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八零歌舞团C位美人 作者:八零歌舞团C位美人 内容简介 热爱舞蹈的陈明珠穿进一本年代文小说,成了某文工团家属大院漂亮作精的对照组,身份是一名小保姆。 原书中,作精是歌舞团C位,生性骄傲,喜欢众星捧月,作天作地,最后与酷拽人设崩了的男主分手,跟上位的大款男二在一起了。 小保姆身世可怜,进城后还要给作精拎包,虽暗恋男主,但只能嫁给摆煎饼摊的老乡。 而现在,陈明珠心怀舞蹈梦,聪颖又坚定,凭借努力考进市歌舞团,直指C位。 作精继续造作,哪里知晓,男主早就将目光落在了破茧成蝶,舞蹈出色,长相漂亮的陈明珠身上,于是作精不干了 陈明珠:谈恋爱不如跳舞,勿cue。 她的目标,并不局限在这个小歌舞团,而是更大舞台的C位。 * 听闻,建筑系年轻帅气陆教授的新婚妻子是小保姆上位,校园天之骄子们嗤之以鼻。 可当在教授家小花园看到给花浇水的师母,骄子们不禁喑然。 没有人告诉他们师母长得漂亮又有气质,嫣然一笑,人比花娇。 某天,学生看到第三代《丝路》的舞蹈表演,呆若木鸡,那不是师母么?原来她是领舞者,是国家歌剧舞剧院首席舞蹈演员,也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 陆教授,原来师母这么厉害啊! 陆教授微微一笑:为了追到她,差点儿进了火葬场。 说明: 1.男主酷拽人设,这次没有崩了 2.整体上是甜文,男主说的火葬场,有调侃意味 3.时间跨度:80年代~90年代 第1章 落水 暮春初夏,雅河下游成片的田野一派生机勃勃,水稻蔬菜等庄稼绿油油的,桃子杏子结出了毛茸茸的果实。 陈家村村东头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聚集着三三两两歇息的村民。 有个正拿着烟纸卷烟丝的中年男人说:“这两天乡里集市上,有城里的人开了东风牌大卡车过来收粮食,价钱真不错,星子你家不是还有余粮么,不让你爸去换点儿钱?” 星子十七八岁,一笑露出大白牙,听完拔腿就准备回家,“我去找他打个商量。” 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有几个年头了,勤快些的村民家中已经囤下了多余的粮食。市场虽然逐渐开放,但粮油等物并没有完全放开,一些交易只能悄悄儿进行。粮站低进高出,因此很多村民更乐意卖给私人。 村东不远处,清凌凌的雅河自西向东蜿蜒绕过村边,有几个村妇正在河边浆洗衣裳,叽叽喳喳说着这家长那家短的闲话。 “迎春,我听说明珠她妈妈又嫁了?这次还嫁得挺好的!” 李迎春原本听着村里婆媳的闲事饶有兴趣,一听这话,脸就迅速垮了下来。 “人家能嫁三次是人家的本事,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帮人家养女儿,哪里得到过半点好处?”李迎春冷嘲热讽地说。 “我也是听你们老大媳妇说的,我早上出门补苗正好遇到她割鱼草,她说明珠她妈嫁到了邻乡的黄石村,那可是个大村子,现在已经出了几个万元户。”妇女说道。 另外一个妇女接过话:“凤兰好像就是嫁给了一个万元户吧。” “是的是的,听说那个男人会拉业务,盘活了县里的一个砖窑厂,就是有点克妻,死了两个婆娘。” 李迎春继续冷笑:“这不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吗?于凤兰不也把我们老三和上一个男人克死了?她长得有几分模样,又会哄人,刚开始那几年,把老人哄得团团转。有她在的时候,老人哪里正眼看过我半分?她现在既然过上好日子了,就应该赶紧把这个造了孽的女儿接走。” * 此时,被李迎春称作“孽女”的明珠正跟堂姐妹一起,从山里摘蕨菜回来。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荠菜、艾草最嫩的时期虽已过,但有一种蕨菜正当季,把它的嫩芽晒制成菜干,或者腌在坛子里,将来炒着吃,也可以很下饭。 回村的桥上,因为明珠的蕨菜最多,被堂姐红珠要求分她一些。 明珠看了一眼她的菜筐:“你也有不少,回家后,你妈妈又不会骂你。” 红珠哼道:“你看我妈骂不骂我,我比你大,却没有你多。” 明珠无奈,只好从篮子里抓了一把蕨菜,放在红珠篮子里:“那咱俩一样多,你总不会遭骂了吧。” 红珠得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结果,10岁的小珠不乐意:“那我成了最少的,你不能偏心眼,也得分我一些。” 明珠老实忠厚,为难极了:“要是再分你一些,我就成最少的了,我也会挨骂的。” 陈小珠说道:“那你可以跟我一样多啊!” “明明最开始是我最多的,现在变成了我最少……我不想……”小姑娘的性子也上来了。 三人在石板桥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了架,桥下河水湍急,水声哗啦,丝毫不影响三人的争吵。 陈小珠虽然年龄很小,但是从记事起,堂姐就住在自己家里,妈妈时常对她冷言冷语,她自然也跟妈妈一条心。 她伶牙俐齿地说:“你住在我家里,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给我几根野菜算什么。” 爷爷走后的这三年,明珠就吃住在二伯家,一直忍气吞声,她努力地反驳说:“我不是住在你家,我是住在爷爷奶奶家,房子本来就是爷爷奶奶的……” “爷爷去世后,房子就分给了我家了,你什么也没有,要不是我家里养着你,你早就出去要饭了。” 陈红珠帮腔:“你妈已经嫁了一万次,这次又嫁了一个有钱男人,我看你还是跟你妈走吧,我们家可养不起你。” 明珠还没满15岁,身体长期营养不良,根本还没有发育,头发枯黄,瘦不拉几,多年来寄人篱下的性格,让她学会忍耐与承受,听到堂姐妹这样说,一时没了言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就不走。”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哭喊着说道,“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哟哟哟,要不要脸,天天住在我家里白吃白喝,现在让你分几根野菜都不分,你不要进我家的门。”陈小珠继续挖苦。 “……” * ??? 陈明珠晃了晃神,看着面前这个小不点,一时有些懵,这人谁啊?小小年纪,居然面目这样难看。 旁边大一些的女孩,黑黑壮壮的模样,眼睛里掠过一丝厌恶与冷漠的光,看起来也不大好惹。 陈明珠看了一下手里的篮子,装的好像是野菜吧,她也叫不出名字。环顾四周,田野、河流,不远处是一片房子,看上去是十分古早、破旧的农村建筑,完全不是新时代的新农村。 不是很对劲。 自己明明刚才还骑着一辆电动车,奔波在去上班的路上,随后被车撞飞了…… 头有些疼,陈明珠努力捋了一下思路。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穿到哪了?” 陈小珠看着堂姐,见她呆滞半晌没有回应,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占了上风,便得意地一把拉过她的篮子。 “拿过来吧!” 这个三寸钉居然抢自己的篮子?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陈明珠下意识地拉过来,结果用力过猛,把陈小珠拉了一个趔趄,气得过来打了她一拳。 别看着小不点人小,力气却不小,一拳揍在身上,陈明珠感觉自己的肉带着骨头都疼。 真是要疯了,这个小矮子居然敢来打她? 陈明珠可不是好欺负的,一个巴掌就呼了过去,差点儿没把她打趴在地上。 陈小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陈明珠反抗过,这次竟然打了自己一巴掌,一下子也懵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嚎啕大哭。 过了一阵子才懂得反抗,“你居然敢打我!”陈小珠不管不顾地哭着冲过来,抓着陈明珠的手就是一顿扯。篮子里的野菜被扬在地上,落在石桥上到处都是。 陈红珠也没有见过堂妹居然会打人,一时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冲过来帮妹妹打架。 双手难敌四拳,陈明珠应对了一番,感觉穿过来附身的原主身体不大好,力气都使不出来。二对一,她也占不到便宜,那两个人还无比凶狠,又抓又挠,简直和泼妇没两样。 陈明珠深知自己不是对手,决定先猥琐地逃命要紧。谁想刚用力挣脱两个人,正欲跑开时,背后被人猛的一推,人便被稳稳地推下了石桥。 这种从高处坠落的感觉,陈明珠穿过来前才体验,现在又体验了一次。 * 桥下便是河,扑通一声,陈明珠落入水中。 得亏她是会游泳的,落水的一瞬间就闭住了气,随后才随着流水,努力让自己浮了起来,扑腾着换气。 但是会游泳也奈何不了身体机能的劣势,原主一大早就出来挖野菜,早饭都没有吃,何况她还是个瘦弱不堪,尚未发育的孩子。 好不容易穿过来,不会又要死一次吧? 陈明珠心里直生草。 情况危急,脑海残存的求生意志,让她明白:失足落水的时候放松身体,让身体跟着河水的节奏流动,反正人体有一定浮力,不会沉下去。露出水面时就赶紧吸气,一没入水中,就赶紧憋气,不作死的话,是可以苟一段时间的。 呼吸与憋气都还好,糟糕的是现在的水虽然不算湍急,但其实有些凉意,陈明珠担心自己没被淹死,而是被冻死。 她只能希望自己能漂到河边,抓住水草,然后顺利上岸。 这条河并不算宽,大概七八米,苟过了一段深一些的水域后,陈明珠根据水流判断,河水的右侧水流较快,左侧慢一些。可见左侧会堆积一些河沙,水比较浅,有利于上岸。 陈明珠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地向左边蹬,总算来到了岸边。 这儿的水流缓和,水也不深,脚站在河底,水才齐胸。陈明珠松了一口气,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岸边的一丛草。 真.握草…… 总算苟住了小命,她大口呼吸,四下张望怎么才能爬上岸。 正在这时,河边岸上走过来三个男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高大的年轻小伙,穿了件白色衬衫,背着一个行囊,挎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中间是一位矮点儿的中年人,穿着这个年代十分常见的蓝色中山外套,也挎着一个军绿色书包,看起来十分斯文;后边还有个稳重点儿的年轻男人。 陈明珠连声大喊:“救命!快救救我!” 领路的年轻小伙很快大步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拨开灌木草丛中探出了头。 河里的小姑娘泡在水里,露出小半截身子,姿势还是挺稳的。 也许是陈明珠当时的姿态与表情过于淡定,略显滑稽,他原本挺酷的一张脸,忽地一秒被逗乐,不禁笑了一笑。 草丛被拨开的一瞬间,陈明珠抬头仰望,心里一抽,登时愣住。 这人真特么好看,不笑的时候自带一股贵气,笑起来的时候又宛如白玉兰花开,眼睛里的光跟秋夜星子一般闪烁…… 陈明珠愣了一会儿,暗自吐槽这个年代的帅哥这么容易就遇到?难道满大街都是这种质量的? 一旁的中年人则皱起了眉,说道:“淮安,赶紧拉人上来。” 陆淮安这才收起了笑容,懒洋洋地啊了一声,半趴在地上,探下半个身子,朝陈明珠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说: 设定: 男主出场年龄21岁,大四即将毕业,【小学时是五年制,读书早】 女主出场14岁多,年龄差7岁【实际上差6岁9个月零几天】 还有哦,一些物价、规定等查不到资料,我会根据需要自己拟定,可能经不起考究,但也不会离谱。 ~~~~ and女主很快就会进城,不会拖太久哒…… 第2章 得救 陆淮安抓着陈明珠细细的手腕,像拎小鸡子似的,把她拎上了岸。 陈明珠浑身湿透,嘴唇发紫,冻得跟一只傻鸟一样,抱着双臂,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岸上虽然都是男性,不过还挺细心,另一个年轻人早早地从背包里拿出了干毛巾递给陈明珠,让她擦擦。 陈明珠接过毛巾,自然地说:“谢谢。”尔后迅速地擦了一把脸和头发。 陆淮安则问:“要不要换件衣服?” 陈明珠觉得自己这一身全湿了,换他们的衣服也不合适,便摇了摇头。 中年人看起来有五十岁了,有一些白头发,他十分关切地问:“小同志,你是哪里人?怎么掉水里了?” 陈明珠呆怔住,她才刚穿越过来,也不大了解原主的身世背景。 只好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前方的村庄。 中年人点点头:“陈家村啊。”又吩咐,“淮安,给她吃点儿东西吧,我看她体力都有些不支了。” 陆淮安从包里翻出了纸包的两张煎饼,递给陈明珠。 陈明珠道了谢,接过煎饼,大约是原主身体太需要能量了,她心中止不住发誓: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煎饼! 陆淮安一声轻笑,旋下了盖子,递过军用水壶:“别噎着了。” 陈明珠没有多说话,只接过水壶,就着煎饼吃。 吃完饼,陆淮安又从包里掏出了两颗糖递给陈明珠:“吃糖吧。” 陈明珠看着那两粒糖,不禁有些感动,看他们身上的打扮,穿过来的年代应该还很穷,糖想必是个稀罕物…… 接过糖,她再次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缓过劲儿后,陈明珠嘴唇终于没有那么紫了,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中年人说:“小同志,有力气走路了吧,快回家换身干衣裳。” 陈明珠点着头,站了起来。 中年人仿佛是在安慰她:“小同志,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说说看,你怎么会掉下河里的?” 陈明珠也有了些力气,如实回答:“我是被人推下河的。” “被人推下河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明珠也说不清原委,但是看那两个女孩子跟原身有深仇大恨的样子,似乎还听到什么“白吃白喝”的话,大概原身是寄住在她家? 陈明珠不便多说,怕说错话,只好抿了抿嘴唇,沉默不语起来。 中年人好似能洞察人心,他笑了笑,说道:“那我们送你回家吧,顺便,你也给我带带路。” 这几个人一看就像是城里机关单位上班的人,来到农村,也许是来视察什么工作的吧,陈明珠觉得他们素质挺不错,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认真与诚恳的气息。 虽然村里她也不熟悉,但带路没问题。 * 走在路上,中年人又问陈明珠在河里怎么自保的,陈明珠说:“我会游泳,但是没有力气,被水冲走的时候,我逮到机会就换气。” “看来还是一个聪明的小同志。 刚走到落水地方的石板桥,桥那头恰好走过来几个人,走在最前边的是陈红珠,她一看见陈明珠,脸部就迅速扭曲了,万般惊讶地对一个瘦高个子说:“大伯,明珠没死!” 两拨人马相遇后,瘦高个子看了看陈明珠身后的几个成年人,问道:“明珠,是他们把她救上来的?” 明珠?原来自己的名字和原主的名字一样? 陆淮安则不以为意地耸了一下肩,腔调十足地说:“严格说我只是搭了一把手,这孩子命大,自己抓住了岸边的草。” 他说完话,又仔细辨了辨面前的瘦高个子,还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陈明珠,随后狐疑问:“你叫明珠?你是老支书的孙女?” 陈明珠一听到陆淮安叫自己的名字,就惊讶了,他还认识原主? 瘦高个子叫陈大良,也就是原主的大伯,他也愣了愣,突然激动地走近一些:“哎呀我就说你看着眼熟,你是那个时候的知青对不对?是陆知青对不对?” 陆淮安忙不迭点头:“正是我,你是陈大伯?” 陈大良赶紧伸出手和陆淮安握手:“是的,你好你好,陆知青,好多年没有见到了!” “是啊,还跟以前一样,叫我小陆吧。” 接着,陆淮安给陈大良介绍:“这是我大学的老师,吴冬教授,这位是助理老师张建设。” “你好、你好,贵客、贵客啊!”陈大良笑得嘴都合不拢,“快回村里。” 一行人朝村里走,有贵客到来,陈明珠又平安无事,没有人在乎她身上还穿着湿淋淋的衣服,陈红珠还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居然没死,那我急什么啊?” 陈明珠不禁朝她瞪了一眼,这还是人说的话?不用细想都能猜到原主之前过的是什么非人日子。 陆淮安问:“老支书在家吧。” 陈大良摇头叹息了一声:“已经上山了。” “上山了?”陆淮安反应过来,“怎么就……” “三年前突发脑溢血走的,还好,走得快,倒也没病没痛。”陈大良说道。 走到村口,陈大良原本想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但是吴教授说:“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来工作的,得先去新的村支书那里说明情况。” 现在的村支书叫陈启元,就住在村头大槐树下不远,陈明珠因要回家换衣服,不便跟着,只好随陈红珠回了家。 * 陈明珠一进这个院子,就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她很自然地走到了正屋旁边、挨着牛圈的一间小土砖砌成的房子前,这儿此前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屋子,后来变成了原主住的地方。。 正屋一共有四间房,一间陈二良和李迎春睡,一间两个女儿陈红珠和陈小珠睡,一间儿子陈志远睡,还有一间是谷仓。没有陈明珠的房间,她便只能睡在这间杂房。 推开房门,里面除了一铺简易的床,就只有几个箱子,一张桌子和一把摇晃厉害的椅子。 桌子靠墙的一侧还整齐码着好多小学、初中的教科书。 陈明珠下意识地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叠好的衣物,虽然这些衣物很老旧,但勉强能穿。 她翻出一身干的衣裳换上,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原主的一些记忆这才一点一滴入侵。 现在是1985年,原主叫陈明珠,是老支书的三儿子陈三良和于凤兰的女儿。 在陈明珠两岁时,爸爸陈三良就去世了,妈妈于凤兰带了她几年后改嫁,原主跟爷爷长大。 三年前,原主爷爷去世,住的大院子分给了二伯陈二良,原主也由二伯抚养。之前二伯家住的小一些的房子,则补偿给了大伯陈大良,现在由陈大良的儿子和媳妇住着。 至于陆淮安。 几年前,陆淮安作为知青下放到陈家村插队,就住在老支书家,所以认识原主。但是陆淮安只在这儿待了半年,就因为一些政策的改变回了城。 看这情形,他应该是回城之后再读高中,考上了大学,这次和吴教授一起过来,是要考察什么的吧…… 捋清这一些后,陈明珠心里有了谱。 * 李迎春挑着两桶衣服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哭哭啼啼的陈小珠。 李迎春骂骂咧咧的,似乎在教训陈小珠,又似乎是在抱怨:“谁让你们没事在桥上打什么架?” 陈明珠站在屋檐下,咳了一声,惊得陈小珠往后退了一退,然后才回过神,惊讶地说:“你没事啊?!” 陈红珠从厨房里探出头,解释说:“妈,来了几个城里的人救了她,那些人还认识我大伯,去村支书家了。” 李迎春看见陈明珠的时候,有些麻木,没多问,但是听见城里的人时,却愣了一下:“城里的什么人呀?” “好像是以前的一个知青,住在爷爷这里半年,个子挺高的。” 李迎春放下装衣服的桶:“是陆知青啊,他居然回来看看了?” 陈红珠:“还带了两个人过来……” 李迎春是十分常见的农村妇女,身体干瘦,皮肤糙黄,但是嘴巴子十分利索。 她十分自然地吩咐道:“明珠,晒一下衣服。” 陈明珠晒衣服的时候,陈小珠也不知发什么神经,似乎很惊讶她还活着,吓到了自己,坐在门口老是朝她噘嘴。 终于,陈明珠受不了了,拿起一条裤子用力展开,水珠在阳光下甩了出来,然后回瞪了过去。 “你是看到我还活着,很不爽呗!巴不得我早点儿死吗?刚才是你推我下河的吧。” 陈小珠怔了一下,她就没有听过“不爽”这样的说法,虽然知道大概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面前的堂姐很奇怪,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像之前老是畏畏缩缩的模样。 “你自己掉下河的,关我屁事!”她否认着。 “不是你推的就是红珠推的,杀人未遂也是要坐牢的。”陈明珠吓唬道。 陈小珠到底年纪小,又觉得堂姐说话好奇怪,一时哑语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妈,明珠吓我!” 李迎春从院子的墙角拔了两棵莴笋,听见她们争执,板着脸走过来:“还吵什么,你们没事在桥上打架干什么,手脚没眼睛,不是你掉下河,就是她们掉下河,现在人没事就行了,还吵的话,我把你们都丢下河。” 这话让陈小珠闭上了嘴,陈明珠知道李迎春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实际上是在护着亲生女儿,不禁沉了沉气,不想再多说。 得亏自己是穿过来的,要是原主,说不定就死了。 不过按原主忍气吞声的性格,当时可能也打不起来…… 嗐,所以自己也要担点儿责? 李迎春又吩咐:“明珠晒完衣服就把莴笋皮削了炒了,红珠等下把猪食拌了糠,放木盆里凉着,小珠跟我去做点儿事。” 母女俩说完就走,家里只剩下陈明珠和陈红珠。 一个人负责煮猪食,一个人负责削皮,两个人各不相干,谁也没有搭理谁。 只是,总觉得陈明珠和陆淮安这两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评论发红包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兮 1瓶; 第3章 他是男主 陈明珠在现实世界的手艺很不错,除了上班,平时也做做菜上传到视频网站,但是这会儿不想干活儿。 便对厨房里的陈红珠说:“我要去洗那身湿衣服,你自己做菜吧。” 陈红珠:“可是我妈让你做菜!” “那你帮我洗衣服吗?!反正不是你就是她推我下去的。”陈明珠道。 陈红珠这下才没再说话,叽叽咕咕继续干活。 陈明珠拿了桶、肥皂,把衣服装进去,去河边洗衣服了。 就很莫名其妙地穿进来,什么都没有搞清楚,真让人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如果是,那真的很遭罪。 洗完衣服回家时,陈二良和儿子陈志远牵着牛进了院子,他们今天早上去田里除稗草,顺便放牛。 与此同时,李迎春也带着陈小珠回来了,她一进院门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说:“二良,你还记得以前住在这里的陆知青吧。” 陈二良听见后奇怪地看着李迎春:“记得啊,怎么了?” “他回村了,带了两个老师过来,好像要来考察什么东西。刚才在村支书家里,大家都围着他们聊天,好不热闹。” 李迎春又说:“你应该去看看,陆知青以前就很白净,现在更是个俊后生了。” 直觉上,陈明珠认为二婶和二叔的感情是不错的,包括三个孩子,也很听爸妈的话,只是因为原主是陈三良的孤女……是这个家里不和谐的音符,所以她们母女才对她态度不好,排挤着她。 吃饭的时候,陈明珠之前吃了他们给的煎饼和糖,现在不怎么饿,装了一碗米饭,夹了点儿菜,走到院子里随便扒了碗饭。 * 吃完早饭,一大家子都要去干活。 李迎春说:“明珠,上午要分工去给玉米锄草,你去松树林边的那块玉米地里锄。” 在现世,陈明珠家境尚可,根本没有干过农活。只在网上看过一些田园风视频,心中虽然向往那样的生活,但是让她顶着骄阳去干农活,她从骨子里就想拒绝。加上没来由地,觉得心中有些烦躁和不适应。 “我不想去。”陈明珠大胆说道。 “你说什么?”李迎春万万没有料到她会说不。 “我才从河里爬上来,我不想去!” 李迎春砰一下把手里的锄头杵在了地上,就要开口骂人的时候,陈二良发话了,打断了李迎春。 原主的二伯陈二良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他比较勤恳,便语气比较温和地说道:“明珠,今天上午我们大家都要锄草。松树林那块地里没多少草,你除完草就早点回来休息休息。” 这位二伯的语气和话语,更让人容易接受,陈明珠忍了忍。穿过来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她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出路,只得拿过了锄头,取了顶苇草编的草帽出发。 按着记忆,找到了那块玉米地。玉米才长出来寸许,杂草的确不多。她拿着锄头很快把一些刚长出来的杂草清理干净。 旁边就是松树林,不想回家的她索性进了松树林,打算靠着树歇息一下,好好思考思考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人生,以及后续要怎么破。 正发呆时,路边走过来好几个人,透过树林,陈明珠发现是吴教授他们。 她不由站了起来,吴教授也看见了她,笑着说:“小同志,又见面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锄完草。” “不错呀,真是勤劳的小同志。” 带路的是村支书和两个村干部,他们没说什么话,只是看起来好像要去干件大事。陈明珠好奇心上来,想跟着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小鬼,你要跟过来挖宝藏吗?”陆淮安笑着看向她,问道。 陈明珠:“……” 小鬼?难道陆知青以前就是这样叫原主的? 经他提醒,吴冬教授反而想起了什么,看着陈明珠手里的锄头,说道:“有把锄头也好,万一等下用得着。” “……” 所以,他们是真的去挖宝藏啊? 陈明珠决定跟他们去看看热闹。 * 穿过松树林,又爬了一会儿山,在一个半山腰处的开阔地,陆淮安说:“就在这里,当时我跟着上山干活,在这里发现的,地方志上记载,崇山县境内有一座很出名的佛寺,叫金光寺,据传是高阳公主府出资修建的。” 村支书陈启元道:“是有可能,听村里老人讲,寺前面这一块平地,以前还有围墙,后来渐渐就倒塌了,寺里的木料、砖石也不见了,大概就还剩下一些地基没有被搬走。” 吴冬点着头,带着极专业的目光这儿走走,那儿看看,还拿过了陈明珠的锄头,理了理杂草。 陈明珠怔住,原来,他们这一队人马是来考古的啊? 她碍于自己只是个小丫头,没有怎么说话,只是逮了个机会,问陆淮安:“那个,你们是考古队的吗?” “七八年没见,你是越大越没礼貌啊?不会叫哥哥了?” “……” 陈明珠只好改口,问道:“淮安哥,你们是考古队的?” “不是。”他否认。 “那你们现在不是在考古?” “我读建筑系,不是考古系。最近跟着老师在你们丰阳市郊区进行野外古建筑课题考察,忽然想起了以前在这里插队时的发现,就让老师顺便过来看看,看看是不是有价值。” “哦。” 读建筑的……古建筑……陆淮安……陈明珠…… ??? 仿佛醍醐灌顶,陈明珠在这一瞬间醒过了神。 她想起来了! 她穿进了一本年代文里。 某天随便扫文时,她点错了一本年代文,由于恰巧小保姆与自己同名,所以她胡乱刷了几章,大概知道一点故事情节走向。 这本年代文的男主就是面前的陆淮安,他读建筑系,女主会跳舞,两个人在文工团家属院长大。后来文工团撤编,改制歌舞团,女主就在歌舞团跳舞,男主留在大学任教,两个人的感情拉扯过一段时间。 而原主是陆淮安介绍去家属院照顾一位老人的小保姆。小保姆对男主更多的是心存感激,但二人身份地位,文化水平差别都很大,也不敢多作妄想。 女主角是个现代意义上的白富美,人设是个作精,喜欢整个家属院的同龄男孩子都围着自己打转。 他们具体是怎么恋爱的,陈明珠没有怎么看。 但是看评论,好像是故事后期男主的人设崩了,开头很苏很拽的男主突然降智,让会赚钱的大款男二上位,发动钞能力,和女主在一起了…… 小保姆蛮惨的,照顾的老人心脏病突发去世后,她无依无靠,跟了一个卖煎饼的老乡,生了几个娃,经常被男人打骂,后续没交代她怎么样了。 …… 所以,她现在是那个还没进城的小保姆?! 陈明珠皱起了眉,怎么就穿进了这本书里,还穿成了一个这样命苦的角色?! 情不自禁想抚额。 正发愁时,吴冬教授说:“啊不错不错,一挖就挖到了宝。” 这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明珠也跟着过去看了看。 严格地说不算挖,那两个石墩子一直就摆在那儿,上山干活的人还喜欢坐在上面歇息。 只是专业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石墩子的门道。 “这是础石啊!建设你来看看这莲花纹,拿卷尺量量,看来这寺庙的规格还不小” “……” 陈明珠不大懂古建筑方面的知识,也不想给他们添乱,便在一旁安静不语地看他们做事。他们几人都很兴奋,又是测量,又是拓印,推测这座寺庙确实可能是唐代的,距今一千多年了,有发掘的价值…… 这么牛的么?可惜现在只剩下遗址了吧。 他们在认真且专业地进行相关勘测、讨论,陈明珠安静地在一边。陆淮安看了看她,友好地说:“我们可能还要一会儿,要不你先回去,我们到时候把工具归还给你们。” 想想回去也很没劲,陈明珠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 面前的人干净帅气,表情也很温和,他听后笑了笑:“那你在树下待着也成。” * 后来,陈明珠回到院子里,李迎春母女在厨房做饭。她回了自己的小屋,歇了会儿。 一时半会儿,她都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又觉得头有些发胀。 可是都已经穿进来了,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 吃过午饭,陈明珠不想待家里,就去村里走了走,最后看见村头槐树下聚集了一堆人打扑克、聊天扯淡,便百无聊赖地凑过去看了看。 听见村民谈论陆知青的事,有个妇女还笑容灿烂地说:“当年我就觉得陆知青长得最好看,干净又英俊。” “是啊,英俊小伙,现在在读大学,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 可见,帅哥是人类共同花痴的财产,不分时空与年代。 陈明珠心中正发笑,被陈红珠叫住。 “明珠,快点回家。” “干吗?” “城里人找你。” “找我做什么?” “我哪知道。” “……” 作者有话说: 《八零之胡同宠妻日常》求收,文案: 本书又名《奶奶重生回来救我了》 订亲前一晚,乔湘湘奶奶突然态度强硬地把她的好事搅黄了。 乔湘湘很不理解,对象怎么说也是吃国家粮的,家境很好。她这个后妈生的苦命孩子算攀了高枝。 奶奶却说:“那个男人嫁不得,你嫁过去,早晚被欺负死,改嫁给他的拜把子兄弟,他会疼媳妇 。” 乔湘湘快哭了:那个拜把子兄弟,简直就是个二流子啊,祸害了多少人,这要怎么嫁。 * 孟旭光一向被人当成二流子,无所谓,习惯了。这天在工地搬砖,有人来做媒。 “嗯?有媳妇送上门,我要不要娶?” “不娶,除非她是胡同里最漂亮的姑娘乔湘湘。” * 结婚后,胡同里的孟旭光,成了最疼媳妇的模范丈夫,胡同里打扮最漂亮的是乔湘湘,起得最晚的是她,兜里总有钱的还是她…… 乔湘湘把无人赡养的奶奶接过来,日子越过越红火。 90年代,胡同拆迁了,开发楼盘的老板,叫孟旭光。 第4章 “这我妈” 院门口站了好些村民,都在瞧热闹,正屋门前,吴教授三人、村支书、陈大伯等人或坐或站,还有一个年上九旬的长老级老大爷也在,大家七嘴八舌说那座寺庙的事。 陈明珠挤在人堆里听了一耳朵,教授推测那座寺庙破落后,主殿遭遇山体崩塌,把它埋了,后来又崩塌过一次,又把它的部分基础拱了出来…… 陈明珠不是很在意这个,她之前在回来路上隐隐猜测男主是不是想把自己带走啊?现在发觉是自己想多了。 大伯看见明珠,叫着:“明珠进来啊,以前你淮安哥就住这儿,你没印象了?” 陈明珠犯怵地走过去,摇了摇头,她能继承原主这两年的记忆就已经很不错了。 陆淮安没说什么,只朝她淡淡地笑,“小鬼,你刚才去哪了?” “在大槐树下看别人打牌玩。” 他皱了皱眉,又问:“你现在没有读书了?” 李迎春赶忙接过话:“读完初二上学期就没读了,和红珠小珠一样,回来帮着干点儿活。” 陆淮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若有所思地看了陈明珠一眼,“你以前很爱学习,天天拿着课本问我这个字怎么读,那个字怎么写,怎么不想读书了?” 不是原主不想读,而是李迎春天天说读书没什么用,红珠也初一就没读了……因此她读完上学期,开春就缀学了。 “想读的……”陈明珠说道。 “那怎么不读?”陆淮安问,“还有,怎么还被推下了河?要不是刚好我们路过,你要怎么爬上来?” 陈明珠没有料到他会提这茬,像是特地要把这些事摊开了讲,为她讨个公道。 李迎春继续抢着解释说:“嗐,她们三个堂姐妹在桥上斗嘴,明珠打了小珠一掌,就推搡了起来,手脚没眼睛,就不小心把她推了下去。幸好她福大命大,没有事,要不然这两个死丫头命都不够填的。” 吴教授大概是觉得陆淮安有点儿过于尖锐了,他们毕竟是来考察的,人没事就好,不便挑起争端,便打断了话,说:“会计还没打完电话过来?” 村支书道:“应该快打完了吧。” 话音刚落,会计走了进来:“县里打电话说要明天早上才有空过来,看看那里要不要派两个人值夜看守一下。” 吴教授说:“这个遗址就剩下地基,村里人别去乱挖就好。但要是有人愿意去看守也可以,这样更保险一些。” 村支书:“那还是找两个人去守一下吧。” 很快,他们决定晚上就在陈二良家里做饭招待三位贵客,又马上出发去山里继续考察。 今晚掌勺的是陈大伯,他让大伯母去鱼塘捞鱼,村支书吩咐老伴杀鸡,会计骑车去乡里集市买菜,邻居大婶听闻后,还拔了一些红苋菜过来…… 陈明珠留在家打打下手,她帮忙剥了一些花生,用来炸花生米。 晚上摆了两桌,炒鸡丁、红烧鱼、红烧肉、红苋菜、土豆丝、花生米……十分丰盛。村干部等人陪着贵客围坐一桌,倒着自家酿的米酒,边喝边聊…… 其他人坐在另一桌。 晚上睡觉时,陈明珠躺在床上,左思右想。 这间小灰屋相当于是原主自己的家,黄土砖墙,三个箱子放着原主的所有家当——破布、烂衣、棉被…… 爹早死、娘改嫁,没有留任何家产给她,只是80年分田到户的时候,爷爷帮她争取到了一亩田,现在是二伯代管。 原主还借了同村人的初二下学期语文教材,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读书的。 如果按照书里的方向发展,她必然是要进城做保姆的,起码比在这儿被人嫌弃、呼来喝去的好,一不留神可能小命都没了。 只是她不知晓小保姆进城的时间与细节,如果还要熬几年才进城,那也太难了。 * 翌日一早,李迎春要去地里干活,吩咐陈明珠帮忙剁猪草、看灶火。 陈明珠把一捆地瓜藤理好,小心地剁着。原主干这些活儿十分熟练,完全不怕剁着手,陈明珠切菜有刀功,但剁猪草不熟练,生怕一刀下去把手指剁没了。 正艰难费劲地切着,有人在院门口唤了一声:“小鬼。” 停下菜刀,回望过去。 陆淮安朝她微笑着扬了扬下巴:“走,带你去赶集。” “……可是我要干活。” 陆淮安淡定地望了一下:“家里就你一个人?” “嗯。” 刚好这时候,李迎春挑着一担空的竹筐回来了,打着招呼:“这么早啊。” 他低沉地啊了一声,“今天不是赶集么,带她一起去。” 大概是不便抹他的面子,李迎春只好对陈明珠说:“那你跟他去赶集吧,这些活儿我来做。” 陈明珠顿了顿,感觉自己跟获得了赦免,赶紧站起了身,“淮安哥你等我一会儿。” 匆忙洗净手,去自己的小屋里翻出了一个花布挎包,又掏出了压箱底的部分钱,再跑出来。 “好了!” * 和吴教授三人步行出发。 昨天他们从乡里招待所步行过来,今天又折返,陆淮安边走边说自己做知青的时候,在哪哪放过牛,哪哪插过田。 “农忙的时候,这个小鬼就负责给大家送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跟以前比也没长高多少。” 吴教授则说:“营养没有跟上,要是在城里,会好一些。” 陈明珠:“……” 叹气,她现在是挺矮的。 集市极有活力,大马路两边摆着各种摊子,小吃、蔬菜摊,自家编的竹篓、扫把,工厂生产的服装、鞋子、塑料制品,一些农用工具……除了本地人,还有一些外地的人过来做生意,把小小的集市装点得拥挤而热闹。 她只带了两块钱私房钱,还是散票:一张一块,一张五毛,一张两毛,三张一毛。这两块钱还是原主努力在山上采草药换来的。 搁在现世,一毛钱掉在地上,她都会觉得捡起来是个麻烦,可是眼下的一毛钱却能买到好多东西,比如一个肉包子。 面前的蒸笼里散着肉包子的香味,陆淮安和吴教授等人问老板买了一些包子、煎饼之类的,叫上陈明珠一块儿坐在小桌子边吃。 原主的身体,太缺这些有营养的食物了,身体本能的渴望,让陈明珠张口大咬了一口香喷喷、软乎乎、油滋滋的肉包子。满心满眼地感叹,怎么会有这样好吃的包子啊! 陆淮安又去旁边买了豆腐脑,端过来给大家。 吴教授说道:“这边的工作考察完,交接给县里,就差不多了,只怕我们还得在县里待一段时间,找找资料,再整理一下。” 张建设点头,又问:“淮安你跟学校请了几天假?” “七天。下周一要回学校上课。” “那今天都周四了。” “是的,明天就得启程,去市里也要花很久。” 明天就启程?这么快……他这一走,自己得什么时候才摆脱这样的生活?陈明珠心里直打鼓。 吴教授又说:“这个考察报告写出来,比我们之前考察的那个道观含金量大多了,那个道观已经有很多人考察过,我们写不出新鲜的东西。” 张建设:“是的,并且我们是第一发现人,资料数据都是第一手的。” 在他们聊学术问题时,陈明珠心里只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抱紧男主的大腿,让他带自己进城。 * 后来,吴教授和张建设要去邮局打电话跟领导汇报工作,陆淮安则带着陈明珠瞎逛。 他看了看陈明珠:“你有什么东西想买的?我买给你吧。” “走,去供销社吧,那儿东西齐全。对了,要不要买点儿糖,你面黄肌瘦的,补充一下糖分也好?” “好吧。”陈明珠决定待会儿找个时机,开口求他带自己进城。 他边走边嘀咕:“没有想到老支书一走,你会这样可怜,真是可怜呐。” 陈明珠:“……” 原主确实挺可怜,陆淮安一定是因为同情原主,后来恰好有邻居在找小保姆,才把原主介绍了过去。 供销社的柜台前挤挤挨挨,陆淮安带着陈明珠来到糖食柜台,问她:“你想吃什么糖?” 陈明珠看到几个木格子里放着几种糖,她也弄不清楚现在的糖有哪几种,只好问:“有你上回给我吃的那种吗?” “奶脂味的啊?”他问向售货员大叔,“有奶脂糖吗?” 大叔点着头:“有,称多少?” “一斤。” 陈明珠退后了一些,仔细环顾了一下供销社内部,这儿跟自己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差不多,一排柜台延伸开去,每个柜台分门别类地摆好货物。 有个妇女刚买完东西,准备离开时盯住了她,叫出了声:“明珠?” 陈明珠一愣,谁啊? 妇女走了过来,有些激动地低头摸过了她的脸,揽着她往怀里送,险些要哭出来。 “明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和谁来的?” 陈明珠凭着微弱的记忆,想起来面前的人是于凤兰,也就是原主的亲妈。 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原主的亲妈! 这几天李迎春一直在原主跟前念叨和怂恿:“你妈现在嫁了个万元户,日子好着呢,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去投靠你妈妈,哪里用得着跟我们过穷日子。” 原主没有动过投靠亲妈的念头,毕竟她跟亲妈的感情也淡了,而且她始终认为自己是陈家村的人。 陈明珠从于凤兰怀里挣脱出来,睁大眼睛看向她。 于凤兰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身材修长匀称,虽然是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也有干农活,但是皮肤相对于糙黄的同龄妇女而言更白净,一双眼睛尤其好看,眼波流转,自带妩媚,嘴型还很小,伶牙俐齿…… 怪不得李迎春不喜欢她,纯粹是出于妒忌吧。 陈明珠发现原主的长相轮廓虽然和亲妈相似,但营养不良的缘故,个子没亲妈高,神色有些呆愣,眼睛里也没有光。 被她又搂又抱,揉搓着脸,陈明珠也不知道该怎么搭理于凤兰,陆淮安拿着用纸包起来的糖走过来,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们。 陈明珠这才回过神,纠结地对陆淮安说:“这我妈。” “……” 作者有话说: 有亲妈的基因,女主肯定会变漂亮的!!! 相信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兮 1瓶; 第5章 抱紧大腿 陆淮安在做知青的时候,知道明珠妈妈改嫁在另一个村,但从来没有见过她,只是偶尔听人说她长得标致漂亮,明珠就随了亲妈。 那会儿小姑娘七八岁,白白嫩嫩,富有灵气,长得招人喜欢,成天跟在他后面,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地叫。 陆淮安初中毕业后,因为心生困顿,不想读书,便和大院里的人在外面溜达,陆爷爷怕他犯事,便告到陆爸那儿,陆爸一声令下,让他去远点儿苦点儿的地方插队。 插队改造了半年后,陆爸才让他回城读书,考大学。 …… 于凤兰见女儿变得这样陌生,也没有长好,心里只有难过与愧疚的情绪。明珠爸爸去世后,娘家一直劝她找个男人改嫁,她也不想这么年轻一直守寡,便带了明珠两三年就改嫁到了另一个村。 那时候她得了空还会接女儿过去住一段时间,只是没有想到第二个男人也死了,她经人介绍,去了县城的一个砖窑厂干活,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见到陆淮安,她收敛了一些难过,礼貌地笑了笑:“明珠,他是谁?” “以前住爷爷家的知青。” “哦哦。” 陆淮安想说点什么的,最后只道:“你们母女慢聊。” 于凤兰却回应:“我还要赶着回娘家。”又有些歉疚地对女儿说,“我一直想回陈家村看看你,但是前两年一直在砖厂里干活,抽不出时间。” 陈明珠撇着嘴:“哦,知道了,随便吧。” 陈明珠的反应有些淡漠,主要在于她又不是原主,母女的亲情体会不到就很难演,但在旁人的眼里,这孩子跟亲妈几年没有见面,所以感情疏远。 “不是,妈也有妈的苦衷。”于凤兰眼里含了泪,她的感情倒看不出来是演的,“等我那边安置好了,再去接你。” 她低低地回应:“嗯。” 于凤兰说着,从兜里掏出了十元钱,递给陈明珠:“这点钱你先拿着,想买什么东西就自己买,我还要赶回你外婆家,你要是有时间,也回外婆家看看。” 陈明珠迟疑了一下,终是接过了那十元巨款。 于凤兰又交代了几句“好好听你二伯、二伯母的话,勤快点,不要挨骂”之类的话,说着就走出了供销社。 陈明珠看着于凤兰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背影,不由沉出一口气。 其实于凤兰才不想把女儿带在身边吧,她嫁的人是个万元户,虽然经济条件好,但她肯定也要顾念万元户家的情况。听村里的人说,于凤兰在寻求偏方,调理身子,想再给第三任丈夫生个孩子,她要是跟亲妈过去,八成也是带孩子的命。 所以原主是真心可怜呐,从小没爸,抚育自己的爷爷去世,妈妈改嫁几次不敢带着她,她只好跟着二伯一家过。 想到这儿,陈明珠眼睛有些酸涩,对原主凄惨的人生产生了共情。 陆淮安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目送于凤兰离开后,把那包糖果递到了陈明珠眼前。 “拿着,放在你袋子里,还有钱也放好来。” 陈明珠回过神,接过糖果,把它塞进了挎着的花布包里。 至于那十块巨款,陈明珠决定买点什么,补偿一下原主。 她回转过身,走向了柜台,看到鞋柜上摆着各色漂亮的塑料凉鞋,看看自己现在穿的凉鞋已经用塑料皮烫着打了几个补丁,于是挤了个笑,“我想买双好看的凉鞋!” “买。” * 挑了一双半透明软塑料的粉紫色凉鞋,陆淮安付的钱,陈明珠想把钱给他,他却说:“你的钱你留着自己花,这双凉鞋是哥送你的。” 陈明珠看着陆淮安,觉得他还挺MAN,加上她真的穷,便收好了十元钱。 现在身上有十二块钱、一双好看的凉鞋、一包好吃的糖。在现世里她根本不在乎的东西,现在却弥足珍贵…… 陈明珠一秒释然,哈哈,好像也不错,还挺富有的,像个小富婆。 “还要买什么吗?”他问。 陈明珠摇了摇头,要是再买,又让陆淮安破费,她也过意不去。 他却吁了一口气,开玩笑似的说:“你想买别的,哥也没钱了。这次出门,没有带多少钱在身上,还要买回家的火车票。” 陈明珠:“那你还给我买凉鞋。” 他低沉地啊了一声,“算是谢谢你爷爷和你那半年对我的照顾吧。” “……”那些记忆离得太久远,陈明珠几乎想不起来,只好问,“我和爷爷以前对你有很照顾吗?” “你都不记得了?” “年纪太小,不大记得了。” 他笑了笑:“不记得也没事,无非就是你经常帮我干点碎活,还有,我刚过来的时候生了一场病,你爷爷连夜背着我去乡医院找医生,你小小的年纪,也不怕走夜路,提着煤油灯给我们照路。” “哦。”陈明珠道,“那我爷爷对你算是有救命之恩了。” “那可不,”他骄傲神色突显出来,“我这命还是挺值钱的。” “……” 呵呵,这人还挺好玩。 走出供销社的时候,陈明珠觉着现在再不说,等下就更不好说出口了,便停下了脚步,一把拉住了他的衬衫袖子。 “淮安哥,我想跟你说个事。” 陆淮安被拉住,有些奇怪地看过来:“什么事?” “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 在心中纠结了很久的话,就在这一刻,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口。陈明珠知道这会让他为难,可是既然注定要进城做保姆,为什么不早点儿摆脱这个局面?进城总比在这儿强吧。 陆淮十分惊讶,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停了停才问:“你是说离开集市回家?” 陈明珠摇头,诚恳地说:“不是,我是说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陈家村,带我去城里。” 他沉顿下来,眉心微拧。 这个请求的确不是小事,陆淮安没有想过要带这个小鬼离开,虽然瞧着她是挺可怜的,当初多灵的一个小丫头,现在灵气全无。他插队时受过她和她爷爷的诸多照顾,出于人性基本的善良,今天才会带着她来赶集,想给她买点儿吃的穿的,这是他目前能做的事。 至于带她离开村子去城里……这大大超出了他的能力,毕竟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学生。 “我什么活儿都可以干,我会洗衣做饭,我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比如去给人家做小保姆,照顾老人也是可以的!”陈明珠见他沉默,只好疯狂暗示。 “小保姆?”他的眼睛张大了一些,停了停,忽然又凝神道:“你别急,让我想想。” “嗯,我也没有说现在非走不可的意思,只是如果有机会,我不介意进城给人做小保姆的。”陈明珠回道,“我真的可以干好这项工作。” 陆淮安皱着眉,“我先去打个电话去问问。” “……” 二人来到邮电局,吴教授和张建设早已经离开了邮电局,陆淮安借了公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明珠在外面看着他在说话,隔的距离有点儿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猜测应该是问对方缺不缺小保姆之类的吧…… 陆淮安挂掉电话,付了费用,走过来懒洋洋地说:“小鬼,我刚才问了一下我奶奶,她跟我爷爷身体还硬朗,一时半会儿不需要小保姆。” “哦。”陈明珠感觉没戏了,“好吧。” “不过呢,大院里有个谢妈妈现在身子有些不好,想找个小保姆,但一直没落实。” 谢妈妈…… 陈明珠反应过来,大院里住着的老人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在院里长大的娃,几乎不分彼此,亲切些的会直接称呼对方为“爸爸妈妈”,比如最知名的就有邓妈妈…… 好像原主照顾的老人就是这位谢妈妈? “我奶奶得问清楚才能回我,晚上我再去村委会打电话问问。” “好。” 明明刚才还是一片漆黑,现在就好像在茫茫黑夜中出现了几许亮光。 陈明珠心中沉了沉,如果真的可以这么快就进城,那她一定抓住这个机会。不过是照顾几年老人,等老人去世之后,那时的经济发展得更好,机会更多,她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出路。只要不结婚,不嫁给那个煎饼老乡,命运还不是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她怎么说也是一个现代本科生,英语好歹也过了六级,会基础的计算机技能……哪怕不知道未来几年趋势,知识也能改变命运,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所以,一定要把握自己的人生,握拳! 陆淮犀利的目光看了过来,怔得陈明珠握到一半的拳立即松开。 他有些好笑地问:“你怎么会想让我带你进城做小保姆的?” “我……”陈明珠感觉即便是站在原主的视角,说自己在二伯家和要饭的差不多……这种不堪也令她难以启齿,还有些哽咽,便叹了一声,努力地笑了笑,“我听说隔壁村有人在县城做小保姆,比在农村强……我那么想,就那么问了。” “也好,”他有些如释重负,“要是真能去照顾谢妈妈,还挺好的。” “比你现在的日子好。” “……” 作者有话说: 作者咕:这是你未来媳妇,速度带进城。。。 评论依旧发红包,看起来热闹点,另外求点没有啥用的营养液……撒花撒花 第6章 落定 工商所门口,吴教授与县文管所的两个工作人员碰上了面。 陆淮安二人过来后,吴教授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陈家村。” 两个工作人员开了一辆吉普车下乡,一行六人,四人挤在后座,幸好现在的人都清清瘦瘦,挤一挤也勉强能坐下。 进村后,他们去忙正事,陈明珠回到了院子里。 陈小珠百无聊赖地坐在青石门槛上,看见堂姐手里拎着的东西,语气很不好地问:“你买了什么?” 陈明珠把凉鞋拿出来,憋着笑,把塑料袋递给了这位大冤种堂妹。 “送你一个垃圾袋。” “……我才不要!” 看着她新买的漂亮凉鞋,羡慕而不屑地问:“你哪来的钱买的?” “我遇到我妈了,我妈给了我钱。”陈明珠说着,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把糖果和巨款放好,新鞋也摆好,如果能落实进城的事,她就穿着新凉鞋进城。 李迎春得知后,用怪怪的语气问:“小珠说你今天碰到你妈了?” “嗯。” “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你妈还给了你钱?” “嗯,被我花掉了。” “买什么了?” “吃的用的。” 她冷嘲热讽:“你妈现在嫁了个万元户,不给你多点儿钱啊?你一下子就花掉了?” “起码有给。” 李迎春被杠得噎住,气得瞪了她一眼。 气到归气到,陈明珠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下午四点,陈明珠被叫去和陈红珠一起插豆杆,一些豆角、丝瓜之类的作物,需要细木杆立在旁边作攀援。 陈明珠已经想好,就算陈淮安带不走自己,自己也一定会想办法去集市或者县里做点儿小本生意,远离这儿。只是现在没有本钱,年龄又这样小,真的很难。 于是不想再起冲突,去了地里,把豆杆插好,把作物的藤须绕在了豆杆上。 眼下正是植物疯长的时节,过不了几天它们就会沿着杆子往上爬,长满一杆,再开花结果…… 夕阳西下时,暮春初夏的风格外温柔凉爽,陈明珠看着满眼的绿色,心中是欣喜的,悄悄吁出一口气,希望晚上有好消息。 * 晚上,陈明珠洗完澡,还把自己的衣服给洗干净了,提防明天走的时候衣服还是湿的。她总共就三身夏天的衣服可替换,还都是旧衣服…… 晾衣服的时候,陈小珠很不解地问:“你干嘛把自己的衣服洗了?” “减轻明天洗衣服的压力。” 陈小珠:“……” 她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怎么掉下河之后,说的话都变了样,怪里怪气的。” “哦,可能妖精附身了吧,现在跟你说话的不是你堂姐,是个妖精。”陈明珠故意装出一副恐怖的样子,举起了手,十指做成爪牙状,一步一步走近她,吓唬道,“现在的我可能是个妖精,也可能是个鬼!” “去你妈的!”陈小珠骂了句脏话,大约有点儿害怕,吓得跑进了屋子里。 呵。 收拾完毕,陈明珠准备出院子去打听一下消息,还没走到邻居家,就看见陆淮安和吴教授走了过来。 就着隔壁邻居家门外透出来的昏暗的光,陆淮安脸上略带得意的神情,陈明珠感觉有戏,“淮安哥,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他表情莫名,“特地来跟你说一声的。” “嗯,怎么样了?” “谢妈妈现在不想找小保姆呢。” “……”陈明珠听罢有些失望,“哦……好吧……” 吴教授却笑:“你老是唬弄人做什么。”他很亲切地说,“淮安骗你的。” “咦?”陈明珠瞬间重燃希望,“真的吗?” 陆淮安这才轻笑:“一开始老人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好转,不需要小保姆,但是我奶奶劝了一通,夸你懂事、勤快、厨艺好,工资开销也不高……” 这些话,明显是陆淮安在跟奶奶通电话时添油加醋说的,陈明珠直点头,这些她完全可以做到,工资什么的,她现在真不在乎。 吴教授语重心长道:“你这个生存环境确实不大好,淮安说那位谢妈妈是个好人,你进了城,记得好好干。” “嗯!” “不过,小鬼,”陆淮安有些质疑,“你的厨艺真的不错?” 陈明珠语气十分笃定:“虽然我农活干得不好,但是厨艺是真没问题。” 开玩笑,陈明珠在现世怎么说也是有几万粉丝的美食UP主,自从人生的一个重要理想破灭,她就没别的追求,只好口吃的,并且喜欢自己动手做美食……不敢说是大厨,但给老太太做饭,只要她不刁钻,绰绰有余。 “那就行。明天你跟我一起回城,我过来跟你二伯家说一声。”他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还要去村委会开个介绍信。” 吴教授说:“介绍信简单,明天再开也不迟。你们打算几点出发?” “明天早上搭班车去县城,再从县城转车去市里,赶下午四点的火车,后天下午抵达北华。” 陈明珠跟在他们身后,欣喜不已。看见陆淮安单手插在兜里,背影高大且清瘦,看起来十分酷,顿觉他的背影都帅了几分。 * 屋子里的钨丝灯有些昏黄,照得人脸色十分暗然,墙上挂着的一个座钟正在嘀嗒嘀嗒地左右摇摆。 陆淮安跟他们说明情况时,陈明珠在一旁静默不语。 李迎春吃惊不已,张口想说话,又好像没有组织好语言,憋了回去。陈红珠和陈小珠则脸色莫名,好似有些不忿。陈志远出门去人家家里看电视了,只有陈二良的表情稍微正常一些。 李迎春拧巴了一会儿后,问:“你是说要带明珠进城做保姆?” “是的。” “都联系好了?是要给什么家庭做保姆啊?”陈二良问道。 “是我爷爷奶奶家的一个邻居,70多岁高龄,她一个人住,没有孩子,之前照料她的亲戚也有了自己的家,没有办法再照顾她。” 陈二良想了想:“听起来是可以的。”又问,“那工资怎么说?” 陆淮安:“吃住都在一起,具体工资多少还没有细谈。” “工资多少不重要的!”陈明珠抢先说,“反正我要去。” “……”陆淮安能看得出这小鬼急切想逃离这个地方,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也放心,工资一般按市面上的来定,即便低个一两块也不打紧,我了解这位老妈妈,人很好,肯定不会亏待她的。” 吴冬教授帮腔:“这个好机会,我觉得很不错,让明珠一直留在这儿,还不如去城里。” 陈二良赞同说:“那肯定是城里好……熟人介绍的话,我也放心一些。” “既然这样,那就说定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这样急啊?不多待几天?” “我要赶回学校,明早我会去村委会开介绍信,然后八点左右过来接这个小鬼。” “……” 陆淮安和吴教授一走,屋子里的氛围就好像变了。 变得有点儿诡异。 陈二良觉得这是好事情,情绪比较轻松,李迎春母女三人则全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估计这会儿,她心里有高兴和轻松,终于能甩掉这个包袱了;也有一些羡慕,能进城找到活儿是一件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事…… 不过,李迎春像是要开始积口德,没有多说别的话,只是站起身,催道:“你都要进城了,还不去收拾东西?” 陈明珠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差洗过的衣服,晚上风大,明天早上应该会干。” 李迎春纳闷地看着她:“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上午的时候还没有确定,只提了一句,我提前把衣服洗好,以防万一。”陈明珠如实地说。 李迎春哼了一声:“你倒是瞒着我们啊!” 在房间里又清点了一下东西,把自己的学生证翻出来确认了一遍。又琢磨着,这会儿她还没有办身份证,户口又因没成年,挂靠在二伯的户主名下,等成年后她想回来自立门户,毕竟她的名下还有一亩地,是1980年村里分田到户时,爷爷帮她争取到的,现在由二伯代耕。 正犹疑着,忽然听见陈二良在门外叫了一声:“明珠。” “二伯,什么事?”陈明珠把屋子门打开了。 “明天我要早起去田里干活,可能送不了你,这点路费你拿着。”他说着,把手里的一沓票子递给了陈明珠。 “你二伯母去你大伯家谈这事了,以前她说话有时候不好听,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陈明珠:“……” 二伯给的都是些散票,十块五块一块,不知道有多少钱,现在车票钱不贵,想必剩下的给她做日常开支。 “你去城里也好,陆知青挺靠谱的,你到了那儿,就打电话到村委会,给我们报个平安。” “哦,好……” 这位二伯是个本分人,不像李迎春那样自私,她想了想,说:“二伯,我想把我的户口那页一并带上,怕有什么需要。” 陈二良想了想:“成,我给你拿去。” …… 现在的户口页是活页,陈明珠小心地折好,夹在学生证里。 乡村的夜万籁俱寂,只有蛐蛐儿不停地吱叫,陈明珠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终于要离开这里进城了,昨天一穿过来就遭遇死里逃生,没想到今天就确定可以离开这里。 人生起落得太快,着实刺激…… 作者有话说: 几点说明哈: 84年才开始有身份证,但未全民普及。即便有身份证,那会儿个人出门也一般由单位、街道、村委等集体部门开具介绍信,作为证明之一。 开局1985年初夏,女主年龄不满15岁,但1987年劳动部才发出《关于禁止招用童工的通知》,此前只有个别规定某几个劳动强度大的行业(如矿业)不允许用不满16岁的童工,所以当时女主去做保姆也不算违法。 另外,保姆之类的工作,多是熟人之间介绍,不算正式招工,当时十五六岁就干活的情况还挺常见的。 【资料查得可能不全,如果违反了相关规定,就算个私设吧= =】 撒花就好,红包继续~~~ 第7章 进城,进城! 翌日。 陈明珠起了个大早,洗脸刷牙,因时间充裕,她也不想待在家里听李迎春聒噪,便把自己睡过的枕头、床单拆了,去河边洗。 她要离开村子进城做保姆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所以大家都没有问这事。 原主的发小陈芳芳刚好在,问她:“明珠,听说你昨天在集市遇到你妈了?” 这话一出,几个妇女都抬眼瞧了过来。 “真遇到你妈了啊?”有人紧跟着问了一声。 陈明珠感觉大家的八卦欲非常强烈,心不在焉地答:“嗯,是遇到我妈了。” 有个妇女说:“你妈也不来看你。” “她要去我外婆家,没空过来,只给了我一点钱。” 众人一听,八卦心更浓:“呀,给了你多少?” “十块。”事到如今,好像公布出来也无所谓了。 “这么多啊!” “不算多,凤兰嫁的人可是万元户呢,给个一百都不算多。” “这倒是。” 陈明珠没有再说下去,只听大伙东家长,西家短地继续聊八卦。 洗完回到院里,因为昨晚洗的衣服还有点湿润,她便去厨房烘了一下。 大伯母急匆匆地走过来喊着,“明珠,快,去吃面。” “……”陈明珠不解地看着大伯母。 “你这不是马上要进城了吗,我煮了面,等下再叫陆知青,你们吃了好去搭车。” 印象中这位大伯母比李迎春要忠厚一些,也可能是原主并没有跟她住一起,没有扰乱他们的生活,所以能做到笑脸相迎。 李迎春则妒忌原主妈,很容易把这份妒忌迁移在原主身上,加之小时候原主长得挺可爱,很招人喜欢,李迎春的几个娃都不怎么好看……李迎春就不喜欢原主。 可是再怎么样,现在她要走了, 陈明珠提着行李,不禁有些感叹。 这个地方她确实不喜欢,但就像是她出生的新手村,终究有种很奇特的感情。 尽管闹了些不愉快的事,即将离开,陈明珠也不想与他们计较。将来还得回来办理户口、身份证之类的,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想了想,分了一些糖放在桌子上,出来后对正在厨房里添柴的陈红珠说:“我放了些昨天买的糖在桌子上,给你们吃吧。” 陈红珠拿着火钳从厨房里钻出来,有点儿惊讶,最后呆呆地应了一声:“哦。” 后来又说了一句:“现在就走了?” “嗯,先去大伯母家,到时候直接出发。” 陈红珠本身也不大会说话,便只点了个头:“知道了,去吧。” 手里的火钳张着又合上,发出咣当的碰撞声。 陈明珠挎着小花布包,手里拿着一个帆布行李袋,头也不回地离开院子。 * 来到大伯母家,大伯正在厨房里煮面条。 陆淮安问:“东西都带上了?” “带上了,我的介绍信呢?” 他拍了拍包:“放在里面。” “那就好。” 等面的时候有些无聊,便问:“吴教授他们什么时候才回城?” “昨天去现场勘察后,发现了挺多东西值得研究,恐怕还要待一阵子。” “哦。” 这种历史古建筑的新发现,在学术上具有极大的意义,陈明珠担心说出和原主阅历不相符的话,便没有再多言。 陆淮安笑着说:“感觉这次还挺幸运。” “为啥呢?” “我跟着教授出来搞实践,把教授撺掇了过来,不想这个寺庙在历史上有些来头……算是歪打正着吧。” “有什么来头啊?” “这个寺庙应该就是高阳公主府出资兴建的,经历了几次兴衰,唐武宗时期就毁了一次。你知道三武一宗灭佛吧……”他说着停了下来,“不说这个,你听了也不明白。” 陈明珠忍住笑,没有说破。 三武一宗灭佛的事,她怎么会不明白啊? 刚好这时候,两碗面条端了上来,香气扑鼻。 除了面条的香味,还有煎鸡蛋的香味,面里点缀着少许绿绿的葱花。这个时代,农村对待贵客才会煎鸡蛋配面条,而且鸡蛋会埋在面条里。 陈明珠把鸡蛋翻了出来,见只有两碗面条,便问:“大伯、大伯母,你们不吃?” 陈大良道:“我们吃这个也吃不饱,等下才吃饭,你们不是要搭车嘛,8点半有趟车从乡里出发,大概8点50会经过村口外的大路,我送你们去路口等。” 面条很快吃完,陆淮安想起还有点儿东西落在吴教授那儿,便匆匆去取。 陈明珠也想起了那袋糖,便把糖翻了出来,自己留了一些,其他的全拿给了大伯母。 “大伯母这些糖给你们吃吧。” “你带了在路上吃啊。” “我已经留了一些了。” 大伯母收下了糖,不久又拎了一个袋子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好些东西。 “这点儿花生是去年的,你们带了在路上吃。” “还有这点豆角干、萝卜干、菜干,是陆知青喜欢吃的,他不肯带,你一起带回城,到时候拿给他。” “……” “你到了人家家里,勤快些,少说话,多干活,外面没有咱们自己的人,也照顾不了你,你只能自己麻利点知道吗?” 陈明珠点点头。 大伯母还递给了陈明珠一个红纸包起来的红包。 “你第一次出远门,这个红包你拿着,钱不多,就是图个好意头。” 陈明珠:“……” 讷讷地接过红包,一瞬间心里激起一些不舍,感觉穿进这个年代,好像没有这样糟糕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出发去路口时,之前洗衣服遇到的发小陈芳芳追了过来,大声叫她名字,陈明珠只得停下脚步。 “明珠,我听你大伯母说你要进城做保姆了?” “是的。”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陈明珠呆住。 “你一走,我在村子里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个陈芳芳,跟原主同样是个苦命的人,她的生母走得早,父亲娶了个继母,待她很不好,两个人同命相怜,成了好友。 陈明珠这两天很忙,没有去想这个发小的事。现在见她这样难过,不禁皱眉,最后从包里掏了几颗糖给她。 “芳芳,你好好照顾自己吧。”陈明珠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人,好像给钱是最直接的,于是从兜里掏了五块钱给陈芳芳,“这点钱你拿着傍身。” 陈芳芳不肯收,陈明珠说:“没事,就算我借你的,你有钱了再还我。” 车子恰好过来了,陈大伯拦下了车,送他们上车。车子启动后,陈芳芳居然还在车后边跑着追了几米。 心情很复杂,以为自己会轻松愉快地出发,没想到被陈芳芳弄得这样难受。 陆淮安坐在一旁,不禁道,“小鬼,你还挺大方。” 陈明珠收住情绪,说道:“我大伯母二伯都给了我钱,我还有点儿私房钱,你不是没钱了么,我可以替你出车费。” 他笑:“出门在外,财不外露。你个傻瓜。” “呃……” * 陈明珠跟着陆淮安,从乡里到县城,又从县城坐班车到了市里,最后转了公交抵达火车站。 幸好车上乘客不多,晚上的时候,一人占着一个三人座,躺着睡觉,没有太辛苦。 现在车速比较慢,摇摇晃晃,坐了一天一夜火车,才抵达目的地——北华市。 下车着地的一刻,陈明珠感觉自己仍然在车上晃。 只是当走出站,看到开阔的广场外渐次兴起的高楼,陈明珠就踏实了。 这里是一座已经具备现代化雏形的城市,虽然高楼不多,并且不高,但仿佛能看到十几二十年之后崛起的高楼大厦。 陈明珠跟着陆淮安上了一辆公交,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感受着这个年代特有的城市风貌,并对这种疏阔、陈旧的城市建筑心生亲切感。 也是神奇。 怔愣时,陆淮安提示:“到了,下车。” 走到了一个家属院,大门一侧挂着“北华文工团家属院”的白色黑字牌匾。 陆淮安说:“几年前文工团就撤编了,改制成立了北华歌舞团,居民还是这些居民,牌子就没有换了。” 陈明珠听过一些这个时代的事,这一波大裁军里,最早裁的就是臃肿庞大,作用却逐渐不大的文工团。 以前需要用歌唱、舞蹈、演剧等文艺形式进行革.命宣传,现在改革开放,搞经济为先,宣传工作借助媒体也更方便,所以文工团没有必要保留那么多。 从部队的性质变成了事业单位,有的人选择辞职,下海去拼搏,也有的人求稳,在歌舞团里继续工作。 刚要进家属院,恰好就有两个身姿曼妙的女孩子走出来,二人边走边讨论并演示那个动作怎么做更到位。二人身娇腰柔,笑声如银铃一般。 美好的画面让陈明珠愣了愣,心中不禁发出一声喟叹。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热爱舞蹈的孩子啊,也在市里的舞蹈比赛中拿过奖,曾梦想着做一名舞蹈特长生,去考艺术类院校。 只可惜后来因为生病,她服用了含激素的药物,加上青春期发育,导致身材浮肿,即便后来努力减肥,也减不到最好的时期,并且错过了练舞的黄金时期……她不得不把跳舞的心思埋在了心底,努力学习文化课,这才考上了大学。 现在原主的身体软是挺柔软的,只是整个人都没有发育好,气质也很土,跳舞的事,不敢多想。 恋恋不舍地回看了一眼,那两个女孩子婀娜的身影在初夏午后的阳光里,泛着耀眼的色彩……陈明珠低垂着眼眸,走进了大院。 作者有话说: 终于进城了,展开新地图,撒花,求评论~~~~ 另外解释一下那一亩田: 由于当时原主还小不会种田,所以给二伯代管耕种,当时每亩田还要上交部分粮食给国家,农业税还挺重的,因此剩下的粮食就相当于用来养她了…… 农村的田如果不持续耕种,荒个几年就没法种,女主这会儿只想早点走,一些东西该放则放,没心思跟二伯谈什么租金。【而且租金也不多,现在我老家农村的地亲戚来耕作很少给租金……非亲戚的话也就百来块一亩】 所以就不作考虑了。 第8章 大院 大门旁边有个传达室,有个大叔在窗户前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陈明珠观望一番,发觉这个大院和她想象中的很像。 正对门便是一条栽种着香樟、白桦的中轴大道,一排排三层或两层红砖家属楼分布在大道两侧,楼外靠墙有设公共的洗手池,用于洗菜、洗衣,楼与楼之间的树上拉了长绳,晾晒着衣服、被单等纺织物。 在第三排房子,陆淮安带着她往右拐,来到一栋三层的楼房前。 这栋楼的造型呈长方形,门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有数根红砖柱子支撑,二楼、三楼有栏杆,像老式的学校教室一样。很通透明亮,不像筒子楼那么逼仄阴暗。楼梯在靠大道那侧的墙外,每层的公共浴室和厕所也在那一边。 家家户户的炉子、炊具摆在走廊上,一楼也有人加盖了小房子当厨房。 陆淮安说:“在改制之前院里是有食堂的,买饭票就能吃饭,但是改制后,食堂就停办了,各家各户只好纷纷开私灶。” 他指着一楼最右边的一间说:“这儿就是谢妈妈的屋子。”又在门外叫了两声,“谢妈妈。” 屋门紧闭,无人应答,只有门前地上的几盆吊兰、鸡冠花微微摇摆。 过了一会儿,有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妇女从隔壁这间屋子走出来,她望了屋外的二人一眼,脸上挂了笑:“是淮安啊,谢妈妈喝喜酒去了。” 陆淮安点着头说:“行,我晚点才来,谢谢周婶婶。” 妇女叫周桂香,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陈明珠,“这个女娃是谢妈妈家亲戚?” “是给谢妈妈介绍的保姆。” 周桂香再次仔细地看了看陈明珠,好像在考察她是否合适,问她:“你是农村来的娃娃吧,叫啥?” 陈明珠只好如实回答:“我叫陈明珠,是农村来的。” “农村来的娃都能吃苦,挺好的。” 陈明珠走了走,注意到谢妈妈这儿的位置挺不错,自家前面是空的泥巴地,不像其他人家门前是水泥路面,或者加盖了厨房。 如果把这块空泥巴地打造成小花园,那得美成什么样! 屋侧与水泥路之间,也有一道狭长的泥巴空地,这一边完全可以用来种菜! 如此一来,谢妈妈家屋前是花园,屋侧是菜地,收拾一下,不要太美! 自己骨子里果然是理想田园主义,现实的不行。 陆淮安见她满脸喜悦,不由好奇:“你高兴什么?” 陈明珠:“我喜欢这儿!” “那就好好干!” “嗯。” * 继续走中轴大道,他爷爷奶奶家住在大道左侧,从靠大道外的楼梯爬上二楼,陆家在中间位置。 家里只有奶奶李秀英在,陆爷爷出门遛弯了。李秀英长得慈眉善目的,看见陈明珠后热情地把她迎了进去,又问:“路上累不累,饿不饿?” 陆淮安:“奶奶,还真挺饿的。” “那我煮面条给你们吃吧。” “也行。” 出发时第一顿是面条,抵达后的第一顿也是面条。 陈明珠打量了一下,他们家的客厅是打通的,还挺宽敞,前后的窗户一打开,穿堂风可以呼啸而过……屋子整理打扫得十分干净,一套老式木制沙发铺了软垫,组合柜子上摆着的一台黑白电视机格外引人注目,电视机顶端还盖上了白色的蕾丝布料。左右共有四个房间,其中一间做成了厨房、杂物房。 “你们家真大!”陈明珠说道。 “这是三间宿舍打通了拼成的,能不大么!当时分房,我爷爷、我奶奶、我妈妈都有资格分房,所以就分到了三间。” “怪不得。” “最开始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也不够住,后来渐渐的,我叔他们搬走了,我爸妈调去了南方,我哥他们也有自己的单位,屋子就宽敞了。” 陈明珠点点头,依稀知道他家有四兄妹,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有意思的是,四兄妹的名字都是按地名来取的:大哥陆延安,二哥陆吉安,妹妹陆小津。 在李奶奶忙活时,陈明珠想起了自己包里的东西,赶紧翻出来。 “淮安哥,这是我大伯母让我带给你的,她说你喜欢吃。” 这些菜干,带着独有的香味。 陆淮安看了后直乐:“没想到你带了过来,也好,留一些吧,你拿一半。” 陈明珠不解:“不用了,都给你吧。” “你带给谢妈妈,她准喜欢,她就好这口!” “这样啊……” 李奶奶也闻着香味过来看了看那些菜干,不住地点头:“这东西你谢妈妈肯定喜欢的,她还时常念叨我们在城里买了豆角,晒的豆角干都没这个味儿。” 吃面的时候,李秀英有些担忧地问:“孩子,你瘦不拉叽的,能干得了保姆的活儿吗?” “可以的,我在村子里也要干活,有力气呢!”陈明珠生怕自己被拒绝。 李秀英叹了一声:“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吃完面,李秀英道:“你谢妈妈估计得晚上才回来,你就先在这儿待着。或者淮安你带她在院子里转转,熟悉一下路。” 陆淮安应了声,带着陈明珠去大院里转了一圈。 * 穿过那条中轴大道,对面是一个大篮球场,围绕着篮球场,分布着小卖部、托儿所、卫生所、食堂、大澡堂等设施。 当时是下午5点,篮球场上有不少年轻人在打篮球。 一看到陆淮安,打篮球的年轻小伙子就纷纷过来打起了招呼。 “淮安哥。” “陆哥你最近去哪了,都没见你人影。” 有个瘦瘦的男孩子还嬉皮笑脸地说:“可不是,把我给想得……” 陆淮安:“猴子你臭鸡蛋吃多了,说的话都这么恶心,今天又逃课了?” “星期六我们学校提前一节课放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又问,“我听小津说你出远门了?” 陆淮安:“跟我们老师去考察建筑了。” 猴子:“准备去盖房子了?” “准备给你盖安眠的房子,你住么?” “……” 他们说话都挺贫的,陈明珠听了直发笑。感觉陆淮安回到大院后,性情也放开了许多,他的人气很高,大家都围着他说话。 陈明珠不禁暗想:他不会是大院一霸吧,男主人设在最开始不就是又酷又拽的么? 那个叫猴子的人最后才打量了一下陈明珠:“这是你亲戚?” “给谢妈妈带来的小保姆。” “呀,哥你去盖房子顺便拐了个小保姆回来哪?” “啊。”陆淮安懒得解释,索性承认了,语气懒懒地说,“既然是我拐来的,都照看着点。” 说罢看向陈明珠:“走,去喝汽水。” 小卖部在篮球场旁边的一栋居民楼,砸墙开了后门,面向篮球场,为了方便招揽生意,门口树下还放了桌椅供人坐。 陆淮安对老板说:“刚叔,给我两瓶汽水,待会儿才还瓶子。” 这会儿的汽水一毛五分一瓶,如果不还瓶子则要两毛。 孟健刚递过来两瓶汽水,他们一人拿一瓶,边喝边继续转大院,跑地图。 陈明珠喝着橘子味的汽水,有些不解地问:“不是楼里就有公共浴室吗?怎么还有一个大澡堂?” 陆淮安解释:“大澡堂有供热水,冬天大家都爱往大澡堂里跑。” “怪不得……可食堂不是不开了么?” “是不开了,但冬天还要供暖,所以锅炉到冬天了就会开,家家户户要交供暖费的。” 原来如此,还有暖气,真不错。 走了一段路,陈明珠道:“淮安哥,你给我讲讲谢妈妈的事吧,以免我什么都不懂。” “……” 谢妈妈本名谢玉平,十几岁就卖给了地主,逃出来后跟着组织跋涉了很长的路,经历过风风雨雨,一直在文艺宣传队工作。 在大后方稳定下来后,她经组织介绍,与同在部队工作的爱人喜结连理。再后来,她随爱人到了北华,在北华文工团担任团长一职。 她的身子受过损害,一直没有孩子,二十年前,谢妈妈的爱人也去世了,原本这几年谢妈妈是由侄女谢向华照顾的,但是谢向华结婚生娃,又要工作,顾不上她。 上个月,谢玉平在雨天出门买菜,不慎摔了一跤,扭伤了脚,大家这才劝谢妈妈找个保姆,也好有个照应。 “那她性情怎么样,好相处吗?” “好相处呢,她是个爽朗干脆的人,作风十分优良,也很疼爱孩子,我们这拨一起长大的孩子,虽然岔了辈,也管她叫谢妈妈。” 陈明珠放下心来:“那还挺亲切的。” “你只要别犯原则性的错误,她肯定也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疼爱。” “原则性的错误?比如?” “比如懒散不干活,有偷盗行为,中饱私囊……”陆淮安停下脚步看了陈明珠一眼,“小鬼,你不是这样的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勤快积极一点,肯定没问题的。” 陈明珠点点头,保证道:“淮安哥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介绍人丢脸的。” 陆淮安听得直乐:“你还真为我考虑。” “那必须要的!”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一些敏感的要素要规避,所以背景身份只能写个模糊大概哈~~~~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白白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白白白、虞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谢妈妈 在大院转了一圈,陈明珠发现边角荒地也有人种菜,黄瓜藤蔓上的黄色小花,在薄薄的暮色里,安静地开着。 夜幕即将落下,二人回到陆家。 还在楼下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悠扬的二胡音乐,陆淮安道:“是我爷爷在拉二胡。” “你爷爷这样厉害!” “厉害?这院里谁没两把刷子,老年人随便抓两个出来,都能凑一支乐队。” 也对,这儿是文工团的家属大院。 穿过两家“走廊式厨房”,抵达陆家门口,头发斑白的陆家爷爷果然坐在沙发上拉二胡,李秀英正在厨房忙活。 陆伯谦看了一眼陈明珠,温和地简单聊了两句,又问:“淮安,上次你说这次考察实践收获很大,有些什么收获?” 陆淮安聊起考察的事,陈明珠便说:“我去厨房帮忙。” 相对外面走廊上的厨房,陆家的厨房显得宽敞有序,进门右手边靠走廊的窗户下放着炉子、锅具,案台的旁边有几个水桶,进门左手边是一台绿色的冰箱。 这时候的冰箱,要1000块啊……不过想想他们家的人都有出息,也没什么可奇怪。 厨房里还有一个货架,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李秀英正在煎鱼块,陈明珠问道:“李奶奶,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李秀英:“那就再帮我剥几颗蒜吧,等下用来炒空心菜。还有葱帮我切碎。” “好。” 剥了蒜,洗干净,再把一把小葱放在砧板上切。 有个女孩子在门口探了探,陆淮安走过去跟她说了两句话。 李秀英问:“淮安,刚才谁来了?” “小津同学,转告说小津去同桌家玩,今晚不回了,明天才回。”陆淮安嗤了一声,“这个野丫头,一天到晚不着家。” 李秀英摇摇头:“你也差不多,一个个的只要会走路就不着家。” “我这不是乖乖回家了么。” 陈明珠只知道陆小津现在读高一,不知道她的性格如何,但大概也是个爱玩的小姑娘? * 晚饭之后,在陆淮安和李秀英的陪同下,陈明珠去往谢玉平家。当时已经将近八点钟,天色漆黑,家家户户灯影绰绰,三人的影子被高高的路灯拉得老长。 谢玉平家是两间宿舍拼成的,客厅也跟陆家一样,是打通的大客厅,不过家具布置简单得多,没有电视,更没有冰箱。 老人家跟陆淮安描述的那样,是个笑容亲切,具有优良作风的老前辈。她虽然七十多岁,身子有一点儿佝偻,头发白了许多,但双目仍然很有神。 她听了陆淮安的陈述,看了陈明珠的介绍信、户口页、学生手册,仔细打量了一下陈明珠,惊讶问道:“你还没满15岁啊?” “10月就满15岁了。” “怎么没有读完初中呢?”她的语气里有些疑惑,又好似有些遗憾。 “家里穷,二伯母劝我不要再读了。”陈明珠又道,“其实我的成绩还是蛮好的。” “哦,那可惜了。”谢玉平了然,“你在家都干些什么活儿?” “什么活儿都干,种菜、插田、砍柴、洗衣、做饭……” 谢玉平感叹着说:“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什么活都要干,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李秀英搭话:“那是的,刚才我在家煮晚饭,她也帮忙干了许多活儿,是个勤快的人。” 谢玉平满意地说:“不过你做保姆,工资我也给不了你太多,你就吃住都跟我一起,我每个月付你二十五块工资,你看可以吗?” 二十五块!陈明珠心中一惊,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市面上的住家保姆工资都不高,十八块二十块是基本水平,能给她二十五块,她已经很满意了。 “可以的!我能进城就已经知足了,工资多少都不要紧。”陈明珠爽快道。 谢玉平却说:“你这个思想也不对,你付出了劳动,当然就要获得相应的报酬,一些该属于你的东西,你要尽力去争取,不能让人剥削你。” “!” 是在这一秒,陈明珠认为自己的思想觉悟真是卑微又落后啊,不如老前辈那样高。 她有些不安地说:“是,谢妈妈,我错了。” 谢玉平笑了笑:“没事的,你也是个实在人。” 陆淮安插话道:“她还从老家带了些东西过来,都是你喜欢吃的干菜。” 陈明珠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谢玉平看得眼睛直眯,不住地点头:“真香,真不错!可以放在坛子里腌着。” 她又说:“你就住你向华姐姐原来住的房间吧,里面有些衣服是她穿过的,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直接穿,要是介意,不穿也没事。我今天跟她提过了,她说没有问题。” …… * 送陆淮安和李秀英出门,陆淮安说:“以后你在这里安心地工作,我上学期间回来得少,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找我爷爷奶奶。” “好,谢谢淮安哥,谢谢李奶奶。” “快回去吧,奔波了两天,晚上早点儿洗澡睡觉。” “好!” 陈明珠应声,她现在有独立的房间,有工资收入,而且照料的对象也仅仅只有谢妈妈一人……她对目前的状况满意极了! 撇开别的不说,谢妈妈是一个为革命做出贡献的人,冲这一点,陈明珠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照顾她。 回去后,陈明珠在走廊的炉子上倒了热水,给谢妈妈洗脸,又让她刷牙,最后泡了一个脚,才扶她去睡觉。 这两天确实奔波,陈明珠打了热水,去本栋楼另一侧的浴室里洗澡,回来躺下就秒睡。 * 翌日起床,开始小保姆的第一天生活。 谢玉平给了她一个塑料封面的厚本子和一个青色硬布缝的小钱包,上面有个扣子扣起来。陈明珠捏了一下这个小布包,有点儿厚,还有硬币一样的物什在里边。 谢玉平笑眯眯道:“你打开这个本子瞧瞧?” 打开本子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购买的物品数量与价格。老一辈人都有这样的记账习惯,一分一毫都是紧着花的。 “这里面有点儿钱,是每天买菜用的,你以后每天买了菜,就把菜金记在本子上,这是我的老习惯了。”她还怕陈明珠记不清,又问,“你能记住么?” “肯定能记住的,我的记忆力挺好。” 谢玉平点头:“那就好。偶尔记不住也没事,可以大概记一下。” “早上一般先去买菜、买早点回来,再去洗衣服之类的,现在快七点了,你可以去菜市场了。” “你知道菜市场在哪儿吧?” “知道,昨天坐公交车的时候有经过。” “那就好。” 谢玉平真心是个有耐心,又没架子的老前辈,还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艰苦朴素。她昨天喝喜酒,吃了大荤的菜肴,今天就交代吃清淡些,不买肉也可以。 陈明珠按她的吩咐,拿着竹编的菜篮子和小钱包,出发去菜市场。 八五年的工资水平比八十年代初期涨了许多,谢玉平是个退休军人干部,有军衔在身,退休工资相对来说挺高的,虽然具体不详,但是陈明珠估计差不多有两百块。因此扣掉小保姆的支出,每个月生活费的支出,还有所节余。 这会儿物价也在跟着上涨,陈明珠经过一个菜摊,听见有人说:“怎么又涨了,之前还一毛五一斤呢,现在就一毛八了!” 卖菜员只能无奈地赔笑着说:“这不是没办法的事么,你们工资有跟着涨,贵这两分钱,您就别在意了”。 那人更是摇头:“我们工资涨了点儿,还要养活一大家子啊。” 话虽如此,该买还是得买。 陈明珠买了一块豆腐,几个鸡蛋,一把韭菜,半斤四季豆…… 回来的路上,在早点摊买了两个包子,两个大馒头。 其中,鸡蛋价格相对算比较贵,一块三一斤,陈明珠买了四个鸡蛋,感觉像是拎着四块金子,她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好,走的时候也不敢甩篮子,生怕磕裂了。 走回屋子时,谢玉平也从外面散步回来。由于年轻时受过风雪侵害,谢玉平老了之后风湿病时不时发作,还好现在是5月份,天气不错,她还能自行走动。 陈明珠把买回的菜、早餐放在桌子上,先一笔一画地把它们登记下来。 谢玉平见她登记得十分认真,也没有细看,只说:“你就这样,每天登记下来就好,钱包里的钱要是用完了,就再问我要,我给了你多少,你也写在本子上。” “好的。” “先吃早饭吧,我每天早上都要泡杯牛奶喝,这是医生建议的,你也给自己泡一杯。” 陈明珠不由惊讶抬头:“我也可以喝吗?” “你就放心喝吧,也不差你这口。” 是牛奶啊!这东西对当下的她来讲真的太需要了! 她快15岁了还没有来月事,现在把身体养好,兴许还能长高一些。 谢妈妈吃辣,家里有好几罐自制的辣椒酱,据说都是老家那边的人来看望她时带过来的。现在她吃个馒头也要蘸点儿辣椒酱,还说:“要不然没法吃。” 于是陈明珠问:“那做菜是不是也要辣一点儿?” “那也不用刻意辣,不行我可以自己吃辣椒酱的。” “哦,不过我也会做你家乡那边的菜。” 老人的眼睛里带着点儿光:“你还会做我家乡那边的菜?” “嗯,比如辣椒小炒肉、红烧肉、泥鳅豆腐等等。” 老人眼晴里的光更亮了些,“哎呀,泥鳅豆腐,我有好久没吃过了!小时候吃这道菜如同过年……我老了,做这道菜又费神,就没再做过。” 陈明珠今天没有去水产区看,便说:“哪天我看到有泥鳅了,就买回来做一道泥鳅豆腐吧。” “可以,可以。”老人满脸都是笑容。 …… 作者有话说: 进入小保姆篇章,女主的美食技能会把大家拿捏得死死的……作精女配也快出来了哈……撒花……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永不水逆的小巨蟹^O^ 5瓶;是樱桃绿啊 1瓶; 第10章 作精来了 谢妈妈家里陈设简单,最值钱的是一台电话,这是她的几个侄子、侄女执意出钱安装的。昨晚陈明珠便打电话到村委会,让村支书伯伯转告报声平安。 早餐后,陈明珠拿了脸盆、肥皂、刷子,去水池边洗衣服。 正是八点,前来洗衣服的邻居,把水池包围了起来。陈明珠端着脸盆,感觉自己插不进去,便站在一旁观望了一下。 有个大妈看了陈明珠一眼,疑惑地问:“你是哪家的人?” 陈明珠:“谢妈妈的保姆。”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扫射过来,随后七嘴八舌地谈开了。 “谢妈妈找保姆了?” “嗯。” “是得找个人来料理,她侄女要教书,又要照顾小孩,不能天天来看她,她没人照顾,前段时间还摔了一跤。” 有人问:“你是哪里人啊?” 都说大院里没秘密,来一个生人都要被盘问清楚底细。陈明珠也不想隐瞒什么,便一一告知。 得知她父亡母嫁,初中辍学来做保姆,又有人同情起来:“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过你能跟着谢妈妈,也是运气。” 在水池边洗衣服半小时,她也听了不少人的八卦。 比如,最开始问她“是哪家的人”的谷大妈,是来给女儿带孩子的,她女儿严雪梅就在歌舞团里上班。 “对了谷大妈,去年你们家雪梅不是还去选拔电视剧演员了吗?” “对啊,可她没这个演电视的命,刚进第一轮筛选,就怀上孩子了。”谷大妈说道,“要不然,她还是蛮想争取一下这个机会的。” “那是,雪梅的相貌、身材那么优秀,要不是怀孩子,肯定能成。” “这傻闺女为了跳舞迟迟不要孩子,30了才生,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是哪部电视剧啊?” “就那个什么梦,演古代人的。”谷大妈说,“我没读过这书,说不上来。” 陈明珠默默听着,估计是《红楼梦》,算算时间,正是去年开始海选演员…… * 晾好衣服、打扫屋子,去传达室取谢妈妈订的《北华晨报》,谢妈妈接过报纸笑眯眯:“你手脚真快,我才吩咐,你就马上办好了,屋子也收拾得这样干净。” 陈明珠笑:“本来活儿也不多。” 谢玉平却道:“你是没有见过院里的几个女孩子,跟你差不多大,都是被宠坏了的,东西乱扔乱放,也不会做饭。” 她戴上老花镜,一边摊开报纸一边拉家常:“说起来,我也是参军之后才认字的。” “您之前没上过学?” “我们那个年代,饭都吃不饱,哪有学上呢?我的名字都是参军后才正式取的,以前在老家,爸妈只叫我三娃,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哥姐,下面有弟妹。” 陈明珠饶有兴趣地听着,问道:“是不是很多人的名字都是参军后才取名或改名的?” “差不多,像最常见的‘志军’‘志红’,很多人取。”她放下了报纸,津津乐道起来,“我当时学认字的时候,就蛮喜欢玉和平这两个字,容易写,凑在一起又好听。” “玉,很漂亮对吧,平呢,又有平安的意思,所以我就决定改名叫谢玉平。” 老人眼里流露出孩童一般的纯真,她又看了看陈明珠,笑道:“你的名字也不错,想来小时候也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吧。” 陈明珠在现实世界,确实是爸妈的掌上明珠,便点了一下头。 谢玉平抖了一下报纸,“那就好,你们这代人都是被疼着长大的,虽然你也遭遇一些坎坷的事,但是只要努力上进,未来总是光明的。” “嗯。”陈明珠说着,起身去走廊上拾掇厨房。谢妈妈的屋子地理位置极好,在最边上,走廊的侧通道砌墙半封了起来,放案台的书桌就在她的卧室窗户下,这个角落刚好构成小厨房。 陈明珠归置了一些东西,把窗户玻璃擦净,并开窗通了一下风。 窗明几净,厨灶整齐,看起来心中舒服了许多。 * 中午的饭菜十分简单,陈明珠做了韭菜炒鸡蛋,小葱煎豆腐。豆腐煎得棒极了,两面金黄,点缀着白色葱头,绿色葱叶。 谢妈妈说:“你的手艺真不错,吃起来味道都不一样。” “才两道家常菜,看不出什么。” “话也不能这样说,越是家常菜,越考验人的手艺。” 饭后,谢玉平会午睡一小时。睡醒之后,会去邻居家里窜窜门,或者去活动中心打打字牌,聊聊天。 陈明珠陪她去了活动中心,接下来的两小时她可以去干自己的事,不过人生地不熟还没钱,她无处可去,无事可干,索性在活动中心,帮谷大妈带她两岁的外孙女。 小女孩长得跟瓷娃娃一样,可爱至极,还非常乖,陈明珠逗娃逗得不亦乐乎。 谷大妈得到解放,不断说陈明珠的好话:“这个小姑娘真不错,懂礼貌,又有耐心。” 陆淮安的奶奶李秀英也在场,赞同道:“以前我们淮安下乡插队,就住在她爷爷家,我相信淮安的眼光,才推荐给她的。” …… 后面几天,陈明珠照旧做家务,做饭菜,陪谢玉平聊天、遛弯,只是下午得空的时候,她会在大院内的图书室看书。她最喜欢看的是《大众电视》,把这个当“八卦”杂志来看。 也有的时候,陈明珠会去街上逛一逛,去百货商场看看那些漂亮的衣裙。 谢向华留的一些旧衣裤,比她从农村带过来的两身衣服要好许多。 只是,看着街上充满自信与朝气的时髦姑娘,穿着五颜六色的连衣长裙、束腰短裙,或者穿短裤,露出修长白皙的腿……陈明珠还是会羡慕不已。 她努力地喝牛奶、吃饭,尽量避免太阳直晒,希望自己能长长个子,再变白一些……如果她的基因是随了于凤兰的话,她还是有希望从丑小鸭变得……不那么丑小鸭的…… * 带着一定的憧憬与希望,陈明珠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保姆节奏,并且觉得非常轻松。主要是谢妈妈真的很省心,她从来不挑这不挑那,还经常自己动手。 这天买到了新鲜的泥鳅,陈明珠兴冲冲地把泥鳅放在桶里,打算放置一天吐吐泥。 陈明珠的厨艺极好,做菜的时候香气诱人,邻居周桂香每回都夸她,后来干脆做菜的时候凑过来,毫不拘泥地说要来尝尝她的手艺。 这会儿见她买了泥鳅,又问:“你还会做泥鳅啊?” “会,打算做泥鳅豆腐。” “你这小丫头真能干,手艺都跟谁学的啊?” “……跟我爷爷。” 下午时分,陈明珠百无聊赖地站在走廊上,盯着门前这块空地,陷入思索之中。 待谢玉平午睡起床后,陈明珠终于开口问:“谢妈妈,门前的地可以挖吗?我想收拾收拾,种些花。” 谢玉平:“你要建个小花园呐?” “嗯。” 谢玉平笑道:“以前你向华姐在这儿的时候,也有挖土种菜,那时我也年轻,这几年挖不动就荒了,锄头也不知道被谁借走就没再还。” “没事,我可以自己出钱买一把,一旦动工,将来锄头都用得着。” “这样,明天你去买菜时,顺便在市场那儿买把锄头,别用自己的钱。” “好,我打算屋前种花,屋侧种菜。” 说干就干。 第二天早上,陈明珠就去市场上买了一把锄头,干完碎活撸起袖子就准备开挖。 谢玉平搬了椅子坐在走廊下,和周桂香聊天、逗她孙子。 陈明珠在屋前弯腰挖地,地面被踩踏多年,硬得跟钢板似的,一锄头挖下去,反弹回来的力道震得手发麻。 挖着挖着,一阵清甜的笑声传到了耳朵里。 “谢妈妈!” 陈明珠扶着锄头把,弓着身子,好奇地看过去,心里不由惊叹:这姑娘长得真是漂亮,自带美艳感! 皮肤白白嫩嫩,脸型是瓜子脸,眼睛是狐狸眼,大大的双眼皮有好几层,眼珠如同檀木珠子,她穿着时下城里很流行的系扣子浅蓝碎花连衣裙,身材亭亭玉立…… 真是个美人儿……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她来了~~~~ 第11章 又娇又作 谢玉平一看见娇娇俏俏的人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乐呵呵地“晴晴、晴晴”叫着。 陈明珠便确定了,面前的漂亮姑娘,正是原书里的女主——黄子晴,父母长辈宠她上天,院里男孩都围着她打转,后来陆淮安跟她分分合合……的作精女主! 黄子晴今年18岁,在北华师范大学中专部的舞蹈专业读二年级。她长得的确漂亮,嘴还特甜,一看到谢玉平就亲切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 “谢妈妈,我可真是太想您了!最近您的身体怎么样,我听姥姥说您上个月摔着了?”说完焦急地打量着她,“摔到了哪里没有?” 谢玉平被哄得开心至极,“没事,就扭了一下脚,现在已经休养好了。” “谢妈妈,您现在可一定要小心才行。” “好好好,小嘴甜得,你有一个多月没来了,今天是跟爸爸一起过来的?” “才不是呢!我爸爸调到西北去工作了,要过两年才回来,妈妈也跟着调过去,我只好来投奔姥姥,以后可以顺便照顾谢妈妈!” “好好好,还是你有孝心,快屋里坐。” 随后吩咐陈明珠:“明珠,给晴晴泡杯牛奶吧。” 陈明珠站直了身子,手握着锄头柄,愣愣应声:“哎,好。” 黄子晴仔细地看了看陈明珠,热情大方地说道:“你好呀,我叫黄子晴,很高兴认识你。” 有一说一,陈明珠也爱看美女,这姑娘长得好看,热情大方,作为书中女主角,她也没啥大的坏心眼……这样的人,没有人不喜欢。 此时此刻,陈明珠感觉在美女面前有些自惭形秽。 看她的打扮,对比一下自己真是土得掉渣。 看她的脸蛋,现在的自己简直又矮又矬。 然而一想到她作天作地的,陈明珠又表示自己吃不消这样的角色。去作男人也就罢了,千万别来自己跟前作。 于是,陈明珠呆怔着回应:“你好,我叫陈明珠,是谢妈妈的小保姆。” 谢玉平在黄子晴的扶持下站了起来,说道:“她刚来几天,是你淮安哥从插队的地方带进城的,干活利索,厨艺也好,中午你就留在这儿吃饭吧。” “好的呢,很久没有陪谢妈妈吃饭了。”她说着,还把头靠在了谢玉平的肩窝处撒娇。 陈明珠把锄头靠在方砖柱子上,洗净了手,回屋去给黄子晴泡牛奶。 取了一个玻璃杯子,从奶粉罐里舀了两勺奶粉放进去,陈明珠问:“谢妈妈要不要喝?” “我不用,给晴晴喝就好。” “好的。” 抓着开水瓶拔出木塞子倒了开水冲下去,又用调羹搅拌了一下,陈明珠问黄子晴:“你吃的甜吗?” “嗯…一般甜。” 陈明珠适量加了些糖,待杯子凉了一会儿,手摸着没那么烫了,才从桌子上端到她旁边的茶几。 陈明珠刚转身准备继续去干活儿,就听见哎呀一声。 “烫。” 谢玉平:“没烫到手吧。” 黄子晴伸出了白白嫩嫩的手掌给谢玉平瞧,上面呈现出一点儿红印。 “呜,烫红了。”黄子晴说。 “要不要上点儿药?”谢玉平关切地问。 “不用。”黄子晴爽快拒绝,但下一秒她就卖起了乖,“跟谢妈妈吃过的苦相比,我这点儿烫不算什么。” 惹得谢玉平直夸她是懂事的好孩子。 陈明珠眼睛眨了眨,啊这……似乎茶味飘香。 明明刚才自己摸着都不烫,还端着它走了几步路,黄子晴手上的那团红印,随便挤一挤也能出来吧!还是说自己皮糙肉厚不怕烫,她细皮嫩肉沾不了三分热…… 虽说她人设就很娇气,也意在哄老人家开心,但,陈明珠感觉生理有些不适,便出门去给炉子换个煤球,方便等下做饭。 把烧着热水的铝锅端下来搁在地上,拿着火钳子去夹煤球,又听见屋内传来黄子晴的声音:“谢妈妈,牛奶还不够甜。” 谢玉平:“那就再加勺糖。” 黄子晴:“好的噢。” 陈明珠不想刻意听她说话,专注换煤球。现在用的蜂窝煤,要把几个眼儿对准,才会通风,燃得快一些,她夹着煤球对好,又把一大锅水再次放回炉子上。 正打算去打一桶水,黄子晴拿着装着白糖的透明塑料罐子走到了门口,求助的目光笑盈盈地看着陈明珠。 “你能帮我拧开一下吗?我拧不开。” “……”因为这罐白糖使用频率挺高,陈明珠并没有拧太紧,拧紧了自己也要费力气打开…… 所以这位千金大小姐是拧松松的瓶盖的力气也没有? 这好像不对吧,要是没有力气,跳舞怎么跳?手上道具怎么舞? 所以,她就是爱作出柔弱样儿…… 陈明珠咽了咽,拿过那罐白糖,轻松拧开。 她笑吟吟接过罐子:“谢谢,还是你力气大。” 在这一瞬间,陈明珠觉得自己刚才操作错了。 刚才就应该表现得娇弱一点儿,表现出一副自己也要费力气,让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才好。 可如果那样,没准黄子晴就会觉得这个小保姆也没什么力气,拧瓶盖都费劲,她能担得起小保姆的重任吗? 不想了,老实孩子就是容易吃瘪,陈明珠咬咬牙,提着水桶便去水池处提水。 每层楼的楼梯口都有水龙头,不过水池那儿离陈明珠也不远,她更喜欢去那里取水。今天有黄子晴在,她有点儿不想这么快回去,于是磨蹭了一会儿才提水折返。 正好遇到黄子晴喝完牛奶起身说先回姥姥家,又在门口道别:“我午饭再过来陪谢妈妈吃饭噢。” 那腔调,实打实就是个乖乖的阿囡。 没办法,大家都吃这套。 谢玉平没有自己的孩子,疼这孩子也没毛病。陈明珠感觉如果是自己晚年孤独一人,有个洋娃娃般的女孩子来讨自己欢心,自己也一定会心疼。 * 准备取食材做饭,谢玉平交代着:“晴晴不怎么吃辣,你做清淡些。对了,你会做肉丸子么?” “会。” 谢玉平点头:“晴晴最喜欢吃肉丸子,做道肉丸子吧。” 陈明珠说:“那泥鳅还要不要做?” “一起做,多做两个菜也行。” 可是,那点儿猪肉并不多,根本不可能做纯肉丸,眼下又没有白萝卜、胡萝卜,连菠菜也没有,配料上哪儿找啊? 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 正犯愁时,陈明珠翻到昨天买的土豆还剩两个,灵机一动,就做个土豆泥肉丸子吧。 先认真给土豆削皮,再上锅蒸熟。蒸的同时处理泥鳅。话说,处理泥鳅的妙招,还是她在小视频上学来的:给这些活蹦乱跳的小东西撒了盐,再用面粉搓,把泥鳅身上的黏液给处理干净,最后再用剪刀剪掉鳍,弄出内脏…… 一切都很顺利。 一道泥鳅豆腐,一道土豆肉丸子,再炒一把地瓜叶,三个人三道菜,刚刚好。 只是刚把土豆肉丸子做好,准备把泥鳅放下锅去煎时,身后突然来了一个人,惊讶道:“你居然会做泥鳅!” 陈明珠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陆淮安。 “吓死我了!” “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 今天周日,他手里提了点儿东西送给谢妈妈,不等她回应,就走进了屋子里。 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对了,谢妈妈留我在这儿一起吃饭,也好,尝尝你的手艺,看看你合不合格。” 陈明珠为难了:“可是淮安哥,米饭已经煮熟了,只做了三个人的。” 这时周桂香也闻着香味走了过来:“没事,我家米饭肯定有多,来我家装。” 说完,她又馋了一下,毫不客气地说:“你到时候给我尝尝你的泥鳅,我也喜欢吃这个,但我不会做,在老家都是老伴做。” 谢玉平笑道:“桂香你就在我这儿吃得了。” “那也不用,我尝尝鲜就好。” 周桂香的儿子正从屋里拿了一个大碗出来,摇头道:“我妈就这毛病,老觉得别人锅里的饭好吃。” “真不是我偏心,我觉着这小丫头的厨艺确实很强。”周桂香不服道,“小子你好好跟人学学。” 周桂香的儿媳妇从搭建的小厨房门口探出脑袋,笑着搭话:“明珠,赶明儿你得来指导指导我们下厨。” 陈明珠不好意思地笑:“我也是随便弄弄。” 大院里就是这样,各家餐桌饭锅不会分这么清,陈明珠觉得这样的氛围还挺有意思,充满烟火气。 想着既然是四个人吃饭,那就得再添一道菜,于是说:“那我再拍个黄瓜吧,我怕不够吃。” 谢妈妈:“也可以。” 陈明珠折回屋里,把两根新鲜的嫩黄瓜处理了一下,手起刀落,啪的一声,黄瓜碎成了几块…… 正忙活着,陈明珠突地反应过来,所以,今天就是原书中的男女主角第一次齐齐在自己面前碰头的日子?! 陈明珠心里顿住,眼睛瞪圆了,这是要看男女主相处的Live秀啊喂—— 刺激!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这两天会小修一下前面十章的错别字小bug,大家不用管哈……… 另外,原书中男女主的感情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所以男主这会儿并没有喜欢谁…… 看下章就知道他们相处的模式了。 求评论,发红包啦…… 第12章 男主和作精 几天没见,陆淮安脸上的皮肤白了一些,并且,他的性子恢复了原本的姿态。在村子里,他展现的是一个积极上进的有为青年,一回到熟悉的地方,就慵懒起来。 此刻,他坐在一张木制的单人沙发上,靠着椅背,闲散地翻阅今天的报纸。陈明珠偶尔透过窗户瞟一眼,便看见他优越的侧颜,四高三低,高高的鼻梁,鼻侧跟雕刻似的,鼻子下薄薄的唇,勾出几抹玩味。 一句话,比最开始遇到他的时候还要帅一些!所以他在书里前期酷拽的人设是有资本的,后期人设崩坏,让男二上位,怪不得读者会骂。 陈明珠既爱看美女,也爱看帅哥,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黄子晴蹦蹦跳跳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陆淮安,脸容登时有些不乐意。 “陆淮安,你怎么在这里。” 陆淮安慵懒地挑起了眼皮子,若有似无地啊了一声,“谢妈妈留我吃饭,你说呢?” 黄子晴噘起了嘴:“谢妈妈,你怎么留他吃饭啊,我都要没胃口了。” 谢玉平笑呵呵地道:“你们两个从小一见面就掐,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掐呢。” “谁让他老欺负我!” “我没这功夫,别庸人自扰。”陆淮安头也不抬。 “你看,谢妈妈,他又欺负我了!”黄子晴撒着娇。 谢玉平对黄子晴是满心满眼的喜爱,“淮安,你都要大学毕业了,就让让子晴。” “……” 陈明珠在窗外亲见这一幕,心里一个劲儿在吐槽。 这就是原书里男女主的live秀?她以为会吃一嘴狗粮的,弄半天他们最开始的相处模式是陆淮安很酷很拽,不怎么搭理黄子晴,傲娇的黄子晴心里不平衡,所以总说他欺负她呀? 那么他们后面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 不过想想也对,两个人门当户对,颜值登对,青梅竹马,欢喜冤家,在一起需要理由? 谢妈妈看他们二人的时候就仿佛在嗑cp……虽然她嗑不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陆淮安没再搭理黄子晴,一直看报纸,后来陈明珠把菜陆续端上桌,他才抬眼闷了一句:“洗手吃饭。” 通过几天相处,陈明珠和谢妈妈已经十分和谐,吃饭也很自然地在一张桌子上吃。这会儿,陈明珠娴熟地摆凳子、碗筷。 黄子晴问道:“谢妈妈,平时你们是一起吃饭的么?” 谢玉平当年跟战友从来都是一个锅里吃饭,一张炕上睡觉,没有阶级观念,更没有觉得小保姆身份低人一等,便说:“是啊,不分这些,一起吃饭热闹。” 陆淮安洗了手进来,吱声:“当然一起吃,我从前插队,都和他们一张桌子吃饭。” “我只是问问而已。”黄子晴转移了话题,“你插队插了多久?” “半年。” 谢玉平接过话:“当年你家想让你参军,避开下乡,你也不去。” 陆淮安:“家里那么多参军的,也不缺我这一个。” “你爸妈、大哥、二哥,都在部队,你和你妹妹去锻炼锻炼也没什么不好。”谢玉平道。 “我也就算了,什么苦我吃不了?你让小津去?她能去才怪。” 正在这时候,门外出现一个身影,气鼓鼓道:“哥,你又在说我坏话!” 陈明珠一眼望过去,有个齐耳短发的女孩子站在门边,她看起来比黄子晴小一点,模样还算周正,但没有黄子晴那样惊艳漂亮。 谢玉平笑呵呵:“快进来吧小津,吃了没?要不要一块吃饭?你哥和子晴都留在我这儿吃饭了。” 陆小津走进来,有些生气的模样,哼了一声:“我来叫我哥回家吃饭的,没想到他留在这里吃。” 陆淮安:“觉得谢妈妈家的饭菜挺香,有问题?” “那爷爷奶奶都在等着你呢。” “你就回家跟他们说,留着我晚上吃。” “懒得理你!” 黄子晴看了一眼陆小津:“小津你也一块吃吧。” 陆小津瞄了瞄餐桌,又看到了一旁陌生的陈明珠,眼睛张了张,大概猜到了陈明珠就是哥哥带回城的小保姆,摇头说道:“算了,我回家吃,下次吧。” 谢玉平:“真不吃呐?” 陆淮安:“别理她,这丫头嘴叼得很。” “我哪里叼了?” 陈明珠看他们兄妹斗嘴,突然想起了周桂香,便在门口叫了一声:“周婶婶,我们要吃饭了,你快过来。” “来了来了。” 周桂香端着一大一小两个碗,两个碗装着满满的米饭,“我顺便把饭给端过来。” 她进来之后,把一大碗米饭直接递给了陆淮安。 “淮安你就直接用这个碗吃吧,免得还要再洗多一个碗。” “行。” 因为有周桂香的加入,屋子里更热闹了,她夹了一些泥鳅,舀了一些汤,称赞不已:“真不错,很久没有吃过了……明珠,你下回一定要教我怎么做泥鳅。” “好呀,这个容易。” 陆淮安则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做饭的天赋。” 陈明珠解释:“你下乡时我才几岁,前些天你待的时间也短,轮不到我做饭招待你们。” 他点着头:“也对。” 不知是不是陈明珠抢掉了黄子晴的风头,大家正愉快地吃饭,她突然吱了一声。 “怎么了晴晴。”谢玉平关切地问。 “没事。”她紧抿着唇摇头,可是表情却仿佛在说很疼,“可能是被泥鳅骨头刺了一下。” 泥鳅是有一条脊骨,但不尖锐,更不会像草鱼刺那样裹在鱼肉中,卡在喉咙,大小姐也许天生娇弱,容易被扎吧。 谢玉平吩咐着:“明珠给她倒杯水冲一冲吧。刚刚让你小心点儿,没吃过泥鳅要慢些吃。” “我在饭店吃过一次的,今天可能不够小心……” 陈明珠不知娇滴滴的她是不是真的被扎了,还是纯粹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拉在她身上,只得起身去给她倒了大半杯温开水,送到她面前。 周桂香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她说道:“晴儿你要是天天来看你谢妈妈,明珠一定天天都做好吃的招待你。” 黄子晴喝了一口温水缓了缓,说:“要是天天这样吃,会把谢妈妈吃空的。” 陆淮安:“这简单,你自带伙食费不就行了。” 黄子晴:“谢妈妈,你看,他又欺负我!” 陈明珠简直想扔她一脸的“地铁老人手机”表情包,这是哪门子的欺负啊……她怎么就没感受到? 谢玉平笑眯眯的,也没有评判谁对谁错,只是说:“你们一起过来,就是热闹一些,我都开胃了,明珠你再给我添一勺饭,不要太多。” …… * 吃过饭,陈明珠勤快利落地收拾桌子,把碗筷拿去外边清洗。 陆淮安没有停留很快离开,黄子晴留在屋子里陪着谢玉平聊天。 陈明珠洗好碗时,黄子晴走出来说:“明珠,你下午有没有空呀? “我两点叫醒谢妈妈后,一般就没事了,有两个多小时空余时间,怎么了?”陈明珠摸不准她要干什么。 “没什么,我下午要去歌舞团练舞,听谢妈妈说你还没有去过歌舞团。” 陈明珠:“是没有进去过。” “你要不要去歌舞团逛逛?我可以带你进去。” 陈明珠顿住。 这是要带她去见识见识歌舞团? 知道黄子晴作,和她在一起,就免不了要接受她的作劲儿,可是……自己也一直挺想去歌舞团看看。 陈明珠咽了咽:“好啊,那我跟谢妈妈说一声。” “我跟她说吧。” 陈明珠把碗筷装在竹篮子里,搁在栏杆上沥水。 屋内,黄子晴正在跟谢玉平撒娇:“谢妈妈,待会儿我要去练舞,我想带明珠一起去看看。” 谢玉平道:“可以呀,带她去长长见识也好。” “那下午没有办法陪你了,谢妈妈你设个闹钟,起床后,去找我姥姥她们聊天。” “知道,之前没有保姆,我也一个人过来的。”谢玉平满脸的欣慰。 交代完毕,黄子晴出门时说:“我先回一趟家取东西,一点多过来找你。” “好。” 作者有话说: 女主要去歌舞团了……虽然只是逛逛,但也要打开新地图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adate 3瓶;虞兮、28630508 1瓶; 第13章 歌舞团 歌舞团地址就在原文工团办公处,距离家属大院并不远,两站路,走路二十分钟就到。 黄子晴懒得走路,撒娇说:“走路太累了,我们坐公交车吧。” 陈明珠:“走路也很快啊。” “走过去好累,我腿疼……我帮你出车费吧。” “那倒不用,我只是觉得走路就挺快。”陈明珠解释。 现在的公交按里程售票,市区内公交最便宜的一毛钱,最贵三毛钱。 恰好过来了一辆公交车,黄子晴推着陈明珠上车,利索地递给售票员阿姨一张五角的钞票,说道:“我买两张票,在歌舞团下车。” 陈明珠:“不用,我这儿有。”她从兜里掏出钱来。 不过售票员看了看她们的外表和衣着,果断接下了黄子晴的钱:“找你三毛。” 陈明珠只得默默把钱收好。 黄子晴肤色很白,穿着漂亮的裙子,不管在哪里都非常惹眼;而她穿着的确凉布料的衬衫,黑色的裤子,还是个黄毛丫头…… 是个人都会接黄子晴的钱。 陈明珠不想纠结这些,问黄子晴:“你不是在读中专么,现在能去歌舞团里练舞?” 黄子晴骄傲地道:“我是歌舞团的委培生,明年毕业要回歌舞团工作的,现在团里的一些活动,我也要参与。” 原来她是委培生。 陈明珠故作不知地说:“哦,还能这样操作呀?” “为什么不行?我小姨在歌舞团里做副团长,她让我尽量抽时间,多来团里参加一些表演。” “当然,我能做委培生,才不是因为我小姨,而是因为我的舞跳得好,初三歌舞团来我们学校挑人,团里的领导都想栽培我。我家里让我起码要读完中专。要不是有委培生的名额,我可能还要考大学呢。” “……” 现在中专比大学还要吃香,中专毕业就是干部身份,包分配,还能比大学生早几年参加工作,导致中专比大学还要难考。委培生算特招,分数有所降低,尤其是艺术委培生。 * 很快,公交车抵达北华歌舞团。 歌舞团入口有一个传达室,进去是一个篮球场,上了台阶便是一栋三层的主楼。 黄子晴说:“这栋楼原来是个大礼堂,现在改成舞台演出厅了,我们练舞在后面的附楼里练。” 绕到后面,这儿还有几栋楼,一栋大点儿的楼有几个排练室、办公室、道具室,小点儿的则是宿舍、食堂、洗澡堂之类的功能楼。 陈明珠感叹:“原来北华歌舞团这么大!”她只路过,没有进来过。 “当然,以前整个文工团都在这儿训练、生活,现在虽然人员没有那么多,但同时排练的也不只一支舞蹈一支歌,有很多个节目的。” “那歌舞团现在有演出任务吗?” 她十分肯定地点头:“歌舞团不定期有售票演出,有时候要下乡演出,也有的时候要给电视台里录节目。” 这个时候的歌舞团,还是挺受群众喜爱的。 “我有些好奇,听人讲可以走穴演出什么的……” “那种一般是指有点儿名气的演员揽私活儿。我们团里也有的歌手会被请去唱歌,赚几个外块,不过跳舞是集体项目,团里有规定集体不准私自表演。” 陈明珠忙不迭点头:“长见识了。” 黄子晴与生俱来有一种高傲感,但只要你态度谦逊一些,她也会毫不吝惜把自己知晓的东西一一告诉给你。 但是,不能抢了她风头,否则,骄傲的公主会犯公主病。 陈明珠拿捏住这点,感觉她还挺好相处是怎么回事? * 在更衣室门口,黄子晴换好了练功服出来,白色无袖棉t恤,宽松褚红色裤子,给人清爽之感。 陈明珠跟着她进了某个排练厅。 宽敞的厅内,有五六个人在随意练习。有的人在压腿杆上压腿、弯腰、做手臂动作,有的人格外专注地在纠正细节…… 陈明珠疑惑道:“今天不是周日吗?大家不休息?” “原则上今天是休息的,但是有的人在宿舍或在家闲着没事,过来练练不会有坏处。” 有个编了一根麻花辫的姑娘瞟了陈明珠一眼。 “子晴,你带朋友来啦?” “这是谢妈妈的小保姆,我带她过来瞧瞧。” “哦,老团长的保姆啊,你可以随意坐边上哈。” 陈明珠点着头,退在一边,继续观摩她们练舞。 她们最近在排民族舞,黄子晴热身活动时,说自己草原骑马的动作模仿得不到位,让麻花辫再教教自己。 有个人在练习水袖,长长的白色水袖随意抖落、转圈,曼妙的身姿,一举一动皆是优雅、轻扬。 陈明珠深埋在心底的跳舞DNA瞬间解除了封印似的,集体倾泻而出,心底那个已经浇熄的舞蹈梦,在这一刻,似乎又被点燃了起来。 我想跳舞! 陈明珠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 可是…… 陈明珠握了握拳。 眼神再度黯然。 她不过是个小保姆,现在连温饱才刚解决,怎么跳? 刚刚燃起的火苗,被一盆冷水泼灭。 …… * 陈明珠坐了一会儿,去了一趟洗手间,在楼里转了转,其他排练室也有人,她在门口探了一下头,有个吹号的人目光十分犀利地扫过来,吓得陈明珠赶紧缩了回去。 只好再次折回舞蹈室。 黄子晴在休息,把腿架在压腿杆子上,朝陈明珠招手。 “你要不要试一下?” 陈明珠有些窘迫地道:“压腿吗?” “嗯。” “我的裤子不大方便吧。” “没事,试一下。” 陈明珠只得利索地把腿架上了木杆。 一般来讲,这个杆子高过她的骨盆,她架上去多少会有些吃力,但是陈明珠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费力,动作十分流畅。 “还不错呀!”麻花辫说。 “可能是在村里爬树爬多了。”陈明珠自嘲道。 麻花辫却很有兴趣地问:“那你会跨一字马吗?” 陈明珠连摇头。 麻花辫叫王倩倩,和其他高冷、不怎么搭理人的团员不同,王倩倩比较随和,她还说:“你要不试一下?” “这个裤子也不适合跨一字马吧,万一崩线了……” 她笑了起来,没有再勉强:“那下次有机会再试。” 陈明珠把腿从压腿杆上收了回来,干干地笑了笑:“有点儿酸。” 王倩倩:“你没练过,肯定会酸痛,不过没事,过两天就恢复正常了。” * 快五点钟的时候,黄子晴道:“明珠,我们回去吧。” “好嘞。” “练舞练得一身汗,我去冲个澡,你再等等我哦。” “行。” 这是正常的流程,但是陈明珠感觉大小姐的这个澡冲得真是慢啊,跟泡浴缸差不多。十几分钟后,她才姗姗出来,陈明珠已经快把路边的小叶女贞薅秃了。 黄子晴娇声温软:“练舞真的很累,我都走不动了,我们还是坐公交车回去吧。” 陈明珠心中发出幽微叹息:如果我有跳舞的机会,才不会怕这点累! 走到公交站台,她又道:“我的两只胳膊又酸又痛,你能帮我提一下包吗?” 什么?陈明珠不由怔住。 不等她回答,黄子晴已经把包递至了她手里,还朝她微微地笑着说:“谢谢哦,等下我来买票。” 陈明珠:“……” 果然,自己是书里那个帮白富美拎包的小保姆! 包是白色帆布包,根本不重,只有一套练功服,还有一些小物件。 陈明珠有点儿无语,她真的是一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大约从小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类型吧…… 想拒绝,又觉得没有必要计较这点芝麻大的小事。便决定暂且帮她提一回,以后会尽量避免做她跟班。 实在吃不消她这性格。 进了家属院,黄子晴又说:“去喝汽水么?” 陈明珠想了想:“好啊,这次换我请你喝汽水吧。” 黄子晴讶异地看着她:“你请我?” “嗯,你不是请我坐车了吗?” “小事而已,你不用在意。” “还有,谢谢带我去歌舞团……”这才是陈明珠心中的大事。 她沉吟了一下,然后说:“行,你请就你请。” 因为拎包的事,陈明珠原本心里有点儿小疙瘩,觉得她拿自己当使唤丫头……但是看她这样回应,她似乎并没有那种把人当使唤丫头的想法,只是单纯依赖撒娇的习惯成自然了。今天换成别人,她也会让对方帮她拎包的。 这种解释,更合理,陈明珠消除了小疙瘩,脚步轻松地去小卖部。 * 小卖部正对着篮球场,这会儿夕阳西沉,篮球场上有好些穿着运动服、背心短裤的男生在打篮球。 陈明珠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陆淮安,他穿了一套白色的篮球运动服,正一跃而起,和几个毛头小伙子抢篮板。 他是那一群男生里最高的,长相也非常出众,尽管已经22岁,动起来完全不失少年感,一眼扫过去,大家的目光都会很自然地集中在他身上。 陈明珠和黄子晴同时侧头看向篮球场,一边慢行一边观望。 片刻后,黄子晴哼了哼:“抢到球了又怎么样,不还是没投中……” “……” 作者有话说: 黄子晴这会儿纯粹就是爱作哈,还没有那种坏心眼子,以后就难说了,但是后来女主的身份能力都在升级,所以谁吃瘪还不一定哈哈~~~ 下章轻松一些,写写“众星捧月”的场面~~~明天见~~~ 另外,目前存了20W稿子,V后肯定会日万更新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adate、永不水逆的小巨蟹^O^ 5瓶;28630508 1瓶;虞兮 1瓶; 第14章 众星拱月 黄子晴嘲讽“抢到了也没投中”的人,除了陆淮安还有谁? 刚才他一跃而起,抢到了篮板球,但是运球到自家篮筐下投篮时,砸在篮筐边沿,没中。 故而黄子晴的语气透露出几分愉悦的奚落。 陈明珠不禁展开联想:这姑娘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喜欢陆淮安了?所以表现得这样傲娇。 见她这会儿的目光依然一直看着陆淮安的方向,陈明珠心中明了。 大家都是女生,这点小心思谁还不了解。 继续一边慢步前行,一边看他们打球。这个空当,只见陆淮安跳起来,托着篮球抛向篮筐,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稳稳当当落进篮筐! 陈明珠:“进了。” 黄子晴撇了一下嘴角:“去买汽水吧。” 小卖部老板孟健刚瞟了一眼黄子晴,笑眼眯眯地问:“子晴来啦。” 黄子晴还挺有礼貌地“嗯”了一声。 陈明珠这几天来过小卖部两次,孟健刚知道她是谢妈妈请的小保姆,所以她这会儿自然地道:“刚叔,买两瓶汽水。” “两瓶汽水,好嘞。” “我们就在边上喝,喝完就还瓶子。” “成!” 孟健刚知道黄子晴喝汽水是要吸管的,主动递了吸管给她,后来觉得不能区别对待,又问陈明珠:“你要不要吸管啊?” “不用了,我对着喝就行。” * 二人各自拿着一瓶汽水,站在小卖部门口的香樟树下,边看篮球场上的小伙子打球,边喝橘子味的汽水。 话说,这个时代的小伙子们打起球来,也挺好看的。陈明珠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大学时期,如同在看学校、班里的帅哥打篮球……全然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80年代的黄毛丫头。 陆淮安这次投篮有点儿失误,直接被人盖了帽。 黄子晴嘴角抿起了笑,仿佛正中她的下怀。 陈明珠禁不住了,咽下一口汽水,问道:“子晴,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是不是对淮安哥有什么意见呀?”陈明珠望向场上的一群小伙子,表情很随意地问。 “这话怎么说?”她的嘴角依然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好像他失误了,你就挺高兴的。” 黄子晴一点儿也没有掩饰地说:“对,我看见他就讨厌,他失误了,我当然高兴。” “为什么讨厌呢?” “他老欺负我啊!” “……”陈明珠的八卦心瞬间活过来,“比如说,他怎么欺负你?” “你是不知道,整个大院里,就他老是捉弄我,跟我唱反调!我小时候穿了条花点儿的裙子,他就叫我花蝴蝶,我要是穿了件黄色的衣服,他就叫我小泥巴,有时候我扎了辫子,他就揪我的辫子……” “你说,这不是欺负是什么?” 陈明珠点点头:“老给你取绰号,还揪小辫子,调皮了些。” 这就是他们一见面就掐的原因? “是吧。”她用吸管吸了一口汽水,“后来有一次,陆爸爸回来探亲,我跟陆爸爸告状,陆爸爸修理了他一顿,他不再给我取绰号了,但又好像变了个人,要么不搭理我,要么一开口就是气我。” “告状是什么时候的事?” “挺小时候了,他好像还没读初中。” 陈明珠:“……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要气你呀。” “那还不叫气么!” 说到这儿,她极敏感地看了看陈明珠,语气中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明珠,我发现你挺帮着他啊。” “……” 这是吃醋了? 陈明珠乐了,“没有的事。我只是客观地说而已。” “他以前下乡的时候住在你家,对你挺照顾的吧?” “照顾?那时候我才七岁,没什么印象,这次回我们村,他都认不出我……不过他带我进城做保姆,这事儿我挺感激他的。” 黄子晴哼了哼:“他对你有恩,但对我有仇,我才不想理他。” 陈明珠无语道:“那你在这儿看他打球做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哽得黄子晴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她气气地提高了音量:“我是看其他人打球,又不是看他,场上那么多人,都是我的好哥们儿,比如李波、许志诚、贾远辉……” 她如数家珍地说着。 那么多男孩子,陈明珠认不全,只知道那个瘦瘦的,绰号叫“猴子”的男孩大名叫贾远辉。 陈明珠沉默着喝汽水,不想再刺激她,万一把大小姐气得摔了汽水瓶子,还得多付五分钱。 * 站在树下看了好一会儿,六点钟金色的阳光把球场上的人照得个个都仿佛在闪耀,陈明珠不禁想戳在这儿多看几眼这些青春小伙子。 她的汽水瓶早就空了,但黄子晴还在慢慢吸着,还剩一半汽水。 只是,场上那波人打着打着,突然就不打了,全都移步朝小卖部这边走了过来。 都是青春蓬勃、汗水涟涟、荷尔蒙环绕的年轻小伙……一个个的肤色都极其健康,脸容上的神色也是自信飞扬,全然不似现在白白嫩嫩,丧了叭叽的小鲜肉。 内心仿佛有什么野兽在咆哮。陈明珠顿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总粉不上那些小鲜肉明星了,她就不好那口连90斤女生都抱不起来的白嫩磨皮小鲜肉,她好这口充满着活力、阳刚、荷尔蒙的男人! 他们齐刷刷走过来,一个接一个地跟黄子晴笑着打招呼: “晴妹妹,刚才看我投中三分了没?” “明天上学要不要送你啊?” “要请我喝汽水么?” 顾不上花痴的陈明珠不由咽了咽,这就是原小说里的“众星捧月”名场面! 黄子晴确实长得漂亮,大家又不瞎,又会撒娇,年少的男孩子,谁不乐意把她当月亮一样烘托着呢? 整个大院里的男孩子都围着自己打转,谁会不喜欢这种感觉?! 怪不得那个拽得上天,懒懒散散,不想理她,现在走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拍着球的陆淮安会精准踩中黄子晴的雷区。 也让黄子晴格外在意。 几个男孩子围着黄子晴说了好些话,她一个也没有单独回应,只是扬起了高傲的脸,嘲弄地对那几个男孩子说:“你们打得真烂!” 有人不服:“这还叫烂?!” “对啊,上回我们跟轧钢厂的子弟比赛,你又不是没看到!” “我们赢了他们三十分哎!” 黄子晴继续昂头,丝毫没有把他们放眼里似的,笑着说道:“我说烂,就是烂。” 说罢,脸朝向陈明珠:“明珠,我们走,还瓶子去。” “哦。” 虽然她的瓶子里还剩一点儿汽水没喝完,但大小姐不想喝了。 一群人一起从篮球场边走向小卖部,才短短几步路,又有男生问:“晴妹妹还想吃什么,哥请你吃!” 黄子晴神色倨傲:“那我要吃进口的巧克力!” 一个看起来有些温柔的男生笑着说:“你要吃的玩意儿这么高档,得去友谊商店才有得买,小卖部能有才怪。麦丽素吃不吃?刚研究生产出来的,也有点儿像巧克力。” 黄子晴则道:“那我得自己挑!” 陈明珠听见麦丽素三个字,怔了怔,原来它这么早就生产了? 她在店门口归还了汽水瓶子,也不好意思再跟着黄子晴蹭零食,蹭不到的话更尴尬,便说:“子晴,我先回去给谢妈妈做饭了。” 黄子晴被几个男生包围着、恭围着,早已经不需要陈明珠来作陪衬,她丝毫不在意地“哦,好”了一声,低头去看柜台里的东西。 陈明珠无奈地摇头,感觉这人可真是……少接触为妙。 也幸好大小姐现在师大中专部读书,平时住校,周末节假日才回大院姥姥家,所以自己近期应该不会跟她有太多交集。 小卖部乌泱泱的,陈明珠回转过身,险些撞上陆淮安,赶紧顿住收起了脚步。 刚运动过,他的球衣都湿透了了,汗水也把头发给浸湿了,几缕碎头发粘在一起,垂在额头上…… “淮安哥。”陈明珠乖乖打了声招呼。 他点点头:“要走了?” “嗯,去做晚饭。” “行,去吧。” 话音刚落,陆小津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边跑边说:“哥,赶紧回去接电话。吴教授打来的,他回城了。” 吴冬教授这么晚才回城?陈明珠顿了一下,看来这次他们的收获颇丰! 陆淮安闻言便没再去店里,转身抱着球往陆家的方向走。而陆小津加入了买零食的队伍:“你们可不能偏心,我也要吃!” “……” 陈明珠往谢妈妈家走了几步,又忽地停了下来,回望向小卖部。 夕阳的光色中,那几个青春洋溢、无忧无虑的男孩女孩,有的拿了汽水,坐在小卖部门口香樟树下喝,有的在吃冰棍,黄子晴跟陆小津站在一起说着什么,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说笑、打闹,构图恰似怀旧插画中的那般美妙。 陈明珠不由发自内心地微笑,怪不得大院出生长大的人都怀念大院生活…… 确实,还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85年,麦丽素刚好生产上市哈哈…… ps. 评论有几个小伙伴都建议原女主不要变坏,嗯,其实她本来也不坏,但是后期会有她自己的成长历程… 这本文的基调也不是斗极品哈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adate 2瓶;虞兮、28630508、是樱桃绿啊 1瓶; 第15章 种花种菜 奔回谢妈妈家,挽起袖子动手淘米、择菜,谢妈妈见陈明珠脸上挂着喜悦的笑,便问:“歌舞团里还好玩吧?” “挺有意思的,我在一旁看她们练舞。” 陈明珠现在用的是一个高压锅煮饭,架上炉子后,去水池边洗菜。周桂香对高压锅有一种恐惧感,听见高压锅的气门顶哧哧发出巨响,就会跑出来看一看。 陈明珠刚从外边提了水过来,她就嚷着:“饭熟了,赶紧处理一下。” “你们年轻人敢用这个,我是真不敢用,听见这声音都觉得害怕。” 陈明珠笑道:“挑个质量好,有安全保障的,用着没事。” 她依旧摇头:“我还是用老式饭锅吧。” 谢妈妈说:“高压锅是向华买的,说是煮的饭香,我也不敢用。” 又道:“人老了真是要服,以前年轻的时候感觉自己能吃十碗饭,今天中午多吃了一点米饭,现在都感觉不大饿。” 陈明珠:“待会儿吃完晚饭,我再陪你在外面走走消消食。” “也好……对了,明天我要去参加一个离退休老干部的座谈会,你中午管好你自己的饭就行。” 陈明珠点着头:“好的,那我明天把这块地挖完,顺便下午去逛逛花木市场……” 现在已经是5月中旬,一些植物再不种下去,天气一热,更难成活。 * 翌日,有工作人员开了专车来接谢妈妈,陈明珠把老人扶上车,回来拿锄头继续挖地。 时不时有邻居经过,他们纷纷好奇地问:“明珠,你打算挖地种什么?” 陈明珠统一回答:“屋前种点儿花,屋侧种点儿菜。” 一提起种菜,大家精神抖擞,纷纷指教。 有个从农村过来的大妈极有兴趣地说:“这土质不肥沃,你可以在屋侧挖个坑,把平时的一些烂叶子、果皮之类的沤起来,积出来的肥很好用。” 这方法不错,陈明珠虚心采纳:“那我顺便再挖个肥料坑,用块木板子遮住。” 还有个同样在大院空地见缝种菜的大妈说:“城南河边还有大片农民的菜地,城南市场有很多菜秧,你种地瓜吗,我那儿有苗可以割给你。” …… 陈明珠上午连续挖了三个钟头,总算把屋侧和屋前的这一片地给挖开了,摊开手掌一看,红彤彤一片,幸好原主之前就干活,手上有老茧护着,没有起泡。 中午很简单地煮了个青菜面,就着早上吃剩的白馒头,对付了一下。 吃完便出门去花木市场,先买了一些容易栽活的花草植物,路上再买了点儿化肥。并且打算翌日一早再去城南买些辣椒、茄子等苗…… 前后忙了一周,花园和菜园的雏形出来了。 月季、蔷薇、软枝黄蝉、一串红、三色堇等,都栽在了屋前。其中,软枝黄蝉都沿着路边种,等它们长高,可以当成灌木隔离带,把小花园围起来。 蔷薇则种在了围起厨房的半面墙下,等春天开花的时候,爬满半面墙和红砖方柱,一定会惊艳所有人。 狭长的菜园除了几棵茄子、辣椒、西红柿、半畦空心菜,还有一些香料,比如紫苏、薄荷、罗勒等。 半个月后,屋前屋侧已然焕发生机。 种菜这事,大家都感兴趣,谢妈妈闲着没事,也给空心菜浇个水,笑眯眯地说:“空心菜很好活,多浇水就行了。” 周桂香赞叹着:“明珠这孩子真勤快,等这些花长好,到时候我们的门前就漂亮了。” “不光勤快,还有想法,这是很难得的。” 被她们夸着,陈明珠都要不好意思了。种菜种花是她的一己之念,买花苗菜苗的时候,她说用自己的钱,但是谢妈妈没同意,给了她一些费用。所以她出点儿力,根本不算什么。 夏日的雨后,新开的第一朵粉色的月季花悄然绽放,陈明珠欣喜若狂,喊道:“谢妈妈,月季开花了。” 谢玉平眼里带笑:“居然这么快就开花了。” “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有花苞了。” 再过不久,陈明珠终于择下了一把新鲜、碧绿的空心菜,老农民式的喜悦荡漾在的脸上…… * 谢妈妈的侄女谢向华过来的时候,看见陈明珠拾了一堆碎砖头,嵌在小花园和水泥地的衔接处,不由好奇地问:“你是明珠?” 陈明珠蹲在地上,回望过去。她见过照片,认出面前的人就是谢向华。 “向华姐。”陈明珠叫了一声,站起来,拍了一下手里的砖泥。 谢向华身体微腴,短头发烫了烫,她的个子接近一米六,是个初中语文老师,就在附近的七中教书。她爱人是机关干部,两人住在单位分的福利房,距离这儿有半小时公交车程。 前段时间谢向华的爱人出差,婆婆身体不大好,一岁的儿子又要照顾,她还得上班,事情一大堆,直到现在才抽空过来看看姑姑 。 望了望这个小花园和菜园子,谢向华不由问:“这个花园和菜园都是你弄的?” “是的……还没有做完。” “你也太厉害了,被你整得有模有样。” “呵呵,还行。” “早前听我姑姑在电话里说你能干,没想到你这样能干!”她更加称赞起来,“我姑姑呢?” “出去遛弯了,可能在小卖部门前的大树下坐着跟人聊天。” “哦,没事,我先进屋。这不是马上到端午节了么,我给你们送了几个鸭蛋过来。”她拎着一个布袋子,鸭蛋的轮廓十分显眼。 “这些都是孩子他爸爸老家的人送过来的,说是用来腌咸鸭蛋最好……你会腌吗?” 陈明珠点头:“会,这个不难。” 她啧啧不已:“那你帮忙腌了 ,咸蛋配粥很不错。” “哎好。” 陈明珠收了鸭蛋进屋,谢向华去把姑姑接了回来。 她非常惊叹地对陈明珠说:“起先我听说你还不到15岁,还有些担心,没有想到你这样能干,那我就放心了。” 陈明珠礼貌地笑了笑:“主要是活儿不难。” “是不难,但细碎的家务,也让人觉得累。” 她打量着小姑娘,沉思了一会儿后,又道:“我那儿有几条裙子,你要是不介意,下回我过来的时候带给你。” 陈明珠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说道:“其实,我现在穿的衬衫就是你之前的衣服。” 谢向华笑了笑:“我看出来了,不过我留在这里的衣服都太旧了,料子也不好。我怀孩子后还忍不住买了新裙子,想着瘦下来就能穿,结果实在瘦不下来了,放着也是浪费,你现在这样清瘦,穿起来一定好看。” 陈明珠进城后,还没有给自己添置过新衣服,最近又专注做菜农花匠,对外表丝毫没有在意。 不过她有些疑惑:“可是我要干粗活,穿裙子不方便吧。”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改革开放都好几年了,谁还规定干活的时候不能穿裙子了?” “那好。” 进城之后,营养有跟上,陈明珠感觉身体各个方面都在发育,照镜子的时候,能明显地看出皮肤在变白,虽然免不了会晒一些太阳,但是比之前在农村里黑瘦的模样,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 因为要腌咸鸭蛋,陈明珠扛着锄头,去附近的小山包里寻找黄泥。终于在一处发现了品质看起来还不错的黄泥,装了半桶,带了回来。 陈明珠拿着筛子,把黄泥筛了一遍,留下颗粒细腻的黄泥粉,搁在太阳底下晒干。 第二天下午,黄泥干得差不多了,陈明珠这才准备加盐、倒水,把黄泥弄成糊状。 谢妈妈道:“我昨天跟你李奶奶提了提你下午要腌咸鸭蛋,她也想让你顺便用黄泥帮忙腌些咸鸭蛋。” “可以啊,黄泥肯定有多。” “只是怎么这会儿,她还没有送鸭蛋过来。” “要不要我把剩下的黄泥给她们拎过去?” “也可以。” 坐在走廊下给鸭蛋糊泥的时候,李秀英拿着一个搪瓷脸盆走了过来,脸盆里还搁着一包粗盐。 “李奶奶。”陈明珠喊了一声。 “在腌了啊?哟,这黄泥成色看起来就漂亮。” “我在三小后面的山里挖到的。” “走了这么远……我本来早上要买鸭蛋,结果生生忘记了,淮安去帮我买了,等下就会回来。” “淮安哥有回来?今天不是周四吗?” “他这不是已经毕业了么,后天就是端午,顺便过节。” 陈明珠恍然大悟,是哎,都已经6月20号了,是大学毕业季。 一边给鸭蛋糊黄泥,一边问:“淮安哥他分配在哪里工作呢?” “还早着呢,他老师、他爸爸,都让他继续读研究生。” 他还读了研?怪不得会留校任教…… 正思忖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居然改造成了花园和菜园!” 抬眼瞧去,陆淮安站在路边,手里拎着一网兜鸭蛋,不可思议问陈明珠:“这是你的杰作?” “嗯。”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雅兴!”他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真不错,不过细节上可以丰富些。地上可以栽些苔藓类和景观草,你要是有空,去河边拾些鹅卵石,再加一条鹅卵石的小径,这样进去照料花草,也不用踩得一脚泥……中式花园讲究层次,西角可以堆高一些,形成一个小坡,要是有条件,不如再弄个假山……” 他说的很专业,真不愧是建筑系出身,陈明珠忙不迭点头:“我再完善完善。” 李奶奶说:“这儿只是一小块土地,你弄这样复杂,装得下吗?” 陆淮安反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螺蛳壳里也能做道场,奶奶,你不能这样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行,你先别指点江山,赶紧把鸭蛋拿过来。”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女主生活变好了,也要变好看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adate 2瓶;28630508 1瓶; 第16章 新裙子 陆淮安拎着一大网兜鸭蛋递给奶奶。 “30个,不多不少。”他有些无力地道,“奶奶,去年的咸鸭蛋还没吃完吧,今年又腌这么多……” “胡说,去年还剩下几个?两天就吃完了。30个我还嫌少呢。” 他低头看了盆里一眼,饶有兴趣问陈明珠:“你上哪儿弄来的黄壤,还偏赤红。” “三小的后山。” “还能跑那里去挖土……真能跑。不过酸性土壤确实适合腌咸鸭蛋” 他说着也挽起了袖子:“我来搅和泥,兑多少水?” 李奶奶嫌弃地阻拦:“你别来瞎掺和。” 陆淮安:“怎么能算瞎掺和?在你们眼里,我的专业不就是工地的水泥工么?” 陈明珠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想起那个“亲戚对你的专业有什么误解”的话题下,各种千奇百怪的答案…… 其乐融融中,腌咸鸭蛋很快完成,糊上黄泥的鸭蛋装在一个陶罐子里,密封,最快过半个月就可以食用。 陈明珠收拾了脸盆、桶等去洗手池清洗,陆淮安被李奶奶撵过来提水。 陈明珠洗净手,好奇地问:“淮安哥,听你奶奶说,你要读研?” “学校保送读研,我原想放弃的,但是我家老爷子知道了,按着头让我继续读。” “父命难违呀。”他懒懒地道。 这个时候的研究生金贵着呢!听他语气,好像志不在此。 “你不想读研的么?” 他沉吟了一下,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只是淡淡地说:“读也成。” “……”这样轻飘飘,他是在凡尔赛吧!多少人想读都读不了。 未来基建发展迅猛,只要他人设不崩,可以修成建筑界的大佬,出个方案抢着要的。 正清洗脸盆时,周桂香拿了箬叶、糯米过来清洗,准备明天包粽子,“明珠,你什么时候包粽子?” 陈明珠:“我不会包,打算在市场上买几个粽子过节。” 周桂香感觉自己有了用武之地,笑着说:“不用买,我明天多包一些,从我这儿拿。你要不要学?我教你。” 陈明珠哭笑不得,问她:“周婶婶,你包的什么馅儿?” “花生馅、豆子馅。” “那我包点儿五花肉馅儿的。” 陆淮安:“还能包五花肉馅儿啊?真新鲜。” “能!很好吃的,到时候我拿几个给你们,你尝了就知道了。” * 次日,陈明珠一早就把五花肉买回来腌好,又在走廊上跟周桂香学包粽子,学废了几个粽子后,陈明珠终于学会了,把粽子包得有模有样。 端午节当天,陈明珠送了几个肉粽去陆家,谢向华也带着孩子回来过节,尝到五花肉粽,大呼:“真是好吃!” 她还顺便把自己的几套衣裙送了过来。 “这两件都是没穿过的,这一条也只穿过两次,我寻思既然要送人穿,怎么也不好送太旧的。” 谢向华说着,拿了一条红色纱绸面料的连衣裙在陈明珠的身上比试了一下,点头说:“你真苗条,穿上一定好看。” 谢玉平笑眼眯眯:“快去换上,让我瞧瞧。” “好。” 红色十分鲜艳,陈明珠在衣柜的镜子前照了照。 陈明珠现在清清瘦瘦,手脚纤细,加之这些日子营养跟了上来,精神状态很不错,皮肤也变白了许多,新衣服穿上身,形象立刻焕然一新。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说的很有道理。 谢向华道:“果然好看,很合身,你看你这腰多细,我就不行了,哎。” 谢玉平也不住点头:“不错不错。” 陈明珠扯了扯衣裙,前后又看了看。 “再去试一下那条鹅黄色的裙子。”谢向华又道。 “好。” 这条裙子穿上身,就显得人更娇嫩了一些,很衬皮肤。 还有一套是衬衣加格子及膝裙,这一套有些校园风,也很漂亮。陈明珠把裙子套在衬衫外边,系紧腰带。 走出来的时候,谢向华都懵了:“知道你腰细,没想到这么细!” 陈明珠忽然发笑,“可能是小时候饿细的吧。” “真是羡慕,太羡慕了!”谢向华不住地说,“我真后悔生孩子太早了。” 谢玉平:“你都二十九了才生的孩子,还早啊。” 谢向华止不住撒娇:“哎呀姑姑 ,您就别戳破了嘛。” 看看时间,将近十二点,陈明珠说:“我去换下来,准备做饭。” “不用,换什么呀,就穿着这个也可以干活的。”谢向华说道。 “我怕弄脏。” “不怕,你看城里的姑娘都穿着这样的衣裙,也照样干活,怕什么脏啊,你要是不穿,压在箱底,那才是真的暴殄天物。” 陈明珠只好呆呆地点头:“那好吧。” 于是,陈明珠终于一扫先前的土气装扮,开始穿着时髦的裙子,出现在大院的水池、小卖部、图书室…… 惹来好多阿姨、大妈、婶婶的称赞。 “真合身,真漂亮!” “你穿上这个,谁会认为你是乡下来的小保姆啊!” 确实,她经过篮球场的时候,会遇到那几个男孩子,有一回猴子还是李波还朝她吹了一下口哨,喊着:“谁家的妹妹啊!” 凑近一些后:“是你啊明珠,都快认不出了。” “人也变漂亮了啊。” “呵呵,还行……” * 整个夏天,陈明珠都没怎么见到黄子晴、陆淮安和陆小津。 只听说陆淮安一会儿跟导师去考察,一会儿要去南方探亲;陆小津马上高二,这个暑假都在补课,或者跟舅舅等人回乡下避暑。 黄子晴去了一趟西北看望爸妈,回来之后在歌舞团里练舞。 大家各忙各的。 至于陈明珠,则在大院里老老实实地干活儿。 她把小菜园打理得很不错,茄子、西红柿、辣椒陆续收获,吃不完的还能送给周桂香。立秋后,她从市场上买了一些葱头、蒜头,种在原来空心菜的地方,泥土上面还覆了一些干草,防止曝晒,每日浇点儿水,让它们慢慢发芽。 相比之下,花园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漂亮,植的草晒得枯黄,有的喜阴花木没有成活。陈明珠只是按陆淮安建议的,捡了些鹅卵石,铺了一条小径,还挖了一些泥土过来,堆成一个小山包。值得安慰的是也有不少花木顽强熬过了盛夏酷暑,只待来年春暖花开。 8月临近下旬,陈明珠下午去图书室的时候,遇到了黄子晴和陆小津,二人正要出大院。 她们分别穿着漂亮好看的裙子,黄子晴挎着一个很精致的小皮包,手里拎着个袋子,陆小津身上背的背包是布的,但一看设计也与众不同,两人的包都像是高档产品。 当天,陈明珠穿着那条红色裙子,梳着干净的两条麻花辫子,十分明艳。 黄子晴看见她的时候,有点儿惊讶,问她:“明珠,你买新裙子了?” “没呢,是向华姐送给我的。” 她终是点了点头:“还挺好看的。” 陆小津也道:“跟以前不一样。” “你们去哪儿?”陈明珠问。 “去歌舞团。”黄子晴顿了顿,再次打量了一下陈明珠,发出邀请,“你要不要一起去?” 陈明珠犹豫了一下,觉得去歌舞团也是个好选择,“好。” 上次去歌舞团还是在5月,一晃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陆小津边走边说:“我哥前两天就离开我爸妈那儿了,现在还没回,铁定又是去关口买倒货了。他要是没给我带生日礼物,我一定把他的歌带全藏起来。” 黄子晴坏笑道:“就得藏起来!” 陈明珠则有些疑惑:“关口买倒货?” “对啊,很多人从港城那边弄些货物过关倒卖,我哥最喜欢干的就是趁着去探亲,跑去关口那边淘些东西回来。像他的手表、衣服、磁带、海报什么的,都是从那里弄来的。” 陈明珠恍然大悟! 怪不得老觉得陆淮安穿的、用的,都与众不同,看起来就特别高档,合着都是在那儿买的啊。 黄子晴像个侦探一般推理:“我一直怀疑你哥在牵线,从南方弄些货回来给别人倒卖,赚取差价,还不囤货。我觉得他就爱干这事儿,要不然他的钱从哪儿来,大学的补贴可不多,你爸妈也不会给他多少钱吧。” “是的,我爸妈一直强调要他自食其立,才不会给他多少钱。我也怀疑他在倒货,可是每回我想摸他的底,他都凶神恶煞,让我别管闲事。” 陈明珠呵呵地笑,有意思,这人赚钱还挺灵活…… 作者有话说: 恭喜女主get新装备~~~~ 啊,转折点下章就来了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永不水逆的小巨蟹^O^ 5瓶;28630508 1瓶; 第17章 想抓住这缕光 今天陈明珠穿的红裙子着实惹眼,三个月过去,小姑娘的身形、脸容、气质,都有了变化,进了排练厅之后,不少人都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王倩倩认出她后,还笑着说:“小保姆,你穿上裙子变洋气了。” 今天虽然也是周日,是公休日,老师不会过来,但前来排练的队员真不少,都在玩弄水袖。 “倩倩姐,你们现在在排什么啊,要舞水袖?” 王倩倩说:“中秋晚会的节目。” 中秋节,市电视台会录制一台中秋晚会,北华歌舞团有几个节目要上,其中之一便是古典民族舞《嫦娥奔月》。 黄子晴也被她小姨安排进来做群演,她还说:“我的水袖舞得不是很好,今天专门来练水袖。” 于是拿着练习用的白色长水袖,随便抖落着旋转舞动,一个看起来有经验的姐姐很快喊停,说她用力不对,教她怎么用力,会更流畅轻盈,水袖才会听她的话。 黄子晴的悟性很高,一点就通,不一会儿就比刚才自如了许多。 看得陈明珠心里羡慕得不行。 陆小津的身体先天就比较硬和直,不是跳舞的材料,不过她也不喜欢跳舞,在排练厅待了一会儿就说:“明珠,去不去其他地方逛?声乐组那边也挺好玩的。” 陈明珠:“我还是想看她们跳舞。” “那我先出去玩了。” 这些姑娘身姿婀娜,轻柔曼妙,陈明珠骨子里的DNA动了起来,情不自禁也挥舞手臂,学几个动作。 休息时,王倩倩饶有兴趣地说:“明珠,你的肢体挺柔软的,上回不是说劈叉么?今天穿的裙子,要不要试一试。” 这么久的事情,她还记得!陈明珠点点头:“要不我试一下吧。” 一字马是基础,陈明珠小心地支撑在地上,很快劈了一个横叉。 王倩倩目瞪口呆,其他几个团友也凑了过来。 有人惊道:“哇这个横叉好标准啊,一点儿弯都有,脚背、小腿也绷得这样直。” 黄子晴犹疑地问:“你是第一次劈叉?还是之前有劈过?” 陈明珠:“是第一次,我有点儿疼。” 后悔之前没有随便在床上练习,这会儿是用力跨出来的……她呲着牙收缩了腿。 王倩倩开玩笑道:“要不你干脆考我们歌舞团跳舞得了,这样好的身体条件多浪费。” 考歌舞团?陈明珠心里动了动,问:“这要怎么考啊?” “初中毕业了就可以报名考,歌舞团每年都要招新学员的,今年这一拨的新学员已经报到了,有几个人还在隔壁小排练厅练习。” 陈明珠却黯然了,初中毕业啊…… “我初中没毕业哈,读完初二上学期就没读了。”她尴尬地说。 “这样啊,不过我也是开个玩笑,考试还是挺严格的,报名的人多,招进来的名额却不多。新学员进来之后,也要通过学习、考核才能转成正式队员。” “可是,就一定要初中毕业吗?”陈明珠有些惆怅地问。 “那当然啦,现在都提倡九年义务教育了,招进来的人总要具备一定常识才行吧……”王倩倩说着,挤了挤眼,低声说,“除非,有人在这儿,可能会放宽条件。” 陈明珠:“……” 她哪有人?即便谢妈妈是文工团老团长,她怎么好意思让老人家来说情,她也不想被人说成是走后门的……她有自己的骄傲。 聊了一通,陈明珠这才明白歌舞团的运营机制:改制之后,歌舞团虽然算是事业单位,但编制名额并不多,财政拨款也不多,所以歌舞团还要自己营业创收。 歌舞团每年都有人员退休、辞职、退队,所以相应的,每年都要招收新学员,补充新鲜血液。尽管通过考核的正式队员未必能入编制,但大小也算有了工作单位,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考进来。 可是,要初中毕业啊…… 像是幽闭的暗室,突然打开了一扇窗,透进来些许光,但没多久,那道光又暗了下去。 陈明珠收回了眼神,见陆小津从外边走进来,说道:“隔壁排练室的几个新学员,真有个性。” “怎么了?” “在吵架呢。” “啊?” “走,去瞧瞧。” 大家一窝蜂全跑了出去…… * 陈明珠满腹心事回到大院,带着从未有过的念想,继续干活儿。 今天她穿的是那条鹅黄色的裙子,不想再编麻花辫的她,把头发梳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系上了前几天买的一条绿色布发带,发带边上还点缀着白色的蕾丝。在镜子前左右瞧了瞧,整个人看起来轻盈而活泼。 出门去买菜时,周桂香禁不住说:“明珠,你这一身,比红色的那身还要漂亮!” 陈明珠笑眼弯弯:“是吗?谢周婶婶的夸赞。” 买了一条鱼回来,打算腌渍的时候,却发现料酒没了,早上忘了买,陈明珠便马尾轻甩地跑去小卖部买料酒。 刚拎着料酒出小卖部,便看见从路的那边迤然走过来一个人,陈明珠定住眼神,喊了一声:“淮安哥,你探亲回来啦。” 陆淮安原本只远远看到一个身着鹅黄裙子,小腿纤细,马尾晃荡的清秀女孩子,多瞟了一眼,直到她开口叫他,这才怔住,用带了一点儿疑惑的语气问:“明珠?” 陈明珠呵呵笑道:“是我!” 他有些难以置信,用一种意外欣喜和没有认出她来而自嘲的语气说道:“你这小鬼……这才几天没见,居然就要认不出你了。” “上次见是在端午节,有两个月了。”陈明珠卖乖地说,“还有,你认不出我,是因为我穿了裙子吧!”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 陈明珠傻傻地乐呵:“因为很多人都这样说啊。” “唔……好像还长高了一点儿。”陆淮安扫了一眼她的头顶。 陈明珠量过,这个夏天她长高了5厘米,虽然现在的身高还未足一米六,但是好在大姨妈还没来,她还是有希望苟一苟,再长几厘米的。 陆淮安的个头有一米八往上,陈明珠看他仍然需要仰视,便笑嘻嘻地情不自禁踮了踮脚。 他睥睨般说:“还想跟我比高?” 陈明珠不服气了:“我还会长高的!” 他仿佛是被逗乐了,抬起手,手掌按在她的头顶上,微微发力,生生把她按了下去。 “小矮子。” 语气不是嘲讽,像是长辈对晚辈的亲切称谓。 陈明珠抓着那瓶料酒,没有再跟他较劲,收回了脚。 “淮安哥,我还要去腌鱼,先走了。” “去吧。” 看着前方雀跃的身影,陆淮安轻声哼着晃了晃,走进了小卖部,“刚叔,买瓶健力宝,小津生日,请了一帮子同学吃饭。” “好嘞。前些天听小津说你去南方探亲了?” “对的,昨天刚回来。” “这次淘了什么好东西,让咱们长长见识?” “有几张电影碟,打算转卖给录像店的老板。” “啥片子啊?” “功夫片,还有喜剧鬼片。” “……” * 表面上虽然看不出端倪,但实际上陈明珠的脑袋混乱了两日。内心笃定自己是想跳舞的,这点毋庸置疑。如果可以,她想抓住这缕光,考进歌舞团,实现跳舞梦。 歌舞团有宿舍,做学员时虽然没有工资,只有一点儿补贴,但陈明珠现在有节约存钱,所以挺过一年应该没有问题。 一年后倘若通过考核成为正式队员,就有工资收入,可以养活自己了…… 现在最大的障碍在于:如何跟谢妈妈开这个口。 很难开口。 陈明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挣扎不堪。 想起跟谢妈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说的“一些东西,你要尽力去争取”的话…… 是了,自己的梦想,自己不主动争取,谁会知道呢? 翌日午饭,陈明珠炒了一盘豆芽,一道肉沫茄子,一个西红柿蛋汤。 谢玉平一如既往地夹菜、吃饭、喝汤,动作缓慢有序。陈明珠的心中却有一面小鼓在敲打,她望了望面前慈祥而坚定的老人,欲言又止。 唉,太难了,也不知老人听了有何反应。 只好埋头吃完了一碗饭,盛好第二碗饭,陈明珠感觉再不说,拖到来年也枉然。 她清咳了一声。 “谢妈妈。” “嗯?” “跟你说件事。”陈明珠专注地看向老人。 “什么事?”老人从未见这孩子表情如此郑重。 陈明珠沉出一口气:“我……我想自学考个初中文凭,所以想打电话问问向华姐,能不能在北华这里参加毕业会考,拿初中文凭。” …… 作者有话说: 考进歌舞团前要先打个副本拿毕业证哈,这会儿女主身高也不够……这个副本男主也会出没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质市民 5瓶;28630508、28509765 1瓶 --------------------------------- 另外下本年代文会写《八零四合院小夫妻》,求收,文案如下: 英语系系花季萱穿成了年代文中一个不重要同名角色。 原主被家里收了彩礼,强嫁给了有个四合院的向家老四,男人是个二流子,她又因为性子温吞,一帮子姑婆妯娌个个都吊打她。 穿过来时,向家四合院里摆了酒席,而她是今天的新娘子。 向家老四还带了个三岁的娃娃进来,说是捡来的孩子。 更离谱的是,这孩子会读心术,读懂了季萱要逃跑,一把抱住了她要翻墙的腿:“妈妈,你不能抛下孩子。” 季萱:“……” 向家老三阴沉着脸,把她抱回了新房:“跑什么?你以为我想结?床给你睡,我睡沙发,过几年就给你自由。” “哦,对了,”他补充,“你把娃带好就行。” ……你娶的是奶妈? 然后这个狗男人连夜报考华大计算机系,跑去上大学了。 * 小麒麟穿进年代文,变成了三岁小孩,在街边一把抱住了这个眼睛里闪着锐利光芒的男人。 会读心术的他发现,这男人从末世而来,因为和横死无人认领的向家老三长得像,成了替身,还娶了一个穿越来的美女。 小麒麟:我有个超强的爹,有个立志当富婆的妈,我躺平就行了。日常就是解决(制造)各种问题,增进他们的感情。 因为我发现他们俩配一脸。嗯。 本书又名《小麒麟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假夫假妻手牵手,谁先表白谁是狗# 日常向为主,先婚后爱,也有事业线。 第18章 峰回路转 陈明珠鼓起勇气说完, 认真地看着谢妈妈。 谢玉平虽然已经老了,但的双目十分有神,回看向陈明珠, 重复着问:“你要自学拿初中文凭?” 陈明珠肯定地回答:“是的,谢妈妈。时代在发展, 报纸上提出要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我初中没有读完, 没有文凭, 将来想做点儿什么,也许都会受到限制。” 她想直接告诉谢玉平, 拿了初中文凭就去报考歌舞团,又担心谢玉平有别的想法, 所以迟疑了一下,先探探口气。 谢玉平点头道:“你有这个想法,是好事, 说明你有上进心。”同时她也有些疑问, “但是你自学去考文凭,这能行吗?那么多门功课, 你又读完初二上学期就没读了。” 陈明珠轻松地说道:“我觉得可以试一下的,只是我希望尽可能在北华报名参加毕业考试, 所以要拜托向华姐帮我打听一下。要是不能在这儿考,那我就回老家考试。” 谢玉平:“你是说万一不行, 就要回家去读书?” “不是回家读书, 是回家报考。我平时还在这儿,只是每天抽空余的时间自学, 考试那几天才回去。” 老人家沉默下来, 干革命工作干了几十年, 谢玉平一向稳重,她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说:“这件事,你先别急,我帮你想想。你先吃饭。” 话说到这份上,陈明珠也不好再步步抛难题让老人接,万一老人觉得她是要辞职,就更复杂了……只得继续干饭。 吃完饭,陈明珠收拾着桌子时,谢玉平开口说道:“你想去读书、考试、拿文凭,这都是好事,我不会阻拦上进的人,能给国家培养有用的人才,我还是很乐意的。” 陈明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怔忪之时,老人已经起身,“你先收拾一下,我去打个电话,问问你向华姐。” “……”这么利索? 陈明珠只得收拾了碗筷去外面舀了热水洗碗。 待洗完碗,谢玉平已经打完了电话,叫着:“明珠,你过来,我跟你说说。” “哦。”陈明珠有些忐忑地走进客厅。 “……” 听完谢妈妈讲的那番话,陈明珠呆若木鸡,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妈妈,你是说?……”陈明珠惊讶地不知如何开口了。 谢玉平淡定地坐在了沙发上,“我问了你向华姐,她说现在初中是不分户籍的,能注册学籍就可以参加考试拿初中文凭,只有高考、中专考试才要回原籍去考。你既然想拿初中文凭,干脆就直接去学校读书好了,自学哪里能行啊,初中文化不比小学,难度还挺高的。” 陈明珠没有听错,谢妈妈的意思竟然不是让她自学考试,而是直接去读初中,在学校里参加考试。 这……这多少与她的想法有些出入。 “谢妈妈,不用的,我相信我可以自学就通过考试的。平时都有空闲时间……” 老人摆了一下手,思维逻辑十分清晰地说:“这个你不用跟我要强,初中那么多门课程,知识那么复杂,你每天自学两三个小时哪里够?没有人教你,我也不懂,这也太难了。” “你就听我的,要是向华的学校能收你,你就直接去读书。你不是本来也想读书的吗?是没有办法才辍的学。” 陈明珠简直被拿捏住了,一时哽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老人的举措,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谢妈妈——”陈明珠简直想说自己是个大学生,初中知识通过自学拿个毕业证没问题的,可是又不能说出来。 憋了半天,才说:“如果我重回学校读书,那谁来照顾您?是要另请小保姆吗?那么我回家乡去读就好吧。” 陈明珠有些不明白,这件事情好像弄复杂了。 谢玉平解释:“不用另请什么小保姆,你去上你的学,中午晚饭你不也是要在家吃么,就顺便做做菜就好,我也能照顾自己,你看我也经常去打理菜园的,只是说实话,你的手艺真是好,我做的没法吃。”老人说着,跟小孩似的笑了笑。 陈明珠呆住,她彻底不懂了,“这怎么能行呢,这样的话我还算保姆吗?” “怎么不算?”谢玉平语重心长起来,“你还小,我也没把你当成劳动者。我一直都喜欢送年轻人去读书,以前那些亲戚的孩子,战友的遗孤,我都劝他们多读书。” 她叹了起来:“可能你不理解,但在我眼里,年轻人有拼劲,爱学习,就没有理由不让他去学。读书这事你不用跟我推辞,要是你有出息,是块读书的料,别说初中,大学我也愿意供。” 陈明珠完全败下阵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格局这样大的老人面前,陈明珠感觉自己反而不够敞亮,于是低低地说:“其实,谢妈妈,我有事瞒了您。” 她疑惑地看过来。 “我拿初中文凭并不是为了考大学,而是想考歌舞团……我喜欢跳舞,听说歌舞团招生要初中毕业才可以,所以就……” 陈明珠心中充满了愧疚,感觉事情真的被弄复杂了。 “你想考进歌舞团?”老人看着陈明珠。 “是的。” 老人再次沉顿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现在歌舞团不像文工团那时候,各方面有他们的一套规定,你要是真的想进去,那就放心去努力考……” “……” 两个人扯了不知多久,老人家态度十分坚决地说:“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下,到时间了,我先去睡个午觉。” * 陈明珠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但毫无睡意。 突然从自学,变成进学校读书,又从隐瞒自己的想法,变成吐露真实的目标……如果接受谢妈妈的方案,那样也许会简单一些吧。 起身去喝水时,谢向华过来了。 陈明珠知道她肯定是为了她的事情来的,迟滞地叫了一声:“向华姐。” “明珠,我听我姑姑说你想读书?”她们在客厅,不敢说太大声的话。 “不是的,我只是想自学拿个初中文凭。”陈明珠回道。 “自学?”谢向华的语气充满了疑惑,作为一名初中教师,她深知一个没读完初中的小姑娘,要靠自学毕业,是件多艰难的事。 她不由打量了一下陈明珠,“你是说,不去学校里上课,纯粹自己看书?” “嗯。” “可,在电话里,我姑姑说想让你去读完初中。” 陈明珠低垂着头,说道:“谢妈妈是担心我自学不能通过考试。” “不光她老人家担心,我也有些怀疑。”谢向说冷静地说,“你想完成九年义务教育,这是没有问题的,今年的一些政策与风向,都是鼓励学生完全九年义务教育的,只要想读,学校就得接收,好的学校就算进不了,但总会安排学校接收……可是你自学,那真是太难了。” 正说着,谢玉平也打开了卧室的门。 坐定后,陈明珠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谢玉平喝了水,带点儿不容反驳的语气说:“这件事,就按我说的来办,不用再讨论来讨论去,墨迹。” 陈明珠噤了声,跟谢向华一起看着老人。 “这两年,就让明珠直接去你学校读初中,她手脚又勤快,我身体也没这么差,一些活儿是可以自己干的。平时她中午晚上也要回来吃饭,要是有空,帮忙炒炒菜就可以了。” 谢向华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姑姑,那她要上学,你需要人帮忙了怎么办?出了意外怎么办?” 老人摆了摆手:“我上次摔跤,是因为下雨天穿了打滑的鞋子,自己没注意,以后我多注意就好了。再说了,就算明珠在家里,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看着我的,那种意外,不要算在内。” “就按我说的办,你们都不用再过于纠结这些小细节了。” 谢向华了解姑姑,姑姑对于送孩子去读书这件事,一向很热衷,平时就劝各种晚辈多读些书…… 她和陈明珠也相处过几次,发现她挺聪明的,思想成熟,据说以前的成绩还不错,她想拿初中文凭,可以看出她是个有追求的孩子。 于是谢向华说:“明珠,你也不用纠结了,就按我姑姑说的,我回头问问学校能不能让你做插班生,从初二开始读就行了。” 陈明珠内心起伏,好似压了块石头。 穿过来后,她对很多事情都感到困顿和茫然,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她,却一直在麻烦别人。 她们姑侄二人如此善良、热情、爽快,陈明珠觉得自己一直纠结,反而显得拘泥、小气了。现在有了一个方向与目标,不该再纠结这些小细节,大方接受他们的帮助,朝着目标前进即可。 于是她抛下了先前的诸多杂念,不再顾虑是否欠她们人情,十分笃定地点头:“好,我去读书!” 谢玉平和谢向华见她语气坚定,神态也不困惑,纷纷点头。 谢玉平还说:“这就对了,不用想那么多,你这么小,一直做保姆也不是个事儿。” 陈明珠却说:“但是,向华姐,我可以直接读初三的。” 这下轮到谢向华惊讶了:“你不是初二只读了一个学期?” “是的,但我觉得我可以直接读初三,我的成绩可以的。” 谢向华有些犹豫:“明珠你毕竟没有读完初二,直跳初三的话,我们学校虽然不是名校,但也要考虑你适不适合。” 陈明珠十分果断地说:“那,要不安排一次单独的入学考试吧,就用他们初二下学期的期末试卷。我要是通过了考试,插班到初三,也有底气,不是吗?” 谢向华感慨万千,这孩子真是有主意,连这样的办法都想到了。 “你没有学初二下学期的知识,能行吗?” “可以的,我在家的时候,一直都有学习,来了大院,我也经常在图书室学习英语。” 谢玉平帮腔:“这倒是,这孩子可喜欢去图书室了,有一回我调到了学英语的频道,她还能给我翻译。” “……”谢向华还要回家照顾孩子,只好说,“那我先去跟学校领导汇报一下,看看领导的意思。如果学校同意你参加入学考试,你又能通过,那肯定没问题。” * 第二天傍晚时分,谢向华打了个电话过来。 “明珠,我跟学校领导汇报了一下,他们的意思是,既然你有信心通过测试,他们也愿意让你来参加测试,要是通过了,学校也能留个底,好帮你注册学籍。” 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声音,陈明珠心里踏实了许多,她打包票地说:“放心吧向华姐,我一定会通过考试的。” “是这样,学校也不会考你全部的功课,就只考语文、数学、英语,再加一门物理。距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你趁这段时间先复习一下,去借借大院里其他人的课本,复习一下。” “好的。” “还有,你的相关身份证明有没有带?” 陈明珠道:“有带户口页,学生证,还有村委会开的介绍证明信。” 谢向华说:“最好还是让你以前的初中开一份证明过来,不过这些可以让家人办了寄来,不着急。” “好。” 挂掉电话,陈明珠吁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事情变化峰回路转,转到了这个地步。 感觉有些懵,认为不可思议,冥冥中又似乎很合理。外人眼里她只是一个14岁的孩子,去上学是应该的。 但自己的本职工作,仍然是一个小保姆,这点不能忘了本。所以吃饭的时候,陈明珠对谢妈妈说:“我想好了,去上学后,我晚上可以把衣服洗了,放学回来经过菜市场时才买菜,谢妈妈您不用去买菜,周日我再定期做大扫除,怎么样?” 谢妈妈却说:“买菜多大事,我就当散步了,有时候你买,有时候我买,也一样的。” “也行。” 稍聊片刻,她又说:“你不是要复习考试吗,去借小津的书吧,她初二的书肯定还留着。” 饭后,二人出门散步时,直接来到陆家,陆爷爷出门遛弯了,李秀英热情地把她们迎进了屋内。 屋里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联播》,陆淮安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他似乎才刚打完球,穿着那套白色篮球服,头发被汗浸得有些湿润,额前几缕头发碎碎地垂下来,双目闭着,似乎在闭目养神,细长、肌肉十分匀称的胳膊垂下来,手掌随意地搭在腹部处。 听见有人来了,他的眼皮子这才掀开。 陈明珠瞥了一眼,问道:“李奶奶,小津不在吗?” 陆淮安好奇起来:“你找小津做什么?” “我想找她借书。” 李秀英道:“小津洗澡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没这么快回来,这孩子磨蹭着呢。你要找她借什么书?” “初二下学期的课本,也不知道她保存了没有。” “你要借课本?”陆淮安越发好奇,坐了起来。 李秀英催道:“淮安你还吃不吃饭了?饭都要凉了,你除了插嘴别的都不会。” “吃。”他从沙发上起身,“这不是刚打完球么,也不能马上就吃饭。” 说罢,他去茶几柜子上倒水喝。 还有礼貌地问:“谢妈妈,你们要喝水么?” 谢妈妈:“不用了,你喝吧。” 陈明珠继续跟李奶奶说话:“那要不我等小津回来。” 陆淮安放下水杯,奇怪地看着她:“不是,你借课本做什么?” 不光他疑问,李秀英也很疑惑。 谢妈妈帮着简单解释:“这孩子想念完初中,我问了问向华,向华说要是通过学校的入学考试 ,就可以让她直接读初三。” “直接读初三?”陆淮安投过来不可思议的目光,走到了饭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你不是初二都没念完?” “是没念完,所以要通过学校考试,才能决定能不能直升初三。” 他点着头:“这挑战,难度有点儿高。” 李秀英也认同,继而担忧:“可是明珠要是去读初中了,你的生活怎么办?” 陈明珠刚想解释,谢玉平先开口,把她们商量好的说了个清楚。 李秀英听罢,表示理解了一些,但依然存在着些许困惑。 “这孩子想读书,我当然是支持的,生活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行再另想办法。” 陆淮安一直在吃饭,听的过程中没有多说话,只是这会儿突然把手里的碗筷放下,喝了水,侧头看了过来。 “你要借哪些书?” “语、数、外、物理。” “跟我来。” 咦?陈明珠愣住,问他:“你有保留那些课本?” 他自然又随意地说:“那还用质疑?” 他带着陈明珠往客厅深处走,最后从右侧的房门走了进去。 “只是有些难找。”他说着,拉开了电灯。 电灯点亮的一瞬间,陈明珠张口结舌。 书书书,全都是书! 书架、书桌上都是书,就连床下的地板上还放着几摞书。 除了书之外,入门右侧竖摆着一铺铁架床,一头靠着窗户那面墙壁,看起来只有一米二宽,墙壁上贴着一些明星海报,其中一张乔丹的海报贴在了床头的墙上。 陈明珠愣住:“乔丹?” “嗯?你居然知道他。”他犹疑地看过来。 嗐……谁不知道他?陈明珠只是有点儿好奇,原来乔丹这个时候就出名了啊? “我在图书室的杂志上看到的。”她只好这样解释。 “这小子去年刚进NBA的选秀。”陆淮安说道,“我觉得他有冠军相……这张海报还是我托人弄到的。” 陈明珠也好奇起来:“现在你能看到NBA的比赛吗?” “每周只能在央视的《体育之窗》看几分钟,根本不过瘾。后来我托人从港城弄到了他们比赛的录像带,一群人去录像厅看比赛。录像店的老板见这种也有人看,还跟我买带子,租给别人看。” “还能这样……” “不扯这个,你只要初二下学期的语数外?” “嗯,因为就考初二下学期的试卷……” 他耐心地在书架前找书。陈明珠看着这满屋子的书、杂志、报纸,不禁问:“淮安哥,你不会把读过的每一本书都保存下来了吧。” “差不多,舍不得扔。” “可是这也太多了!” “也不单单是我的,还有我哥他们的都堆在这里。小津嫌她房子小,也把书扔我这儿……” “哥,我一回来就听见你又在说我坏话。” 陆小津刚洗头,湿湿的头发还挂着水,她拿着毛巾凑在门口,脸上有些怒气。 陆淮安正在书柜前找教材,闻言瞥了他妹妹一眼。 “你的书不是全都在我这儿?” “起码我高中的书没在你这儿。” 陆淮安顿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说:“我那个年代实行的是十年学制,5+3+2,小学五年,初中虽然都是三年,但只怕现在课本都不一样了。” 陈明珠微微发愣,原来那时候高中只要读两年啊? “那小津的课本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陆小津马上读高二,陆淮安点着头,对着门口说了声:“小津,我把你初二的课本借给明珠。” 陆小津忙着擦头发,说道:“随便。”停了一会儿,又问,“明珠借课本做什么?” “借了当然是看!”陆淮安懒得解释。 陆小津:“……真不想跟你讲话。” 教材很快找到,陆淮安拿着四本书,递给陈明珠的时候十分怀疑地说:“你真的能看懂?” “我试试吧,我觉得我的基础没有丢。” 他依旧不敢相信,问:“什么时候考试?” “向华姐说大概是31号,开学之前。” 他算了算:“还有一周时间,真来得及么?” “看到哪里算哪里吧。” 他还是一副不行的模样,说道:“这几天我也没事,我辅导你吧。” 陈明珠顿住:“你辅导我?” “怎么,”他研究生的骄傲神色突显了出来,反问,“我不够格?” “不是这个意思,是有点儿受宠若惊。” “你还会用这个成语,唔,孺子可教。” “现在晚上不好找,我明天翻一翻,应该能翻到一些试卷,时间这样紧迫,做题会更有效率,让你从头开始学也不现实。”他说道。 “好,那谢谢淮安哥了。” 陆小津从谢妈妈口中得知明珠要考试,瞪大双眼说:“会不会有点儿异想天开了?” 陈明珠说:“事在人为,不试怎么知道?” 陆淮安信心莫名大涨:“不过有我辅导,一定能成!” “哥,你辅导她?!”陆小津无比惊讶。 他慵懒地应了一声,“觉得你哥不配?” “我让你辅导我,你从来都是推三阻四,还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的!”陆小津语气里充满了不满。 陆淮安呵了一声,嘲讽地说:“你那是诚心让我辅导吗?你是诚心给我添堵。该背的公式定理不背,提问的时候你也答不出。” 陆小津据反驳:“我要是都会了,还要你辅导干吗?” 兄妹俩唇枪舌箭,李奶奶不住地叹气:“这两个冤家真是,好好的为什么要生在一个家里。” 谢玉平笑眼眯眯:“这样多好,多热闹。” “……” 在陆家待了没多久,陈明珠就抱着课本回去了。 睡觉前翻了一下语文课本,匆匆扫了一遍目录,发现好多课文都是她学过的,比如《苏州园林》《论雷峰塔的倒掉》《石壕吏》……这些经典的文章,果真是几代人共同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午饭时还有两更哈,入v第一天更多点儿~~~ 没想到这个副本,打进了学校…… 当然更重要的是能在学校里练舞~~~~ 男主要辅导功课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萤 5瓶;28630508 1瓶; 第19章 口语秒杀男主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 陈明珠就斗志满满地起床,她先把衣服洗干净,再利索地去买菜、买早点, 吃完早饭就抱著书去了图书室。 陆淮安还没有过来,她先自己学习。 语文她是完全不怕的, 有信心地说,只要通读一遍, 再练两篇作文, 不说拿90、80分,70分肯定没问题。 再然后是英语。 她的英语比语文更拿手, 翻了几页,对于考过六级的她来讲, 只感觉是小菜一碟! So easy! 不过也如陆淮安所言,得练习几张试卷,试试手感。 自学到10点钟, 陆淮安才懒洋洋地走过来。 “这么早, 几点来的?” “8点。” “还带水壶了啊?” “嗯,准备要做足嘛。” 陈明珠打量着他两手空空, 不由问:“没有找试卷?” “翻了一下,没找到, 下午去书店里直接买吧。” “好的,我也觉得要去趟书店。” “早上到现在学了些什么?” “看了一遍语文课本, 感觉这门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拿过语文课本信手翻了翻:“语文么……以你的表达能力, 只要认识字,理解课本意思, 会写作文, 当然没有问题。” 陈明珠点头称是。 “那么英语呢?” “我也觉得挺容易的。” “呵, 口气倒不小。” “是挺容易的,单词我基本上都会读会写,我之前不是有借同村的人的书学习么,有学过。” 桌面草稿纸上,她用钢笔写了几个长点儿的单词。陆淮安瞟了一眼草稿纸:“英文还写得挺漂亮。” 说罢又翻过英语课本,随意挑了一篇短文:“那你朗读一遍这篇课文,我听听。” 陈明珠自信飞扬地接过课本,无比流利地朗读了一遍,读的时候,感觉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读完抬眼看过去,还发现他的眉心紧锁着,表情有点拧巴。 “我读错了吗?”陈明珠问。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的英语老师当时怎么舍得让你退学?” 陈明珠哽住。 这是褒奖的意思? “你的音准、腔调、流畅度,我只在我们学校的外教嘴里听过。” “……”陈明珠有些后悔自己说得太好,刚才应该刻意结巴一点儿的。 “所以说你有这样的学习天分,那我还教你什么?”他反问,“不如你教我练习英语口语得了。” 像是被她秒杀了一般,陆淮安有点儿懈怠,一副打算摆烂的姿态。 陈明珠:“……” “可是我理工科差。” 这会儿听她这样说,他的脸容又多了一些神采,好像受到了激励,慵懒地道:“理工科啊,是数理化都不会?” “差不多,数学会好点儿……” 毕竟高考怎么也逃不过要考数学,但是物理、化学是真的差。 他微微扯起了笑,自信神色浮现在了嘴角:“不急,哥教你。” * 说是辅导,结果也没教她做什么题,只是让她先熟悉一数学课本,不懂的再问他。他则在一旁信手翻物理。 陈明珠看了几页,有些犯困。 他笑道:“这么快就困了?这才几页?” “我是早上起太早,才觉得困的。” 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行,先回去吃午饭、午休,下午一点,我带你去书店。” “好吧。” 把书本装在布包里,出了图书室。 从图书室往回走,会经过小卖部,陆小津在小卖部门口吃冰棍,看见陈明珠便问:“我哥真辅导你了?辅导你哪门功课了?” “嗯……数学。我数理比较差,物理尤其不好。” 陆小津揶揄道:“哥,你的初、高中知识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你大学不是天天在画图纸?” “你放心,你现在的理科试卷,我闭着眼睛,也能考得比你好。” 陆小津:“吹牛不打草稿!” 他挑了挑眉:“要不试一试?” 陆小津看了一眼陈明珠,说道:“我觉得我哥辅导你也挺好的,免得他天天在家里跟我吵架。” 陈明珠陪着笑了笑,这对兄妹也是冤家,陆淮安冤家还挺多。 * 下午去书店买资料,陈明珠以为是坐公交车过去,没有想到陆淮安骑了自行车来谢妈妈家门前。 陈明珠讶异了一会儿:“骑车去么?” “当然,坐公交车哪有骑车方便。” “行吧。” 陈明珠侧身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只手抓着车架子,稳稳当当地沿着家属大院的林阴大道前行。路两边是白桦、白杨、梧桐,给秋老虎发威的午后投下一片阴凉。 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感叹。 没有想到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没有找男朋友,甚至没有在白衣飘飘的年代坐上任何一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感受那种浪漫、青春的酸臭味儿,却在这个时代,坐在了这个大院院草的后座。 毋庸置疑,陆淮安真的帅,担得起院草这个称号,虽然有点儿小小的拽,小小的酷,但是对她还挺温和……可能是怕伤及原主脆弱卑微的自尊心,跟她说话时,风格完全不像跟陆小津、黄子晴那样简单粗暴,多了一丝热心与温柔。 陈明珠看着骑车的人微微向前倾的后背,嘴角勾了勾笑,原主要是有意识,心灵一定会得到若干慰藉…… * 抵达新华书店,书店里有好多求知若渴的青年人在看书! 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思想纯粹,有点儿文化的都会追求精神食粮,加之没有那么多娱乐消遣工具与方式,所以很多青年对书对知识的渴望非常大…… 陈明珠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人在看诗集,有人在读名著,有人在翻阅一些专业资料。即便有人经过,他们也完全不抬眼看对方,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氛围真好,自己也要加油才行! 陆淮安把她带到了教辅区域,这里也有挺多家长和学生,要开学了,买一些书、资料好入学。 由于秋季开学念的课程是上册,书店摆着的也大多是上册的练习、试卷、资料,陆淮安翻找了一会儿,才把下册的练习试卷翻到。 他挑选了四本试卷,有的厚,有的薄。 “时间有些仓促,语文、英语的试卷,你可以挑着做,我估计你肯定没有问题,数学方面你先做两套,我们先看结果再制定辅导方法,给你查漏补缺。至于物理,可能你要花些功夫了。” “好。”陈明珠接过试卷,转身去收银台前,准备结账。 陆淮安递过了钱:“我来付吧。” “不用,我有带钱。我现在有工资的。” 他笑着说:“你的工资自己能存则存,一上学,还有很多地方要开销的,不能总让谢妈妈给你垫付吧。” 也对……陈明珠默默地收回了钱。 “那么谢谢你了淮安哥。” “不用这么客气,几本试卷,哥还是买得起的。” 走出书店,他却突然好奇了起来。 “说起来,你纯粹是为了拿初中文凭吗?还是想再考中专、大学?” “……”他总是那么尖锐,一眼看穿。 陈明珠只好说:“当然不是只为了文凭。” 他把自行车解开了锁,推至马路,更疑惑了,“那是为什么?” “我是为了报名参加歌舞团的招生考试,现在规定要初中毕业才能报名。” “……”他停滞住。 “你是说,你想考进歌舞团跳舞?” 陈明珠点了点头。 “我喜欢跳舞,我想跳舞,我不想一辈子给人做小保姆,我更不想回陈家村……”她说着,语气有些激动。 她更更不想在将来嫁给一个摆摊卖煎饼的男人,更更更不想每天都辛苦地赚钱带孩子,还要遭受老公毒打…… 听着她坚定的语气,陆淮安一时怔愣住。良久才牵了一下嘴角笑了笑,说了句话,一开口就把原本很严肃的话题,无形中化得丝缕不见。 “那你这几天还是拜一拜牛顿吧,看他能不能保佑你通过考试。” 陈明珠笑出了声:“我觉得及格应该没问题吧。” “这么有信心?” “当然。” * 回到家属大院时,正好遇到黄子晴和陆小津往外走,陆淮安自然地按了一下车铃,“丁零”的响声清脆悦耳。 黄子晴十分自然地抬头看过来,随后看到了陆淮安身后的人,姣好的面容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陈明珠赶紧收回目光,心里沉了一下,嗐,这位大小姐待会儿不会吃醋吧,虽然她现在的心思还不明了,但是陈明珠觉得她就是傲娇。 自行车直直前行,驶向图书室那边,黄子晴回望他们的背影,秀气的鼻子里不由哼了哼气。 “小津,他们俩去干什么了?” “明珠想要读初中,拿个文凭,向华姐的学校说可以让她做一个测试,通过了几门考试就可以插班初三。我哥闲得发慌,给她辅导功课呢。”她也望了望,“这会儿他们应该是刚从书店买资料回来吧。” 黄子晴不解地问:“读初中拿文凭?明珠不做小保姆啦?” “做啊,我听说她仍然会给谢妈妈做饭,只是陪伴她的时间会少一些。” “初三那么多课程,她能顾得过来么?谢妈妈没人照顾可怎么好?” “那我不清楚,但是谢妈妈也支持她去拿初中文凭,不了解她们要怎么操作,她私下跟我说会尽力两边都顾上的。” 黄子晴哼道:“两边都顾上?怎么顾?” “我觉得明珠很会分配时间,又有使唤不完的劲儿,我光是扫个地都觉得累得慌,她做那么多家务,做得好不说,还把花园菜园也耕种得有模有样。” 听见陆小津夸她,黄子晴有些不快,“你还挺喜欢她。她是个农村来的,干惯了这些农活,怎么会累?不让她干,她才觉得累吧。” “也不是多喜欢,但人家确实勤快嘛,你也吃过她做的菜,知道她的手艺的。” 黄子晴郁闷地不说话了。 两个人去了歌舞团,黄子晴去排练厅练舞,陆小津闲着无聊,到处走走逛逛,最后进了道具室,叫了一声:“志诚哥。” 许志诚回头看了一眼陆小津。 “小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没有补课了?” “快开学了,不补了,休息休息。志诚哥,你在做什么道具?” “中秋国庆隔了一天,团里有很多演出,我们先把字做好。” 许志诚穿着工装,跟着岳全老师傅做布景用的道具,手里拿着一块塑料泡沫划着“庆”轮廓,白色的泡沫飞了一地,沾在两人的衣服上、头发上。 “哦。那我看你们做。” 岳全看着陆小津,笑呵呵问:“小津,你现在马上念几年级了?” “高二。” “这不是马上要考大学了?” “还没呢,现在高中要读三年。” “哦对,改制了……准备考什么大学?跟你哥一个大学?” 陆小津直摇头:“我哪里能考上我哥的大学啊,我成绩怎么样,志诚哥知道的。” 许志诚笑着说:“那么你努力呀……等你考上大学,阶级就跟我们不同了。” 陆小津啐了一声:“什么阶.级不同,我们都是无产阶.级好吧,你这话搁几年前乱说出口,是要被抓进牛棚的。” 许志诚憨憨地笑了笑,没有再反驳她。 岳全说:“志诚,把钳子给我,得剪断这截铁丝。” 许志诚弯腰从一堆废塑料片中找到了钳子,递给师傅。 陆小津自顾自地说:“志诚哥,你上回说发了工资要请我看电影也没请。” 许志诚茫然了:“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陆小津气气地转过身:“你看,你也会耍赖皮了!”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的啊,完全没印象了。” “就那次你跟我哥分队打篮球,你们队打赢了,你说的。” 许志诚约摸想了起来:“好像是一时高兴就说了出来,不过8月发的工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等9月吧,我可不是耍赖的人。” “那说定了,这次不能再忘记。” 岳全在一旁听着两个小年轻的对话,乐乐呵呵的,“还是你们幸福啊,现在想请人看电影就能看。我年轻时那会儿,想和对象看场电影都难。” “……” 作者有话说: 撒个花,连着还有下一章的哈…… 第20章 黄子晴吃醋? 家属大院的图书室里十分安静, 陈明珠乖乖在做一张数学试卷。陆淮安懒散地坐在一边,翻看一本杂志。 有个中年大叔来回两次经过陈明珠的书桌,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 问:“你居然在做数学试卷?” 因为她平时就来得勤快,和大家都打过一些照面, 陈明珠只好回答:“嗯,想多学点儿东西。” “真了不得。” 陆淮安头也不抬提醒道:“李叔, 别打扰她啊, 这是在考试,我在监考。” “……成, 先不打扰你做题。” 陈明珠继续埋头做题。 这些知识点虽然学过,但是乍一看上去还挺陌生, 需要静下心去理解题干的意思,才能写出答案,所以花了不少时间。 最后还有一道大题没有做, 陈明珠想看看不做大题的情况下能拿多少分, 便递交了试卷。 陆淮安对着答案迅速地判卷。 判卷出来的成绩,大大超出意料, 居然有71分。 陈明珠暗叹自己的初中数学也没有完全交给老师啊!这还是在十分迅速的情况下做的卷子,但是估计高中数学就不行了…… 陆淮安眯起了眼睛, 狐疑道:“你真的没有读过初二下学期?” “真没有。”陈明珠只能继续扯谎,“我之前在家有自学嘛。” “看来我只需要给你讲讲一些难点题目就行, 你争取考好一点, 让那些老师心服口服。” “好,我争取。” 讲完错题和难题, 又讲了一些几何定理, 已经五点钟, 陈明珠还得回去给谢妈妈做饭,便决定今天到此为止。 她收拾了一下桌面的试卷、笔、纸。 陆淮安道:“明天我要回一趟学校,后天才能有空跟你讲物理,或者你明天自己先开卷做一张物理试卷,再闭卷做一张给我看一看,我晚上回来批阅一下,再给你重点讲解。” “好。” “今天晚上你要是还有时间和精力,也可以做做语文或者英语,这两科也不能掉以轻心。” “好 。” 从自习室出来,沿着大道往回走,在挨着第三排楼房的位置,遇到了练舞回来的黄子晴和陆小津。 黄子晴叫了一声:“明珠。” 陈明珠停下脚步看着她,感觉她似乎要向自己发难。 “怎么了?” “我听说你要去念初中?” “是的。” “一边念书一边照顾谢妈妈,你顾得了吗?” 她的语气有一些凌厉,但本意是为了谢妈妈,陈明珠如实回答:“我和谢妈妈约定好,先试行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我有信心既能做好小保姆,也能上好学的……” 黄子晴被她的自信弄得一时哑语,不知道该反驳什么,最后哼了一声:“要是谢妈妈有个什么闪失,我要生气的!” 陈明珠嘀咕着:“即便我全职做保姆,也不可能时时顾及,意外的事情,本来就充满了意外性嘛……” “你说什么?”黄子晴有点儿生气,“你不能为自己开脱。” “总之我会注意的。”陈明珠回道,“我要去做饭了。” 她说罢,就朝谢妈妈那栋楼走,留下黄子晴郁闷至极,问向陆小津:“她什么意思,居然敢顶嘴!” 陆小津劝道:“算了,回家吧。” 黄子晴和陆小津往篮球场的方向走,陆淮安正在小卖部前跟院里的李波等人边喝汽水边聊天扯淡。 “小津,去喝汽水么?”黄子晴问。 陆小津说:“不喝了,我想回家看电视。” 黄子晴今天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皮肤在夕阳的余辉中,愈加白得发光,唇色因为刚跳过舞,更显嫣红。她走到了陆淮安跟前,李波等人率先叫她:“晴妹妹来啦,要喝汽水不,哥请你。” 黄子晴翻了翻白眼,没有回应他们,而是疾言厉色地质问陆淮安:“你可真是古道热肠,去给明珠辅导功课……” 陆淮安觉得有些好笑,不以为意地道:“人家想读书,我刚好有空,辅导一下她,也算做件好事……你不开心哪?” 黄子晴打断了他的话:“你算是做哪门子的好事!你这人这么坏,我一看到你就烦透了。” “一看到我就烦透了,那为什么还过来看?是觉得人生太顺利,要烦透一下?” 李波等人平时一看见黄子晴就颠颠儿地呵护着她,只有陆淮安懒得捧她,见她就挤兑,此时也齐刷刷地笑着看他们互怼。 “我是为谢妈妈的生活担心。”黄子晴说。 “不用了,谢妈妈觉得你操心过度,劝你先顾好自己。” “你!”黄子晴又要炸毛了,“陆淮安,你这是成心来气我。” 李波笑着劝道:“好啦,你们俩可真是……一见面就掐,子晴妹妹长这样好看,淮安哥你也不懂得疼人。” “别埋汰人了,谁稀罕他疼。”黄子晴依旧嘴巴不饶人。 陆淮安没有再跟她拌嘴,拿着空瓶子去归还,李波也跟了过去,还问:“淮安哥,下回什么时候有空带我们去看录像啊?” “下回?国庆?” “……” 见这些人都没理她,黄子晴郁结不已,朝走在最后,长得跟猴子一样干瘦的贾远辉说:“猴子,你上回不是要请我吃冰棍?” 贾远辉愣了愣。 “可你不是不想吃我买的冰棍嘛?” “我现在想吃了!” 贾远辉怔怔说道:“那你来挑个口味吧。” 陆淮安归还了瓶子,在一旁笑道:“猴子,你这是要走桃花运了啊?” 其余几人也跟着起哄。 贾远辉摸了摸脑袋,表示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地说:“上回是说请她吃冰棍来着。” 黄子晴扬起下巴朝陆淮安丢了一个睥睨的眼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去给你的小保姆辅导功课去吧。” 陆淮安边拾步离开边慵懒地说:“不急,人家有天赋。” 黄子晴气愤地咬了老大一口绿豆冰棍,旋即冰得受不了又吐在了地上。 “太冰了!” 贾远辉皱起了八字眉,很不理解地问:“晴姐,你跟淮安哥置什么气啊?” “谁让他成心来跟我作对。” “……” 贾远辉小小声:“嗯?我怎么没发现。” * 陈明珠挑灯夜战,做了一张语文试卷,除了作文没写,其他的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对照答案后,成绩也不错,作文分虽然不好拿捏,但是料想这个时代的作文,都是要歌颂、称赞,要抒发理想的,因此朝这个方向写,准不会有错。 翌日,她按陆淮安吩咐的,做了两张物理卷子,上午一张,下午一张。 上午是开卷,遇到不懂的知识点,就翻开书读一遍,记一遍公式,也能依稀回忆起当初上物理课时学的一些知识。 再闭卷考,算了一下分,嗐,56分…… 正盯着56分发呆的时候,黄子晴走了进来。 一看见她试卷上用红色圆珠笔打的56分,黄子晴得意的笑容就嗤了出来。 “某个人还说你有天赋,明珠,你的天赋就是56分啊?” “亏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弄了半天也是不及格。” 她说着,心情似乎变得很愉悦,笑声也轻快了许多。 陈明珠有点儿厌烦地看向黄子晴,某个人是指陆淮安? “我物理本来就很差。再说,淮安哥不在这儿,子晴你来做什么啊?” “我又不是来找他,来图书室看书。” 她佯装去书架那边找书,最后拿了一本《大众电视》过来看。 “不是说陆淮安辅导你吗,他怎么没来,不想辅导了?” 陈明珠发现,黄子晴是带着盯梢、抓包的念头来的,现在陆淮安没在,她像是放心了一样,说话的语气也没那样嘲讽了。 于是微微一笑,回道:“可能是吧,知难而退了。” 黄子晴抿着唇,很满意,很快乐,虽然还是对陈明珠要去念书的事不解和不悦,但是心情已好了许多。 还关切起来:“你这一周就突击四门功课,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没办法,多做一题是一题。” 她扬了扬秀气的眉:“那,加油。” “……”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陈明珠发自内心说了句:“呵,女人……” 没想到这会儿黄子晴就对陆淮安有意了,只是不知道陆淮安是什么想法,那个大直男,估计目前真没想法。 * 原本陆淮安约好晚上来拿试卷的,结果第二天上午他也没有出现。陈明珠料想开学在即,他又是研究生,没准要做个助理辅导员啥的,所以事情太多走不开。 好在她自学能力强,物理再怎么烂,她慢慢地学,罗列知识点,强化记忆,最终在第四张闭卷考试的时候,拿到了66分。 这叫六六大顺么,真不错! 至于语、数、外,她能稳中向好,尤其是英语,笔试部分随便考,不粗心的话,还能拿满分。 谢玉平得知她现在的自测成绩,不住地点头:“这成绩真不错,就算个别科目偏了,我想也不要紧。” 陆淮安第三天下午才出现,直接来到图书室,说道:“学校事情太多了,我上午帮着整理研究生的宿舍,晚上还要去开会,布置迎接新生的工作。” “淮安哥,是老师让你做大一新生的助理辅导员吗?” 他嗯了一声:“师命难违啊。” 陈明珠把自己整理好的各科试卷递给了他,卷面上还明确标记了测试时间,是开卷还是闭卷。 陆淮安翻阅了一下,看得直点头。 “不错不错,语数外你已经不用我指导什么了,上一次还不会的题,你这一次就会。只是物理还薄弱一些,力学、惯性方面的知识,是你的难点。” “嗯,是。” 于是一整个下午,陆淮安都在结合试题跟她讲力学方面的问题。陈明珠也认真地听着,直到五点多,陈明珠这才收拾了东西回去。 走出图书室,陈明珠问道:“淮安哥,你吃了晚饭就回学校吗?” “恐怕来不及了,我奶奶做饭晚一些,我回学校再吃。” “要不在谢妈妈这儿吃吧,我很快就能做好。” 他欣慰地笑了一声:“真懂事,不过不用了,我的车刚好坏了没修,借了师兄的自行车,得早些还回去。” “……” “你骑自行车回来的啊!” “对啊,从学校走出来也要挺久,还要倒公交车,骑自行车会更快。” 陈明珠心里有些愧疚:“从你学校骑过来,也要一个小时吧。” “骑得快,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一楼处,停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陆淮安娴熟地开锁,推到了路边,陈明珠凝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淮安哥,你要是忙,就不用来辅导我了,我可以自学,物理肯定会及格的。” 他的手扶着自行车龙头,偏头看过来,笑容愉悦而舒服。 “成,我看看再安排,要是没来,你就自己练习,剩下这两天抓紧时间冲刺。”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今天还有一更,我晚上再发了…… 第21章 学霸新生 陈明珠原本以为31号才考试, 即便陆淮安学校临时有任务,他没空来辅导她,她也觉得时间绰绰有余。但是在8月29日这天, 谢向华打来电话:“明珠,明天, 也就是30号过来北华市第七中学做个面试和测试。” “提前了一天吗?” “是的,因为1号就要开学, 31号大家都很忙, 没空给你面试。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可以了,现在做题全部都能及格。” “那就行。” 30号, 陈明珠一大早就起床,洗了衣服, 煮了面条,吃完后挎了一个帆布书包,准备出发去学校。 谢玉平叮嘱着:“不要紧张, 做题仔细一些。” “哎好, 我中午会回来,到时候顺路买菜回来。” 谢玉平却说:“不用, 我跟你周婶婶一起去买,就当作散步。” “也好。” 七中门口, 陈明珠问了门卫大爷路,走到政教办公楼下。谢向华正好在楼上, 朝下方叫了她一声:“明珠, 上来吧。” 面试她的人有两位:一位是头发斑白,主管教学的李副校长;一位比较年轻, 络腮胡子剃干净后下巴和腮部呈现青色痕迹, 他是教导主任, 叫顾金阳。 二人看了陈明珠一眼,问了一些“你的籍贯是哪里”“父母叫什么名字”这类简单的问题,大概是看看她的口齿表达能力,陈明珠对答如流。 李副校长又问:“怎么想要返校读书?” 陈明珠道:“当时因为家庭原因,被迫中断了学业,但是我个人渴望回到校园,学习知识的心愿一直都没有断过,所以平时也有坚持自学,现在时机来了,我想抓住。” 两位领导听得直点头。 刚好有另外一个老师进办公室,听见这番话,“哦哟”了一声,说道:“你年纪小小,说出来的话这样成熟。” 顾金阳道:“你有志气是好事,但我们也不能说让插班到初三就插班到初三,按之前说好的,你先做一下这几张试卷,我们看看你的成绩怎么样,方便留个底,也让科任老师心里有数。” 陈明珠点头,拿出了笔和纸。 上午她做的是语文和数学,试卷是这个区初二下学期末统考试卷。 陈明珠答题速度贼快,数学虽然有两道题没有把握,但是估算了一下分,觉得可以拿80分以上,又惦念着回家做饭的事,就没有再检查。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人,陈明珠把两张卷子用一个钉书机压住,这才带好门走出了办公室。 下楼时,顾金阳正好走上楼,问她:“试卷做完了?” “是。” “这么快!” “嗯,老师我下午几点过来?” “两点半到就好。” “行。” 下午依然如故,考英语和物理。 英语是陈明珠最拿手的,听力考试由于还要去弄录音机和找磁带,所以免掉了,只让她写笔试部分。 陈明珠写得格外认真,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这才交卷。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再折回来继续写物理试卷。 物理试卷比陈明珠想的还要容易一些,她写得比较顺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拿个好分数,但是直觉及格肯定没有问题,这几天刷题刷得不亦乐乎,甚至刷到过一样的题! 90分钟的测试时间,她在60分钟就把会的做完了,不会做的一道题是真不会,也不想纠结……所以交完试卷还挺轻松。 教导主任收着那两份试卷,说道:“明天会安排各科老师阅卷,你不用太担心,在家里听向华老师的通知就好。” “好,谢谢老师!” * 走到楼下,陈明珠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已经尽她最大努力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留遗憾。 傍晚坐在餐桌前择菜,谢玉平问她:“感觉怎么样?” “我个人感觉还成,不知道成绩会不会偏离,反正明天就出结果了。” 谢玉平道:“我看一定行!” “谢妈妈对我这么有信心呀?” 老人笑眯眯:“一般我不会看错人的!” 陈明珠卷起了袖子:“那我去洗菜了。明天我终于空闲了,会里外搞个大扫除。” “其实不搞也成,保持得挺干净的。” 看了看四周,墙壁和窗户,陈明珠道:“还是搞一下吧。” * 初秋时节,太阳依然高悬,但凉凉的秋风已经伴随着偶然飘落的树叶送了过来。 陈明珠吃过饭正在洗碗,电话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谢玉平说道:“明珠,向华打电话来了。” 陈明珠心里一激灵:“向华姐说什么了?” “她说你的成绩合格了,明天直接去报到。” “!”这个消息来得意料之中,却还是激起了内心的波澜。 “真的吗?向华姐姐吩咐我要带什么?” “她只说带两张证件照片。” 咦?只带照片?那学费、学杂费呢? 现在市里初中的学费和学杂费并不贵,陈明珠去打听过,总共加起来不超过40元,她这几个月的工资能存则存,自己支付学费、学杂费是没有问题的。 周桂香这几天见陈明珠早出晚归,一直在努力学习,听到消息也走了出来,说着:“明珠要去读书啦,婶婶可要恭喜你了!” 两位长辈脸上流露的笑容,比陈明珠还要舒悦一些,相较之下,陈明珠还挺淡定。 谢平玉说:“这叫功夫不负有心人!” 周桂香:“我看这孩子就是会有出息。” 陈明珠洗净了碗,把它放在竹篮子里沥水,郑重地点头:“谢谢,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 谢玉平歇午觉时,陈明珠把自己攒下的钱都拿出来,摊在床单上,再次清点了一下,这几个月花钱次数屈指可数,现在一共有八十多元,确实够用了。 只是,接下来她既要上学,又要继续干保姆的活儿,能力再强,也会有顾不到的地方。 陈明珠前两天提过,可以减少她的工资,这样她会更安心,但是这话一说出口就被谢玉平严厉地拒绝了,并且让她以后不要再提这些。 她说:“我对生活没有什么要求,一直很简单,你怎么方便怎么来,重要的是你们年轻人有个好前途。” 哎……陈明珠躺在床上,出了会儿神。 来到这个世界,确实没有那样坏。 * 大约是最近这些天一直紧绷着神经,陈明珠躺着躺着便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三点。 谢玉平坐在客厅,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看见她醒了过来,乐呵呵道:“明珠,陪我去一趟商场吧。” 陈明珠擦了擦眼角:“好啊,等我洗把脸。” 谢妈妈很少去逛商场,陪着她去逛了两次,她也总说这个好贵,那个好贵。 市里最大的人民商场,开张两年,一共有三层楼,每层楼商品琳琅满目,陈明珠也只是偶尔才去逛逛,几乎不买东西。 但是今天,谢妈妈格外高兴地说:“你要上学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一个书包吧。” 陈明珠的那个小花布包,已经很旧很旧,边都磨烂了,带子还断过一次,后来被原主用针线加固了一下,谢玉平便给了她一个自己用过的帆布浅绿色书包。 “不是有一个帆布浅绿色书包了么,现在大家都用这种书包,不用再送我了。” 谢玉平却说道:“既然是新上学,当然要用个新书包,我们去挑一个吧。” 她来到柜台前,指了指挂着的一个暗红色书包说:“我看晴晴、小津都背这种书包,颜色鲜亮,人背着也精神,你也背这个去上学吧。” 陈明珠惊讶得说不出话。爱漂亮的小姑娘,这两年渐渐喜欢背这种红书包,防雨布的材质,双肩带可以调节松紧,翻盖上还有印一个卡通动物,外边正面有两个口袋……这款书包与现代流行的背包十分相似,得到了很多女孩子的喜欢,自然,价格也不菲。 除了黄子晴和陆小津,陈明珠还见到大院里好几个女孩子背过。 她诧异着说:“这个太破费了,我背帆布包就可以的。” “没事,你可以轮着背。”谢玉平说着,看向售货员,“同志,帮我取一下那个红色书包。” “好的。” “来背上试一试。”谢玉平把书包递给陈明珠。 看了看,又说:“果然背上这个书包,人更有精神。” 老人从兜里掏出钱结了账,又问:“你还要不要买些文具?” 陈明珠赶紧摇头:“不用了,笔之类的我有,没有我再自己添置。” “也可以。” 陈明珠攥着背后的书包带子,手都揪紧了一些。 买完书包,她还去拍了证件照一切准备就绪。 * 9月1日,各所中小学的大喇叭早早地播放着开学的广播曲,陈明珠穿着谢向华送的短袖白衬衣配一条及膝的格子裙,背着新的红书包,准备去报到。 谢玉平说:“既然你向华姐没让你带报名费,你可以不用带,她肯定是帮你申请了减免,或者帮你处理好了。” 但陈明珠还是带上了自己的小钱包。 谢玉平还把她送到了隔壁栋的路口,嘱咐着:“明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好的。”陈明珠点头答应,走了两步又回头挥手,“谢妈妈,等下报完名,领了书,我就回来了。” 周桂香也抱着孙子走了过来,感叹道:“谢老师,您这跟送亲孙女去上学似的。” 谢玉平:“相处久了,可不就把她当亲孙女了……这孩子不会做一辈子保姆的,我瞧得出来。” “那是,这闺女太能干了。” 开学伊始,七中的校园里人来人往,有的学生是自己一个来报名的,有的学生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来的,也有的是在家长的陪同下过来。 谢向华现在教初二的语文,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这会儿在班里给同学填报名表,陈明珠先找到了她。 由于现在不合适再叫向华姐,陈明珠改口叫了一声:“谢老师。” 谢向华抬头见是陈明珠,说道:“明珠,我现在挺忙的,中午才能有空,要不你先自己去政教楼找教导主任,我已经跟他说好了。” 陈明珠点着头,去政教楼找教导主任。 顾金阳一看见她就说:“陈明珠同学,你的成绩是真的不错,英语笔试部分竟然考了满分,把我们几个老师都惊到了。” “满分!”陈明珠惊讶了,虽然自己当时追求的就是满分,但听见这个结果,依然充满惊喜。 “是啊,笔试一分不少。真可惜没有考听力,要是听力也满分,那你就是英语全满分的学生了!” “那我其他的科目呢?” “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等你上学后,科任老师会给你试卷的。” “好。谢谢老师。” “还有几件事情要跟你交代一下,你现在分在初三(4)班,等下你找到你们班的教室,跟班主任王喜月报一下到,因为你的家境困难,学校经过考虑,已经减免了你的学费,学杂费谢老师已经帮你垫交了,所以你不用再交费用。不过你还得交个班费,也不多,且这项费用不是学校收……” 怪不得向华姐说不用交钱,陈明珠心中五味杂陈。 主教学楼有三层,陈明珠在一楼找到了初三(4)班的教室。 教室后门没开,前门被桌子围了起来,许多学生在交费,书也摆在教室里。听说晚自习的时候再统一发书,这样不用抱着新书奔波来回。 陈明珠在走廊里安静地等待,前来报到的同班同学她都不认识,倒是有几个大院脸熟的同学经过,疑惑地看着她。 等了好一会儿,教室门口的学生少了一些,陈明珠才移动脚步站在门口,对那位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齐耳短发女性说:“王老师好,我是新来的插班生陈明珠。” 王喜月抬眼打量了一下,笑道:“你就是陈明珠同学啊,先登记一下你的资料吧。”她抽过了一张新的个人资料登记表给她。 “有带照片吗?” “还没有洗出来,过两天再交可以吗?” “可以,你记得交上来。” 陈明珠在资料上填写了自己的名字、籍贯、出生年月、父母名字、学习经历等……耳边又听见王老师说:“你昨天的语文试卷成绩很不错,有92分,作文写得很好,以后要再接再厉。” 92分呐!陈明珠真怀疑自己这次考试是不是开挂了,一不小心要在这里当学霸了吗? 那好像也不错,嘿嘿。 “班费一元,今晚班长会收,你记得晚饭吃早点,7点上晚自习,但我们6点半会在教室集合,提前半小时发新书。” “好。” 这所学校栽种着许多参天大树,掩映着几排盖瓦的红砖老平房,同学们的朝气笑脸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给人无穷的力量。 走在古朴幽静的校园道上,人生再次回归初三,陈明珠不由舒展了愉悦的笑容。当初她在另一个时空的初三,遭受了病痛的折磨,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如今,她离梦想近了一步。 你好,新生! 你好,新生! 作者有话说: ~~~~明早六点见~~~~ 背上书包去上学咯……校园部分不会写太细,和事业线、感情线无关的会一笔带过,会有戏份重要的帅哥出场=v= 第22章 冷漠帅哥 向晚时分, 陈明珠来到学校,教学楼还没有亮灯。陈明珠在4班后门朝里面望了一眼,课桌椅都已经摆好, 坐满了大半教室的同学,课本堆在黑板下方靠墙的位置。 班里同学是按上学期的座位坐的, 这就意味着她这个插班生没有座位。 于是在后门外徘徊了一会儿。 后排坐着的都是男生,有的在聊天, 有的在打闹, 瞥见陈明珠这张陌生面孔后,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都是十五六岁的鲜活少年……我的青春回忆啊……陈明珠心潮澎湃, 感觉自己就像个不法分子是怎么回事? 虽然内心起伏,不过被这么多男生盯着, 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个男生看起来比较稳重,就坐在门口,问她:“你我们班是新来的同学?” “是的。” “坐这里吧。”他指着后排中间的一个空座位。 “谢谢。”陈明珠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我是班长谭卫华。” “哦, 我叫陈明珠。” “等下还有一个新同学过来, 他会暂时跟你坐一起,过几天班级座位会重新调整。” “好的。” 稍坐片刻,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也如她这般,在门口探了一探, 陈明珠望过去,谭班长在跟他接洽。 他就是新来的另一个同学, 虽然一眼看过去是个皮肤白净的俊秀少年, 但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眉眼中还有几分傲气和冷漠, 让人不敢靠近。 谭卫华指了指陈明珠旁边的座位, 说道:“她也是新来同学, 叫陈明珠,你们暂时一起坐吧。” 陈明珠看了少年一眼,大方说道:“你好,我叫陈明珠,也是新来的同学。” 他冷冷回看陈明珠一眼,却没有说他叫什么,只是沉默地走了过来。大约是不习惯跟女生坐,他只坐了三秒就出去了。 陈明珠感到一阵尴尬,脚趾头不禁抠了抠,是个冷漠帅哥啊! 谭班长说:“他叫林嘉泽,是从九中转过来的。” 直到班主任王喜月过来,林嘉泽才进教室。 此时已经亮起了灯,教室灯火通明,白炽灯管的冷光十分亮堂,照得他越发冷峻。 * 王喜月吩咐了班长和几个男生分发课本,又介绍说:“这个学期我们班多了两位新成员,他们分别是从九中转学过来的林嘉泽,还有退学了一个学期,靠自学通过了学校入学考试的陈明珠。” 两个应声站了起来,陈明珠礼貌地跟大家微微点了一下头,林嘉泽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站在那儿,面目冰冷。 前排的人都转过了头,看着他们俩,女孩子的目光都被林嘉泽吸引了过去……从女生的反应来看,大家对这位冷面帅哥的颜值是肯定的。 王喜月又道:“特别要表扬一下陈明珠同学,她参加的测试成绩都很不错,尤其是英语,笔试部分全部都答对,拿了满分70分,大家以后要向她学习!” “哇”的一声,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陈明珠身上。 有人多嘴问了一句:“那听力呢?” “听力受一些原因限制,没有考。” 也很厉害了有没有!热爱学习的同学全都为她鼓起了掌。 陈明珠扬起唇角保持微笑,穿过来还能感受一回青春洋溢、众人喝彩的岁月,这种滋味真不错,呵呵呵。 坐下来的时候无意瞟了同桌一眼,发现他还是那样紧抿着嘴唇,似乎对这些事情不屑,陈明珠收敛了笑容,决定跟他保持距离。 由于座位还没有这么快调整,陈明珠依然跟林嘉泽同桌。她现在的个人形象,已经跟城里的少女没有两样,甚至某种程度上说,形象打扮、个人气质,超过大多数少女。她的性格是开朗的,也是平静淡定的,很快就有女生来跟她攀谈。 开始上课之后,老师讲解上学期的试卷,她陆续拿到了92分的语文,96分的数学,满分笔试成绩的英语,和81分的物理试卷……虽然不是想象中的超级学霸,但是很明显的单科优势,也在人群里十分突出。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一个长相好看,待人亲切,有些淡定从容,主科成绩还不错的女同学呢? 没几天,陈明珠就跟班里的一些同学熟悉起来。座位附近爱说话的男生,也会跟他打招呼,不过林嘉泽依然不这么说话,陈明珠跟他做英语课上的对话搭档,他也不大配合,只说不会读。 这人性格是不是有问题啊?陈明珠表示无奈。 一周后,重新调配座位,陈明珠的同桌变成了李秀美,坐在中间位置,至于林嘉泽,仍旧坐在后排。 * 陈明珠现在的模式是:早起去上早读课——在学校门口买早点——中午回家做饭——下午放学做晚饭——晚自习回家后洗漱、洗衣服,偶尔顺便去菜市场买菜,周日进行全屋大扫除并管理菜园花园。 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也不觉得累。 谢玉平也认为这种节奏挺好,还担心每周给她两元的早饭钱不够。 陈明珠直说:“够了。” 她现在早上来不及喝牛奶,改成了晚上喝。 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回家,用25岁的心智看待15岁的校园,真心不一样。 三周后,英语实在太突出的陈明珠,名气就传遍了年级。 就连英语老师潘雪芳也感叹自己的口语不如陈明珠,提问的时候,眼睛总是盯着陈明珠的座位处,期待她能作答,要朗读课文的时候,也极喜欢让陈明珠来读。 这事儿让英语课代表丁丽英颇不服气,可是,人家的实力摆在那儿,她不服气也只能收着。 同桌李秀美就挺喜欢陈明珠的,她的成绩在中游,不只一次地亲口“表白”:“明珠,我好喜欢你啊……” 陈明珠:“……” “我跟我妈提起你,我妈还说什么时候叫上你去我家里玩。”李秀美热情地说道。 陈明珠只好说:“有时间再去吧。” 别的都好说,主要是周日她有些忙碌,只有下午才有点儿空闲时间。 熟悉起来后,李秀美喜欢打听八卦:“明珠,你是住在文工团大院吗?你家里是干什么的?他们都说你跟谢向华老师认识,你是她的亲戚吗?” 这就尴尬了。 可是如果满足一时的虚荣心,编造自己家世不错,将来总会被戳破,也没有必要隐瞒,况且学校老师知道她的情况。 便如实回答:“我不是谢老师的亲戚,我爸已经去世了,我妈改嫁了,我之前在乡下,现在进城是给谢老师的姑姑做保姆……” 李秀美惊诧得说不出话。 “保姆?那、那你怎么还要来读书……” “想读,就来读了。”陈明珠说道。 “可是……你根本不像是从乡下来的。你的英语还这么好!” 陈明珠看了一眼李秀美,笑了笑:“可能是天赋异禀吧。”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没多久,陈明珠是小保姆的事,班里的人都知道了。 有天下午,放学后她去了一趟菜市场,正好遇到丁丽英和一个邻班的女生走在前方,正想去打招呼,却听见丁丽英在说她的八卦:“我们班那个英语很厉害的陈明珠呀,居然是进城给人当小保姆的……” “不会吧,那她怎么还能上学?!” “那我就不知道了。” “有没有可能是人家把她当收养的孩子呢?” “也不像,据她自己说她平时还要回家买菜做饭,周日也要搞卫生,你看她每天一放学就跑得比兔子还快,第一个冲出校门,就是急着去买菜做饭呢。” 陈明珠:“……” 呵,这些孩子,真是调皮。 陈明珠轻轻摇晃着脑袋,手里拎着买的一尾鱼和一块豆腐,在她们身后说:“不好意思,借过。” 丁丽英僵着脖子回头,瞬间石化。 “明珠……你、你……” “我还要赶回去做饭,你们慢走。” 她说完超过她们俩往前走,留下丁丽英和那个女生一脸的懵逼,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今天的鱼头做了汤,鱼身切块香煎,撒的葱花是自己种的,喝下一口乳白色的鱼头豆腐汤,浑身熨帖。 菜园子的白菜、小青菜、葱、蒜长得还不错,谢妈妈闲着没事,也给菜浇浇水,几天下来,不但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饭量也不知不觉在增加。 她笑道:“可见我之前就是劳动得不够,你要不弄这个小菜园,我还不知道做什么好。” 陈明珠笑着说:“谢妈妈再坚持下去,你的身体能和四五十岁的时候一样,都不需要保姆照顾了!” 谢玉平:“那不一样,我厨艺没你好,手脚也到底不如你们年轻人利索,能吸收新的东西,上回你还说中秋打算做榨菜鲜肉的月饼,我是听都没听过。” “很好吃的,下周你就能尝到了。” * 回校晚自习。 陈明珠正在做题,李秀美丢了一个纸条过来。 展开一看:【下午的事对不起,我和赵思思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的。sorry!丁丽英】 小纸条上诚恳的话语,好多年没见过了,哈哈哈,陈明珠忍住笑。 下午她们聊的话,陈明珠根本没放在心上,况且她们也没说什么,都是事实…… 于是回了一张纸条:【 I don’t care about it.】 丁丽英看完后,却更懵了,所以陈明珠是不在乎什么,不在乎她们说的话,还是不在乎她们这两个人…… 课间铃响起来,丁丽英拿着纸条去隔壁班找赵思思,两个人看着这娟秀的英文句子发怔。 啥意思,看不懂,要不还是当面道歉好了。 所以在晚自习放学后,陈明珠刚出教室门,就被丁丽英喊住了。 “明珠,你等我们一会儿。” 李秀美十分惊讶,因为平时丁丽英都是不服陈明珠的,现在突然又要好起来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也停下脚步,陪在陈明珠身边。 赵思思走过来后,丁丽英才鼓足了勇气,说道:“明珠你是不是还生我们的气,下午我们不是故意那样讲的。” 陈明珠淡定地看着她:“生气?为什么?我说了, I don’t care about it.” 李秀美听着这句流利的英语,愣了愣,啥意思? “你们几个人在闹什么啊?”她又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陈明珠抬起步子往前走:“没什么啊,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你们也没说什么。” “那你不生我们的气了?” 陈明珠不解地看向丁丽英:“生气?为什么?要长皱纹的。” 丁丽英和那个女生满意地对视,这才笑了起来,诚恳地说:“不生气就好,我们没有看不起你……” “我也不在乎你们看不看得起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其实很了不起……” 李秀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谁跟我讲讲?” “……” 四个人打闹着向前走,挡住了后面同学的路也浑然不觉,直到有个人的身体逼近,陈明珠觉察不对,这才往后面看了一眼。 林嘉泽近在咫尺,依旧一副冷清的面孔,眼睛里流露寒光,几个女生噤了一噤,这才乖乖让开一条路,让他通过。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陈明珠觉得这位哥们儿,从骨子里散发着冰冷的感觉。 赵思思一把拉过了丁丽英的袖子:“你们班的林嘉泽,好像是被九中劝退的。” “啊,为什么?” “打架咯。” “……”三人全都齐刷刷看向赵思思。 赵思思沉吟:“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听说是经常打架,打了同校的同学,被学校警告处分了,就转来了咱们学校。” “明珠你之前不是跟他同桌吗?他好不好相处?” 平时林嘉泽一直都独来独往,不喜欢跟人聊天,更不会理女生,陈明珠跟他同桌的几天,也没有什么沟通。 “我不了解他啊,除了英语对话,讲的话不超过十句。” “那还是保持距离吧。”丁丽英说。 李秀美却突然幽幽叹了一声:“他还是挺好看的!” “……” 作者有话说: 连续两更,后面还有一章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点美食都爱、流萤 5瓶;28509765 4瓶;28630508 3瓶;夏冰雹 2瓶;是樱桃绿啊 1瓶; 第23章 “傻乐呵什么” 林嘉泽好看是好看, 但是不好惹,陈明珠觉得自己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牵连,便在日复一日的上学中, 迎来了中秋国庆假期。 今年的中秋节是9月29日,隔后一天就是国庆节, 学校从9月28号星期六起,连着放了五天假。 中秋前一天, 陈明珠去菜市场买了现腌的榨菜、新鲜的猪肉、中筋面粉等回来, 准备做榨菜鲜肉月饼。 不过做月饼之前,谢妈妈一直嫌弃一件初秋穿的薄外套没有口袋不方便, 陈明珠便拿着衣服先去大院里的裁缝铺,让裁缝阿姨缝两个口袋。 裁缝铺子里, 方华月盯着陈明珠看了看,说道:“你这条裙子不错,我也能做出来, 就是料子可能难找, 让我摸摸看这面料。” 方华月以前是文工团的服装师,以前他们表演节目的服装都是团里自己设计并制作的。撤编后, 歌舞团为了缩减人工开支,只留了一个服装师, 负责画图纸、打版,然后找服装厂家去生产, 所以她自然就退役了。 她被安排去服装厂上班, 但是服装厂太远,且不自由, 所以她就放弃了安排的工作, 在院里开了一个裁缝铺, 给邻居做衣服、修剪裤脚之类的,接些碎活儿。 当天陈明珠穿的是一条花边圆领的裸粉色裙子,这是开学后,谢妈妈的侄孙媳妇买了送给她的。她站了过去,方华月探手过来,搓了搓她的裙子边,说道:“垂坠感真不错。” 陈明珠来过她店里几次,知道她是个手艺很强的人,于是赶紧吹彩虹屁:“看一眼就能做出来,那阿姨您可真厉害!我的针线活儿就不行。” 方华月笑着说:“人哪里能十全十美,什么都会啊?你又会种花又会下厨,已经非常了不得了,像我们家小萍,放假还要我做饭伺候她,没法跟你比。” 从裁缝铺回来,陈明珠这才撸起袖子——做榨菜鲜肉月饼! 谢玉平有些疑惑:“这要怎么做成月饼啊?”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她又道:“你要是觉得麻烦,不做也成,我每年中秋都能收到好多月饼,我也吃不了,一直都让他们原路带回。” “没事,我就想给您尝个鲜儿。” 说罢低头开始切榨菜、剁肉馅、做油酥…… 她在现世也做过鲜肉月饼,只不过在现世,她有电饼铛,方便得很,现在只能用一个平底锅,在炉子上慢慢地烤,一次烤的也不多。 第一炉月饼烤出来的时候,香气四溢,周桂香凑了过来:“闺女,你又在做什么新鲜玩意儿?” “榨菜鲜肉月饼。” 她愣了愣:“还有这种月饼?” “有,月饼分很多种的,像江南那带的人爱吃鲜肉月饼,云南那边的又爱吃火腿月饼……周婶你要不尝尝?” 谢玉平笑着说:“她脑子灵,什么都会做,我们跟着她是有口福的。” 周桂香凑过来就是为了蹭月饼,伸手就要拿,但是有些烫,她摆摆手说:“凉了我再吃。” “这饼趁热吃是最好吃的。”陈明珠道。 谢玉平在尝过了第一个之后不住地称赞:“这种风味很对我的胃口,有榨菜香味,也有肉香,酥皮也很脆……他们买的老式月饼,我吃了就觉得腻。” “是吧!不过这种月饼保质期不长,两三天就要吃完。我留一些给向华姐,再送一些去李奶奶家,上回淮安哥帮我辅导了功课。” 谢玉平点点头:“明天早上我也可以吃一个当早餐,中午你向华姐会过来吃饭,还有几个亲戚可能也会过来,你可能要忙点儿了,得做十来个人的饭。” 陈明珠预估了一下,打着包票说:“没问题的!” 她今天啥也没干,光烤月饼了。 挨近下午五点钟,陈明珠总算把月饼全都烤出来了,一共有六十来个。给邻居周桂香家里送了几个,留了些给谢向华。 又装了一些月饼进一个纸饼盒,说道:“那我晚饭后,给李奶奶家送几个月饼吧。” * 大约七点半,陈明珠拿着那盒月饼,陪谢妈妈散步,顺便送月饼。 他们一家人刚好吃了晚饭,陆爷爷、李奶奶、陆淮安和陆小津全都在。 李奶奶看见陈明珠手里的月饼盒,直言:“玉平,我们两家可不兴这个的,你送我,我送你,多见外。” 谢玉平说道:“你别急,看看就知道了。” 陈明珠也赶紧解释:“不是送节礼,”她很快将月饼盒打开,“这是我亲手做的榨菜鲜肉月饼,拿几个给你们尝尝。” 四人全都好奇了起来。 “榨菜鲜肉月饼?”陆小津直问,“月饼里还能包肉?还能这样?” 陆家爷爷见多识广,点头说:“这是苏式月饼哪,挺好吃,你这小姑娘还能自己做?真了不起。” 陈明珠不好意思地将月饼放在了他们家餐桌上。 陆淮安走了过来,看向盒子里小小一个的月饼,表皮烤得酥黄,外形不似老式月饼,闻起来非常香,不禁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 榨菜的咸爽,鲜肉的口感,步葱的清香,混在一起,齿间留香。 “味道不错!比那些月饼好吃多了。”陆淮安直白地道。 陆小津也拿了一个尝:“是挺好吃的!” “这些月饼,也算我顺便谢谢你上回辅导我功课。”她乐呵呵对陆淮安说。 陆淮安却悠然地说:“这样的话,不得送两份才行?一份给我们家过中秋,一份单独给我,我好带回学校慢慢吃。” 陈明珠:“……好啊,不过这月饼不能放太久,你什么时候返校?等你返校那天我再新烤两炉。” 他笑了笑:“逗你呢,你能通过考试全都靠你自己的努力,我也没帮你什么,后面两天忙得根本腾不出空。” “对了,你各科考了多少分?” “语文92,数学90,物理81,英语只考了笔试,满分70。”陈明珠自信又乖巧地道。 陆小津拿着半个榨菜鲜肉月饼,这会儿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儿呛到,“你英语满分?!” 陆淮安也有点惊讶,“竟然满分!” “是的。”陈明珠点头。 陆家爷爷、奶奶也跟著称赞起来。 谢妈妈跟自家孙女考了满分一般骄傲,呵呵说:“我也没有想到明珠的成绩这样好,她是块读书的材料。” 陆淮安轻晃着头,走回沙发:“知道你英语读得流利,没想到其他成绩也这样好……物理进步简直飞速。” 说罢又带着一种调侃的意味看着她说:“要不努力考大学?” 陈明珠:“……” 这人真是,明知道她去读书只是为了拿个文凭去考歌舞团。 谢妈妈知道她的目标,约好了先不随便告诉他人,但是这会儿也说:“要真能考上大学,那是很好的。” 她只好皱起了眉,讪讪地笑:“再说吧,考大学还早。” 待了一会儿就赶紧叫谢妈妈走。 路上,谢妈妈说:“你想跳舞也可以,不过成绩要是能一直保持,是可以考虑一下考大学的,它的前途会更好。” 陈明珠也想过考舞蹈学院这条路,可是一想到还要熬三年高中,她就觉得好浪费时间……她只是想有一个地方可以学跳舞,有舞台表演就好,一旦去考大学,就远离自己只是想跳舞的初衷了。如果在歌舞团待了几年,还想去深造,届时再考舞蹈学院也不迟的。 于是说:“谢妈妈,我先读了初中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敢去想这么远,因为这次考试拿的分数也具有一定的偶然性。” 谢玉平点头:“也好,我们边走边看。” * 中秋节当天,院里家家户户都非常忙碌,水池处一大早就开始有人杀鸡杀鸭杀鱼。 谢妈妈家里来了很多客人,纷纷拎着月饼、水果、罐头过来看望她,但是大多坐下来聊两句天就走,只有谢家几个亲戚留下来吃饭。 陈明珠要处理食材做饭,也要帮着招待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午饭,她先焖了一道子姜鸭肉,后来又陆续做了红绕鱼,炖排骨汤,炒秋扁豆…… 谢向华挽起袖子给陈明珠打下手,她还特佩服地说:“别看在学校我是你老师,在厨艺上你却是我的老师。” 陈明珠笑。 “对了,老师们对你的印象都很不错,我也跟着倍儿有面子。接下来的期中考试,你好好复习,该记的记,该背的背……考个漂亮的成绩出来。” “好!” 不用谢向华交代,她也要考个漂亮成绩,因为最近她听到有人说她入学考试只考了四门,没有考历史、化学之类的,不能说明她学习成绩好。 陈明珠便想这次期中考试里让他们看看自己的真正实力。 * 下午,陈明珠总算空闲了下来。照例带了书去图书室学习。抱著书回来的时候,陆淮安跟李波、许志诚他们在打篮球。黄子晴和陆小津坐在树下的椅子上,似乎在闲聊,又似乎在看球。 自从开学后,陈明珠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黄子晴,听说她忙得很,要么在中专读书,要么在团里练舞,那出《嫦娥奔月》也不知道是什么效果。 黄子晴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瞄到了陈明珠。 “明珠,过来玩——”她主动打招呼。 “……” 她都打招呼了,陈明珠也不想跟她计较上次为了能不能照顾到谢妈妈而争执的事。 “有日子没看到你了。”陈明珠自然地说道,“今天不是中秋么,你不是要录晚会?” “已经录完了,晚会不是直播的。” “哦,是录播啊。” “是的,晚上就会在电视台里播放了。”黄子晴神色骄傲地说,“到时候你看晚会就能看到!” 陈明珠觉得她今天的心情贼好,没有了先前拈酸含醋的别扭,也没有了凌厉锋芒,便回道:“好的,我有机会就看。” 她又说:“我去看望了谢妈妈,她说你上学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的生活,她种种菜,浇浇水,身体反而好了许多,那我就放心了。” 这节奏,是要主动认错的意味? 陈明珠笑了笑:“要是会影响她的生活,我也会过意不去的。” “晚上我叫了谢妈妈去小津家一起看电视,你也一起来啊。” 陈明珠有些奇怪:“为什么是去小津家看啊?” 黄子晴说:“主要是方便谢妈妈,她老人家跟小津奶奶更要好嘛,我姥姥家有亲戚在不方便,我都要去小姨家睡。” 陈明珠在心里吐槽:其实你是想靠近陆淮安吧,让他也看看你的舞姿……精心安排这么一出,还挺有小心机的。 不过,她也想看看那支舞蹈在电视上呈现的效果,便说:“好啊,我一定去观看。” 顺便看看你俩的进展。 在线一手吃瓜,不让中间商赚差价。呵呵。 抬眼看向篮球场上的男主角,刚好篮球打了过来,陆淮安跑过来捡球,见她一副傻乐呵的神情,眉心微拧:“球过来了也不知道躲避,傻乐呵什么?” 陈明珠:“……” 【你说呢?=v=】 作者有话说: 现在傻乐呵地吃瓜…… 早晚有一天吃到自己头上 今天的第三更中午发,还要小修一下 第24章 “你怎么还不找对象?” 自从83年央视春晚一炮而响, 各电视台都逐渐在过节的时候举办晚会。北华电视台今年中秋,首次举办中秋晚会,但由于技术等条件限制, 只能录播。 大院里电视机拥有率比一般的地方高,家家户户都爱看北华台, 关心本市发展。 陈明珠吃过晚饭,收拾完毕, 便陪着谢玉平去陆家。抵达的时候, 晚会即将开始,但黄子晴还没有来。 客厅茶几上, 摆了柚子、橘子、苹果、月饼、糖果等,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放一套组合沙发对面的柜子上, 此时画面中还在播放广告。 陆小津介绍道:“歌舞团有好几个节目上晚会呢,最让人期待的就是子晴她们跳的《嫦娥奔月》,子晴扮演玉兔, 会跟嫦娥表演一段舞蹈。” 这话一下子就激起了大家的期待, 就连陆淮安也饶有兴致地把头抱在脑后,伸着大长腿, 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懒洋洋地说:“这我可得好好瞧瞧。” 李秀英瞪了一眼陆淮安,说道:“收收你的腿, 有客人呢,两条腿就占了半个厅面。” 陈明珠坐在侧边的小椅子上, 听罢扑哧直笑。 陆淮安收起腿郁闷道:“都是熟人, 哪有客人。” “来明珠,吃糖果。”李秀英端着一盘糖果, 递至陈明珠眼前。 “好, 谢谢, ”她拿了一颗糖,“李奶奶放那儿吧,我这会儿肚子还是饱的。” 陆淮安:“奶奶,您别这样客气,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待了。” “就你嘴多!” 黄子晴过来后,马上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在她娇滴滴地聊着当时录制节目的趣事时,中秋晚会正式开始。 陆小津问:“你的节目在第几个出场啊?” “第七个,中间部分。” 陆淮安:“所以你扮演的是兔子精?” 彼时黄子晴坐在长沙发上,气得拿起一个半青半黄的橘子朝陆淮安砸了过去:“你才是妖精呢!” 陆淮安敏捷地抓住了橘子,懒散地道:“《西游记》里,玉兔确实下凡做兔子精了。” “李奶奶!”黄子晴开始撒娇,“他总是这样气我。” 李秀英训道:“淮安你不想看电视就出去看月亮,别来打扰我们看电视。” 陆淮安呵了一声,摇头:“说不过我就告状,这招你从小用到大,不腻么?” “对付你这样的人管用就好,怎么会腻?”她笑意盎然,仿佛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陈明珠现场吃瓜,吃得有些有些没眼看。 心里直犯嘀咕:哎,喜欢的感觉都快溢出来了,怎么就非要傲娇呢? 至于陆淮安,陈明珠看不明白他的心思,好像他就是无聊了,习惯地逗个乐。 安静了一会儿,看了几个节目,陆淮安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洗净了手,拿着水果刀开始剥柚子。 黄色的大厚皮剥开后,又把白色的橘络细细地撕干净,最后还把柚子肉一瓣一瓣掰开……修长的手指,动作利落干脆,嘴唇抿起,下颌线紧紧收着,弧度完美。这种不逗闷子,认真干活的状态,反而令他的气质更加突出,气场更加强大。 陈明珠不禁多看了几眼。 …… “来,明珠吃柚子。”他递过一瓣干净的柚子。 “谢谢淮安哥。” 可是一旦他沉静下来不搭理她,黄子晴又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看了看茶几上的东西,忽问:“这不是明珠做的榨菜鲜肉月饼么?” 李奶奶:“是的,她送了几个过来给我们尝尝,你要不要尝尝,还挺好吃。” 黄子晴:“我在谢妈妈家有吃过。 忽然又对陆淮安说:“明珠做的月饼给你吃,算不算暴殄天物呀。” 轻声呵过之后,陆淮安表情带着点儿得意,反问:“这是人家特地感谢我辅导功课送来的,你说算吗?” 黄子睛有点惊讶,突地看向陈明珠,意味深长笑道,“明珠,你犯不着对他这么好。” 陈明珠:“……” 看看陆淮安,又看看黄子晴,有些看不懂他们的操作……你们斗你们的,好端端突然cue我做什么啦? 只好语焉不详,尴尬地答:“还好……” 鬼知道“还好”是想表达什么,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无人在意。 谢玉平听着年轻人拌嘴,一直乐乐呵呵的,说道:“有你们在就是热闹,跟过年似的。” 陆小津打断了大家的热闹,“好像要到节目了,快看电视。” 电视里,主持人讲了一通后说道:“下面请大家欣赏舞蹈表演《嫦娥奔月》。” 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柜台上那台14寸黑白电视。 * 《嫦娥奔月》正式出现在观众面前。 美丽婀娜的身段,飞转的水袖,轻柔的白纱……电视画面虽然不是高清,但是分明可辨那只可爱的小玉兔展露的笑颜,正是来自灵气四溢的黄子晴。 众人全都赞叹起来,止不住夸她:“跳得可真好,真棒!”黄子晴依偎着谢玉平,脸容上展现的骄傲与害羞的神情,正是娇艳灵动的少女色彩。 就连陆淮安也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黄子晴的舞姿和表现。 黄子晴的嘴简直弯成了一道拱桥,一直没有收回来。 满屋的人都在用心欣赏这支舞蹈,真心赞美黄子晴的表现。陈明珠也不例外。 她跳得确实很棒,是整个舞蹈中非常亮眼的存在。 舞蹈结束,陆小津作为她的发小,甚至跟随电视节目里的观众鼓起了掌,祝贺黄子晴初次上电视就表现这样优秀。 黄子晴骄傲地说:“我为了练好这支舞,可是付出了很多心血的!” 谢妈妈搂着她的胳膊,“我们晴晴真了不起,跳的舞都能上电视了。” “后边还有歌舞团跳的一支舞,不过我没有参与了。” 陈明珠看完这支舞蹈,有一些意兴阑珊,努力地陪着坐了一会儿后,站起了身,说道:“谢妈妈,我先回去洗澡,待会儿再来接您。” “去吧。” * 奔跑到楼下,晚风有些凉意。 抬头仰望夜空,今晚的月色还不错,皎洁明亮,高悬于天。 有居民搬了小桌子出来,在屋外赏月,一大家子其乐融融……陈明珠一点儿也不在意什么团圆不团圆,她重重地沉出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心:从明天起,自己开始每天都练习基本功! 之前也想练习,但是学业和家务活,总让她觉得十分乏累,于是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上学一个月了,一次也没练过。 黄子晴虽然傲娇、造作,可是人家业务能力没话说。这支舞,让陈明珠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练舞是一件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现在再不开始练,也许需要用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洗完澡,陈明珠打着手电筒,又拿了一件单衣,去接谢妈妈。 刚要转弯进陆家所在的那一栋,有个高大的身影从大道的另一头走过来。 叫了一声她:“明珠?” 旁边连着两盏路灯坏了没修,又有树影遮蔽,照明情况不是很好,陈明珠只能看见一个模糊影子,听出那个人是陆淮安。 举着手电直直照过去:“淮安哥?” “喂,别照。”他伸一只手挡了一下眼睛。 “哦不好意思。”赶紧把手电筒的光挪开。 走出大树,照明好一些了。他大约洗了头发,额前的头发软软地挂下来,似乎还在滴水珠,皮肤看起来更显白,五官在昏昧的光里,更加立体。 “你洗完澡了?” “嗯。”他的尾音有些慵懒。 “怎么下楼了,不看晚会了吗。” “出来看看月亮。” “哦。” “刚才怎么好像不大高兴?”他很直接地问。 “没有呀。”陈明珠否认。 他没有强按头地让她承认自己不高兴,只是不咸不淡哦了一声,进而说:“没有就好,否则我要以为你有什么心理落差。” 心理落差?是指跟黄子晴相比?陈明珠赶紧说:“没有没有,真没有,我就是觉得我好懈怠,嘴上说想跳舞,实际上都懒得动。” 他轻笑了一声:“你还挺会自我剖析。” “我要开始练舞了。”陈明珠像是在下保证书一样,“总有一天,我也会跳得很好看。” 他点着头,一边走一边说:“那加油。” “嗯!” 上楼时,陈明珠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禁发问:“淮安哥,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怎么还不找对象?” ???他在楼梯上方回转过头,不解地看过来。 楼梯外墙的灯大概只有5瓦,他身子又高大,把原本昏黄且暗的灯生生遮住。背着光,陈明珠看见他晦暗不明的脸。 他的语气里有种被气笑的感觉:“你才多大点,就问这些。” 陈明珠傻呵呵地笑了笑:“我觉得好奇嘛,大学里应该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吧……” 何况身边也有一个漂亮的黄子晴,她对你傲娇地喜欢,你这个直男感受不到么? “小孩子别多问。” “我也不是小孩了,马上15了。” 现实里是25,谢谢。 “那也是小孩子。” 陆淮安好像怀疑她是不是听了谁的念叨来问的,最后很奇怪地丢了句:“下次要有人说起这事儿,你就告诉他们,淮安哥说他眼光高,没遇到喜欢的。” “……”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质市民 10瓶;28509765 3瓶;28630508、Ciadate 2瓶; 第25章 歌舞团两个巨头 夜深, 圆月向人间投下一片清辉,大院里四下俱寂,只有秋虫在低鸣。陈明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决定从现在起,就在房间里练习腿的柔韧性。 按她曾经学过的知识与经验, 腿的柔韧性练习,主要靠三分压腿七分踢, 练完之后再耗腿。 所谓耗腿, 就是把腿放在高一些的物体上,比如排练室的把杆、高一些的窗台, 甚至墙壁、门上。现在房间里没有把杆,就可以换成床、窗台、桌椅、门……坚持耗十分钟、半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 这样才能拉扯腿筋,加强今后消耗腿的时长与力量。 练完腿,还要练习腰的软度, 背的灵活度, 手臂的柔软度…… 身体的柔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 这是一项持久的功夫,中途应付了事, 或者暂停不练,都可能让身体一夜回到解放前, 变得僵硬古板。 如果想一直跳下去, 这些基本功就要伴随一生。 陈明珠把腿架在的书桌上,换腿压了将近十分钟, 接着再练习踢腿…… 前后大概半小时, 陈明珠累得不行, 现在腿还不能自如地架太高,不过她相信慢慢地可以高高搭在墙壁上。 次日醒过来,腿有些酸,胯有些疼,但感觉精神挺好。 趁着这几天放假,陈明珠除了在卧室里折腾,也会去大院里找稳固的运动器材进行练习。 比如篮球场旁边的乒乓球台,就非常适合压腿,双杠就适合耗腿。 练习三日后,陈明珠发现原主最大的弱点在于腰,她的腰并没有手脚那样柔软,怪不得感觉自己走路的时候,就是直来直往,完全扭不出什么风姿。 腰功的类型有很多,什么胸腰、旁腰、前腰、后腰、波浪腰……看多了让人简直不认识这个腰字。 她的房间又没有专业的设施,一个操作不当,可能还把腰给扭伤了,得不偿失。并且练习腰部也不独独是腰的事,还要配合训练其他部位,否则支撑不了。 因此她决定慢慢来,一点一点地训练。只有持之以恒的练习,全身上下的配合,身体每一处细微的改变,最终才能在舞台上展示出无可挑剔的舞姿。 * 除了学习、干家务,陈明珠一得空就练习基本功,有时候上学去得早,她也会去学校操场的双杠处练一练。 周日早上,就在大院里绕着路跑步。 跑完步,又去篮球场旁边的双杠那儿压腿拉筋。晨练的人很多,不少中老年人在练气功,熟悉点的邻居看见陈明珠,不禁问她:“你今天怎么来跑步了?” 陈明珠:“学校体育测试要考八百米,我怕不及格。” “哦,这样。” 坚持了两周,感觉前段时间觉得身体劳累的毛病消失不见,同时腰部的软度明显有改善。 与此同时,同学们也发现了她经常在大操场双杠压腿,同桌李秀美好奇地问:“明珠,你天天在双杠那儿练习是要干什么?” 陈明珠:“就没事运动运动啊。” 李秀美噘噘嘴:“我以为你是要练舞呢。” 陈明珠:“……” “不过我看你身体很柔软,跳舞一定很好看,我们学校每年元旦都有晚会,每个班都要出节目,今年元旦有你加入,舞蹈一定能拿奖。” 陈明珠不禁问:“元旦晚会?” “对啊,元旦文艺汇演,可以表演唱歌、跳舞、相声等,还要评奖,不过现在说晚会还早,一般在12月份才启动。” 陈明珠:“行,到时候我可以加入。” * 周六放学后,陈明珠不用晚自习,便陪谢妈妈散了会儿步,谢妈妈在小卖部门口跟人聊天,陈明珠则走到了双杠前,轻松地搭腿上去耗腿。 这儿的视线被几棵树遮挡了,平时大家也很少走到这个角落来,陈明珠极喜欢这个地方,安静、清宁,耗腿的时候,可以放松地思考一些事情。 秋夜微凉,天边有几颗星子闪烁。 陈明珠发着呆,思考明天做点什么菜、从路那边走过来两个女性,边走好像在边谈歌舞团改革的事。 一个声音比较清脆,说:“再不创新,总是这些节目,群众也会看厌的。” 另一个声音略显低沉说:“是啊,我听说剧团那边比我们的营收还要差,他们有意向跟我们合并,但合并也不是小事,只怕没这么快实现。” 听起来,似乎还是歌舞团的两位领导。 这个大院里住着不少歌舞团的领导、老师,陈明珠平时极少跟他们接触,但是从忧心忡忡的话语中,可以分辨出她们很为歌舞团发展着想。 “你产假已经休完了,赶紧恢复恢复,回去上班,团里管理层不断流失,有个编导老师因为编制问题已经辞职,去学校做文艺老师了。”声音低沉的人说。 “恢复起来真困难,小孩要奶水,我也不能不吃。”清脆声音似乎在推脱。 “上班后瘦得快一些,我就是这样。” 二人说着,已经来到了双杠处,脚步都停了下来。 陈明珠顿住,看向她们。 刚才听声音有些熟悉,但是不敢确定,现在才确定:一个是谷大妈的女儿严雪梅,是歌舞团资深舞蹈演员;一个是歌舞团的副团长周美娟,也就是黄子晴的小姨。 陈明珠的左腿还搭在双杠上,和右腿形成一条直线。看见她们在观察自己,陈明珠不由觉得尴尬,便快速收回了腿,呆呆地叫了声:“阿姨好。” 陈明珠只远远见过周美娟,从来没有跟周美娟说过话,和严雪梅也只是人多时打过两次照面。因为严雪梅的孩子还在哺乳期,她在休产假,陈明珠几次见她,都觉得她心情好像不大好,有点儿严肃。 这会儿,严雪梅认出了陈明珠后,说道:“是你啊……”随后赞许似地说,“你刚才的腿还挺直,打得开。” 真不愧是专业的舞者,一眼就看出分明,陈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闲着没事,来走走,活动活动。” “我听说你现在在读初中?” “是的,刚入学一个多月。” 周美娟好奇起来:“这丫头是?” “谢老团长的小保姆,被老团长送去读初中了。” 周美娟听黄子晴提过这个小保姆,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点了一下头,对严雪梅说:“行,我跟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尽快回队。” 严雪梅沉吟:“知道了。” 她们说着,便沿原路返回,陈明珠等她们彻底离开,才换了腿,继续去耗。 所以刚才她们聊的,是副团长让严阿姨早点儿回去上班? 严阿姨在哺乳期的缘故,体态确实丰腴了一些。听谷大妈说,严阿姨以前也是团里跳舞数一数二的,现在生了孩子,看来是短时间不能跳了,所以回去改做编导老师了? 如果自己考进歌舞团,那么她岂不就是自己的老师…… * 周日闲着没事,在家里做好吃的。这会儿的地瓜正是开挖的好时候,陈明珠的菜地很小,没种地瓜,便买了两个回来,早上熬了地瓜粥,甜丝丝的,伴着地瓜的清香。 白天给菜地施了点儿沤的肥,一些青菜长势喜人,只是秋天一到,小花园更萧索了,还好有几丛菊花正在盛开,为小花园增添了几分颜色。 周日晚上她要上晚自习,六点多背著书包回了学校。 正好在校门口遇到了林嘉泽,陈明珠想打招呼,发现他的脸上有些淤青,好像被打了一样,不由叫住了他:“林嘉泽,你脸怎么了?” 林嘉泽这个人还是那样冷酷,不似陆淮安的酷是一切尽在掌握中,慵懒之中透露出舍我其谁的拽,林嘉泽的冷酷,偏向阴冷,他一贯保持沉默,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径自向前走。 这小子真是,这么阴冷…… 陈明珠在心中吐槽。 可偏偏这种人,总是充满了无穷的魅力,吸引着很多女生的目光。虽然这会儿大家都比较单纯,不敢搞早恋,但是少女情窦初开,是不分场合年代的。 回教室后,李秀美就悄悄儿地说:“林嘉泽好像跟人打架了。” “你怎么知道?” “你看他脸上的伤。”李秀美说道,“没准还是跟之前那个学校的同学打架。” “哎,真是可惜。” 陈明珠不解了,“可惜什么?” “他长得够可以了吧,怎么都不爱惜那张脸呢?”李秀美无比遗憾地说。 陈明珠:“……” “你也沦陷了?” “什么沦陷,我说的是事实啊,他的长相是咱们班里,不,或者说在全年级也是出挑的吧,就是太有个性了,不怎么搭理人,又爱打架,是个问题学生。” “不聊这些,”陈明珠提醒道,“晚上要听写英语单词,你周末背了吗?” “背了,没背住。” “……” 作者有话说: 零点连续三更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质市民 10瓶;Ciadate 2瓶;28630508、杜秀秀秀K、28509765 1瓶; 第26章 被讹钱 时间过得飞快。 10月中旬, 陈明珠迎来了15岁的生日。 无人知晓这天她生日,她也没有在意,但是秉着还是要送个礼物给自己的想法, 她在学校旁边的商店,买了一个相册当作生日礼物。 以后肯定会拍些照片, 那就慢慢地把这本相册填满吧。 进入11月,学校的氛围比较紧张, 期中考试即将到来, 大家都在努力地复习。 陈明珠现在要干的事情有点儿多,对学习亦不想松懈, 有时候会一边压腿一边强化记忆那些知识点。 考试第一天,陈明珠回大院的路上, 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女生突然一头栽倒在了路边,引起了旁边两个女生的尖叫。 陈明珠赶紧跑过去,一看, 晕倒的人是院里裁缝铺方华月阿姨的女儿杜丽萍, 她在七中现在念初二。 大院里有好多子弟都在这所中学,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 即便不熟悉,也知晓对方的底细。 此时此刻, 杜丽萍不省人事,脸色煞白, 嘴唇都失了血色。探一探她的鼻息, 一切正常。陈明珠怀疑是低血糖还是什么原因晕倒了? 顾不上许多,陈明珠掐了一下她的人中, 不大管用。地上又很凉, 一直躺着也不行, 陈明珠便在另一位女生的帮忙下,把杜丽萍背了起来。 杜丽萍的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陈明珠一直有劳作和锻炼身体,看起来身子虽然很瘦,但能量是有的。 她不知道应该先把她背回家,还是背去医院,还是去哪里,总之先往前走。只是才走了几步路,陈明珠就觉察到自己的手掌处有些不对劲。 当时她的手掌托着杜丽萍的臀部,发觉手上有些黏糊,女人的第一直觉告诉她,杜丽萍是来大姨妈了,并且渗到了黑色的裤子上,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走了大概几百米,陈明珠逐渐感觉有些吃力,还好杜丽萍苏醒了过来,在陈明珠背上吱了吱声。 陈明珠转头用余光扫了扫她。 “小萍你醒了?你刚才晕倒了。” 杜丽萍还没有回过神,“嗯?”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醒过神:“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陈明珠靠着一根电线杆子,把杜丽萍放了下来,又担心她还会晕,扶了她一把。 杜丽萍有些虚弱,也有些尴尬,不自觉地把身体贴着电线杆子,靠着它,仿佛要隐藏什么。 等她稍微恢复后,陈明珠才直白地问:“小萍你是不是来月经了?” “……”杜丽萍低垂着脸,没有吭声。 “没事,大家都是女生,都是一样的。你回家去跟你妈妈说一说,方阿姨会告诉你怎么处理的。”陈明珠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只穿着背心毛衣和一件棉麻打底衣。 外套是格子的单衣,陈明珠把袖子系在杜丽萍的腰上,遮住了她的身后,再挽着她的胳膊走向大院。 路上,杜丽萍有些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倒霉。” 陈明珠:“这怎么能算倒霉事呢?这是好事,说明你身体发育正常,要是它不来,才是真的要倒霉了。” 杜丽萍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 “要是不来的话,就可能生不了孩子,还得花钱去医治,可不是倒霉么?” “……” “还好你穿的裤子颜色比较深,一般人注意不到。” “真的吗?” 陈明珠笃定地点头:“当然是真的。” 她的情绪安稳了下来,郁闷道:“我也是考完第一门才发现的,又还要考第二门,不敢回家,一直忍到考完,但是没有想到肚子疼,走在路上就晕倒。” 来到杜家楼下,方华月正在二楼走廊的厨房炒菜,奇怪地看了她们一眼。 杜丽萍把衣服解了下来,再递给陈明珠。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你回家后,先喝杯糖水,缓一缓吧。” “好。” 拿着自己的外套走回去,陈明珠想起自己已经年满15岁,应该很快就会来了吧。如果哪天突然来了大姨妈,而她完全没有准备的话,岂不是也很狼狈? 这个年代的卫生巾还没有像90年代那样普及,但是早在82年就已经引进了生产线,并开始推广。最开始7毛钱一包,16小包,都是直条型的,没有护翼,今年涨了一点儿价。 陈明珠还挺庆幸自己来到的是85年,即便贵点儿,至少有。她在期中考试后的周日,跑去人民商场,面不改色地买了一包卫生巾,塞在红色书包里。打算以后放两片在书包的内袋,以备不时之需。 * 坐着公交回去时,会经过新华书店,陈明珠顺便下车去书店里逛了逛,想找找有关舞蹈的书籍。 这个时代关于舞蹈教学的书比较少,但陈明珠还是翻到了几本和舞蹈相关的书。 其中有一本80年出版的《中国古代舞蹈史话》,陈明珠看得津津有味,虽然没有具体的教学细节,但是内容很翔实,把古代舞蹈的变迁写得十分清楚,各种代表性的舞蹈也有提及,还配了不少从壁画上拓下来的舞者图,以及从图画上描下来的舞蹈图,舞者的一招一式,极富有古典美。 陈明珠买了这本,还买了一本西方芭蕾有关的书,虽然她是跳不了芭蕾了,不过书里有讲解一些跳舞技巧,对自己练习有用。 从书店步行半小时就到大院,陈明珠心情十分美妙,慢慢地走着。 原本以为今天会是十分美好、踏实的一天,万万没有想到,经过一个巷子口时,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围着。 陈明珠定晴一瞧,被围着的那个人,不是林嘉泽么?! 他又要打架了?不,怎么看都是他要被人打,他面前的几个人看起来都很凶,有个人甚至提了一根棍子。 陈明珠躲在巷子口,急得大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她这边看过来,陈明珠吓得脑袋一缩,以为自己这下真的要死定了的时候,恰好有一辆警用摩托车的鸣笛声响了起来。 由于刚经历了83严打,市里的治安这两年好了一些,一些警力也时常会巡逻,所以那几个混混听见后,撒腿就往巷子深处跑。 林嘉泽继续回看了巷子口处的陈明珠一眼,面色十分凝重地走了过来。 陈明珠不安地看着他,干干地打了声招呼:“林嘉泽,他们要打你啊?” 林嘉泽冷酷地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一般说:“多管闲事。” “不是啊林同学,我是在救你哎。” 陈明珠纳闷了,这人居然这样不领情。 他没有说话,朝新华书店的方向走去。 陈明珠感觉这人可真是个怪同学,不由追问了一声:“他们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林嘉泽停下脚步,用一种很凌厉的目光看过来:“不是,别多管闲事。” “我是不想管的,但你当时不是陷进危险当中嘛。” 林嘉泽是一个桀骜不驯,略显叛逆的少年,身上是有一些杀气的,像是没有剑鞘的剑,无处收敛锋芒,平时也不喜欢多说话,没有兄弟哥们儿,是个独行侠。 他冷笑着说:“哼,他们敢打我?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们结了什么仇啊?”陈明珠好奇起来。 他嫌弃地瞟了她一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跟老师告状?” 陈明珠:“!” 被这句话呛住,陈明珠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可真是……不近人情,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像是会跟老师告状的人吗? 林嘉泽定了定,没有再说话,转身继续朝前走。 陈明珠:“……” 真没礼貌,她气哼哼地哼了一声,扭头回大院去。 只是她没有在意,那几个原本跑开的人,又鬼鬼祟祟地折返了回来,在巷子口仔细辨认了一番前向行的陈明珠。 “那女的谁啊?”一个鸭公嗓问。 “不知道啊武哥,可能是林嘉泽的同学吧。” “居然敢吓老子!” * 本周陆续发期中考试的试卷、并且讲试卷,已经发下来的几门科目,陈明珠的成绩还不错。 星期三下午放学后,天气有些阴沉,好像要下雨。这几天谢妈妈有些犯风湿病,陈明珠不再让她去买菜,自己经过菜市场的时候把菜买回去,再做饭。 今天买了几个鸡蛋和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准备晚上炖红烧肉,明天中午炒个鸡蛋。 从菜市场抄了近路穿小巷子,在巷子口险些撞到一个人。 不,或者说是几个人。 几个小年轻,为首的那个老大,个子不高,但是看起来就不好惹。 陈明珠见势不妙,赶紧避让开,想让他们通过。 但是很快她发现不对,那几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其中一个小平头,好像是那天围堵林嘉泽的人。 陈明珠不由拽紧了手里装了的五花肉和鸡蛋的布袋子。 “喂,你认识林嘉泽那个混球?”为首的那个老大,用公鸭嗓问。 陈明珠不由自主往后退,努力保持镇定地说:“不熟。” 这是事实,他们确实不熟。 “不熟是多熟?” “就只是同班,没说过两句话。” “上次是你骗我们说警察来了?”公鸭嗓问。 他们果然是来找她算账的,陈明珠不想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便试图往巷子口溜,边故作无事发生地走边说:“你们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小平头看出她的意图,大步上前,堵住了她的路。 “想跑吗?” 巷子里时不时有人经过,他们看起来也很在意路人的眼光,两个小弟时不时瞪回路人。 陈明珠有些慌张,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脑子里还在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才好,是该喊救命,还是朝他们身上扔五花肉和鸡蛋就跑开,不不不,这两样食材都很贵,怎么能扔给他们呢…… “我没有想跑,我只是要回家而已,天要黑了,你们不回家的吗?”陈明珠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听她这样说,那个老大莫名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想跟你一个女的废话,既然你要帮他,就帮他到底吧。” 陈明珠:“什么意思?” “他打了我们的人,还没有赔医药费,这医药费,你帮他结了。” 陈明珠讶住,这是,讹钱来了? 作者有话说: 敢讹女主的钱,男主会收拾你们的~~~~哼哼~ 第27章 “我是陈明珠的代理家长” 他们居然来讹自己的钱?陈明珠害怕的同时, 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钱。”她平静道。本来就穷,还要帮人赔医药费,哪里来的天理? “你会没钱?你天天要买菜, 每天抠五毛钱出来,一个月就抠出来了。” 我去, 这是要赔15元啊!要了她大半个月的工资。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明珠心里有些害怕,但看情形, 又猜测他们不敢动手, 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钱,而不是把事情闹大……于是拒绝道:“我每天买菜的钱都要登记的。” “那就从你工资里扣。” 工资?他们知道她有工资?知道她是小保姆? 这群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七中也有他们认识的人?所以把她的背景打听得这样清楚,认准了她身上有钱, 才这样堵她? 陈明珠看了看,这会儿四个小混混都在靠近巷子口的这边,一步一步迫近她, 她只能往后退。 “林嘉泽欠你们的钱, 不该由我来赔?”陈明珠瞅准了空当,撂下这句话, 就果断地朝来的路上一路狂奔,跑回了菜市场。 要不说锻炼身体还是有用的, 那些混混根本没追上她,也或者是放弃了追, 他们不敢大闹菜市场。 走大路回大院, 陈明珠胆战心惊,一直在不停地看看四周是不是有小混混的身影。连奔带跑, 最后气喘吁吁回了大院。 从来没有被小混混堵过路的她, 心有余悸地想:那些小混混, 都该抓起来去劳改! * 去上晚自习的时候她也很害怕会碰到那几个人,一发现自己落单了就赶紧跟上路人,她想找林嘉泽谈一谈这个事的,结果这厮晚自习都没来。 陈明珠也想跟老师说,但是思来想去,决定先跟林嘉泽谈了,再决定要不要跟老师讲。 第二天课间操的时候,陈明珠才逮着机会找林嘉泽。 他们的课间操在大操场,做完操后,陈明珠故意走得慢一些,李秀美这个不解风情的同桌嚷着:“明珠你快点儿。” 陈明珠只好说:“你先走吧,我有点儿事。” “什么事?” 陈明珠没管她,直接叫住了一向喜欢单独走在最后的林嘉泽。 “林嘉泽,我找你有事!” 大概是她说话太直白,声音太大,引来很多人的目光。 李秀美远远儿地站着,呆住了,看过来时一副“你俩有八卦,是不是在搞对象”的表情。 陈明珠懒得管顾别人的眼光,说道:“你别走,我真有话问你。” 林嘉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操场上的草开始变得枯黄,今天天气还有些阴沉,冷风刮了起来。四周的人都往前走,这个区域只剩下他们二人。 陈明珠直截了当地说:“你是不是打人了?还欠那些混混钱了?” 林嘉泽:“……” 他终于有了一点儿表情:“不关你的事。” “他们昨天在菜市场的巷子口堵住我,让我替你赔钱,你真欠他们钱了?” “他妈的!”林嘉泽一听这话,转身就要走,一股子杀气环绕在身边。 吓得陈明珠一把子抓住了林嘉泽的衣襟。 在这一瞬间,所有还没走远的同学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们怎么还拉扯上了! 陈明珠吓得只好松开,她不顾其他同学的眼神和表情,继续跟林嘉泽讲道理:“我没给他们钱,但是你如果又跟他们开打,把事情闹大了,这次你打算转去哪个学校啊?” 林嘉泽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还有,你遇到了困难应该尽快跟家人或者老师说,他们会帮助你解决问题的。” 林嘉泽这才回头,咬咬牙,低低地说说:“给你添麻烦了,我会解决的。”说完就要走。 陈明珠真是无语凝噎,这小子说的解决应该就是找混混们打一架吧。 她赶紧跑过去,双手一伸,拦在了他跟前,唬得他一愣。 “你冷静点好么,别去跟他们打架。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老师,但是你要还这样靠拳头解决,我就真跟老师说了,毕竟我也是受害者!” 年少气盛,真特么容易出问题啊!陈明珠快郁闷死了,即便有25年的阅历,她也是头一回遭遇这种事情,又是在这个时代,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最优解。 他像是有骨气一般说:“我会去解决的。” “你要是真欠了人家医药费,给他们就是了。”任何时候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陈明珠掏出了事先放兜里的十元钱,递了过去,“这十元钱算我借你的,你有钱再还。” 他愣住,看向那十元钱,并没有接,而是转身说:“不用了,谢谢。” 这小子真是软硬不吃,本来还想跟他说些道理,但是上课铃声响了起来,陈明珠无奈,只得赶紧先跑回教室。 坐立不安上课,连自己英语考了一百分的事情,也没有表现得多高兴。 李秀美时不时一瞟她一眼,欲言又止。 * 次日,陈明珠暗中观察林嘉泽,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伤痕,四肢也健全,没有缺胳膊少腿……这说明没打架?陈明珠稍稍放了一下心。 星期六,林嘉泽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徘徊,时不时看向出来的学生,似乎在等人。 因晚上不用晚自习,陈明珠不用赶时间,和李秀美慢慢地走,讨论着这次期中考试的排名。 林嘉泽的目光扫过来,叫了一句:“喂。” 陈明珠顿住了步子,李秀美则诡异地看向他们,接着又很识趣离开了。 “有事?”陈明珠问。 “我已经赔他们钱了,他们不会找你了。” “哦。”陈明珠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完又忍不住这颗管闲事的心,像个大姐一般说:“林嘉泽你别理这些人了,成天打架,万一哪天打死了可怎么办。” 他没有多说别的话,只抿了抿唇,把书包一甩,走了。 陈明珠无语摇头,这人真是,在搞什么呢。 要不是那几个混混来找他麻烦,她才不想“多管闲事”! 林嘉泽走后,李秀美终于按捺不住问她:“明珠,你跟林嘉泽……什么情况啊。” “没有什么情况。”陈明珠皱起眉,八卦群众真的各个时代都有。 “那你们之前在大操场上做什么啊?” 陈明珠:“我找他有事而已。” “什么事?” 陈明珠:“不方便说出来的事。” “咱俩不是好同桌么,你也不跟好同桌透露一下?他刚才等你又是为了什么?” “没啥好透露的,反正我跟他没事,你不要到处乱讲。” 李秀美说道:“我当然不会乱讲啊,可是那么多人看到,大家都很好奇而已。” “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你不能乱想。” “哦,好吧。” * 新的一周,期中考试总分排名统计了出来,陈明珠由于物理、化学拉了一些后腿,总成绩排在班级第三,但是她的英语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这个闪光点,使得她的名声比第一名还要响亮。 拿着漂亮的成绩单回去给谢妈妈看,谢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连日来因为气温下降,导致的风湿关节疼痛也缓和了不少。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北华市气温偏冷,而且下了好几天的雨,老人的风湿老寒腿感应特别灵敏,有时候坐久了,站起来都有些费劲,夜晚睡觉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老人会忍不住□□。 陈明珠在现实世界里也是大病一场的人,知道坚强的人发出□□,是真的很痛很难受了。 有带老人去开一些药,也贴膏药,但都不奏效。 大院的暖气还没有开始供应,陈明珠会用一个小火笼,装了火炭,晚上睡觉前先把老人的棉被烘暖,再让她睡觉。 周日,学校要召开家长会,陈明珠吃早餐的时候跟老人提了一下:“家长会我自己去开就行了,谢妈妈你腿脚不便,天气预报说下周天气才会变晴,等那时,暖气也会来了,你的腿脚应该会好起来的。” 谢玉平唉了一声:“我这老毛病,真没有办法……要不你让你向华姐给你开?” “她是班主任,要主持自己班的家长会。” “也对。”谢玉平叹道,“这班里其他同学都有家长去开会,独独你没有,也不大好。” “没事的,也不是所有家长都会来参加,我就坐在自己桌位上听听家长会的精神就好。” * 家长会上,教室里挤满了家长,学生子弟则全都在教室后面、走廊外边围观。 陈明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一堆中年人里显得十分突兀。 同桌李秀美的爸爸是个机关单位的干部,见陈明珠乖巧有礼貌,问了她好些问题,陈明珠挑着好话说。 李爸爸还说:“听秀美讲,你的英语次次都拿一百分,我们秀美的英语就很差,平时你要有空,就拜托你帮帮我们秀美……” 陈明珠满口答应:“叔叔,其实我一直有教她,您看她这次英语成绩比上个期末有进步。” 李爸爸点着头:“也对。有进步就好。” 班主任王喜月坐在台上发言半小时,讲了这个学期班级的发展,这次期中考试大家取得的成绩,刚想展望一下未来,谈谈升学的问题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王喜月不由看向门口,微微愣了愣。 陈明珠正在跟李秀美的爸爸说话,见情况有些不对劲,也好奇地看向门口。 那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挂着几丝莫名的笑意,目光直直看向陈明珠所在的位置。 这……陈明珠整个人就傻住了。 “老师好,我是陈明珠的代理家长,今天有事迟到了,真抱歉。”门口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说。 陈明珠目瞪口呆。 陆淮安! 他来凑什么热闹啊?还说什么“代理家长”? 搞的什么名堂? 陈明珠的舌头好似打了结,呆呆地望着他,一直看着他走过来,来到她的座位前,朝她挑了一下眉眼:“好了,你可以到后面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陈明珠万般不解地起了身,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明明刚才还为自己做自己的家长而骄傲,这会儿莫名感觉灰头土脸的,用手掌遮了半张脸,垂着头走到了教室后边。 刚站定,李秀美一把将她拉出了后门,来到了外面走廊。 “明珠明珠,他是谁啊?”李秀美问的时候,好几个女生也看向她,很快又从走廊中间的窗户里望过去。 陆淮安稳稳当当坐在第二大组的边上,从中间窗户一眼就能看得真切。 陈明珠无奈地说:“是大院里的一个邻居哥哥。” “他是你的代理家长啊?” 陈明珠眉心拧起:“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会来,我都没跟他说。” 思来想去,十有八九是谢妈妈拜托他过来的。 几个女生在窗外观望了一会儿后,也迅速围到了陈明珠身边: “你哥好英俊啊!” “是啊,好惹眼。” “很洋气!” 今天意外地有出太阳,温度回升,他没穿外套,只着了一件十分合身的黑褐色V领手工针织毛衣,里面一件加厚棉质白色衬衫,衬衫领子解开了一颗扣子,轻松而随意地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突显的喉结……这一身放到现世也不过时。 关键还在于他长得很帅,身材高大又挺拔,皮肤很好,侧颜那样优越。和班里那个林嘉泽冷脸傲骨少年不一样,他身上多了一些知性的优雅,成熟与沉淀的魅力,更让人想亲近。 此刻他端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拿着桌上一支圆珠笔,闲闲地夹在指间,自在地甩了甩。 见众女生花痴的模样,陈明珠唯有无语地摇头。 有人又问:“你哥干啥工作的?” “在北华大学读建筑学研究生。” “哇”的一声,走廊上小小地爆发了一下。 陈明珠赶紧“嘘”声:“小声点!” “你哥这么厉害,怪不得看起来很有学识的样子。” “不是亲哥啦,就住一个大院里的邻居。”陈明珠重申。 “好厉害啊!” “他叫什么名字?” “有没有对象?” “……” 作者有话说: 男主驾到,通通闪开…… 因为明天要上夹子,明天晚上才能更新哈 曾经的“街溜子”,要收拾小溜子了~~~~ 第28章 Bking 大家对陆淮安充满了种种向往与憧憬, 好奇打听各种零碎,陈明珠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甚至还有人说:“怪不得你的英语成绩那么好,一定也是他教你的吧!” 花痴他别的也就罢了, 提到英语,这就不能忍了! 陈明珠认真道:“才不是, 我的英语比他好,尤其是我的口语, 他听了都要自惭形秽的!” 一旁的同学不敢相信:“真的假的啊!” “不信你问他。” 哼, 谁还没有胜负欲了! 这会儿,他好像在问王喜月什么问题, 大概挺刁钻的?王喜月回应了两句,随后变成了听他解析。 真是够了, 够够的了。 陈明珠围观了一会儿,感觉没办法再待下去看他秀,她扯了扯李秀美的衣服:“去上厕所吗?” 结果李秀美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横竖不愿意去, 趴在窗户边可劲儿花痴陆淮安。 陈明珠无奈极了,只得一个人溜开, 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林嘉泽和一个面目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中年妇女, 正匆匆往教学楼赶。 怎么来得这样晚?陈明珠疑惑着,那个妇女是他妈妈么?看起来有点儿像。有一说一, 他妈妈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舒服, 面相看起来是个贤惠的女人。 在校园里磨了不知多久,才看到家长陆续往篮球场方向走, 陈明珠欣喜不已:家长会结束了!可是走回教学楼前面, 这才发现是初一初二的家长会结束了, 一楼这层初三年级的家长会没有半点儿要结束的迹象。 虽说毕业班要讲的东西是很多啦,但是可不可以早点儿散会…… 陈明珠再次回到班级教室外,随后—— 嗯??? 陆淮安怎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了? 班主任反而站在一旁,用极其欣赏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好像在谈什么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之类之类的话题…… “什么情况啊?”陈明珠石化中。 李秀美一脸的崇拜:“家长代表发言时间,其他家长都没啥好说的,他自告奋勇站了起来,在做演讲呢!” “他说的真的好有道理,好棒啊!” “你哥真的太厉害了!” 陈明珠捂了捂脸,默默离窗户远了一些! 有个这样的代理家长,她也不知道是该觉得自豪还是窘迫。 她没有见过陆淮安思想成熟、逻辑严谨、侃侃而谈的这一面,只见过他跟黄子晴、陆小津斗嘴,又酷又拽、懒懒散散的一面。 在现实世界,如果她的家长在家长会上发表这样的长篇大论,她一定会被其他同学打死的!并且此后其他同学动不动就会拿这个梗来对她开嘲讽,因为同学们都不喜欢说教,并且会认为像他这样的人发表长篇大论的人装逼且油腻,是妥妥的Bking。 可是在这里,他收获了室内室外如雷般的掌声。 时代真的不同! 演讲完毕,他还特别有礼貌地向大家点头称谢,表示敬意。 陈明珠总算吁了一口气。 * 漫长的家长会终于结束了,各位家长陆续出教室,可陆淮安仍然坐在位子上,还有好几个家长围着他问一些关于升学等事,就连王喜月也走了过去。 这,还有续摊啊! 陈明珠无语地对李秀美说:“秀美,快去把你爸带走啊,你不是早就肚子饿了?” 李秀美:“我爸在跟你哥聊天呢,我去打扰的话,他肯定会骂我的。” “不过我可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她仿佛找到了机会,速度溜了过去,打算近距离观赏陆淮安。 陈明珠:“……” 又等了一会儿,大概是他们自己也饿得受不了了。终于,在陈明珠又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陆淮安站在一楼的走廊,朝陈明珠得意地扬眉:“我这个代理家长,还算合格吧。” 陈明珠用手小小地挡了一下嘴,小声嘀咕:“Bking。” “什么?” “没什么啦,你怎么会过来?” “老人家觉得你没家长开会太可怜了,让我代理一下……” 果然如她所料。 “哪里可怜了,一点儿也不。” 他扯了个笑:“走吧,可以回去了。” “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书包。” 陈明珠进教室里取书包,李秀美跟她爸爸走出来,李秀美主动说:“明珠的哥,你的演讲好精彩啊!” 陆淮安优雅地朝李秀美点头,开始“凡尔赛”:“即兴发挥的,我也没做准备。” “哇,没做准备都这样厉害!”李秀美俨然成了一个小迷妹。 陈明珠回到教室,这才发现林嘉泽的妈妈也没有走,在教室一侧跟王喜月谈论自己孩子的事。 隐约听见,好像他妈妈又想给林嘉泽转学? 这是要当转学大王啊?陈明珠怔愣住,看了一眼林嘉泽。 林嘉泽淡漠地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脸上丝毫没有表情,似乎觉得转就转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读书也无所谓。 陈明珠从后门出去,会经过林嘉泽的座位。走近他时,出于一种很强烈的好奇心,她停下了脚步,把手扶在了他的桌子边,问:“林嘉泽,你又要转学啊?”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后来你有没有跟那几个混混打架了?你赔的钱是你妈给的吗?” 林嘉泽没耐心地说:“都说解决了,别问那么多,不关你事。” 真是太拽了,不像陆淮安,起码有礼有节,有理有据,林嘉泽是纯粹没有礼貌,故意装酷的那种拽。 陈明珠已经被他冷冰冰地拒绝了好几次善意,今天格外想跟他较这个真,于是没有忍住地说:“怎么就不关我事了,我现在大小算个当事人呢,我是一个证人!” “那你管得还真宽!” 林嘉泽的妈妈在不远处看见儿子这样,喝了他一声:“嘉泽,好好说话!” …… 因为李秀美的爸爸要去厕所,教室外只剩李秀美和陆淮安。 陆淮安看向里面,不由好奇地问李秀美:“那位男同学是谁,看起来脾气挺臭。” 李秀美瞟了一眼,说道:“他是我们班的插班生,刚开学时,明珠跟他同桌过几天。他的性格很冷,独来独往的,还会打架。但是明珠好像和他有什么小秘密,前几天在大操场拉扯着好像在争执什么。” 李秀美俨然忘记了不把这些事乱说的约定,没办法,在这样一个好看的哥哥面前,她恨不得有什么说什么,一古脑儿全倒个干净。 “……”陆淮安疑惑问,“秘密?” “嗯,我问过明珠,可她不愿意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 林嘉泽被妈妈训了一句,收敛了一下,陈明珠自讨没趣地走出教室,把书包套在背后,对陆淮安说道:“走吧。” * 两个人步行回大院,走得快的话,二十分钟就到。 路上,陆淮安开口表扬:“你这次期中考试考得挺好,英语还拿了一百分。” 陈明珠骄傲道:“那当然,这是我的招牌。” 他却呵了一声:“不过你年纪还小,在现阶段,千万要保持好自己的初衷,不要因为青春期对同龄男生产生的朦胧好感,而牵绊住了前进的脚步,丢失了自己的追求。” 啥?什么意思?青春期?同龄男生?朦胧好感? 陈明珠不解地看向他:“什么青春期好感啊?我可没有。” 他笑了笑,缓了缓语气:“当然,我并没有要强制干预你的个人情感。只是你现在是初三学生,比较难把控心绪。就算对男孩子萌发了好感,也要看准人,不要找脾气性格不好的。” 陈明珠不解加无辜,一头雾水地说道:“淮安哥你今天说话怪怪的……怎么突然聊这个话题啊……” 说着说着,陈明珠好像明白了,他是不是觉得她跟林嘉泽在早恋啊?刚才在教室里跟林嘉泽说话的时候,他有看过来,眼神怪怪的。 “直白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早恋啊?” 陆淮安:“!” “你不会觉得我跟那个男生在早恋吧!” 晴天霹雳。她怎么可能会跟林嘉泽早恋,在她眼里,林嘉泽简直就是个刺头,她一个25岁的女青年,会看上15岁的愣头青? 他是有一些少年意气,但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一向不喜欢阴沉的人,阴沉的人心思都好重,要打开他们的心扉,难如登天,她还想多活几年…… 那天她只是恰巧路过,本着人性的善良出手相救,却没有想到把自己也搅了进去。 陆淮安说道:“我并不想用早恋这个词,但你这个年龄确实有些早。” “不是啦,你误会了,我们真的没什么。”陈明珠感觉不说清楚,他铁定会觉得自己在早恋,万一还汇报给谢妈妈,那怎么整? 陆淮安看了一眼陈明珠,凝起的表情轻松了下来:“没什么就好,那小子我一看就觉得问题很多,听说还会打架。” 陈明珠讶住:“秀美跟你说的?” “啊。” “他是经常打架,就是因为打了架才转学来的,前几天,我还被那几个跟他打架的小混混拦在巷子里了。” 他好不容易松下来的表情,再次紧绷住。 “拦你?为什么?” “要钱呗。”陈明珠全然忘记了前段时间走在路上精神紧张的状态,事情已经解决,现在只当一个有趣的经历来说。 “讹你的钱?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他停下脚步,语气有些责备,表情也有些严肃。 陈明珠吓了一跳,喃喃道:“放心,我没给。” 他的语气这才缓和下来,很无奈地说:“你把事情的起因经过一五一十说清楚。” “哦……好吧。”陈明珠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最近遭遇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吐露了出来。 她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说:“当时真是吓坏我了,我拔腿就跑,还好我跑得快,他们也没敢追……嘿嘿……后面两天我上下学都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又出现。不过他们没有再来找我,林嘉泽告诉我,他已经赔人家钱了,事情解决了。” 陆淮安越听眉心拧得越紧 ,仿佛有在极力地克制自己想打人的情绪。 看他凝重的表情,陈明珠原本轻松愉快的语气吓得吞了回去,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陆淮安停下了脚步,看向这个傻不楞登的人。 “你还笑得出来?!” 陈明珠顿了顿,小声地说:“我想起当时逃跑的样子,觉得挺好笑的嘛……” 他欲言又止,最后催道:“行了,赶紧回家,我竟然没发现,你是个没心没肺的,还把它当成笑话了。” 陈明珠:“……” * 回到大院时,传达室的大爷正好挂了一面写了个通知的小黑板在门外:明天傍晚6点起开始供暖。 “太好了,终于可以供暖了!”陈明珠惊喜道。 “这么激动……现在也不算冷吧。” “不是我冷,是谢妈妈。前段时间下了几场雨,她的风湿病就发作,晚上也睡不好,久坐久站都不行,所以才没有办法帮我开家长会。” 陆淮安迟滞住,若有所思地道:“风湿病确实很麻烦。” 中午的阳光确实暖和,照在小花园盛开的菊花上。 谢妈妈正坐在屋子前的水泥空地上晒太阳,顺便逗周桂香的孙儿,她一看见陈明珠就笑:“你淮安哥帮你开完家长会了?” “嗯。” “我琢磨着你一个人坐在那儿也不成,刚好又碰到了淮安,就让他代替我去了。”谢妈妈说道,“他外套都没穿,就直接过去了,还好今天挺暖和。” 咦,原来是这样?她以为他是故意这么搭配的。 “对了,明天傍晚6点起就供热了,传达室写了通知出来。”陈明珠说道。 “真的?!太好了!”周桂香率先反应,“说实话,再不供热,我晚上也要很难睡了。” 其实陈明珠也觉得冷,尤其是晚上练基本功的时候,她不能穿太多衣服,否则不方便活动,如果有供热,那至少温度这方面会舒服许多。 她挽起了衣袖:“谢妈妈你继续晒太阳,我去做饭了。” 周桂香:“中午打算做什么菜呢?” “蒜苗香干炒肉,炒一盘地里的青菜,再蒸个蛋羹。” “三个菜呐?” “嗯,算是庆祝家长会圆满召开吧。” * 却说陆淮安回到家,复盘了一下讹钱事件,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样息事宁人了,那些人死灰复燃也有可能,可是他没空管。 由于学校课业非常繁重,他很少在周日一天假的时候回来,只因昨天是奶奶的生日,他才回了大院,今天晚上还得赶回去。 太阳落山时分,下楼准备返校时恰好看到猴子跟几个人在打篮球。 “猴子,过来一下。”陆淮安叫了他一声。 “陆哥,有什么吩咐?”贾远辉满头大汗跑到了球场边。 猴子刚念中专一年级,是他们这帮大院孩子当中年龄最小的,平时对这几个年纪大点儿的哥哥毕恭毕敬。 陆淮安瞥向他:“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你。” “别啊哥,有事尽管吩咐,谈什么麻烦啊?” “有没有认识九中的同学?” “有啊,多得很!” “那么帮我查个事儿。” “……”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大家国庆快乐啊…… 连续三更哈,后面还有两章…… 第29章 男主收拾混混 周三这天下午, 陈明珠和李秀美一起放学回家,刚出校门,李秀美一把抓住了陈明珠的胳膊。 “怎么了?” 李秀美:“你哥来了!” “啥?” 陆淮安就在不远处站着, 也没走过来,只朝她扬了一下眉, 仿佛是在示意让她过去。 陈明珠觉得奇怪,今天才周三, 他不是说自己很忙? “淮安哥你怎么来了?” 他的表情有些疏淡, 说道:“你跟我来。” 陈明珠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事被抓包,可是最近她没犯事啊! “到底什么事啊?” 李秀美犹豫着拉了一下她的衣襟,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莫名发寒:这是要干什么啊? 忐忑不安地跟着陆淮安往前行, 走到了菜市场,陈明珠小声道:“要不我先去买菜……” 他表情十分无语地看过来:“等下再买,耽搁不了几分钟。” “哦。” 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口, 他的步子放缓了, 与此同时巷子里还有人好像在训话……陈明珠感觉很不妙。 直到看到这一幕: 前几天讹她钱的那四个小混混,有的低眉耷眼, 一副认错的模样,有的嬉皮笑脸地叫着猴子、李波二人为“哥”, 那个老大则稍微有点范儿,不卑不亢地斜站在一旁。 陈明珠倒吸一口凉气, 吓得缩住了脚步, 瞬间就想往回跑,但被陆淮安眼明手快地一把捏住手臂, 拉进了巷子里。 “你怕什么?没出息!”陆淮安冷声道, “咱们院里出来的人, 就没怂的。” 虽然……但是…… 我只是个在你们院里打工的。 陈明珠嘀咕。 “那天是你们几个讹她钱是吧?!”陆淮安问。 平头小弟嘻笑着说:“哥们儿,这是误会,再说我们也没讹,一个指头都没动她,更没拿她的钱。” “误会?”陆淮安抬手瞬即抓住了那个平头小弟的领子,他生得高大,体能也强,那个小弟足足矮他一头,因此他居高临下,用睥睨的眼神看着那个毛崽子,威摄力极强的气场直直扑在他的脸上。 “那是她跑得快,不然口袋不得被你们搜刮干净!”说完,他一把松开手,把那个小弟推开,平头小弟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后退了两步。 “是,哥,我们错了,我们真知错了。” “都怪那个姓林的混蛋,打了我们的人,又不赔我们的钱。”一个小弟解释着,“我们以为她只是个小保姆,不是你们大院的人呢。” “你他妈说的什么话!”猴子走上前,吓得那人往后退,“和我们院里相干的人,就是我们院的人,小保姆就不算数了?” “别别别,别生气,哥,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是我们脑子抽风了。”平头小弟继续低头。 陈明珠一直站在陆淮安身后,这种场景,她只在小说和电视里见过,压根没亲身经历过,吓得噤了声。 一边疑惑猴子和李波两个人刚才怎么管得住四个人的?他们居然没有逃?一边又很担心真出什么事,劝道:“要不算了吧,这事不要再计较了。以和为贵,和气生财……” 陆淮安顺势接过话:“还不道歉,谢谢她饶你们一条狗命……” 三个小弟都低头:“对不起,上次是我们错了,谢谢你高抬贵手。” 这么认真的道歉……陈明珠怔愣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过陆淮安递了个“说话啊”的眼神过来,陈明珠只得叹了一声,道:“以后别干这样的事了,好好读书,找份正经的活儿不好吗?进厂打螺丝不好吗?” 陆淮安:“……” 说着说着,陈明珠胆子越发大了起来,禁不住又说:“还有,你们也别为难林嘉泽了,林嘉泽怎么欠你们钱的我不清楚,但是他妈妈看起来不容易,你们都有爸爸妈妈,天天在外面鬼混,家里不担心吗?” 说着说着她就感觉自己好像多了几分爹味,简直想让这几个臭小子叫自己一声爸爸。 陆淮安打断她的念叨,呵了一声,闲闲地说:“可据我了解,是你们的哥们儿嘴欠,侮辱人家是野种,他没被打死算走运的了。” 陈明珠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他亲生父亲是在执行公务时牺牲的,他妈妈才带他改嫁到我们这片区……你们收着那几十块钱医药费,良心过得去?” 擦,陈明珠愣住。 还有这样的事啊? 那几个混混也完全愣住了,似乎根本不知情。 “这是真的吗?”陈明珠不由发问。 “那还能有假。”他淡定地看了那几个混混一眼,“你们的哥们儿侮辱人家的烈士父亲,搁十年前你们还有好活?” 几个人听见这话,全都低下了头。 方才那个老大一直没有吭声,陆淮安瞥了一眼他,渐渐走近,脸朝他扬了一下:“你是领头的?刚才好像就你没道歉吧。” 公鸭嗓老大终究有几分威严在,一直在咬牙,怎奈他的气势完全无法跟陆淮安比,加之那番话让他们变得完全没有了道理,气焰渐渐熄灭了下去。 陆淮安十分平静地说:“很简单,道声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没功夫跟你们耗。” 公鸭嗓大哥咬了咬牙,牵动着脸上的肌肉都清晰可见。 陈明珠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话都撂下来,他要是拒不道歉可怎么办?陈明珠莫名焦虑起来。 陆淮安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从喉咙间发出了一声:“嗯?不想道歉么?” 公鸭嗓握了握拳,复又松开,这才看向陈明珠,低沉地说:“抱歉,那天是我们不对,林嘉泽的钱,我们会还给他的,我们真不知道他爸的事。那天找你,也是想逼他赔钱。” 最后那句话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陈明珠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紧张的气氛,终于获得了松懈。 “哦没事了,以后别打架了……”陈明珠发觉自己像个和事佬。 陆淮安方才略显凛冽的表情,也一秒恢复了平和。 “行了,要不是这姑娘是我的人,我一个二十好几的大学研究生,还来跟你们玩儿,呵,过家家呢?” 陈明珠:“……” 他说什么?我的人?什么我的人。 虽然知道是“我罩着的人”的意思,但是听起来就莫名发臊。 不过也好,有人罩着自己,有大腿可以抱,还挺有安全感的。 陈明珠收回飘飞的思绪,望了一眼陆淮安和那个老大。 那位老大气焰已经完全平熄,几个小弟也围在他的身边,看着陆淮安,似乎等他发号施令。 陆淮安神色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从里面抽了两张十元的钞票。 “人挨了打,受了皮肉苦,也要有个补偿。” 陆淮安抓过那个平头小弟的手,把钱拍到了他手心。 “帮我买点儿罐头之类的去看望那位受伤的哥们儿。” 说完大概是感觉自己有些跌份,又道:“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来跟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子搅和。” 陈明珠喃喃道:“淮安哥——” 他利落地处理完这些事,朝陈明珠说了声:“走了,你不是还要买菜?” 陈明珠:“……” 他说罢径直往巷子口走,陈明珠跟上去,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混混,发现他们也一直站在原动没动,平头小子拿着钱,不知所措。 路上,猴子无比兴奋和激动地跟陆淮安说:“陆哥,太刺激了,我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李波:“是啊,当年淮安哥带着我们院里的兄弟称霸这片区域无敌手。” 陈明珠讶了讶:“你们以前经常打架啊?” “年少不懂事,以前街头巷尾也尽是打架扔板砖的……”陆淮安不以为意地说。 猴子则说:“明珠你是没见过,那会儿我还小,每回见到他带着院子里的兄弟们出去,我就心痒痒,但是我太小了,大家都不带我,我就自己跟在他们身后扔板砖。” 陈明珠:“……” 李波调侃他:“猴子你没被板砖砸死,真是个奇迹。” “我机灵啊,要不怎么说是猴子呢!” 陆淮安:“难以启齿的往事,你们反倒觉得是光荣了。” 猴子:“我是觉得挺光荣的,那不是我们那个年代特有的回忆嘛……” “现在就不行了,市区这块管得严,大家也要上学,有事干,违反校规是要被开除的……”猴子说道,“所以上回你让我去查查这事的时候,我真的挺兴奋,太特么刺激了!刚才那两个人被我吓得差点儿尿裤子。” 陈明珠有点儿震撼,她完全没有想过他会让猴子去调查这件事……更没有想到,原来他下乡之前,竟是个街头大哥!或者说,是个gai溜子……陈明珠想起这个说法,不由嗤笑了起来。怪不得他奶奶总是教训他,这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只是,那个曾经的街头gai溜子,现在摇身一变,变成高校里斯文儒雅搞学术研究的人。这反差,也是让人意想不到。 陆淮安突地咳了一声:“得了,今天这事,谁也别提了。” “你怕你研究生伟岸的形象崩塌吗?”陈明珠调侃起来,“不过你刚才揪那个人衣领的时候,还是蛮帅的,很man!” 猴子:“很闷?” “不是闷,是英语man,男人的意思,说他高大英俊又帅气,很男人!”陈明珠进一步补充。 猴子:“哦很爷们嘛!” 这样翻译更接地气,但是少了很多味道,陈明珠微微发囧。 陆淮安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忽然开怼:“学了几个英文单词就显摆!能不能踏实点?” 陈明珠被他训了一句,收起笑容,抿紧嘴唇,点头如捣蒜:“我错了,我会好好学习,不整这些词语的!” 只是因为这件事,又让他破费了钱,陈明珠有些过意不去地说:“可是,让你掏了二十元钱……” 现在二十元真的是一笔巨款! “我们把他们修理一顿,出了这口气,总要给人家一点儿台阶下,不破费的话,你是希望他们还来找你讹钱?” “……” 他瞥了她一眼:“你有功夫和他们周旋,哥可没功夫回回都出来替你打架。” 陈明珠哑语,一时沉默下来。 刚好走到公交车站,陆淮安停下脚步:“快回去吧,近期哥真的很忙,你要是还遇到别人欺负你,就找猴子、李波,他们会罩着你,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陈明珠只得乖乖点头。 猴子和李波则笑着直拍胸脯,中二十足地答应: “放心吧哥,包在我们身上。” “咱们院里的人,他们敢欺负!” ……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质市民 5瓶;28630508 3瓶;Ciadate 2瓶;28509765、羊小羊1111 1瓶; 第30章 跳舞!跳舞! 讹钱这事告一段落, 陈明珠不知道林嘉泽有没有被退回那些钱,因为没多久,他就真的转学走了, 孤傲的少年一位同学都没有告别。 班长说:“那小子转学了,都不吱一声的, 真没意思。” 有人问:“转去哪儿了?” “不清楚,班主任只说他爸爸老家那边有人过来接他走了。” 他一向就是个来无影, 去无踪的人, 在他走之后,班里有好几个女生失落了一阵, 李秀美私下里说:“虽然他性格脾气不好,不合群, 但是好看啊,他一走,我们都不想往后排看了。” 陈明珠表示无语。 她却看了看陈明珠, 笑道:“明珠, 要不什么时候再把你哥叫来学校呗。” “喂喂喂,请你自重。” 接下来这段时间, 天气越来越冷,寒潮降临之后, 陈明珠开始穿棉衣上学。早上天亮得迟,陈明珠和别的同学一样, 天没亮就要出门去上早读课。 她老老实实地上课、做饭, 每天都练一练基本功,天天在床上耗腿、劈叉, 以致床都有些松动, 动一下就吱吱乱响, 陈明珠想着等寒假了,把床给修一修。 11月下旬,学校团委发出了“元旦文艺汇演,各班选报节目”的倡议。 李秀美兴奋地说:“明珠,你不是会跳舞吗?这下可以组一支舞蹈队,咱们班女生出一个舞蹈节目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机会终于来了,虽然只是在学校里表演,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舞台,但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陈明珠摩拳擦掌,也想趁机检验一下自己的基本功。 文娱委员肖晓燕本来就觉得组织跳舞是一件头疼的事,还要选人、选曲、编排,还要考虑服装后勤。有的同学虽然长得标致,身材也过得去,但是怕耽误学习,非常难动员。 现在有英语学霸陈明珠出马,更有说服力——人家都不怕耽误学习,你们怕什么呢? 男生方面分别出一个小品和一个相声,陈明珠和肖晓燕商定跳一支集体舞蹈。同时,陈明珠还说:“我再跳一支独舞,我们班一共出四个节目。” 肖晓燕不禁讶异:“你还要练一支独舞?时间上安排得过来么?我们的集体舞还不知道要跳什么呢。” 陈明珠极有信心地说:“放心吧,我练独舞的时间,不会占用练集体舞的时间。” 只是要跳个什么集体舞,文娱委员肖晓燕一时也没有头绪,下课后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 现在文艺晚会上表演的节目大多是一些民歌或者□□,于是有人提议《乌苏里船歌》《北京的金山上》《洪湖水,浪打浪》之类的……全都被否决了,有的歌更适合唱,有的歌不好排舞。 最后有人提议:“跳《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怎么样?” 这首歌相对来讲比较新,还在春晚上唱过,所以挺火的,加上意头极好,大街小巷都能听见。 一合计,大家都同意。 大家分工协作,有磁带的出磁带,有录音机的出录音机,大家先排练,在12月中旬的时候,学校会进行初次彩排筛选,把一些质量不好的节目刷掉。 肖晓燕又问:“那你的独舞跳什么?” 陈明珠:“就跳《月光下的凤尾竹》。” 这支舞蹈算是她学舞的过程中最熟悉,也是经久不衰的,适合在这个时代跳,所以舞蹈编排与练习上不用花太多时间。 确定下来之后,陈明珠着手组织动员人员、编舞、排练。 大家都是业余选手,为了让大家的肢体不那么僵硬,陈明珠要求跳舞的同学在学校组织的晨跑过后,一起去拉筋。下午的第三节 活动课,原本就是为了给学生做活动的,所以陈明珠跟班主任申请了去排练。 一开始,大家没说什么,积极配合。但是不久,就有人觉得这样是在占用学习的时间。 “虽然跳舞是集体的事儿,但是到底没有学习重要,你这样早上练习拉筋,耽误了早读课,下午活动课,人家都在教室里自习、做题,我们就出来练舞,占了太多学习时间……我想退出。”有人说。 有一就有二,马上有人附和,表示这样太占用学习时间了。 王晓燕有些为难地说:“按往常,排练初期是不用占学习时间,各个班都是在下午放学后才排练,通过初次彩排,确定要上这节目了,后期才占用活动课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么……陈明珠反思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她是不在乎占用学习时间的,因为她不在乎文化课,可是其他同学不一样…… 不由歉疚地说:“那么活动课不排练了吧,抽其他时间。” 可是,如果活动课不排练,其他时间……陈明珠根本抽不出空,她还得赶回家去做饭。 李秀美反应过来,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陈明珠:“……” “我回去商量商量,下午放学后,你们先排着。” 肖晓燕道:“可是这舞主要是由你编排的啊,你没来,我们怎么排?” 陈明珠:“那你们先练练上次的动作吧。” 回家跟谢妈妈提及练舞的事,陈明珠商量:“所以……谢妈妈,您看我能不能下午晚半小时回家?” 谢玉平大手一挥:“没事,你要实在忙不过来,中午做多一些菜,晚上我热菜吃也行。” “那怎么能行,总吃剩菜不好。” “也不会天天吃剩菜,我可以自己偶尔炒个青菜吧。” 一想到洗菜什么的要浸冰凉的冷水,老人家风湿才好转一些,陈明珠立即制止道:“那不行,您不能去浸冷水,菜还是由我来做,只是这段时间会吃晚一点儿。” “行吧,就按你说的来,晚半个钟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排练时间总算协调好了,下午放学后,大家一起去操场排练,虽然室外寒冷,偶尔还有寒潮到来时北风呼号,但是操场上都是排练的同学,大家的热情十分高涨。 班里的集体舞进展得很顺利,之前说要退出的人也没有再退出。反而有几个肢体略微僵硬的女生在晨跑结束后,主动要陈明珠帮忙拉筋练习,增强柔韧性。 与此同时,她自己的独舞《月光下的凤尾竹》只能在晚上睡觉之前在卧室里练一遍。 由于前面已经苦练了两个月的基本功,这会儿陈明珠肢体十分灵巧,有的动作难度较高,她完成不了,但这不是职业的舞蹈比赛,所以降低难度也绰绰有余。 * 这个周日,她扛了谢妈妈的录音机,带上音乐磁带,去大院的晨练处配合音乐练习,惹来几个晨练的邻居围观。 有人问:“打算去哪里表演呢?” 陈明珠大方地说道:“打算在学校元旦晚会上表演的。” 有个在歌舞团上班的邻居说:“跳得可真好,要是穿上舞蹈服装会更美,你到时候会换上傣族的服饰么?” 陈明珠道:“想换的,可能要去租借。” “歌舞团就可以租借,你一个人穿的话,方便租的。” “哎好,我到时候去看看。” 她个人的服装很好办,她也没放在心上,但是集体舞蹈《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就有点儿难办。 因为租借服装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是从班费里出还是自费出,一时还没定论。 这周三晚上的初次彩排是不带妆的简要彩排,陈明珠在彩排的教室里围观了一把,发现自己编的这两支舞蹈,在整个学校当中,居然算质量很高的了! 其他年级的舞蹈都没她们编得好,也没她们跳得好,一时信心大增。 初次彩排结束,两支舞蹈都入选,女孩子们大为振奋,叽叽喳喳等着月底的带妆彩排……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剧透一下,这部分跳舞的内容,肯定会有男主见证…… 第31章 服装危机 一周后, 学校进行第二轮彩排,虽然不带妆,但是这次表演时间掐得更精准, 质量与效果要求也更严,由此又淘汰了几个不大合适的节目, 落实了最终要表演的名单。 给节目排好出场顺序之后,12月30号会进行最后一次带妆彩排, 31号晚上正式表演。 冬至这日是礼拜天, 陈明珠去歌舞团里问询服装。 今天黄子晴没有在排练厅,但有王倩倩的身影。 王倩倩是外地人, 一直住在宿舍,周日没事干, 就喜欢来排练厅耗时间。 陈明珠在门口叫了一声:“倩倩姐。” 王倩倩十分友好地问:“你今天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有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歌舞团是不是可以租借服装呀?” 王倩倩点头:“是啊。” 租借服装是歌舞团的营收项目之一,平时置装费用就不少,演出完毕服装收起来也是闲置浪费, 因此一些单位、团队、个人若有需要, 歌舞团经过批准是可以出租的。 “那有没有适合跳傣族舞蹈的服装?比如《月光下的凤尾竹》。” “这个当然有啦,属于是常规演出服了, 你要几套。” “一套就好,是独舞。” “哦。” “还要借团队适合跳《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的服装。”陈明珠说。 王倩倩想了想, 问:“是你们学校元旦文艺会演时穿的?” “是的。” “我们元旦前也有演出活动,不过也会有空闲的服装, 具体得问服装组的琴姐, 她知道哪些服装是空闲的。” “那琴姐有来吗?” “应该在,年底了我们的演出有些密集, 今天冬至才能休一天, 但是琴姐要准备明天的演出服, 肯定会在。” 陈明珠不由问:“你们明天去哪儿演出?” “去一个化肥厂进行慰问演出。” 陈明珠琢磨着如果考进来,自己也要去进行演出,呵,想想还挺有趣。 * 服装室里,三面墙的架子上,满满当当挂着各种演出服,朱琴正在清点服装。 看见王倩倩,抬眼瞧了一瞧陈明珠。 “琴姐,来生意了。”王倩倩说道。 “?” 陈明珠道明来意后,朱琴公事公办地说:“傣族服装都有空闲,至于另一支舞么……30、31号有空闲又适合的,就只有这套金色系的裙子。” 陈明珠直点头:“金色系刚好跟阳光一样,和我们的主题很契合。” 朱琴淡淡地看了陈明珠一眼,说道:“要的话先交定金,到时候给你们留着。” “好嘞……一天的租金是多少?” “那套金色系的料子好、做工也贵,一件一天两元。”陈明珠算了算,12件,两天,就要48元啊!班长说班费不多了,预算在20呢!如果是一元一天,那多出来的自己可以贴进去……现在多了一个多月工资的费用,她要怎么贴? 见她犹豫了一会儿,朱琴说道:“要的话先付十元定金,否则到时肯定会有人借走的,这套服装很抢手。” 陈明珠为难极了。 哎,先不管了,就付定金吧,看看能不能发动群众筹款…… 朱琴十分利索地收了定金,开了收据,还交代着:“你们在30号中午12点后来拿服装,元旦中午12点前归还,就算两天的,超过了12号归还,就算三天。” “好的。” “另外到时候来拿服装时要交100元押金,服装要是弄破了、脏了,是要扣钱的。” “明白。” 她的独舞服装,是一套蓝绿色的傣族服装,这套陈明珠决定自掏腰包,减轻大家的压力。 回学校后,把服装租借费的事告诉了大家,有几个女生家境比较好,说道:“反正衣服也是我们自己穿,我可以自己出……” 班主任听闻后,问:“还差多少,明珠你统计一下,到时候我来出差额。” 大家都很给力,陈明珠舒了一口气。 李秀美问道:“我们的团舞服装,真有你说的那样漂亮吗?金光闪闪?” 陈明珠道:“那必须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 30号中午,陈明珠带着文娱委员肖晓燕去歌舞团。 肖晓燕是第一次进歌舞团,觉得十分新鲜,东张西望的。 陈明珠直接把她带去了服装室。 朱琴把十二条裙子取出来,一一展示完好无损后,放在一个大的布袋里,交代着:“千万不要让它们沾水,归还时会仔细查看的。” “知道了,放心吧琴姐。” 朱琴这才说:“你的话我放心,我是不放心别人。老团长现在还好么?” 咦?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陈明珠笑道:“挺好的,她还打算明晚去看我们学校的文艺晚会。” “老团长一向都是热心肠。” 选好十二条裙子后,陈明珠又问:“我挑的那条呢?” 朱琴点头去取,可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奇怪,怎么没有?” 陈明珠心下一沉,不会出什么事吧,朱琴回来翻租借记录,眼睛瞪大了说:“这……昨天就借出去了。” 陈明珠:“……” “这不是我经手的,昨天我调休。” “不会吧。”陈明珠无语凝噎。 朱琴皱着眉说:“这下麻烦了,一整套系,那么多件全都借走了,是被师大的同学借走了。” 陈明珠跟肖晓燕对视一眼,此时心都凉了。 “没办法,每到这个时候,我们的服装就供不应求,现在你们能借到这套金色的,已经是万幸了。” 陈明珠只得问:“那还有没有别的适合的服装?” “现在剩下的,能租借的都在这儿,你要不去挑一套稍微能配上的?” 肖晓燕也有些着急,陪着陈明珠一起挑,她翻出一套上衣加下裤子的搭配,问:“这个怎么样,也是主绿色的。” 陈明珠一瞧,雷了一雷:“这是跳秧歌时才穿的,我要跳的是傣族舞蹈,自然要穿傣族的服饰,不然整个氛围都变了,会很奇怪的。” “这可怎么办,那这种大礼服裙子肯定也不行了?” “当然不行,得是无领短衫配彩色筒裙才行。” 现在是80年代,没有某宝某东某多,否则直接淘一条回来就完事……陈明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朱琴指了一条蓝色束身裙子:“要不就穿这套裙子吧,也凑合,你们演出要求也没这么高。” 陈明珠依然摇头:“不行,真的不行,绝对不行。” 穿其他服装正式表演《月光下的凤尾竹》,她绝对不跳!这是她作为舞者的追求。 肖晓燕也急了:“那怎么办?还能去其他地方借吗?” 朱琴说:“这种裙子倒是容易做,衣服和筒裙的款式都挺简单,踩个边就行,像我们的服装上面绣的那些花样就没必要添加了,要不你找人做一套?” 陈明珠呆怔住,还能这样操作? “这样开销也太大了点儿。”肖晓燕也道。 “这倒是,做了平时也不能穿,挺浪费的。”朱琴也说。 陈明珠烦躁无比! 肖晓燕看看时间,说道:“明珠,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晚上就要带妆彩排了,下午还要上课。” “……” * 走出歌舞团,肖晓燕说:“实在不行,我们自己搭配一套吧?你那儿有没有类似的裙子?我看你那条黄色的裙子也挺好看……咱们班里有集体舞兜底,不怕的。” 可是,这次的表演,陈明珠盼了很久,她真的很想在舞台上展示一下个人的风采,检验最近的成果。难道就这样随便应付了事吗? 她停下了脚步,把布袋子拿给了肖晓燕。 “你先回学校吧,我去解决我的服装。帮我请一下假,晚上彩排前我会赶回学校的。” “……”肖晓燕为难极了,劝道,“明珠,要不真就算了吧,咱们班也不差你这个节目,有的班表演舞蹈,服装都是自己搭配的,大致相似就行了,反正大家又不是要上电视……” “不。”陈明珠认真道,“我的舞蹈,不允许这样敷衍。” 肖晓燕叹了一声。 陈明珠只好挤了个笑:“放心吧,我肯定会解决的。” *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普照,陈明珠心头却阴云笼罩,她径直往家属院走,路上还遇到个熟人大妈,疑惑地问:“落东西了?” “不是,有事。”陈明珠脚步走得极快。 回了家属院,直直朝方华月的裁缝铺跑去。 谢天谢地,方阿姨还在忙活儿,缝纫机踩得咔咔响。 看见陈明珠跑得气喘吁吁,方华月笑了笑:“是明珠啊,有什么事吗?跑这样急。” “阿姨,你能做傣族的舞蹈服装吗?” 方华月停下踩缝纫机的脚,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你要做傣族的舞蹈服装?” “是。我们学校的元旦晚会,我要跳《月光下的凤尾竹》,原本借歌舞团的服装,可是被人先一步借走了。” “我大约记得那套衣服的样式,我把图样画出来,再找合适的布料,阿姨能不能做出来?你这儿有合适的面料吗?” 她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 之所以会在第一时间就想到方阿姨,是因为:第一,方阿姨有这个技术;第二,上次过来的时候,陈明珠发现了铺子里有一匹青绿色的布料,是打算做软窗帘的,这会儿做傣族的裙子恰到好处。 “不用画了。”方华月说。 陈明珠怔住。 “不用画?” “歌舞团的那套傣族服装,本来就是文工团时期我设计的,我打的样。” 陈明珠:“……” 她说完,剪掉了缝纫机针上的线,抖落了一下那条被改小的军绿色裤子。一边收起搁在一旁,一边站起了身,从身后架子上,抽出了那匹青绿色的窗帘布:“你是想找这匹布吧,眼晴可真尖。” 陈明珠不由喃喃叫了一声:“阿姨……” 她的面色十分淡定,朝她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进来量尺寸。” “不是……阿姨……”陈明珠有些讶异,这么爽快的吗? “不是什么?你不是要做服装?现在不做,明天才做?” 陈明珠认真点头:“现在做!” 方华月笑笑:“你还不笨,知道来找我。” “还有,你都不问价钱……看来你是不计任何代价,也要保证演出的完成了?” 陈明珠低低地说道:“主要是觉得阿姨你也不会收我太贵,因为我也没啥钱。” “你还学会卖乖了……抬一下双手。”她拿着卷尺,给她量完肩宽,又给她量胸围,然后是腰围。 方华月一边量尺寸,一边在一张纸上记录尺寸。 陈明珠的语气有些讷讷:“阿姨,做这身服装大概要多少钱啊?” “不用多少钱,布料不贵,人工免费给你算。” “啊?那多不好啊!” “不好什么,上次你背着小萍回家,我也没谢你,这次抵消了。” “上回?”陈明珠想了想,“那只是顺路遇到,换别人晕倒,我也会背的。” 方华月却叹了一声:“她才14岁,来得真是早。” 陈明珠:“……” “现在的女孩子吃得好,营养跟得上,她也几乎不干活,跟个菩萨似的要我们料理,日子太幸福了!不像我们那会儿……还好你有经验,不然她多出洋相。” 陈明珠尴尬地说:“其实我也没经验,我是在生物书上学到的。” 方华月愣住:“你还没来?” “没有。” 方华月惊讶地问:“你多大了?” “10月满的15岁。” “噢,”方华月点了点头,开始扯布料,“那不急,十五六岁才来也正常。” 正常吗? 她觉得自己的营养跟上了,可能是天气太冷,明年春天暖和点儿了,就容易来了吧。 方华月忽然笑着说:“你再长高几厘米,你的身体很软,跳起舞来一定好看。” “……”说到这儿,陈明珠道,“要不量一下我现在多高?” 方华月饶有兴趣,帮忙量了一下。 “量得不精确,大概161。” 居然已经越过160的线了啊!陈明珠暗喜。 这大半年牛奶没白喝!明年再来个五六厘米,简直就是人生理想! 方阿姨整理了一下,说道:“好了,你明天吃了午饭过来拿,我肯定能做好。” “那我要不要先付定金?” “不用了,付什么定金,明天拿五块钱给我就行了。” “五块钱!”陈明珠张口结舌,“这也太少了,布料批发价可能都不够!” “要么五块,要么五十,你选一个。”方阿姨不容反驳地说。 陈明珠:“……” 只好默默地出了裁缝铺,打算以后做点儿什么吃的回馈给阿姨。 同时隐隐觉得方阿姨像是一个扫地僧……隐于大院裁缝铺,实际上身手了得……不禁期待起她做的服装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了蒙了 5瓶;Ciadate 3瓶;薄荷绿先生的少女、夏冰雹 1瓶; 傍晚再更新一个肥章,舞起来美起来…… 另外明天12点开全订的抽奖结果,差两章没订的亲有兴趣的话,不妨全订,万一中了呢……【虽然奖品不多,囧】 第32章 “来看你跳舞啊……” 晚上, 最终彩排。 露天舞台在篮球场上方,背靠着一道宣传墙,左右两边立了木支架, 明天还会挂上窗帘布,看起来会美观一些, 也能遮挡一下风。同时正面也会挂上幕布。因明天还要上课,灯光、音响怕被损坏, 还没有完备。 节目完全按明天的表演顺序进行, 陈明珠的独舞排在第六个出场,团体舞蹈在倒数第二, 中间有足够的时间在位于舞台后侧的英语老师宿舍进行换妆。 当晚气温逼近零度,陈明珠换上那套格子裙跳傣族舞, 感觉十分窘迫……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都是初三的同学,听见他们说:“下面请欣赏独舞《月光下的凤尾竹》,表演者, 初三(4)班陈明珠同学。” 陈明珠脱下棉衣交给同学, 走到舞台中央,向台下观看的老师和参加彩排的同学鞠了一下躬, 说道:“真抱歉,由于我的服装要明天才能到位, 现在我只能穿个人服装给大家表演。” 她说这话的时候,冷得不行, 感觉自己在发抖。 音乐放起来后, 她开始摆POSE,舒展身肢, 舞动起来, 稍稍暖和起来…… 跳的这部分陈明珠有认真对待, 只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自认为跳得很差,没有给人期待感。 下台后她赶紧裹上同学递过来的棉衣,旁边负责灯光的工作人员是教她们班的物理老师,鼓励道:“陈明珠你跳得不错,明天有正式演出服会更好,另外你在开场的时候摆的孔雀姿势,很适合通过打光,让你的影子投在前面幕布上,我可以帮你调整一下灯光。” 陈明珠愣住,她平时在物理上并不用功,差不多是放弃的科目,没有想到老师会这样为她着想…… 她激动且感动地说:“真的可以通过打光投影吗?!” “当然可以,这个容易实现,不过幕布有点后,实验室有透光性强的幕布,明天你上场时挂上去就好。”物理老师肯定地说。 不愧是专业的物理老师!这让陈明珠对明天更加期待起来。 在英语老师的宿舍暖和了一会儿,换上了金色裙子,时不时裹着大棉袄去看看人家表演。最后和大家一起上台跳《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由于她是这支舞蹈的编舞,舞台表现力也最好,所以大家对她心服口服,给了她比较多的C位,最后的结束部分,她会在几个人围起来的半圆形中旋转数圈,最后再面对观众停下,收往脚步,双手轻柔地放下,再与大家定型。 此时此刻,陈明珠无比享受这种在舞台上大放光芒的感觉,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一扫之前独舞时服装没到位带来的负面情绪。 * 带着这种享受的心情,陈明珠回到家属大院,谢妈妈这会儿还没有睡,看她脸上化着的浓妆,跟猴子屁股相差无几,笑眯眯地说:“这是谁给你化的,也太重了。” 陈明珠无奈地说:“我一不小心没注意,她们就往我脸上招呼。明天正式演出,我得自己化。” 谢妈妈又问:“你们学校是露天舞台,冷不冷?” “冷着呢,我上舞台前才脱的棉袄。一下舞台,她们就把棉袄递给了我,还好跳舞的时候身子会动,能暖和暖和。” 谢妈妈道:“你明天记得把军大衣带上,这个更管用,我们以前冬天演出,人手一件。” 陈明珠点着头:“好的。不过谢妈妈,您明天真的要去观看?我怕天太冷了,又引起身子不舒服。” “没事,这两天天气晴朗,我的腿脚也没有不适,桂香也想去,我们打算结伴过去。” 陈明珠道:“那行。不过明天傍晚我不会回来了,下午会再练习舞蹈,并且提前集合化妆……你和周婶婶要是过去了,就去找我们班的队伍,我会交代班里的同学把凳子让给你们坐。” 谢妈妈像个小孩似的笑着点头:“放心吧,明天咱们院里铁定有好些人都会过去,不怕走丢。” 这种晚会都是开放的,观众越多越热闹,七中离大院近,有很多大院子弟在读,也有不少家长去看孩子表演。 陈明珠点头应声,拿着香皂去洗脸。 * 翌日中午,陈明珠饭后拿着军大衣去裁缝铺取服装。 “阿姨,衣服做好了吗?” 方华月笃然道:“我说了能做好,就肯定能做好,你来试试。” 她把一件短衣,一条筒裙从一旁拿出来,递给了陈明珠。 陈明珠不禁万分吃惊! 这,根本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 在她的设想中,由于时间上来不及,而且布料也是纯色的,做出来也不讲求什么花色、刺绣了,只要衣服样式对了就行。 可万万没有想到,方华月也弄了金箔给服装镶了边,并且还在上衣胸前位置缝上了一些亮片、花朵饰物,裙子的腰部则加了金属链条一样的挂饰,看起来更加有色彩感与流动感。 上衣还是单肩的,并不是双肩的,充满了设计感,也更适合舞蹈动作,裙子的下摆是鱼尾式的褶皱,看起来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陈明珠看着简直惊呆。 “阿姨,您真的太厉害了!” 她淡淡地笑:“快换上试一试,要是不合身,我还有时间可以改改。” 陈明珠在里间换上了这套服装,走出来的时候,方华月不住点头:“真是好看,腰这么细,你活动活动,看看会不会方便?” 就在狭窄的裁缝铺里,陈明珠随意做了几个动作,穿上这一套,感觉人已经很快入戏了。 方华月见状,把一个红色的头饰垂花找了出来:“这是我拿的小萍的花,你到时候盘个发髻,把这朵花别上,就完美了。” 陈明珠接过花,她本来想借同学的,但这朵会更好。 方华月又道:“你的身体条件真不错,不输团里的那些小姑娘。我原本也想让小萍学跳舞,结果这死丫头一没天赋,二怕吃苦,真是不知道她能干什么。” 陈明珠笑道:“天生我才必有用,总有她的路。” 换下服装,将其放在书包里,把五元钱放在缝纫机上,无比感动地说:“阿姨,真的太谢谢您了!” “不客气,你跳得漂亮点就好。” “我会的!” 临走时陈明珠想了想,又说道:“方阿姨,过年时我会炸小麻花,到时候拿点儿过来给您尝尝吧。” 方华月笑出了声:“那敢情好,早就听说你厨艺不错了。可以尝尝你做的东西,那我还赚大了!” 陈明珠骄傲起来:“我做菜是其次,炸小麻花才是我的拿手活。” 兴奋地背著书包赶去学校,结果把那件军大衣落在了铺子里。陈明珠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不过也不是大事,她便没有再折回去拿大衣。 * 下午活动课,大家集合再去练了练舞,练完后,陈明珠和李秀美等人去学校门口找吃的。 李秀美说:“对面不远有一家牛肉面馆,据说口味不错。” 陈明珠不住点头:“我也闻到过!想着什么时候去尝尝。” 但是去了后才发现,人家有事关门了,明天才开门。大家只得扫兴地随便吃了点儿煎饼、面条等杂粮。 正式演出时,舞台布置得好看了许多,三面都挂着暗紫色长长布帘,正面是活动的幕布,幕布上方挂着“庆祝1986元旦文艺表演”几个大字的横幅,顶部拉着几排小彩灯。 陈明珠在英语老师的宿舍里,自己对镜上妆,又盘了一个发髻,在一侧扎上那朵垂下来的红粉色花饰,再换上傣族服装,走出来的时候,同学们全都称赞:“真好看,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陈明珠点着头,转身做了几个动作,感觉非常棒!果然妆发造型一就位,手感就强了百倍!有种封印解除的感觉。 外面天色已黑,同学们陆续拿着凳子入场,喇叭中也不断传来试音的“喂喂”声和电流声。 7点,晚会正式开始。 幕布拉开,音乐响起,主持人登场…… 陈明珠套着自己的棉衣,在舞台外部望了望下面自己班级的位置,并没有看到谢妈妈。也不知道她们是在来的路上还是没有来。 肖晓燕见状,问:“紧张吗?” 陈明珠淡定地答:“一点儿也不。我是在找大院的人,她们说要过来的。” “可能还在路上吧。” “嗯,也可能来了,没有在我们班后面,下面太暗了,也看不清。” 暂且不管,李秀美跑过来说:“明珠,快来给我们化化妆,你化的妆好看一些。” 陈明珠只得进去化妆,这会儿化妆品质量不怎么样,油脂少,很干,打个粉跟涂面粉似的,涂个腮红就……陈明珠尽力不让大家变成猴子屁股。 很快,肖晓燕跑进来:“明珠快到你了,去准备吧。” “来了来了。” 陈明珠来到舞台右侧准备,这儿有个半圆形花坛,栽种着迎春花。 班里几个女生穿着裙子,裹着棉衣跑出来应援。 “明珠好好跳。” “加油加油!” 陈明珠本来不紧张,被大家一说,莫名紧张起来…… 主持人在台上进行报幕。 女:“……你去过云南吗?” 男:“没有。” 女:“见过孔雀开屏吗?” 男:“也没有。” 女:“那可真遗憾。不过接下来这支舞蹈,你可以从中看到云南傣族姑娘如孔雀开屏般的优美舞姿。” 男:“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欣赏!” 合:下面请欣赏独舞《月光下的凤尾竹》,表演者,初三(4)班陈明珠。” 幕布缓缓拉上,陈明珠把棉袄脱下,给肖晓燕拿着,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她站在舞台中央,背对着观众,摆好了开场POSE。 物理老师则娴熟地挂上透光布,操作灯光开关,帮她熄灭了顶灯、前灯,只有灯光从后面照向幕布。 厚幕布缓缓拉开,一个婀娜的身影完美地打在透光幕布上,只听见台上传来一阵“哇”的呼声。 那个身影,身姿妖娆、柔软,活脱脱就是一只婀娜多姿的孔雀。 随着音乐响起,透光幕布被扯落,陈明珠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她伴随音乐灵巧舞动,歌词正是她现在优美舞姿的写照: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竹楼里的好姑娘,光彩夺目像夜明珠啊……” 陈明珠忘情地表演着,舒展肢体,扭动腰肢,无暇顾及去看底下的评委老师和观众的反应。 她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在了舞蹈之中,忘了自我,化身美丽的竹楼姑娘…… 一曲终了,陈明珠摆出结束POSE,物理老师又给了她一个特写的灯光,为她的表演画上圆满的句号。 陈明珠重重地吁出一口气。 太棒了!太赞了! 虽然这些动作是自己编的,做不到位的地方也没有人纠正,她也知晓自己现在的身段还不是最柔韧的,但是,自己走出了这完美的一步,享受着这个属于她自己的舞台! 这比什么都重要。 停下来的这一刻,陈明珠才感觉身上冷得很,灯光关闭幕布合上后,她退场来走到舞台侧边,只想赶紧穿肖晓燕递过来的棉衣。 却没有想到,一掀开帘门,迎接自己的不是肖晓燕,而是拿着军大衣的陆淮安。 * 他站在栽着迎春花的花坛边,高高的个子超过了花丛,脸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发白,他穿着中长款的黑色羊毛外套,显得双腿越发修长。看见她撩开了帘子后,笑容浅淡地接抖落着抻开大衣走过来。 “赶紧穿上吧,不然得感冒了。”他站在她面前,把衣服往她身后披。 陈明珠有些发懵,抬头望着他,下意识地伸手臂套上袖子。 呆怔却又有点儿惊喜地问:“淮安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跳舞啊……” 陈明珠囧了囧。 “你跟谢妈妈一起来的?” “不光谢妈妈,还有我奶奶,周婶婶……老年团出门,我不得不当个护法。不过,你这忘性有点儿大,能把大衣都落下?” 陈明珠有点儿不好意思:“方阿姨拿回去的?” 他啊了一声,又问:“听说你还有个节目?” “嗯,不过是在倒数第二,我去找找谢妈妈,再去换衣服。” “出息了。”他笑,“还俩节目。” 陈明珠骄傲道:“要不是有限制,三四个也行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走过去时,陈明珠依然有些得意:“我刚才跳得怎么样?” 他装傻充楞似的说:“光顾着给你送衣服了,没看完。” “那前面总有看到吧!” “只看到个影子,原来是你啊……” 这人可真是,夸奖两句这样难吗。 但是片刻后,听见他低低的声音:“不过,大概有点儿理解你不想考学,只想跳舞了。” 陈明珠怔住,这是…… 这句回答比夸奖还有意义! 前方不远,谢妈妈等人坐在他们班队伍靠后的位置,陈明珠一过去,谢妈妈就高兴地说:“明珠,你跳得可真好看!灯光音乐配合起来,真是太美了!” 李奶奶、周婶婶也夸赞不断。 陈明珠介绍道:“打灯光的是我们物理老师,他为了做出最好的效果,主动提出要这样照。” “怪不得了,当然你跳得也好,服装很适合!” “这是方阿姨给我做的。” 李奶奶问:“方阿姨?华月吗?” “是的。” “哦,”李奶奶很快肯定道,“她的技术一直不错。” * 陪着看了一会儿表演,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陈明珠回英语老师宿舍换服装。一进门,肖晓燕就说:“明珠,你哥对你可真好。” 李秀美:“是呀,你哥会来你怎么不告诉一声,我也好期待一下呀。” 晕。 “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啊!” 换好服装,有的同学继续在外面看演出,陈明珠等人嫌外边太冷,又看过了彩排,就凑在英语老师的宿舍里围炉取暖。 肖晓燕止不住地感叹:“你哥真的很帅,个子那样高,我在旁边等你的时候,他还问我是不是在等你,说他来给你送大衣……” 李秀美:“我还看见他亲自给你套上军大衣呢,生怕把你冻着了!太浪漫了。” “什么浪漫,真是……”陈明珠只能继续无语。 肖晓燕继续叹声:“我要是有个这样的邻居大哥哥该有多好,不像我哥只会跟我抢东西。” 陈明珠越听越皱眉,只得解释:“我不是把军大衣落在裁缝铺了么,他陪着谢妈妈,还有他奶奶等人过来凑热闹,就顺便把大衣给我带过来了。” 李秀美继续打听八卦:“你上次不是说他还没有找对象吗?哎他为什么没找女朋友啊,大学不是有很多优秀的女生吗?他肯定也会被女生追求吧!” “也没准是倒追他的女生太多了,他选谁都不是,所以就没选了呗。” 陈明珠笑着不知如何应答,最后说:“他说他眼光高,没遇到喜欢的。” “……” “那将来他找的女朋友,得什么样的啊!” 陈明珠:“那就不知道了。” 随后默然,难道真的会是黄子晴那样的?话说新的一年,黄子晴都19岁了,二人关系也该发展发展了吧? 正遐思纷纷,门被推开了。 “快到我们了,准备出来集合。” 陈明珠依然裹着大衣走出去,一共十二个女孩跳舞,旁边还有班级同学照看,班主任王喜月也过来打气:“待会儿脱了棉衣会有点儿冷,你们先活跃活跃,暖暖身子。” 待报幕完毕,几人走上舞台,音乐响起、幕布拉开,陈明珠等人身着金色的裙子,伴随着音乐与歌声舞步翩翩。 说来很奇怪,她之前跳孔雀舞,一心一意地跳舞,根本没有往台下去看。这会儿跳群舞,目光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班级后面的几个人。 谢妈妈、李奶奶……还有陆淮安。 他站在人群最后,时不时跟一旁的老人说会儿话,夜色里,陈明珠看不清他的脸容与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在看舞台,偶尔扫一眼过去,目光是可以对上的。 陈明珠顿了顿,就,感觉还挺好的。 自己的表演,有熟悉亲近的人欣赏。 自己的选择,也有人理解。 回过神,继续完成下一组动作。 她真的太享受这样的舞台了,哪怕只是这样的简陋、朴实的舞台,她也觉得很满足。 在舞曲的最后高.潮部分,陈明珠在台上连着转了数圈,完成了最后一组动作,双臂轻缓地收落,和大家一起摆出结束造型,迎接台下热烈的掌声。 完美谢幕。 但幕布并没有被拉上,陈明珠等人也没有下舞台,因为按照编排,最后一支曲目是大合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她们作为最后一支舞的成员,自然留在舞台上做一个背景。 领唱的人是学校的几位男女老师,唱到一半的时候,音乐被调小了一些,校长拿着话筒发表新年祝词。 一切都充满了仪式感。 陈明珠等人都在台上,明明天寒地冻,却又感觉热情似火。 这火一般的青春!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二十年后?陈明珠一边鼓掌哼唱,一边想着二十年后就是2006年,那个时候,有了电脑网络,手机暂时还不是智能的,房价即将飙涨…… 二十年后,她也才三十六岁,还很年轻呢! 还在跳舞吧!一定。 ……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撒花撒花。 第33章 元旦一日“约” 换衣服的时候, 一群小姑娘明明冻得都在发抖,脸上却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 还有人说:“真不舍得脱掉这身服装啊。” 陈明珠也很舍不得,这种在舞台上的感觉实在美妙。 “不舍得也得脱啊, 明天我还得去归还。” 陈明珠一手拎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一手挂着那件军式大棉衣, 逃难似的走到了篮球场边,谢妈妈等人在陆淮安的陪同下, 站在一旁说笑。 往常这个时间, 谢妈妈都已经睡下了,这会儿还神采奕奕, 说道:“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精神劲儿,我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 我和战友们通过搞节目表演,宣传动员群众入伍的情景,这叫什么?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呐。” 李奶奶也说:“我们那会儿哪有这样好的条件呢!文工团里的服装除了军装, 就是蓝布围兜白毛巾, 人人都是阿庆嫂。” 陈明珠走过去时,听着她们诙谐的言语, 笑吟吟地道:“没有前辈们的奋斗,就没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谢玉平:“这话说得对, 不过我们已经老了,你们要继续奋斗。” “嗯!” “东西都带齐了?”陆淮安接过她手里那个大大的布袋子。 “带齐了。” “还挺沉。”他掂了掂。 “只是十二条裙子哦, 你都拎不动?”陈明珠觉得这人还挺会装, “你这么弱了?” “啊,主要是饿了, 没力气。” 李奶奶说他:“你一天二十四小时, 除了睡着的几小时, 时时都在喊饿。” 陈明珠无语地道:“淮安哥,其实你是不是想让我请你吃饭啊?” “……什么时候请?” 这人真是,给他一根竹竿,他就会顺着往上爬。 “明天中午,谢妈妈要和向华姐去吃酒,我去歌舞团归还了衣服,就可以请你吃碗牛肉面,谢谢你帮我拿大衣,帮我扛服装,帮我照顾老人。” 他轻声笑:“那我可真记下了。” “是真的,我没开玩笑。” 李奶奶说:“你理他做什么呢,还要破费。” “没事的李奶奶,那家牛肉面我惦记很久了,一直想去尝尝。” 他帮忙把包袱提到了家门口,临走时还交代:“煮个姜汤喝了再睡觉,不然得感冒了。” “哦……”陈明珠愣了一下,“好。” 他却突地发笑:“你要是感冒了,明天谁还请我吃牛肉面?” “……” 伺候谢妈妈睡下,洗干净脸,现在太冷了,不敢洗澡,只擦了身子。 炉子上的姜汤煮好了。姜香气漫溢开来,陈明珠一边泡脚,一边轻轻吹开了碗里的姜汤。 想想自己今晚的表现,不说完美,起码是优秀的。她磨炼了这么久,积累了这么多,一下子全然倾了出来,这种感觉委实舒服。 喝完姜汤,身子由内而外散发热气,额头的汗也隐约在沁出。 墙上挂钟显示十点多,在现世,这个时间夜生活才刚开始呢,现在屋子里却静谧得不像话。 桶子里的水逐渐失去温度,陈明珠这才把脚取出来…… 一觉睡得极酣沉。 谢妈妈起得很早,没叫醒她,陈明珠直到七点半才醒过来,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九点多,向华姐的爱人就开了绿色吉普车过来接谢妈妈。 他们今天要去喝喜酒,陈明珠特地让妈妈穿得喜庆一些,挑了一件暗紫色的对襟盘扣外套,花色极有中式风范。 陈明珠在家顺了一下那几条裙子,包裹好,准备先去归还裙子,再折回来找陆淮安。 据李奶奶说,陆淮安在家懒得很,不是吃就是睡就是打球,估计他这会儿都还没起床吧。 不想刚走到家属院的林阴大道,他就骑着自行车,按着丁零零的车铃声,长长的腿点在了地上,停在了她面前。 “我要是晚点儿起床,估计你就溜了。”他懒洋洋地说着,好像还没睡醒似的。 “我只是先去还服装,还要回来的。” “上车吧。” “咦?你送我去歌舞团?” “顺便吃牛肉面,我还没吃早饭。” 原来他真的怕她溜了不请他吃牛肉面呀? 哼,小、肚、鸡、肠! * 今天元旦,歌舞团没放假,昨天他们去化肥厂慰问演出,今天晚上还要举行剧场演出。 传达室的大叔在晒太阳,他一看见陆淮安就喊了句:“是淮安啊,有日子没见你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陆淮安:“送这小鬼还服装。” 陈明珠在一旁,礼貌地跟大叔说了句:“李叔,元旦快乐。” 这位李大叔也住大院,语气中带着些惊讶:“淮安呐,我知道明珠是你带进城照顾老人的,只是不知道,原来你们俩关系这么好呀?” 他笑道:“都一个院里的,谁的关系不好?” 李大叔调侃着:“话虽然没错,但我就没见过你这个高材生跟我们院里哪个闺女上街,你连小津都不带。小时候小津老跟在你屁股后边,每次都是被你骂回去的。看来你也懂事了,性格也变温和了。” 陈明珠:“……” “那不是以前么,况且这小鬼领了工资,要请我吃牛肉面,李叔你觉得我会错过这种好机会?” “哟,原来是要请你吃饭。” 陈明珠说道:“你们在这儿聊,我去归还服装。” 来到服装室,陈明珠拿着借条,让朱琴清点了衣服,扣除租赁费用后拿回了押金。 朱琴问她:“后来你的服装怎么解决的?” “让方阿姨重新做了一套。” 她眉梢挑了挑,不自然地说:“哦,也行。” 陈明珠没往心里去,很快折回了门口。 “你说的牛肉面馆在哪儿?”陆淮安问。 “就在我们学校右斜对面。” 陆淮安推着自行车:“得亏我骑了车出来,不然还要走挺久。” “你真有先见之明!” “主要是大院附近可没有好吃的牛肉面,会做饭的人味觉不差,我推测面馆肯定在别的地方。” “你还用上了推理,快成福尔摩斯了。”陈明珠坐在后座,笑道,“哦,是陆尔摩斯。” 他按了一下车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贫嘴,现在都敢开我的玩笑了……上学就学了这些?” 陈明珠默默闭嘴。 片刻后,他又回头扫了一眼,“被我说了句,就不敢说话了?” “主要是怕你不专心骑车,撞电线杆子上了。” “可以啊,你这是青春叛逆期到了?你放心,哥的骑车技术好得很,我闭着眼睛都能把你带到面馆。” * 面馆浓郁的牛肉香味直直钻入鼻子中,才到面馆外,就闻了出来。 “果真够香,之前怎么没发现这样一家面馆?”他把车锁在了面馆外的树下。 “好像也才刚开业几个月。” “怪不得。” 面馆其实很破旧,没有什么装修可言,店面就在一栋小楼的一楼,大门不宽,左右各有一扇窗户,让人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 这是一家夫妻店。煮面的炉子、案台就在门口的一侧,面馆主厨师傅是个大叔,戴着一个掉了颜色的军绿色有檐的帽子,他爱人负责打下手,戴着白色的卫生帽,两个人都套了一件白色的大褂,系着围裙,戴着袖套——着装非常符合当下的餐饮从业人员的标准要求。 他们坐在窗户边的一张圆桌前,一眼就能望到马路上。 香气扑鼻的牛肉面端上了桌,分量比陈明珠想的还要多一些,牛肉片纹理十分漂亮,数量也很可观,上面搁着一些绿色葱花,汤头油亮酱黄,一看就很好吃。 陈明珠夹起了一筷子面条:“给你一些面条吧,我现在还不大饿,吃不了这么多。” …… 吃完面,才十二点出头,陈明珠看着他抬腕看手表,忽然问他:“你的手表也是在南方关口买的?” “对的,瑞士造,质量还不错。” “你每年都要去南方吗?” “对啊。有东西要带?”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他闲闲地点着头,“行,结账走吧。”说罢站起了身,从钱夹里掏出钱去付款。 陈明珠赶紧站起来拦道:“不不不,说好了我请你吃的!” 他笑着说:“昨晚也就随口一说,怎么会真的让你请我,你工资才多少?留着上学都不够吧。” 他说着直接把钱递给了老板娘,老板娘看了看学生模样的陈明珠,笑呵呵地说:“小孩的钱我们也不敢收,还是收大人的钱稳妥一些。” “……” 走到外边,陆淮安觉得刚吃完就骑车会硌着胃,便说先走一段。 于是他推车前行,陈明珠在一旁陪同。 路上没话找话地问他:“淮安哥,你以前,真的跟李叔说的那样,都不带大院里的女孩子玩的吗?” “差不多。” “为什么呢?” “觉得她们很吵很麻烦。” “……” “那你以前在村里,怎么去哪都带着我。”反正这些都是他说的,陈明珠没这个印象。 “那个时候你乖啊,不吵也不闹。” 这个答案,陈明珠倒是没想到,嘀咕着:“她们有这么吵吗?” “小津子晴什么样,你没见识过?院里长大的女孩,差不多都这个性子,要么娇气要么虎气,说一句顶十句,我没耐心带她们。” 陈明珠:“怪不得你奶奶也经常骂你。” “她是逮谁骂谁。” 陈明珠被他的说辞逗得直乐,“好吧。” “下午打算干什么?”他问。 “干活吧。” “干什么活儿?” “一时没想到,但是回去后肯定就有活儿了呗。” “今天是元旦,大家都放假,谢妈妈都喝喜酒去了,你也给自己放一天假。” “我放假也没地方可去,就是在家待着,顺便干活。” 他有一种“烂泥糊不上墙”的无力感,下巴一扬,朝后座示意:“上车吧。带你去公园逛逛。” “???”陈明珠有些迟疑。 “把你带进城之后,就基本上没管过你,公园都没带你逛过,你也一直要么忙活儿,要么忙学习,反正今天我没事儿干,逛公园去!”他掷地有声地说。 陈明珠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冬日的阳光照得人心里暖洋洋,没有再拒绝他的一番好意,坐在了自行车后座。 * 骑车十几分钟,去的是市里一个相对较大的公园,收门票五毛钱。 元旦假期,天气又好的缘故,公园里游客很多……分布在湖边、草地、花丛。 陈明珠脚步轻快,走在沿湖的道路上。路边安置了一些长椅,面向湖、背靠路,时不时就能逮着一对约会的年轻男女。 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纯洁和文艺,和对象约会,说的情话都是文诌诌的。经过他们时,耳朵里总能跳进来一些话语,比如“我对你的心,就和这湖水一样清澈”,“你真美,比盛开的梅花还要好看”。 陈明珠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就乐呵呵地傻笑,随后被一个坐长椅上的男人扭头盯了几眼,她只得尴尬地朝身后的陆淮安喊:“你走快点儿啊,慢腾腾的,跟老大爷似的。” 陆淮安:“……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他毫不知耻地上前来,朝长椅上的人看了一眼,仿佛是故意地说:“人家约会,你觉得不好意思?” 那对情侣闻言,双双转过头。 陈明珠:“……” 陆淮安不怕被对方打死吗? 拉那么多仇恨! “风景这么美,我想站在这儿慢慢欣赏,这个公园的景色最漂亮。”他十分欠揍地说。真一副站在这儿,就不打算走了的姿态。 这么无耻的吗?怪不得黄子晴和陆小津一和他见面就掐架。 受不了你侬我侬被听见,很快,长椅上的那对情侣站了起来,手挽着手离开了。 陆淮安得意地笑:“我有些犯困,坐会儿。” 他二话不说坐在了长椅上,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陈明珠讶然。 这人是故意的!活生生把人逼走,好捡座位。 无耻,绝对的无耻! 太阳晒得她也有些犯困,便坐在了长椅上一端,二人中间隔着一定距离。 看着这片草地和湖水,陈明珠突发奇想地说:“要是有条小宠物狗,在这个晴朗的冬日里,牵着它在公园里玩耍还是挺惬意的。” 然而现在哪有宠物狗,只有一个——无耻的狗男人。 嗯???陈明珠微微发怔,怎么就用这个词了? 陈明珠看向他,他靠着椅背,双手交叠放在后脑勺,懒洋洋地眯眼晒太阳。他的下颌线弧度很漂亮,鼻子十分优越地挺立着,睫毛长得跟一把黑色小刷子似的……真心是个美男子…… 不过,他刚才抢座位真的很狗,陈明珠睨了一眼。 他却忽然睁开了双眼,锐利的眼神刺了过来,吓得陈明珠把头一转,手也揪了一下衣摆。 好像被抓到盯着他看了,陈明珠心跳乱了一拍。 “你这什么眼神?在打什么坏主意?”他面不改色地问。 陈明珠迅速摇头,心虚道:“没、没有的事!” “你昨晚没有睡觉吗?是不是熬夜做什么工作了?怎么这样困?” 他又眯上了眼睛,懒散地说:“睡前喝了茶,熬夜写材料。” “茶里有□□,会刺激人的神经中枢产生兴奋,导致人失眠,你要是不能喝茶,以后就别喝了。”陈明珠一本正经科普。 他忽而笑了起来:“小鬼头,这半年你都学了些什么?有时候说话的口吻简直比大学生还要成熟。” “额……”陈明珠长长地拖着尾音,“我在课外书上看来的,跟你科普一下嘛。还有咖啡也含有□□,要是不适应的人睡前喝了,也容易失眠的。” 他扯了个笑,“你还知道咖啡,喝过吗?” “我当然……”陈明珠顿住,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了,只好回,“当然没喝过。我只是看到书上有介绍,就顺便记了下来。” “那洋玩意儿不好喝。”他说,“没喝过也没什么,以后有机会你再尝尝。” 他收起笑容:“又是茶又是咖啡,被你这科普刺激了一下,现在倒是不困了。” 他站起了身,伸了一个懒腰。 “走罢,那边梅花会多一些,去看看。” 走过去,一树一树白色、红色的梅花绽放。 “这梅花开得还挺好看的。” 陈明珠抬头欣赏着梅花,情不自禁念起了这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真是美!” 陆淮安疑惑地看了看她:“你还诗兴大发了!” 陈明珠感觉自己真是不能跟他多呆,分分钟要暴露自己的节奏。 “我背过的梅花诗。” 这儿有照相的师傅在忙活儿,陈明珠突然说:“要不拍张照片留念吧。” 他点头:“也好,给你老家的人写封信寄张照片回去,以免他们挂心。” 陈明珠自从来到了北华市,就只打过几回电话回村委会,而且还是只让接电话的人捎口信,说她在这儿过得挺好的,也没有让大伯或者二伯之类的来接听电话。 “也行。” 她拍了两张照片,一张单人照,一张是跟陆淮安的合影。 当时拍单人照,照相师傅说:“你们兄妹也合张影留个纪念吧,多难得。” 陈明珠和陆淮安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也可以。” “那就照吧。” 陈明珠穿着浅粉的羽绒棉衣,坐在梅花树下的一块石头上,他站在一旁,留下了一张合影。 …… 回去时,陈明珠坐在后座上,看着他结实可靠的背,忽然没心没肺地觉得:今天他们好像是在约会……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啊,虽然这章日常感情流了点,但是以后追妻都靠这些细节铺垫啊…… 不过两个人现在还没有萌生真正的感情…… PS。二更大概也是下午6点发~~~~另外有人中奖了咩~~~~~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蕤蕤今天早睡了嘛 10瓶;Ciadate、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 第34章 接连触碰 元旦一共放两天假, 上学后的升旗仪式上,副校长宣布:“初三(4)班的《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获得团体一等奖,《月光下的凤尾竹》获得单人/双人的一等奖。” 两个一等奖, 再加上还有一个相声获得了三等奖,他们班收获满满, 忽然士气沸腾,扬眉吐气! 王喜月感叹着:“放在以前真是不敢想, 咱们班里最好的成绩是二等奖!明珠, 你真是头号大功臣!” 陈明珠谦虚回应:“都是大家的功劳!” 1月份下了一场大雪,穿着棉鞋踩着积雪走在路上,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日复一日的书声琅琅中,陈明珠迎来了期末考试…… 领成绩单的那天, 李秀美看着成绩单排名,高兴地说:“比期中考试有进步,我上升了五个名次。明珠你呢?” “哇, 你的英语又是满分!总排名还是班级第三名啊!” 陈明珠耸耸肩:“嗯啊, 稳如老狗。” 李秀美:“什么?” 寒假又下了一场雪,外面天寒地冻, 屋子里有暖气供应,饶是如此, 一到阴雨雪天,谢妈妈腿脚就不适, 久坐、久站都不行, 就连躺着,关节处也如同有人往骨头缝隙里灌进寒风, 滋味无法言说。 医院去了数回, 中医、西医, 江湖偏方都有看,针打了,药吃了,膏药也贴了,但是都没有用。 风湿是属于免疫系统方面的问题,难以痊愈,陈明珠也只能干着急。倒是谢玉平,见陈明珠忙前忙后,这会儿又准备往药罐子里放中药材,笑着说:“你也不用忙活了,这些年,我都已经习惯了,明年开了春,它就好转,顶多下雨天偶尔不舒服,但是情况会很好很多。” 话虽如此,陈明珠还是得煎药:“医生说了得喝完这几服。” 把药罐子架炉子上煮的同时,她去搬煤球。 煤球搬好回来,炉子上的药汤已经沸腾,顶得药罐盖子不住地起落,磕出碰撞的瓷声,药香味蔓延飘散,陈明珠把炉子的封火盖封住,让药慢慢熬。 正蹲下身封盖子时,清脆娇矜的声音传了过来:“谢妈妈。” 站起来看过去,黄子晴过来看望谢妈妈了。 “子晴来啦。” 往常的黄子晴过来,起码会跟陈明珠打声招呼的,这会儿只扫了她一眼,眼神里还带着一种轻视,只开门进去。 “……”陈明珠不由觉得奇怪,她刚搬了两百个煤球,垒在旁边墙壁根下,这会儿黑头土脸,手上也是黑的……黄子晴是嫌她太脏了,才不打招呼? 屋内,黄子晴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谢玉平的对面,双手握着谢妈妈的手,说道:“谢妈妈,天可真冷,你也不戴手套,手冷吗?” “屋子里暖和,不冷。” “我听我姥姥说你前天去医院了?” “去了一趟中医院,抓了几服药回来,都是老毛病了,医生都认识我了。” “我前段时间学校的功课好多,又要排练,还要跟歌舞团下乡,都没有时间过来看望您。” …… 陈明珠进去后,给黄子晴倒了一杯温开水,说道:“子晴,喝水。” 她有些不想理人地道:“放那吧。” 陈明珠感觉这妞好像对她有怨气,可是中秋之后,她们都没见过,怨啥呢。 哎,大小姐脾气,实在不好惹。陈明珠识相地离她远一些。 她把药罐子从炉子上端下来,小心地把药在一层纱网上过滤了,让药汁装在一个大碗中。 端进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药好了,凉会儿再喝。” 黄子晴则说:“谢妈妈,我来喂您喝药。” 谢玉平十分欣慰,“好好,晴晴真是个孝顺孩子。” 今天中午准备做猪肉炖粉条,陈明珠在案板上切五花肉,美滋滋地想着待会儿五花肉煸出油来,香气扑鼻……黄子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带着一种很不善的眼神看着她。 陈明珠正好把五花肉切好放碗里,见她的表情,有些不解。 黄子晴发话道:“我听说你在元旦有跳舞?” 陈明珠点头:“学校的文艺表演,每个班都有出节目。” “你还去歌舞团租借服装了?” “是的。” “陆淮安还带着谢妈妈、李奶奶等人去看了?” 陈明珠觉得好笑,这妞一定是吃醋了!铺垫那么多,就是想提陆淮安的事吧! “对啊,他有去。你怎么知道?” “李叔说他还陪你去归还服装,后来你们一起骑车走了。” 陈明珠点着头说:“对啊,顺路嘛……” 她哼了哼:“他倒是殷勤。” 陈明珠觉得好笑,问道:“淮安哥放假了吗?” 黄子晴的脸色这才恢复了得意之姿:“导师留他给本科学生评成绩,要过两天才回呢。” 陈明珠“哦”了一声,“还是你了解一些。” “那当然,我跟他可是从小就认识的。” 陈明珠笑了笑,扒下了几颗蒜:“是的……你们俩算是青梅竹马。” 她扬起了骄傲的下巴,抿唇道:“虽然我们一见面就掐架,吵个没完,但这种感情,你是不会理解的。” “不啊,我挺理解的。”陈明珠开始拍蒜,刀拍在蒜上,发出砰砰的响声,案板抖了起来,案台也摇了摇。 “你理解?” “当然理解。”陈明珠拍第二颗蒜,惊得黄子晴再次下意识地往后倾了倾。 原本陈明珠还在思索,要不要干脆问她是不是喜欢陆淮安来着,奈何周桂香端着一个菜盆走了出来,叫道:“明珠,你那儿有芝麻么,我忘买了。” “有的,这就拿给你。” “这卤味儿,还是要撒点儿芝麻才香。” 黄子晴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陈明珠看着她的傲娇背影,不觉有些发笑。 …… * 进入腊月下旬后,年味逐渐浓厚起来。 陈明珠今年不打算回家,在大院里过年,该大扫除时大扫除,该买年货时买年货……忙得不亦乐乎。 天气好转后,谢妈妈的状态也挺好的,谢向华带着她,叫上明珠一起去逛了一圈百货商场,还给明珠买了一件中长款的羽绒服。 挑颜色时,有红色的、银色的、黑色的,陈明珠二话没说,挑了黑色的。 谢向华直摇头:“你一个小姑娘家的穿这么黑做什么?买个鲜艳点儿的颜色多精神。” 陈明珠:“干活不怕脏。” 按她现在的审美,黑色是经典永恒不会过时,年轻人穿上黑色也挺酷。 最后谢向华拗不过她,买了黑色。 后面零零散散还买了一些别的,比如袜子、打底衣、鞋子之类的,有的是陈明珠自己掏钱买的,有的是谢妈妈送的。 次日,陈明珠开始揉面,炸一些小麻花、猫耳朵。 差不多在油锅前蹲了一天,才把这些东西炸好。谢向华、周桂香、方阿姨、陆家,都送了一份过去。 送去陆家的时候,李秀英奶奶正和好了面皮准备包春卷。 陈明珠把袋子递给她:“李奶奶,给你们尝尝我自己炸的小麻花、猫耳朵。” 李秀英把打开,不由惊讶:“你还会炸这么多东西啊!” “小麻花我比较熟,猫耳朵是在街上现学的,可能没这么好。” 李奶奶把袋子放在桌上,两只手上还沾了一些面粉,说道:“你真是太能干了,我们家那两个,一放假天天睡到午饭都不起床,没有一个人能帮我。” 陆爷爷正在喝茶看报,哼了一声:“我有心想帮你,你嫌我碍手碍脚。” 李秀英:“你那是成心帮倒忙!” 陈明珠笑吟吟地客套着:“那李奶奶需要我帮忙吗?” “嗐,我也就炸点儿春卷,不一会儿就忙完了,其他的年货都让他们出钱买,我也不想费这个心思。” “好,那我先回去了。” 后面几天一直在忙,尤其是除夕! 谢妈妈的几个亲人过来吃团圆饭,陈明珠忙得像一只陀螺,一直都在打转,有时候也发号施令,让打下手的人做事。 年夜饭摆了一桌,谢向华说:“姑姑这儿什么都有,就是缺台电视机,要是有的话,看看春晚多好啊。” 谢玉平则道:“我怕吵,就是明珠没有电视看,怕她觉得闷。” “不会闷。”陈明珠对电视机半点儿想法也没有,“要是我觉得闷,也可以去活动室看的。” 长辈们闻言,对是对着陈明珠一顿夸,临走的时候,大家纷纷给陈明珠压岁钱,陈明珠不得不硬着头皮表演了一番推辞,最后才收下。 兜里厚厚的一沓红包,美滋滋! * 大院里的活动室新买了电视机,平时老年人都喜欢凑在这里看电视,一起看春晚更热闹一些,但陈明珠没这个兴趣,陪着谢妈妈坐了一会儿,便出去了。 她特地穿了一条能活动开的运动长裤出门,抬腿搭在双杠上耗腿,嘀咕着两三天没运动,果然就有些费劲了……基本功是真的一天都不能松懈! 路边有两个孩子在放鞭炮,放着放着,鞭炮扔得离陈明珠越来越近,最后一个炮仗不慎扔到了她脚下,吓得她赶紧把腿收回来,撒丫子就往路边跑,边跑边捂上了耳朵。 心里骂骂咧咧,奶奶的,谁家的熊孩子啊! 炮仗啪的一声响,陈明珠吓得直缩,随后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还被他下意识地扶着搂了一下。 陈明珠赶忙后退并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对方笑出了声:“一个炮仗就把你给吓得,胆儿可真小。” “……”这熟悉的笑声。 陈明珠定睛一看,陆淮安神色闲散。 她不由气道:“刚才他们都把炮仗扔我脚下了,扔你脚下你不怕啊!” 嗯?他这才对旁边那两个小孩说:“你们往边上去玩,别丢炮仗炸人,炸伤人了,看我不把你们吊起来打一顿!” 两个调皮鬼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正是捣蛋的年纪,他们朝陆淮安吐了一下舌头:“知道了三叔。” “三叔?”陈明珠疑惑起来。 “我大哥的孩子,回家过年了。” “哦,那你大哥也回来了?” “没,这俩调皮鬼只是坐了个顺风车,被人带回来的,我大嫂在营地陪我大哥过年。” “哦哦。” “你刚才在双杠这儿干什么呢?” 陈明珠:“耗腿。” 他颇不解:“什么?” 陈明珠索性抬腿搭在了双杠上演示,“就是把腿架上面,拉长腿部肌肉和韧带,养成习惯,以后要是跳舞的话,姿势动作做起来就很自然,不费劲。”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哦练基本功啊?”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一聊了几句,陈明珠说:“谢妈妈差不多要休息了,我去活动室接她。” “去吧。” 陈明珠走了两步,他突然说:“明天我们会包车去甸桥庙会逛,你要不要一起去?” 甸桥庙会两年前刚恢复举办,吸引了诸多市民去玩,今年的庙会规模据说比去年还要大。 陈明珠爽快地回答:“好啊!我正要去的呢!” “你那边几个人?” “就我一个啊,谢妈妈明天会去向志哥家。” “行。” “那我先走了,祝你春节快乐!” 他笑:“春节快乐。” * 甸桥庙会,是北华最名的庙会,恢复开办后,从正月初一到初七,一共举办七天。 陈明珠懒得背包,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了一顶米黄色的绒线帽子,在兜里放了点儿钱,就去篮球场那边等陆淮安他们。 几方人马会合之后,真的是一支大部队…… 除了陆淮安、陆小津,昨晚那两个小孩,还有他爷爷奶奶,以及黄子晴她姥姥、姥爷,她小姨一家、她舅一家…… 一共18人,浩浩荡荡一支大队伍。 陈明珠想过会有很多人,但真没想到黄子晴一大家子也会去。 黄子晴看到陈明珠的时候,估计也没有想到她会在,眉心微微发皱,最终没有说什么。 陆爷爷笑着说:“可算是会师了,出发吧。” * 陆淮安联系的是一辆中型客车,正规的座位客人有15座。陈明珠发扬风格,让他们先上车。 陆淮安也没上车,最后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对陈明珠说:“快上车吧,恐怕我们要坐油箱上了。” 他今天穿的是深灰色的呢绒外套,个子颀长,十分贴身。 油箱上一块皮的方形大坐垫,能挤三四个人,因为有小孩抱着坐,只剩下陈明珠和陆淮安两个人坐在那儿也挺好的。 陈明珠把腿缩起来并拢,脸朝着右侧的窗户,陆淮安脸对着车尾,大长腿则放在空旷的过道上。 他坐下来的时候还得意道:“坐这儿可不比在座位上舒服?爷爷,你们的腿都没地方放吧。” 黄子晴坐在第二排双人座靠窗的位置,旁边是她姥姥,与陆淮隔了一个座位,不好怼他,只得干翻白眼,看窗外的风景。 这会儿的路并不平,有的地方水泥破裂了,有的地方还有坑洼,车子的平稳性也不大好,时不时就会颠一下。 陈明珠左手扶着旁边的座椅背,和陆淮安挨着。 刚开始还行,挺稳的,后来突然一个猛烈的颠簸,伴随着车内的一阵嘈杂叫声,陈明珠也感觉要悬空了,她的右手没东西可扶,下意识地想去扶坐垫的边缘,结果一抓,却抓到了陆淮安的左手。 确切地说,抓到他半只手,他的左手也正好抓到那一处边缘,握拳凸起的骨头很硬,手背的温度有些发凉。 触碰到的时候,激得陈明珠赶紧松开,紧接着又说了句:“不好意思。” 陆淮安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左手扶着的位置,随后松开了左手。 “给你扶吧。” 陈明珠:“我扶座椅就好。” 两只手都抓住了旁边座椅边缘,身子也更侧了一些,可是耳朵尖却莫名发红发烫。 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跟坐第一排双人椅上的陆爷爷说话:“爷爷,待会儿我们要全程一起走,还是分开行动?比如一个人照看一个小孩,这样不至于太累,小孩也不容易走散。”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陆枫、陆杨都由你来看管,我们几个老人爱看的玩意儿,跟你们爱看的不一样,别来打扰我们。” 陆淮安:“……”咬牙,“ 行!” 只听见一阵笑声,陆小津笑嘻嘻地说:“太好咯,我终于不用管这两个调皮鬼了。” 陈明珠瞥了一眼陆淮安,感觉他银牙都要咬碎了。 …… 下车后,两个调皮鬼简直了,一下车就要直直地往庙会入口冲,被他三叔死死一手拉扯一个,小孩的新衣服都险些要被扯破。 “你们给我听好了,等下乖乖跟着我,要是走丢了我不会管你们,三点半在这个地方要是等不到你们,我们就直接开车回家,让你们在这里喝西北风。但是,如果你们乖乖听话,跟着我,我就会给你们买好吃的好玩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三叔。” 陈明珠感觉这位三叔真是惨,不禁憋着笑说:“那我先去逛了,要是我没来,你们先回去,我可能会一个人逛挺久。”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放飞自我地浪了! 在现实世界中,她超级喜欢独自去旅行!没有人束缚,没有人牵绊…… 长这么大,她还没逛过庙会呢。 也不是没逛过,是现代的庙会没有这个年代的正宗,没有浓郁的年味儿! 抬脚就要去放飞自我,被陆淮安喝住:“明珠你等一下。” “啊?”陈明珠疑惑地回头。 “帮忙看护这两个捣蛋鬼。” What?!!! 陈明珠心中已经点燃的烟花瞬间哑了火。 “淮安哥,你一个人照顾不了嘛……” 他挑起眉:“你说呢?” 陈明珠:“……” 怪不得刚刚满口答应,他一定是故意的! 心机! 作者有话说: 陈明珠:神呐,可以让两个熊孩子原地消失吗? 陆家三叔:谢谢。 陈明珠:你也消失。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杜秀秀秀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情敌出现 他帮过自己很多, 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 看向昨晚扔炮仗险些炸自己的两个熊孩子,陈明珠感觉自己的头隐隐泛疼,两个熊孩子啊, 庙会上人山又人海…… 那啥,能用一根绳子牵着他们放牛吗? 犹疑之时, 大家已经兴致勃勃进庙会入口了。 李秀英还回看一眼,不放心地吩咐:“小心点, 别走丢了!” 陆淮安拍着俩小孩的肩膀, “走了,不准到处乱跑, 知道吗?” “知道了三叔。” 他带着笑意看向一旁只想捂脸的陈明珠,问:“你怎么还挺困惑?” “我困惑你奶奶才70出头,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曾孙。” “我奶奶19岁就生了我爸,我爸、我大哥也结婚早。” “哦,所以你家有结婚生子早的习惯……” 他脸黑了黑, “你的样本数据不全, 怎么就得出这个结论了?” 陈明珠没有回应他,因为她的眼睛被热闹无比的庙会吸引住了。 “哇……好丰富!” 各种小摊小贩卖的东西琳琅满目, 吃的有糖葫芦、羊肉串、烤饼、冻梨、冻柿子……玩的有风车、气球、毽子、空竹、风筝……还有捏面人的,卖衣服、瓷器、鞋子、年画、挂历的……以及各种杂耍…… 两个熊孩子刚才还乖巧答应, 一进庙会,撒开脚丫就要跑, 幸好被两个大人一人一个拉住。 “你们两个, 手牵着手走,别走散了!”陆淮安严肃地道。 小孩起初还算配合, 但是走两步就分开, 陆杨是哥哥, 他喊道:“走,弟弟,我们先去买糖葫芦。” 又对陆淮安叫着:“三叔,我们要吃一长串糖葫芦!” 陆淮安亦觉得眉心一阵抽疼。 “吃不完的话把你们俩串起来扔了。” 陈明珠有些不解,一长串糖葫芦还能有几颗啊?还能吃不完?结果一靠近糖葫芦的摊子,她就被惊到了。 一根长长的木签子,最多的串了居然有足足的二十几颗糖葫芦……细细的一长条,跟僧人脖子上的佛珠一样。 尽管这会儿的山楂不是很大,但也完全超出了陈明珠的认知。 老板一脸褶皱,笑眯眯地擦着围裙问:“你们要几颗啊?” 陆杨:“我要二十颗。” 陆枫:“那我要二十一颗!” 陆杨:“那我要二十二颗!” 陆淮安曲起了手指,打算去敲他们的头:“我看你们一人要领二十个爆栗。” 两个小孩这才沉默了下来。 “两串二十颗的糖葫芦。”陆淮安对老板说。 “好嘞……” 陆淮安又问陈明珠:“你要几颗?” “我?六颗就好了,我尝个鲜儿。” “那么再来一串六颗的。”陆淮安道。 “好嘞,您稍等。” “你不吃吗?”陈明珠问。 他摇头:“这都是小孩吃的。” 两个小孩围着一盆糖山楂,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板串起来,再高兴地接过一长串糖葫芦。 “谢谢三叔。” “谢谢三叔。” 陆淮安在掏钱,老板笑眯眯地把一串六颗的糖葫芦递给了陈明珠。 “您拿好。” 陈明珠接过,看他神情透出三分无奈三分想死,突然想捉弄一下他,于是笑道:“谢谢三叔。” 陆淮安:“……” 大约是没有料到她也会调侃他,哭笑不得起来,然后一秒变得严肃:“我看你也要领爆栗!” 陈明珠继续调侃:“三叔果然好凶。” 一边留意两个小屁孩,一边问:“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烦小津她们。” “差不多。” 陈明珠咬了一个山楂,还挺好吃,天然的酸甜口感,不像现实世界里买的那种,甜得发腻,她喃喃道:“我觉得一个人逛庙会很爽快,想吃就吃,想玩就玩。” “这还用说?” 正说着话,两个熊孩子已经站在了卖气球的摊子前:“三叔,我们想买气球。” “……” * 庙会上有许多卖孙悟空、猪八戒等形象面具的小贩,他们专门吃准了小孩市场。 这两年《西游记》陆陆续续有拍然后播放,82年就试拍并播出了《除妖乌鸡国》,84年又播了《计收猪八戒》《三打白骨精》……因此这会儿86版完整版《西游记》虽然没有完全播放,但是《西游记》元素已经非常流行。 两个小孩一看见,又嚷着要买孙大圣的面具。 陈明珠觉得这小面具精致又可爱,乐呵呵地帮他们绑在脑门上,点头说:“好了,你们可以演一演真假美猴王了,看看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陆枫问:“为什么是真假美猴王?” 陈明珠解释道:“孙大圣在护送师父去取经的途中,遇到了一只六耳狝猴。这只六耳狝猴也会七十二变,它就假扮成齐天大圣,想要去西天取经……两只猴都说自己是真的齐天大圣,所以这一话的故事就叫真假美猴王。” “那后来呢?孙大圣怎么识破他的?” “没识破呢,两个人,哦不对,两只猴斗法,但是他们能力相当,功夫相当,从天上打到地下也分不出胜负。” 两个小孩完全被故事吸引住了:“那可怎么办?后来怎么分出胜负的?” “最后他们去西天请了如来佛,如来佛祖分出来的。” 两个小孩恍然大悟一般,突然安静了下来。 陆淮安在身后听着,一直没有吭声,听罢问: “你还读过《西游记》?” 陈明珠决定装一回逼,云淡风轻地“啊”了一声。 其实她没读过原着!她只是从电视上看来的! “看来你还挺有水平。” “那当然!” 但此时,安静了两秒的小孩,开始争论:“我是真的美猴王,你是假的。” “我才是真的,你是假的!” “不,我是真的,你才是假的!” 陈明珠:“……” 笑呵呵地逗他们:“要不要请我这个如来佛祖判断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岂料这俩熊孩子极有骨气:“才不要呢!我们都是真的,你才是假的!” “嘿,我这爆脾气!” * 嘻嘻哈哈闹了一路。 庙会上还有很多表演杂耍的人,有唱戏的、说相声的,表演皮影戏、布偶戏的,还有顶中幡、撂跤的…… 小孩爱看木偶戏,站在面前就走不动道儿,陈明珠陪着他们站了一会儿,转眼一瞧,旁边还有捏面人的,便对陆淮安说:“我想去买捏面人,你先看着他们好不好?” “行,你去吧。” 陈明珠迅速去了捏面人的摊子前,老师傅的手艺真真儿好,小摊前插着好些捏好的面人,个个栩栩如生,孙大圣是最多的,此外还有猪八戒,一些小动物等。 陈明珠买了四个面人,兴冲冲地过去找陆淮安。 递给两个小孩一人一支孙悟空,又把猪八戒的那支递给了陆淮安。 “这是送你的!” “……”他有些无言,“你手上拿着一个小花旦,给我的却是猪八戒,这也太不符合事实了,我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会像猪八戒?” 陈明珠一本正经地说:“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猪八戒特有福气。” “福气?” “对啊,你不知道吧,有个女性调查,说唐僧师徒四人中,你最想嫁哪一个,二师兄的得票最高,有八成女性都想嫁他呢!” “好扯,你从哪里看到的调查?” “忘了,反正有这个调查。你看,二师兄还是很有女人缘的……” 他拿着小支棍,转了转猪八戒的面人,大彻大悟:“你是在嘲笑我没女人缘啊?” “怎么会,你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求?”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女孩子追求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略显严肃地问,“你一个初中生,不好好学习,没事就研究这个?” 陈明珠赶紧举着自己手里的一个小花旦溜开了一些。 “啊反正送你一只猪八戒,祝你幸福嘛!” 他气不打一处来。 “油嘴滑舌。” 而此时,两个小孩的面人已经被打得不是掉了头就是掉了胳膊,陈明珠从背后扯了陆枫的衣服领子拖走。 “走了走了,我们去吃冻梨吧,口渴了都。” “我想吃羊肉串。” 陈明珠:“那得问三叔!” …… 这种庙会真的太有意思了,完全符合她想象中的情景。不像现实世界中的庙会、美食街、古街,卖的都是从某乌批发过来的东西,同质化非常严重,完全没有特色。 快三点的时候,四人一起返回集合处。 陈明珠买了一架风车,据说能转来好运气。希望自己新的一年能距离梦想更近一些,能像风车一样,在舞台上转动不停! 走着走着,陈明珠又觉得不过瘾,带娃逛街,劳心劳力,便说:“我还没有逛够,要不你们先回去,我再一个人逛一逛?” 陆淮安却说:“从这儿回去,公交还要再倒一次,你逛到天黑的话,公交都没有了。” “不会逛到天黑的,我天黑前肯定会回家。” 他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眉头皱起,“先去集合。” 走出了街口,前方已经聚集了好些人,陈明珠一眼看过去,除了出发时的大家,还多了几个。 那是一对老人,身边是一个女孩子,看起来体面斯文。 陆淮安注视着那个女孩子,疑惑地唤了一声:“吴丽霞?” 陈明珠:“……” 谁啊? 李奶奶点头说:“淮安,你认出她来了啊,我要不是认识她爷爷奶奶,都要认不出她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她是陆淮安的另一个青梅?陈明珠下意识把眼睛转向黄子晴,发觉她的脸容十分复杂,夹杂几分惊讶,几分不悦,还有几分委屈…… 吴丽霞十分大方自然地说道:“淮安,没想到你今天也来逛庙会啊!自从我小学五年级搬走,我们就没有见过了吧。” 陆淮安点头:“算起来是,你现在应该参加工作了吧,过年回来看望爷爷奶奶?” 吴丽霞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在北华人民医院上班,就在普外科,你呢?” “还在读研。” “呀不错不错,什么专业?” “……” 听他们的聊天,就是正常的一起长大的同学久别重逢的寒暄,只是看吴丽霞的眼神,能感觉到她的欣喜与贪慕。 没办法,帅哥嘛,人人都爱。 只是这样一来,黄子晴得吃醋吃成什么样啊? 李奶奶道:“他们也顺路回去,不如我们就一辆车挤一挤。” 陆淮安抬腕看了看手表:“可以的,和司机约好是3点20就要到,现在应该快来了。” 这么多人,车上就更挤了。陈明珠有自己的小算盘,于是对李奶奶说:“李奶奶,你们先回大院吧,我还想再去逛逛。” 李奶奶也不放心:“你还要去逛?现在都要三点了,等下就天黑了,只怕没公交车。” “没事的,我不会逛太久。”陈明珠极力说服他们,刚才真的有太多想逛的摊子了,“我有几个地方想看看,刚才没空。” 李秀英挺懂人情世故的,说道:“刚才这两个孩子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不会,他们挺可爱。”陈明珠生怕又被逮上车,利索地说,“那我先去了,天黑前我肯定会回院里的。” 她只想一个人去放飞自我,手里的风车都嫌碍事,索性把风车往旁边陆淮安手里一塞:“这个帮我拿一下吧,碍事儿。” 然后速度溜了、溜了。 * 总算不用当保姆工具人,甩掉小孩,无人牵制,一个人去尽情放飞了! 一个字,爽! 以后再有这种活动,她要坚决贯彻一个人出门的原则,不做小保姆!不做baby sitter!不做工具人! 陈明珠回到庙会,东看西看,左看右摸,买了零食边吃边逛,淘了几个泥人,一只布老虎,一张花旦的脸谱,还让一个刻印章的老师傅给自己刻了一方石印。 直到日薄西山,庙会上的人逐渐散去,陈明珠这才拿着脸谱,揣着印章,拎着泥人、面人、布老虎,去挤公交车。 公交车上的人真是多爆了,陈明珠差点儿被挤成饼,又怕泥人被挤坏,只得小心护着……直到换乘的时候才稍稍松快一些。 回到大院是七点多钟,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都开灯、开电视、吃晚饭,间或夹杂着几声烟花、爆竹响起。 陈明珠满载而归,美滋滋地推门而入,叫着:“谢妈妈,不好意思,我回得有点儿晚。” 谢妈妈吃了晚饭才回来,说道:“你淮安哥他们早就回来了,说你一直在帮忙照看孩子,没怎么逛,所以后来是自己去逛了?” “嗯,是。” “对了,你的风车,送过来了。” “好嘞。”陈明珠把泥人等东西掏了出来,还好,没有断胳膊断腿。 “我把它们摆在这个柜子上面,多有趣,风车就放在门口,风一吹会转来好运的……还有脸谱我想挂在墙上做装饰。” 谢玉平也跟一个孩子似的,点头说:“好看好看,你还挺会挑东西。你就买了这些?” “还有一个好东西。” 陈明珠把兜里的印章拿了出来递给谢妈妈,这是一个长方体的印章,正方形的横面上是篆书字体刻的“掌上明珠”四个字。 “老师傅说这个石头是青田石,我也分辨不出来,只是觉得挺好的。” 谢玉平看着唔了唔:“看起来是还不错。这上面刻的什么字啊?” “掌上明珠。” 谢玉平笑弯了眼睛:“你这机灵的丫头。” “嘿嘿。” 热好饭菜端上桌吃饭,谢玉平还从她的屋子里拿了印泥出来:“来试盖一下章,看看效果?” “行啊。” 朱红色的篆体“掌上明珠”四个字落在白纸上,鲜艳而漂亮,谢玉平直点头:“刻得真不错,这石头看起来也挺好的。” 那当然,这是她今天最得意的收获! * 今天走得小腿肚都酸了,睡觉的时候,陈明珠坐在床上捏了一下小腿。 忽然想起陆淮安的那个同学吴丽霞,真可惜自己没有看过原书,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跟陆淮安有点儿感情线发展。 如果有的话,那黄子晴不得醋翻天? 但是从另一方面想,也许吴丽霞是一个催化剂呢?吴丽霞的出现,让黄子晴感觉到了真正的危机,然后就有所行动,然后就开启了她的感情线…… 想到这儿,陈明珠又有些矛盾。 矛盾的点在于:陆淮安那么仗义地帮助自己,什么都为自己考虑,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他和黄子晴闹个天翻地覆,最后天之骄子的人设都崩塌了? 这委实不够仗义……不过他们还没开始,提前干预的话人家只会当自己神经病吧。 有点儿烦。 陈明珠决定还是静观其变。 * 连着几天,陈明珠都在家里认真地做饭、打扫,招待客人。 她的厨艺没得说,人也勤快又热情,客人们也对她挺好的。 初五这日,送走一批客人后,谢妈妈说:“这些拜年的客人应该差不多了,你累坏了吧,可以好好歇歇了。” 陈明珠好奇地问:“谢妈妈,我还没有来的前两年,向华姐也结婚了,逢年过节有客人,又是谁招待他们啊?” 谢玉平:“那两年过年我都被接到向志家去过的。” “哦。那也挺方便。” “方便是方便,但我还是喜欢在家里招待他们。” 陈明珠笑:“这倒是。” * 初六,陈明珠比较闲,便在大院随意遛达。 于是就看到吴丽霞陪着她的爷爷奶奶,走向了陆家所在的那幢楼。 这么快就走亲戚了呐……陈明珠原本也没放在心上,继续遛达,等返回时,又看见黄子晴走向了陆家所在那幢楼。 这是要搞什么修罗场?可惜她不能现场观看。 初七这日,黄子晴姗姗来迟地给谢妈妈拜年,娇滴滴地说:“我原本要早点儿过来的,可是那会儿谢妈妈你客人多,忙得很,现在过来,刚好清静一些。” 陈明珠照着这位大小姐的喜好,煮了菠菜丸子等菜。午饭边吃边聊,不知怎么聊到了感情问题,谢玉平问她:“晴晴,有没有男孩子追求你啊?” 黄子晴十分大方地说:“有的呀,但我不喜欢他们。” “那你有喜欢的男孩子么?” 黄子晴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没有。” 陈明珠喝着汤,不禁在心里吐槽:你这不是违心的么。 “是真没有么?”谢玉平好像看穿了什么似的。 “真没有,我才18岁,还小呢。” “马上你就19啦,到时候直接进歌舞团里参加工作,你姥姥就该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啦。” 提起这个话题,黄子晴就有些闷闷不乐,似乎装了什么心事。 她瞟了一眼陈明珠,开口道:“明珠,你下午陪我去街上转转怎么样?” 陈明珠不由发愣:“这会儿大家都在过年呢,好多商店都没开。” “百货商场开门了呀,我想去买点儿东西。” 谢玉平道:“下午没什么事,明珠你陪她去逛逛吧。” 陈明珠只得应声。 大小姐的零花钱很多,由于爸妈不在身边,平时她又住校,所以爸妈会用金钱来补偿一下感情上的缺失。 毫无疑问,黄子晴是这个时代的白富美,心情不好就逛街买东西。 陈明珠在进商场的时候,问她:“子晴,你想买什么呢?” “还不知道呀,我就是想出门逛逛街,觉得在院里很烦闷。” 陈明珠用忍住笑的语气问:“你烦闷什么呀?” “不知道,反正就是烦。” “哦,少年维特之烦恼的那种烦恼?” 这个时代读书的青年,多少都有一些文艺范儿,对文学即使不热爱,也会了解一二,即使像黄子晴这类文化成绩不怎么样的人,也有一些文学底蕴。 她哼道:“你别胡说,我才没有那种烦恼。” 陈明珠有些想发笑。 就差写在脸上了,还在死鸭子嘴硬。 正想再逗逗她,前面卖磁带的地方,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陈明珠呆住,黄子晴也呆住。 什么情况啊这是…… 陆淮安在陪吴丽霞买磁带???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修罗场来了……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啾 3瓶;杜秀秀秀K 2瓶;夏冰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觉悟 当时, 吴丽霞手里拿着一盒磁带,跟陆淮安说着什么。从女生盈盈的双眼、甜蜜的微笑中,傻子都看出她对旁边这个男生心生的欢喜。 陆淮安背对着大家, 看不见他的表情。 黄子晴怔了片刻,很快像一只充满了斗志的狮子, 哼了一声,直直地朝他们走过去:“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陈明珠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场景令她感觉十分尴尬, 甚至有点儿想溜走。 陆淮安收起眼神,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反问:“你这样颐指气使,仿佛是在说, 这家商场是我家开的,你不能进来……” 在怼人方面,陆淮安从未失手。 “我有这么说吗, 你别想太多了, 我跟丽霞打个招呼都不行了?”黄子晴也不甘示弱。 陆淮安一惯地保持着疏懒的腔调,目光落在架子上的磁带:“可我听见的是‘你们’。” “那是我口误。” 陆淮安没有再理会她, 取下架子上方一盒磁带递给吴丽霞,“这盒磁带挺符合你的要求, 你看看吧。” 吴丽霞顺手接过了磁带,点头说:“是齐豫的歌!她的《橄榄树》好听。” 她年龄与陆淮安相仿, 为人也比较成熟一些, 不便冷落黄子晴,便问:“子晴, 你们也来买歌带么?” 黄子晴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对啊。”说罢看向陈明珠, “明珠, 快来帮我挑歌带。” 陈明珠愣了愣。 见证这种修罗场,绝对不是她的本意。 同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工具人,有点不值得。 小步挪到黄子晴跟前,脸上还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表情,干干地笑着问:“你想买哪个歌星的?” 不知道陆淮安是不是察觉出这种气氛的微妙感,忽然松懈地一笑。 “你笑什么?”黄子晴继续带着几分凌锐。 陆淮安:“明珠喜欢谁的歌?我来帮你挑?” 陈明珠内心吐槽:我喜欢的歌手这会儿还没有出生。 以及,陆淮安也把她当工具人了?明明是黄子晴要买。 “她不买歌带!”黄子晴率先回应,“她是帮我挑的!” “不买也没关系,明珠你喜欢谁的歌,哥买了送你。” 陈明珠:“……” “我……我还不知道喜欢谁的歌。”陈明珠只能这样回答。 哎,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出来就是一个大错误! 吴丽霞好像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之处,不过她可不想迁就这位大小姐,问:“淮安你喜欢听谁的歌?” “我?张国荣。” 她们两个人几乎没有听过张的歌,一时沉默起来,陈明珠为了缓解尴尬局面,说道:“那你还挺有品味。” 陆淮安弯着笑问:“你也喜欢他?” 她对张先生的喜欢,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敬意,而不是歌迷的那种喜欢。 “还行。”陈明珠只好说。 “喜欢他哪首歌?” 陈明珠只得乖乖作答:“《风继续吹》《MONICA》。”这是张先生为人所知的两首歌,她偶然听到过。 他似乎很满意,说道:“我也喜欢这两首。” 黄子晴不满地嚷着:“让你帮我挑歌带,跟他有什么可聊的。” “……” 吴丽霞很快确定了自己要买的两盒磁带,还对陆淮安说:“我挑好了,谢谢你推荐的歌,我会回去好好听的。” 黄子晴闻言,鹦鹉学舌起来:“会回去好好听的。” 她的声音极小,但陈明珠听得十分真切,同时觉得她有些无聊。 吴丽霞拿着磁带去付款时,黄子晴也说:“不挑了,这些歌带我都不喜欢。” * 百货商场门口,吴丽霞要往北回家,回大院则往南边走。 吴丽霞微笑着跟陆淮安说再见,待她转身离开,陆淮安这才目光尖锐地朝门口的二人扫射过来。 “说吧,跟着我有什么贵干?” 黄子晴傲娇依旧,嚷道:“谁跟你了啊,我只是恰好逛累了,打算回家。” “行,那慢走。”陆淮安没说别的,只提步朝南走去。 黄子晴快步下台阶,跟了上去,直接地问:“喂,陆淮安,你刚才跟你那个同学在约会?” 他走在前方懒洋洋地道:“如果我跟对象约会,我一定把她送到家门口。” 黄子晴听罢,脸上终于流露出一抹难得的喜悦之色。 “可是我昨天去你家,你们不是在见家长?” 他好像有些忍无可忍地停下了脚步,朝黄子晴扫了一眼。 “你打听这么清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吗?” “别臭美了,谁对你有企图,我不过是打听一下桃色新闻,找找乐子。” “呵——”他冷哼了一声,“找乐子?也够无聊。” “没你无聊!” 陈明珠听他们你来我往地斗嘴,感觉这对欢喜冤家是在干啥啊?那自己这个工具人又在这里干啥啊? 正茫然时,忽然听见陆淮安问:“明珠,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言不发。” “啊?”陈明珠回过神来,呆呆道,“我有点儿累。” 为你们操心,感觉心累。 黄子晴质疑地看向了她:“你累什么?” “我……” “人家这几天辛苦劳累,还被拉出来陪你逛街,不累才怪吧。” “陆淮安,我只是让她陪我逛了一会儿,怎么能怨我啊!” 陆淮安摇了摇头:“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点儿也不懂体恤人。” “你——” 见他们又要掐,陈明珠真心是累得慌,只好打断:“没事的,我只是起得早,有些困。” 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两个冤家没有再吵吵嚷嚷,陈明珠获得片刻安静。 沉默了一阵,陆淮安没话找话和陈明珠聊天:“我发现你听的歌还挺多,还知道《风继续吹》《MONICA》,这可都是粤语歌。” 陈明珠只能卖乖:“都是班里男生喜欢听,我听了一耳朵,觉得好听。” 他若有所思:“果然,现在的初中生,真是不能小觑。” “嗯?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读初中的环境不相同,现在初中环境已然变了个时代。”他好似有些感慨,“怪不得说世界是属于你们的。” 陈明珠觉得好笑:“你在这儿老气横秋的,搞得自己好像是个远古时期的人。” “跟你们相比,确实是远古时期。” “装老吧你就,”陈明珠也忍不住开嘲讽,“明明是个精神小伙,却偏要倚老卖老!” “你看我有精神?” 陈明珠笑呵呵,他不知道“精神小伙”是形容土嗨傻气的小伙子呢? 正坏笑时,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哎哟”,两人不约而同回转过身。 刚才黄子晴一句话都插不上,走在身后生闷气。她今天穿的是一双粗跟的皮鞋,漂是挺漂亮的,可是踩在坑坑洼洼的地上,一不留神就扭到了脚,此时正扶着街旁的树呲牙咧嘴。 “我疼。”她靠在树上,右脚提了起来,语气软了不少,眼睛里眼睛在打转。 陆淮安问道:“扭伤了?” “嗯。脚踝疼。” “能走路吗?” “应该能。”她说着把脚放在了地上,却又禁不住呲了起来。 陆淮安皱起了眉,“脱臼了么?” 她抬起脚,摸了摸:“应该没有脱臼,回家擦点儿药,消消肿就好,但是可能走不了了。” 大小姐很快用柔弱、委屈、疼痛的眼神注视着陆淮安:“你背我回去吧。” 陆淮安看了看四下,无奈地摇头:“上来吧。” 气了半日的黄子晴,终于展露了笑容,抿着嫣红的唇,爬上了陆淮安的背。 他把她背到了公交站台,下车后再背着她走回大院。 默默看着他们走在大道的树下,画面和谐温暖,黄子晴穿的那件橘色的外套,色彩正如晴朗天空中的太阳…… 陈明珠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自己真是好多余! 是啊,他们是原书中的男主和女主,是青梅竹马,本来就活在自己的剧情中,而自己只是个穿越者,难道不应该专注自己的事情,跟他们掺和那么多没意义的事情做什么? 是在这一瞬间,陈明珠忽然放下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脑海一片澄明,身心也无比轻松。 * 正月十一这日,陈明珠扶着谢妈妈去了活动中心,一大群老年人凑一起,弹弹乐器,下下棋,聊聊天,享受着平静安好的老年时光。 陆淮安的奶奶、黄子晴的姥姥全都在。 李秀英叹道:“淮安那个臭小子,从小就是个刺头,昨天说了他两句,他居然就回学校了。” 以前听见他的事,会格外留心一些,这会儿陈明珠毫无反应。 谢妈妈问道:“怎么回事啊?秀英你说他什么了?” “还不是昨天子晴过来,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吵了起来,子晴气得哭红了眼睛,我刚好回去,说了他两句。他倒好,吃了午饭就收拾东西说回学校。” “这十五都还没过,他也没开学,他学校宿舍还停了暖气,晚上睡觉不得冻死!”李秀英又是生气,又是担心。 黄子晴姥姥说:“他们两个人从小掐到大,我都见怪不怪了,主要是子晴被我们娇纵得,别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觉得受了欺负。你以后别理会子晴。” 李秀英:“淮安的臭脾气,也确实是气人。都已经是读研究生的人了,成天二五八万,也不知道待人接物。” 谢妈妈却说:“可我觉得这孩子挺懂事了啊。” “哪里懂事,那是做给你们看的。”李秀英叹了一口气,“他一个人在学校,也不知道睡觉冷不冷。食堂也没开,他能吃什么?” “年轻人嘛,别管太多,他要是饿着肚子了,总会回来的。”陆爷爷在一旁下棋,一点儿也不担心地说。 “你就只会下棋,也不管管他,依我看,他只有早点儿成了家,才会懂事。” 陆伯谦不疾不徐地道:“他现在年轻气盛的谈对象,人家女同志不被他气死才怪吧。” 黄子晴的姥姥试探着打听:“上回他同学看起来模样还挺周正,不是还去你家拜年了么,他们两人没在谈?” 李秀英:“快别提了,我后来问他是不是跟他谈对象。他看着报纸,头都没抬,直接说‘谈什么,弹棉花 ?’把我给气得。” 黄子晴姥姥忽又想起了什么:“那天子晴说他们一起逛百货商场买磁带,哎明珠当时也在,你说说,他们是不是在谈对象?”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集中在了陈明珠身上。 陈明珠还是头一回被这么多老人盯着,他们一个个都身经百战,目光如炬,看过来的眼神简直能穿透她,不由僵直了一下腰背,感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淮安哥说他只是去帮丽霞姐推荐歌带,不是在谈对象。”她只能阐述事实。 李秀英平静地哦了一声,摇头说:“由他去吧,我看他早晚成老光棍。” 谢妈妈却说:“怎么会,咱们院里年龄相当的男孩子,还没有人比得过淮安的。” 李秀英摇头:“不管他的破事了,昨天真是气得我胸口疼。” * 翌日,谢向华一早来接谢妈妈过去,还吩咐陈明珠:“你要是有空,今天可以去家居建材市场逛逛,我想给姑姑这儿换套软一点的沙发,你先去看看款式也行。” 要换软沙发,这不错!陈明珠满口答应。 市场经济改革之后,家居建材逐渐围绕清水街一带发展,形成了产业集群。 陈明珠这家店里看看,那家店里瞧瞧,这个时代的家具,跟几十年后的还是有所区别,她没有看到满意的款式,黑色的皮沙发倒是永不过时,但是又太沉闷了。 刚出沙发店,便看到斜对面有个人从一家建筑装修材料店里迈步出来,两个人隔着一条窄窄的街对视一眼。 陈明珠:“……” “淮安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陈明珠:“向华姐说要给谢妈妈换一套软沙发,我闲着没事先过来逛一逛。” “哦。”他应了一声,“我来看建筑材料。” 陈明珠没多想,他一个建筑系的学生,来逛建材材料,需要什么理由吗?不需要。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多了,你还没吃饭吧。” 陈明珠摇头。 “去吃饭。” 附近有一家餐馆已经开业,二人便走了进去。 陈明珠随意地说:“淮安哥,你回学校了?” 他疑惑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李奶奶说你在家被她骂了两句,就跑回学校了,她还挺担心你的。” 他忽地被逗乐,“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么大个人了,有地方住,有饭吃,担心什么?” “老人家嘛,觉得你是负气回校的,自然会愧疚又担心啦。” “负气回校?没有的事,我跑出来,不是因为被骂。” “那是因为什么?” “我有事。” 有事?什么事?“是给老师装修办公室吗?” 陆淮安欲言又止:“别打听这么多。” “哦。” 陈明珠发觉自己又在管闲事,只好埋头干饭。 吃完饭出了餐馆,他停下脚步说道:“哥还要选材建筑材料,开春后会有很多工作要干。你一个人别瞎逛,早点儿回家去,到时候我会推荐几款合适的沙发给向华姐的。” “好。”陈明珠点头,“那我不耽误你干正事了。” 他点头:“乖。” “元宵节你会回家吧。” “当然要回啦。” “那就行,我回家跟你奶奶说一声,免得她老人家有心结。” 他停了半秒,却吩咐说:“对了,别跟我奶奶说在这儿遇到的我,就说在街上遇到的。” “为什么?” “免得我回家还要解释。” “哦,成。” 虽然不理解这有什么可隐瞒……但是好像,她对他的事,也失去了了解的兴趣。 …… * 日子如流星划过天空,转瞬即逝。春暖花开的时节,小花园的花朵错落有致地绽放,芬芳美丽,路人经过,无不赞叹。 这个学期陈明珠忙成了狗,毕业会考不单单考初三的那七门,还有初二就会考的地理和生物两门,因此她还得补这两门的课。 也大概是身体在发育的缘故,她总觉得很困,格外需要睡眠。 3月底的一天,天气明媚,和风温柔,紫红色的杜鹃花渐次盛开。 陈明珠坐在教室里,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一道证明题,她突地感觉小腹下坠,继而一道暖流涌出。 直觉令她的眼睛睁大了一圈。 传说中的大姨妈,总算来了。 还是来了。 …… 作者有话说: 长大了长大了……接下来要专心考歌舞团、跳舞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桃叽i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长大了、长高了 书包里一直都有备生理期用品, 所以她并不慌张,下课后十分淡定地处理了一下。 放学回到家,很平静地跟谢玉平说:“谢妈妈, 我今天第一次来月经了。” 谢玉平愣了一愣,见她如此淡定, 反倒笑了起来。 “来了是好事,我还以为你早就来了。” “之前营养不良所以没来, 在这儿托了您的福, 营养跟上了。” 老人还关切地问:“肚子疼不疼?” 陈明珠摇头:“好像没有痛经的迹象。” “那你身体素质还挺好。”她观察了一下,“不过我看你嘴唇没有什么血色, 这几天可以每天中午炖个红枣蛋,滋补滋补。” “好。我先去处理一下, 再做饭。” “不着急。” 她先去清洁、更换衣物,再给自己泡了一杯红糖水,这才做饭。 生理期很快就过去, 只是接下来, 陈明珠每天都觉得自己好困好累。 明明干的活儿跟之前差不多,甚至比去年底要练舞的时候还要轻松一些, 毕竟随着谢妈妈身体好转,陈明珠操的心少了很多。 但她成天犯困想睡觉, 有时候练基本功,还会觉得骨头关节疼痛。 见她走路也变得奇怪起来, 谢妈妈问:“你摔到腿了?” 陈明珠摇头:“没有, 可能是练基本功拉扯到肌肉或者关节了。” “要不去看看医生?” “不用了。”陈明珠说道,“过两天就消了。” 4月, 中专、高中等考试陆续报名。 陈明珠觉得自己领了毕业证就算了, 不想去了解太多。可, 班主任王喜月并不这样认为,她私下里跟谢向华讨论过这个问题。 因此当谢向华来找自己的时候,陈明珠有些发愣。 “向华姐的意思,是让我去考中专或考高中然后考大学?” “也不光是我的意思,你的班主任,你的英语老师,都觉得你是一个好苗子,你的英语成绩在全校一马当先,我国现在需要大量这方面的人才,你有这个天分,不应该被埋没。” 陈明珠无言以表,谢向华似乎并不知晓她的理想是去跳舞。 也对,这个理想,只告诉了谢妈妈和陆淮安。 “可是,如果我去考中专,那岂不是要回原籍去报名么?” 谢向华认同地说:“对,按规定是这样,但还是希望你能考虑考虑,不想回去考的话,先考个高中也行。” 知道向华姐是真心为她打算,可是陈明珠有自己的计划,所以礼貌地说:“我其实有自己的想法。” “说来听听?” “我想考歌舞团……那样的话,我也能留在这儿一边照顾谢妈妈,一边学跳舞,我喜欢跳舞。” 谢向华恍然大悟:“你喜欢跳舞?” “是的。”终于可以把这个理想光明正大地告诉大家了,不用再藏在心底了,“我当初说想自学拿毕业证,就是想考歌舞团。” 谢向华无比惊讶地道:“我姑姑知道么?” “她知道,我一开始就跟她说了。” 谢向华好像被说服了,点头道:“要是这样的话,倒也算一条好路。只不过,你的英语成绩实在太亮眼,不朝这条路走,真是可惜了。” 陈明珠沉默下来。像她英语水平的人,在未来一抓一大把,只是现在的英语考试题目比较简单,让她捡了漏。实际上她对英语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人们一直都说,语言只是一门工具,用工具达成目标才是最重要的,她大概就是属于不会用这门工具的吧…… 她还是喜欢跳舞,只能是跳舞。 谢向华又道:“既然是想考歌舞团,马上也要报名了。” “我知道,这周日就可以去报名了。” 谢向华又有点儿叹惜地说:“你当时要是早点儿跟我说,我说不定能让你进北华师范附中去读,他们学校是有培养艺术特长生的,你要是过去,能提前接受舞蹈训练,他们学校这两年每年都有学生考进歌舞团,还有的考进首都舞蹈学院。” 陈明珠笑笑:“没事,我自己有私下练,应对才艺表演应该够了。” 尽管面色有点儿忧心,谢向华仍然肯定地说:“你元旦时表演的舞蹈,确实还不错,自己练都能练成这样。” * 周日,陈明珠去歌舞团报名参加学员选拔考试。 报名工作就在歌舞团门口进行,现场有一男一女两位工作人员负责报名咨询,顺便简单查看四肢是否健全,有没有明显缺陷,通过之后,才到旁边的桌位进行填报名资料。 陈明珠去报名的时候,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歌舞团每年招收的新学员不多,听人说报名的估计有两三百人,争三十个名额……真是,哪哪都卷啊! 正排着队,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陈明珠!” 疑惑地看过去,前方不远处,是隔壁班的同学,叫郑清艳。 元旦她也跟班里的同学有跳舞,陈明珠回应了一声:“清艳,你也来报名,是来报舞蹈组吗?” “对啊,声乐我又不会。” 她为了方便聊天,放弃了现在站的位置,跑到了陈明珠前面。 “没有想到你也来报名,奇怪,你成绩这么好,怎么不考中专、高中?” 陈明珠只好说:“我更喜欢跳舞,如果考中专,我还要回原籍去报名。” 郑清艳若有所思道:“这倒是。” “先报名再说吧。” 她们二人原本没有什么交集,仅仅是见面点头之交,不过这次一同是考友,两个人不禁聊了挺多。 轮到陈明珠报名时,女工作人员问:“想考哪个组?” “舞蹈组。” “你站起来转个圈给我看看。” 陈明珠知道他们是在粗略筛选,照做不误地小小转了个圈,随后女工作人员点头:“可以了,去报名吧。” 话说当时报名的,也有一些年龄偏大,还有一些身高、体形不过关的,当场被淘汰了下来。 陈明珠惊讶地感慨,真的很严啊! 在报名表上填写了自己的简单履历、联系方式,随后那位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张报名成功的单子,上面还写着初试时间之类的注意事项。 拿着单子起身,郑清艳一直在后边等着她,二人同方向,便结伴回去。 陈明珠说道:“录取率恐怕只有十分之一。” 郑清艳却神秘地笑了笑,说:“恐怕不只哦。” “这么低么?” “因为有的人是关系户,他们是早就内定好的。” 陈明珠恍然大悟:“对啊,忘了这个。” 把内定的关系户去掉,大家去抢这十几二十个名额,竞争可不就更大了! 随后,郑清艳继续神秘地说:“比如我。” 陈明珠:“……” 原来她是关系户!陈明珠的眼睛都瞪圆了。想想又觉得合理,因为郑清艳的肢体条件不是很理想,上半身稍长一些,之前跳的舞蹈,也非常一般。 可是,有背景的话,只要四肢齐全,能舞起来,在群演里划个水根本不算什么。 “你家人在歌舞团工作么?” 郑清艳点了点头:“我叔叔是歌舞团的会计,我成绩不好,考不上中专的,家里便让我进歌舞团。” “所以你到时候就是走个过场?” 她毫无心机地说:“还是要认真准备面试的,要是完全跳不起来,团里也不好要人。” “明白。” 陈明珠心里默默发出一声幽微叹息。 “不过你的话,我觉得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问题。” “你那支舞跳得那样好,已经是歌舞团专业演员的水平了,大部分的人,其实水平跟我差不多。” 她这话语,让陈明珠觉得她是个敞亮人,便笑了笑:“尽力吧。” “5月初就要正式面试,好好努力吧。” “加油。” * 劳动节放假,陈明珠在家劳动了半天,下午去双杠处练基本功。 练完功经过小卖部的时候,身后有个人从小卖部里钻了出来,叫了一声:“明珠?” 声音里带着些疑问,陈明珠转过身,看向那个人,感觉那个穿白衬衫的人也有点儿陌生。 自从那次在建筑市场遇到,二人就再也没见过面,大家都在忙。 这会儿看过去,他好像成熟了一些,之前锋芒感更强,这会儿似乎被刻意收敛了些许。 陆淮安走过来,用十分诡异的目光看向陈明珠,收回眼神,仿佛觉得哪里不对似的,又瞟了一眼。 陈明珠觉得奇怪极了,干脆问:“淮安哥怎么了?” 他偏了偏头,眉间犹疑地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 “不知道,可能吧。我没量。”陈明珠觉得他莫名陌生,语气便有些平淡,并且有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 他却挺感兴趣地说:“过来比比?” “不要了吧。”她的脚步只想往边上走。 树下坐着几个大妈,谷大妈兴致勃勃地说:“明珠你是长高了挺多,去比一下个子,看看到他哪了?” 旁边几个大妈也全都拿出了吃瓜的精神,饶有兴趣地看向两个年轻人。 陈明珠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了陆淮安身边。 她和去年比高时一样,扎着简单的马尾,刘海儿已经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额前垂下几绺碎发……为了方便练功,宽松白t恤配浅灰色的运动裤子,随意极了。 并排站着时,她不禁绷直了身体,拉长了脖子,抬头挺胸,尴尬笑着接受无数人的视线。 “淮安你多高?”大妈问。 陆淮安:“一八二还是一八三,我也挺久没量了。” “那明珠估计有一米六五,都超过你下巴了。”谷大妈感慨着,“明珠去年过来还是个农村小丫头呢,现在已经是个城里大姑娘了。” 陈明珠惊讶至极:“……我有这么高了?” 元旦在裁缝铺量的时候,她还是161,现在有165了? 长高了4厘米!!!最近有发现夏天的裤子有变短,她还认为这是因为一年没穿了,这一年肯定会短。怪不得前段时间觉得腿的关节骨头痛,合着是生长痛啊?! 陈明珠惊喜不已,根据这情况,十有八九是腿在长长,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身体比例会更好?! 之前跳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比例并不是很理想,还有点儿担心…… 心中的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陈明珠不由如释重负。 陆淮安只用带笑的眼睛说:“长高了就好。” 陈明珠抬头看了一眼陆淮安,从这个角度看他,好像又不一样了。 以前一直是仰望他的,现在仍然要抬头,但仰视的角度,更小了一些…… 感觉有点儿神奇,之前觉得他纯粹就是很好看,这会儿,莫名觉得他多了一些成熟男人的魅力,多了一些诱人的蛊惑。怪不得黄子晴、吴丽霞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引起他的注意。 陈明珠收敛了目光,垂了垂头,离他远了一些。 两个人之间好像生疏了,陆淮安问陈明珠:“最近学习怎么样,什么时候考歌舞团?” “学习还行,过几天就去歌舞团正式面试了。” “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 “……” 陈明珠的话少了许多,两个人突然静默下来,陆淮安像是打破僵局地说:“哥最近也忙疯了。” 陈明珠呵呵笑了笑,准备说告别之辞时,吃瓜群众格外关心下一辈的感情大事,有个大妈问:“淮安,你跟你对象怎么样了?” 陆淮安:“我哪来的对象?” “就过年那个对象啊,不是来你家了么?” “那是以前的邻居,也住在这个大院的,廖阿姨你来得晚,所以不认识她。” “可是我又听你奶奶说你们俩关系很不错,我还以为你们俩在谈对象呢!” 陆淮安脸都要黑了,努力保持着微笑的风度:“没这回事,我现在忙得不得了,没功夫找对象。” 大妈道:“这就不对了,学业事业再要紧,找对象成家这事也不能撇开了。” 其他几个大妈也纷纷赞同。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一口一个不着急,但是一展眼呐,五年十年就过去了,再找就真来不及了。” “可不是,我有个远房侄儿就是这样,现在都三十好几了,还没找着媳妇。” 陈明珠听得心里直发笑。 大妈们聊起天来,都是自带剧情人设的,很快又笑眼眯眯地看着陆淮安,说道:“不过你这样一表人才,家境、学历都这样高,可以好好挑个模样俊俏,和你相当的姑娘。” 有人接过话:“我看院里的晴晴就不错。” 马上又有人打岔:“晴晴没对象么?她可多男孩追求了。” 听见黄子晴的名字,陈明珠默然发觉黄子晴最近几个月也没出现,她好像也要毕业了,在排毕业大戏? 大家都忙,忙点儿好。 正在这时,周桂香远远儿地走了过来,朝她嚷道:“明珠,你在这儿啊,快过来帮个忙。” “怎么了周婶婶?”陈明珠疑惑地问。 “来教我做道菜……” “什么菜?” “就你上次做的蚂蚁上树……我就奇怪了,你炒出来的粉丝这么好看,怎么我昨天炒出来的就不对劲儿呢?今天你非得教会我不可。” 陈明珠无力地笑:“行,今天保证让你出师。” “……” 周桂香过来,陈明珠反而松了一口气,他顺其自然地和陆淮安道别。 他一贯笑笑:“去吧,考试顺利。” “好的,谢谢淮安哥。” 回去花了点儿工夫,教会周桂香炒粉丝。终于,周桂香笑容满面地端着那盘香气扑鼻,色泽金黄的粉丝进了屋。出来时还豪情万丈地说:“今天一定要让我家臭小子先夸夸我,才准动筷子。” * 陈明珠忙到晚上9点钟,洗完澡,从柜子里翻出了那套傣族服装,试穿了一下。 果然,感觉与之前不相同。 筒裙短了一点儿,同时露出的腰,也多了一点,自我感觉比例更协调。 陈明珠在狭小的房间里无音乐地跳了一遍。 好像手感比过年时跳的还要好一些,也不知道是之前天气太冷的原因,还是她比例改变之后,一些动作做起来更轻松的原因。 总之,更让人充满希望。 作者有话说: 下午六点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冰雹、落凡尘 2瓶;杜秀秀秀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考歌舞团 面试这日是星期四, 陈明珠和学校请了假,早早来到歌舞团门口等候。 大门外的一个通告栏里,张贴了他们的考场和考号, 陈明珠扎进人堆里,在几百个名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考生:陈明珠, 考场:第二考场,考号:9, 考试时间:上午。 吁了一口气, 考试时间还挺好的,上午早早考完就能回去。 退出来后, 悠然过来的郑清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来这么早。” “对啊。” 她跑去找了一下自己的考场和考号,凑过来说:“我也在上午考, 不过是第三考场,我还知道咱们学校还有一个男同学考声乐组,他会吹小号。” 由于跟那位男同学不熟悉, 他到来之后, 也不怎么说话,陈明珠便仍然跟郑清艳站在门口等开门。 左右环顾稍稍观望一番, 发现好多女孩子的身材都好纤细,绝大多数都穿着时下流行的裙子, 有的是长裙,有的是及膝裙子, 也有的是自己混搭的……有的是自己一个人过来, 也有的是在老师或家长陪同下过来。 郑清艳也注意到了,悄声嘀咕:“今年的竞争果然激烈, 你看那几个女孩子, 旁边还有带队老师, 她们都是师大附中舞蹈队的。” “看起来实力就很强啊!经过专业训练的。”陈明珠感觉压力山大。 郑清艳却说:“也不用太担心,她们中很多人还会继续读中专或大学,来歌舞团面试,只是想多个保障,万一没考上中专,还有这条路可走。” “那岂不是选上之后,他们就要退掉歌舞团,歌舞团还得补录?” “那倒不会,歌舞团的名单发布在中专、高中录取之后,会提前一一摸排清楚,确定人家不来读,才公布名单。” “那还好。” 但心理压力仍然很大,主要是那些女孩子,真的一看就不容小觑。体态、风貌、眼睛里的光,都高出野路子考生一大截。 等待的同时,继续瞎聊。郑清艳说:“等下面试,不只表演基础的才艺,还要应对考官提问。” 陈明珠点头:“提问这个应该还好。” 旁边一个看起来文静的女孩子,十分紧张不安地看着陈明珠,欲言又止的神情,让陈明珠觉得奇怪。 “你怎么了?”陈明珠多嘴问了一句。 “你们知道,大概要提什么问题吗?”文静的女孩子声音很小。 看她紧张又焦虑的表情,似乎挺害怕被人提问。 陈明珠道:“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不知道要问什么问题,不过猜想就是问一些很基础的问题,主要考察你的语言表达能力吧。” “哦。”她还是很不安。 陈明珠想起自己找工作面试时被问的问题,安慰她说:“不用担心,可能就是让你简单做个自我介绍,说说你为什么要唱歌跳舞之类的……” 旁边有考生听见后,也纷纷谈论起来。 陈明珠担心待会儿若是问些别的,那自己就误导了大伙,赶紧又解释:“我真的不清楚,我只是瞎猜的。” 郑清艳却肯定地说:“不,一般面试肯定都要做一下自我介绍吧,不然怎么叫面试?” 于是大家又纷纷讨论:“有道理啊。” 刚才那位文静的女生似乎更紧张了,手都在抖。 陈明珠只好从包里翻出一颗糖,递给了她:“给你吃颗糖吧,缓解一下紧张情绪。” 她接过糖,说了声:“谢谢。” 郑清艳也安慰:“不用怕啦,反正大家都没有经验。” “你叫什么?”陈明珠问她。 “邵丽丽。” “学跳几年舞了?” 邵丽丽想了想:“五六年,不过没有正儿八经地学,是从小有兴趣,就和学校里的一个老师练了练。” “哦,拿过什么奖吗?” “六年级独学校文艺汇演上跳的舞拿了一等奖……” 陈明珠笑了笑:“你看,要是真的要做个自我介绍,你就把刚才回答的整合一下,说出来就行了。” 邵丽丽:“……” “嗯,谢谢。”邵丽丽的的紧张情绪稍稍缓解了下来。 “明珠你好厉害!思路好清晰!”郑清艳夸着。 *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八点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中年人,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对大家喊话: “歌舞团学员招生面式将在九点钟正式开始,各位上午场的考生,先在我这里签到,再进考场外的候考区等候,再按序号面试。” “面试完毕的考生,签名后离场,不得在候考区逗留。考场外保持绝对安静,在外面大声喧哗者,将取消考试资格。” …… 候考区位于剧场楼和功能楼中庭的院子里。 六个考场是临时设置的,有的是小排练厅,有的是教室,有的甚至是小办公室。 每个考生面试的时间有限制:表演的时间控制在5分钟内,提问的时间控制在5分钟内。加起来不超过10分钟。 功能楼还设了一个更衣室,序号靠前的舞蹈考生很快进去换服装。陈明珠排在第9,等一个多小时即可,决定待会儿再去换。 临近9点,几位面试考官个个表情严肃地拿着资料,从二楼的会议室里走了出来,分别走进各个考场。随着一声哨响,面试正式开始。 舞蹈组的考场都是教室或者排练厅,场地比较空,第一位同学进去后,剩下的都在外面的窗户处围观。 这点比较人性化,只要能遵守规定保持安静,是不会制止围观的。 陈明珠也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第二考场其中一位考官正是大院里谷大妈的女儿严雪梅,另外一位没有见过,似乎不住在大院。 此时此刻,两位考官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一台录音机。另有一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坐在门口,手里拿了一张名单。1号考生先进去做了一下准备,放好音乐后,就开始表演。她表演的舞蹈是《橄榄树》,虽然在陈明珠看来,有些生硬,但完成度不错。 表演完毕,严雪梅好像提了个让考生下腰的要求,1号考生照做着下了一个腰。接着严雪梅点点头,又问了两个问题,考生答着。 声音有点儿小,大家听不清楚。 但是感觉差不多就这样:先表演,再按要求做动作,在回答问题。一共三部分,不会太难。 又围观看了一下2号考生的,2号考生是个男孩子,舞蹈组也招男学员,但是报名的男学员特别少。这个学员似乎受过专业训练,跳了一支草原风格的舞蹈,引起考官的不住点头。要求做动作的环节,男生跳起来在空中横劈了一下叉,虽然不是特别标准,但是核心力量还挺强,有可塑性…… 陈明珠暗暗地觉得他稳了。 随着男生离场,门口的工作人员喊道:“请第二考场03号宋小雨进场,04号施婕签到做准备。” 陈明珠没再围观,她去换了傣族服饰,随后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练习自己的动作。 感慨着果然是卧虎藏龙,卷得厉害啊。原本她挺有自信的,此刻信心大减。 和她一样在练习的考生有挺多,陈明珠看见考完出来的人里,有的春风满面,有的愁云暗淡。 郑清艳在第三考场,序号比较靠前,考完出来的时候,陈明珠正好一眼就看到她摇头不已,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不过她是皇族,只要会动,差不多就成,根本不必担心。 不久,第二考场的叫号老师说:“请第二考场08号钟丹进场,请09号陈明珠签到做好准备。” 陈明珠心中拂过一丝紧张,很快抵达门口签名报到。 * 终于轮到她进场了,陈明珠做了个深呼吸,走进考场,把包放一边,再对着两位考官老师鞠了一个躬:“两位考官老师好,我是09号考生陈明珠,我要表演的舞蹈是《月光下的凤尾竹》。” 她说着,拿了磁带在桌上的录音机里调试了一下音乐。 随着熟悉的前奏响起,陈明珠起先还有的一丝紧张,这会儿烟消云散,她慢慢地起舞,姿势跟随音乐和节奏发生变换。 她感觉自己比在元旦时跳的还要好一些,肢体仿佛更加柔软了一些,动作幅度能做得更极限,一些地方衔接更自然流畅。 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她穿着青绿色的傣族服饰,舞动时恰如一只优美的孔雀。 窗户上挤满了人,陈明珠无暇管顾那些人的目光,只用心地跳着自己的舞蹈。 副团长周美娟今天一直在巡视,见这个教室围了这么多人,不禁也过来看了一眼,认出了正在表演的陈明珠。 看了一会儿,再离开。 其他同学在表演才艺的时候,很多人表演到一半,就被考官喊停,但是陈明珠这支舞蹈的音乐一直进行,她也不好自作主张地停下,便坚持把它跳到曲终。 严雪梅这才抬手伸向旁边的录音机,按了个暂停键。 音乐戛然而止,陈明珠定格在考场中央,摆出了最后的定型。 陈明珠放松下来,朝两位考官再次鞠了一躬:“谢谢老师观看,我的表演结束了。” 她站在原地,等待老师提问。 两位考官,严雪梅一向比较严肃,平时在大院里遇到也不大喜欢笑,另一位考官挺有笑容,叫韩晓月,朝她笑容浅浅地说:“你能随意编两个“梅花”动作么?” 陈明珠点头:“可以。” 说罢便按自己的理解,拟了梅花的姿态,编了两个动作。 “好的,可以了。”考官说。 陈明珠收起姿势,看向两位考官。 “2号考生,你才艺展示的这支舞蹈是不是在别的地方表演过?”严雪梅没有笑容,很直白地问。 “是的,在北华七中今年的元旦晚会表演过。” “舞蹈是你自己编的吗?”韩晓月问。 “是的。” “报名表上写你是外地人?是住在亲戚家吗?” “不是,我是来北华做保姆的。”陈明珠如实回答,反正严雪梅本来就知道她是大院里的小保姆。 韩晓月表情有些惊讶。 严雪梅则道:“你中途还辍学了一个学期,后来直升了初三?” “是的,我自学通过了七中的入学考试。” 韩晓月更惊诧了,忍着没说话。 严雪梅面无表情地说:“你现在来参加歌舞团学员招生考试,如果通过,以后是否要继续做保姆的工作?如果是,你要如何平衡时间?” 两个问题,无比尖锐。 陈明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这才说道:“我一直喜欢跳舞,热爱舞蹈,我照顾的老人也很支持我来追求理想。如果能成为歌舞团的学员,我会努力完成各种训练,通过考核,但同时,自己也会尽我所能,让我现在照顾的老人过得舒心。” 严雪梅冷漠着脸,仍然追问:“如果舞蹈与保姆工作之间存在冲突,你会选择哪一个?” 陈明珠根本没有猜到她会问这样刁钻的问题。刚才隐约听见对其他的考生,都没有问得这样尖锐。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对了…… 她思虑了一番后,认真说道:“这些日子,我已经把她当成了我的亲人,我不可能只顾自己,丢下她不管。追求梦想固然重要,但要是丢失了做人基本的准则,那么舞蹈也会为我感到羞耻。” 她说的是实话。 “但是,人生并不是简单的AB选择,很多时候,还有很多别的选择,可以让冲突缓解,可以解决二者的矛盾,所以我并不认为我做保姆工作与我跳舞会有什么冲突。照顾的老人全力支持我的舞蹈梦想,倘若真的遇到了两难的选择,我想我们可以协调出适中的方案。” 韩晓月表情比较丰富,睁大眼睛看着陈明珠,流露出一种惊叹的意味。 严雪梅听完,脸容缓了缓,最后才说:“好了,你可以离场了。” 陈明珠:“……” 这样就可以走了? 她好像在里面待了挺久,超过十分钟吧。 哎,刚才她句句说的都是心里话,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因为她的情况,真的很特殊……可是又觉得不公平,因为自己回答的问题有点尖锐 陈明珠拿着伴奏带,拎着那个包,走出了考场。 * 外头太阳有些大,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郑清艳居然没走,坐在传达室的办公桌前,跟传达室的大爷聊天,一副十分熟络的样子。 看见陈明珠走出来后,她很快打招呼:“明珠,这里。” 陈明珠有些纳罕:“你还没回家呢?” 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回家也挺无聊的,就在这里等一下你,问问你什么情况。” 陈明珠眉眼里有点儿发愁:“不知道啊,怪不得你出来时会摇头,我也觉得很悬。” “你那支舞很棒,肯定没问题。你是怕问答部分不好?问你什么了?很刁钻吗?” 陈明珠叹了一声,“面试我的考官有一位住在大院,问了我几个关于做小保姆和进歌舞团,会不会冲突之类的问题,考官老师可能在衡量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用在跳舞上。” “这样……”郑清艳也跟着发了一下愁,不过她比较乐观,“也许只是了解了解呢,反正学员也要考勤登记,进来后谁也不敢旷工旷课啊。” 陈明珠停顿半秒,扯了个笑:“不管了,反正都面试完毕,等结果就行。你感觉怎么样?刚才怎么见你摇头?” 郑清艳笑嘻嘻地说:“我摇头是觉得太容易了,亏我之前还有点儿紧张。” “……”嗐,皇族嘛,会觉得难才奇怪吧。 * 面试完当天下午,陈明珠就回去上课了,一刻也没有懈怠。 最后一节活动课,班主任王喜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明珠,歌舞团的面试结束了?” 陈明珠回道:“是的。” “感觉怎么样?” “……反正我已经尽力,就看结果了。” 王喜月点点头:“你正常发挥就挺好,希望你有个好成绩。” 其实真的没有底,皇族不只郑清艳一个,去面试的小姑娘也个个都有实力,还有那种一看就是在很好的环境中培养出来的苗子…… 陈明珠冷静下来后,已经看开了。 王喜月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问道:“你担心录取不了?” 陈明珠淡淡地笑了笑,“没事的,录取不了我也没有遗憾了。” “不。”王喜月却说,“你的成绩和能力都十分优秀,应该得到好好培养。” 王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啊?陈明珠不解地看向她。 “要是歌舞团那边没把握,你6月底再参加高中招生考试。” 陈明珠不由惊讶:“高中招生考试?可是我并没有报名。” “老师自作主张帮你报了个名。”王喜月看着陈明珠,意外地摆出笑脸。 “啊?”陈明珠目瞪口呆。 “你成绩好,为什么多做几个选择?万一歌舞团进不了,起码还有高考这条路可以走。前些天老师没跟你说,怕影响你去面试。” …… 呆怔着走出办公室,陈明珠心情无法平静。 当初拒绝了高中招生考试报名,是因为不想给自己太多选择,并且高中她读过一次,实在不想再读第二次……没想到老师会主动帮她把这扇窗又打开了。 穿过来后,一路上遇到这么多善良的真诚的人,真的令她充满感动。如果进不了歌舞团,她去做舞蹈特长生,再考个舞蹈学院,似乎也可以。 这叫什么,曲线救舞? 罢了,顺其自然。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现在每天会万字更,至少两更~~~ 另外想看三叔的亲,三叔每天都会争取露露脸的~~~因为这个文事业线清楚,但感情线也明晰呀。 明珠童鞋最近在搞事业,但三叔也会很努力地刷存在感~~~[捂脸.jpg] 第39章 疏离感 歌舞团面试结束后, 陈明珠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只沉浸在书山题海中,应对毕业会考、高中升学招生考试。 6月中旬, 陈明珠走进毕业会考的考场。 一共九门,连考三天。 会考的题目都是很基础的题, 难度不高,陈明珠觉得门门都及格是没有问题的。 会考结束之后, 继续复习, 在6月底迎来高中升学招生考试。 第一天,陈明珠像往常那样去考点考试。 最近这段时间, 她已经考麻了,分不出是容易还是难。 第二天, 原以为会像往常那样,吃了早饭就出门,却不想, 谢妈妈坐下来吃早饭, 问她有没有带齐准考证、文具的时候,突然手捂着心口喊疼。 一切都来得毫无准备, 老人对疼痛的忍耐是很强的,估计这会儿疼得实在受不了才喊出来。陈明珠哪里还顾得上考试, 赶紧叫来了邻居,手忙脚乱地把谢妈妈送去了医院。 医生初步诊断, 说是心肌缺血引发心绞痛, 需要进一步观察,找出病因。 尽管老人每年有体检, 毕竟年事已高, 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谢向华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了。 她问:“明珠,那你今天没有去参加考试?” 陈明珠摇头。 这种情况,还参加什么考试…… 不等谢向华说话,陈明珠就先笑了笑:“没事,我本来就没有要报考高中,是王老师帮我报名的,想让我多个选择。” “可是你成绩还可以,英语那么出色,不去考试,太可惜了。” 谢向华想了想,又说道:“先别管缺考的那一门了,你下午和明天还是去考试吧,别被影响。” 陈明珠已经完全没心思去考试,她这次的高中入学考试,原本就像是一件意外的礼物,就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老天就要收回一样,才让老人出现这样的意外。 她缺考了上午的数学,成绩是0分,还有可能考得上她想进的那所好高中么?她拒绝道:“算了,不去了,谢妈妈这儿需要人照顾。” “我安排人来照顾姑姑,你去把试考完!”谢向华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先别管结果,把试考完再说!” “……” * 陈明珠平静地写完剩下的几门科目试卷,后来她一直在医院照料老人,并且回想起了小说里的一点内容:原主好像就是因为老人这次出事,才被陆淮安介绍来北华,开始做小保姆的。 这是原书剧情安排,虽然和什么老天爷收回礼物不礼物的没关系,但陈明珠已经对高中不抱希望了。 倘若实在无法考进歌舞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无绝人之路,到时再说吧。 经过一系列检查、会诊,专家说老人的冠脉狭窄,需要搭个心脏支架,这能有效改善心肌供血不足。这种手术是穿刺血管的手术,不是开刀的手术,对身体损伤小,术后效果也好。因此谢家的几个晚辈都同意。 有关手术的一系列工作,都是他们在忙活,陈明珠只负责照料老人的日常生活。 她每天从医院、大院两点一线,按照医生吩咐的,做一些合适的饮食带过来。手术三天后,老人便出院了,并且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老人这才透露,前段时间就轻微地觉得心口隐疼,但没当回事,这会儿喜色满脸地说:“早知道做了支架会这样舒服,我就早点儿去医院了。” 陈明珠无语得不行,恳切地说道:“谢妈妈,您以后身子有点儿不适,都不要瞒着我们好么,要不然越积越大,积重难返,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都会自责死的。” 谢玉平像个孩子似的,答应着:“行啦行啦,知道了。” “还有,这几天您都听医生的,按时吃药,饮食也要戒辣,重物都别拿……” 老人乐呵呵:“知道了,辣椒酱不都被你藏起来了么。” 稳定下来之后,谢玉平才想起了什么,忧心地问:“你漏考了一门?” “……”陈明珠如实地点头,“数学没考。” 谢玉平的手搭在拐杖上,若有所思道:“哎,还是得怪我,耽误了你的事。” “没事的,我本来就没想考高中,是我们班主任帮我报的。” “那歌舞团这边,什么时候出成绩?” 陈明珠算了算时间:“后天领初中毕业证,中专、高中的录取结果会在下周出来,到时候歌舞团就会确定录取名单了。” 谢玉平没有再说话,只沉沉地嗯了一声。 * 今年夏天格外炎热,陈明珠不用上学后,显得无所事事起来,种花种菜也不适宜,便一心一意在家照顾老人。 黄子晴中专毕业,回歌舞团正式报到,摇身一变,成了团里的编制员工。她有干部身份,在团里基本上发展一片光明,只要稍微做出点儿像样的成绩,就能很快成为管理干部。 这天,黄子晴过来看望老人,隔了将近半年没见,陈明珠感觉黄子晴似乎懂事了一些。 虽然仍然会撒娇,但至少用很正常的语气跟她对话。 陈明珠一时还不习惯起来,后来才内心吐槽:对的,只要你正常说话就行了。 她非常主动地问:“我听说你也考了歌舞团?” “是的。” “没有想到你会考歌舞团。” 陈明珠礼貌地笑了笑:“听说做一年的新学员,时间比较宽松,我刚好可以一边照顾谢妈妈,自己也有个盼头。” 她却叹道:“宽松不宽松,还是得看个人,有的人底子差,为了练好来,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 难得她全然没有傲娇的神色,陈明珠不禁赞同道:“也对,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进,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 黄子晴沉吟:“可惜面试的分数、录取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才刚去报到,只在舞蹈组练舞,也不管业务这方面的工作,不然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不用去打听啦,能进就好,不能进……” 陈明珠沉默了下来,不能进的话,她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办,还没想好,“进不了的话……就再看呗。” 她走的时候,竟然还说了句:“这些天多亏有你照顾谢妈妈,以后也麻烦你好好照顾她老人家了。” 陈明珠微微笑:“突然这么客气,我还真不习惯。” 黄子晴:“别贫,我跟你说真的。” “行啦,知道了,你真心关爱老人家,我对老人家的感情,不会比你少。” 她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这人真是,突然这样懂礼貌……不过也对,这会儿老人的事都要依靠自己,她作的话谁理她啊…… * 回学校去领初中毕业证的这天,遇到了李秀美等人。 由于陈明珠那天考完后就去了医院,都没有跟大家好好地告个别。李秀美很不满地说:“明珠,你当时溜得比兔子还快,我本来还想跟你一起去玩的。” 陈明珠:“玩什么?” “班长他们几个说去溜冰,你不在,我觉得好没劲,后来才听说你照顾的老人出事了,你缺考了一门……哎你还是不是好朋友了,都不和我说。” “……”陈明珠有些无言,“我怕你受影响了。” 李秀美又说:“能受什么影响啊,我爸说可以保证我有书念,但他要我保证考上大学,这我实在没法保证。” “我爸还问你读中专还是高中。” “呃,你爸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他还记得你哥。” 陈明珠:“我哥?” 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指陆淮安? 感觉最近事情忙得,连这个人都忘记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能过得挺好的吧。 黄天暑热,陈明珠一直在家里照顾老人,为了避开太阳,让自己皮肤白一些,她每天晨起去练早课,晚饭后去篮球场那边练习基本功,使唤自己的身体一直保持在良好的状态。 谢玉平不只一次说:“你别太担心,肯定有地方收你的,你成绩这样好,没道理让你一直做小保姆的工作。” 终于有一次,陈明珠不禁回道:“谢妈妈,其实我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小保姆照顾您,我只是尽晚辈的孝心。” 她舒心地微笑着,脸上皱出深深的褶子,点头道:“你来了一年多了,我也没把你当成小保姆,更觉得你像我的孩子,我的孙辈。向华他们也和你一样,跟着我长大,我送他们读书,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工作,你聪明又上进,说不定会比他们还有出息。” 出息什么的,现在还不好说,她只是想单纯地想跳舞罢了。 中考、高中的录取结果出来了,陈明珠因为缺考了数学,无缘理想的那所高中。那所高中门槛比较高,有培养艺术特长生,但她没参加那所学校的艺术招生,所以只能以普通文化生的成绩考进去。 原本按王喜月等人的预测,她是可以考上的。现在…… 谢向华在电话里安慰说:“明珠,没考上也不要紧,你要想读高中,还是可以调剂的,毕竟你去掉一门数学,总分也比很多人高。” 陈明珠没有感觉失落,只笑道:“还是等歌舞团的结果吧,如果能进歌舞团,那我就不用做那么多选择了,专心跳舞就好。” * 翌日,李秀美、肖晓燕和郑清艳结伴过来找她玩,陈明珠惊讶道:“你们仨怎么会凑在一起?” “嗐,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李秀美说道:“我和清艳本来就住得近,之前在学校也认识,前几天遇到后聊起了你,就说一起来找你玩,刚好晓燕也来找我,我们就约着一起过来了。” 三人进了屋子,跟谢玉平问好,随意地聊了聊。陈明珠这才得知李秀美和肖晓燕都成功地被高中录取,而郑清艳是准歌舞团的录取生,三人都落实了下一个阶段的人生,无忧无虑,只有她一人还没着落。 真羡慕她们呐。 聊了一会儿后,李秀美道:“明珠,要不你带我们逛逛大院呗,我们还没来过呢。” “好啊。” 又问谢妈妈要不要去活动中心,老人摆手道:“太热了,我晚点儿再去。” 夏日的午后四点,暑热依旧难消,偶尔一阵风吹动树叶子簌簌作响,旋即又归于平静,只余下蝉儿在聒噪。 陈明珠带着她们沿树荫走,很自然地来到了小卖部门口,买了橘子汽水和冰棍,坐在树下瞎聊。 李秀美有些责怪地说:“明珠你也不出来玩,谭卫华他们可喜欢去溜冰、打桌球了,几个男生老骑着单车街上横冲直撞。” “我这不是要照顾老人嘛。” “可是刚刚老人说是你不愿意出门,你下午都是有空的。” “我怕晒。” 肖晓燕则说:“你们不知道,东阳路上新开了一家迪斯科舞厅,叫什么‘今舞门’,好像试营业两个月了,我哥他们贼喜欢去舞厅跳舞。” 这会儿很流行舞厅,陈明珠逛街的时候,也见过别的舞厅,不过她没进去过,也没有想过要进去。 “舞厅好玩吗?”李秀美问。 肖晓燕喝着汽水说道:“应该挺好玩,我哥他们在舞厅里有学霹雳舞,没事就在家里跳,经常被我妈骂抽疯了!” “我也想去玩玩,但我哥不让我去,说那是大人玩的,小孩会被门口的保安赶走。” “……管得还挺严格。”陈明珠说。 郑清艳咬下最后一口冰棍,笑着说:“要不我们装成大人,进去看一看?” “那肯定会被认出来吧,而且现在进舞厅就要收门票,别到时候我们买了票,却进不去,那票钱都白花了。” 陈明珠想了想,说道:“等过两年吧,大点儿去的话,看不出来是小孩的。” 她挺想去逛逛这会儿的舞厅,看一群小胡子男生穿喇叭裤跳霹雳舞,哈哈哈,感受感受这个时代的氛围! 喝完汽水,还了瓶子,四人继续前行。 阳光逐渐倾斜,将树的影子逐渐变长。 李秀美突然八卦地问:“你哥家住哪里?” 陈明珠没忍住地说道:“你直接说陆淮安吧,你这用词老显得他是我亲哥。” 她小声嘀咕:“那不是差不多么……” 陈明珠指了指前方的一栋屋子,说道:“就这栋。” “哦,他这会儿也在放暑假吧。” 陈明珠笑:“怎么,你要去他家里拜访?” “才不是啦,我就是随口问问,我和他又不是很熟,只见过两面,突然去人家家里不被赶出来才怪。” 郑清艳云里雾里地问:“你们在说谁?” 李秀美:“就是明珠的一个邻居哥哥,是他把她带进城的,去年期中考试后,他去帮明珠开的家长会……是一个很英俊高大的研究生。” “对,长得帅不说,还很厉害,说的话一套一套的。”肖晓燕也说。 郑清艳:“……” 李秀美又问:“他在不在家过暑假啊?” 陈明珠:“我也不清楚,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哦。” 正要走的时候,一旁的李秀美却向前方挥了挥手:“嗨,明珠的哥……” 陈明珠:“……” 陆淮安穿着当时很常见的短袖白衬衫,骑着自行车过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暑假有空来我们大院玩儿呢?”他笑问。 李秀美是属于比较开朗健谈的人,回道:“对啊,我们刚才还提起你呢,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好奇问:“提我?” 陈明珠有点儿尴尬地说:“这个大院她只认识你跟我,随口问了问你。” 陆淮安笑笑,大方地说:“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李秀美这时候怂了,赶紧拒绝:“不用不用。” 他笑:“那慢慢逛,我先回去有点事。” 他蹬着自行车正要走的时候,好似想起了什么,看向陈明珠:“你的录取结果出来了吧,考上歌舞团了吗?” 陈明珠愣住,只得摇头:“结果还没出来。” “哦,那不急,再等等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陈明珠干干地说道。 他行色匆匆,一副奔波相,很快骑车离去。 李秀美突然说:“我怎么感觉,你们俩不熟的样子?之前关系多好啊,有说有笑的。” “……” 确实,越来越疏离了…… * 送她们出大院后,一回到楼栋的路口,陈明珠便看见严雪梅和先前面试自己的考官,一起从谢妈妈家走出来。 “!”陈明珠不由心中一击,步子放缓,呼吸也跟着紧张起来。 如果仅仅是严雪梅,陈明珠会认为她只是来看望谢妈妈,可是,这两位都是面试自己的考官啊!难道,她们就是来走访摸排,以便落实最后录取名单的? 她们的目光也看了过来,陈明珠感觉心都收缩了一下,杵在原地讷讷地唤了一声:“老师。” 严雪梅脸容一向很少笑容,现在看着陈明珠,微微抿了抿,点了一下头。 “回来啦。” “嗯。” 韩晓月则笑容舒服地说:“快回去吧,谢老团长在屋子里。” 这话似乎有什么暗示的意味。 “哦,好。老师慢走。” 陈明珠向前小跑了两步复又停下,回看着两位老师,韩晓月正笑着跟严雪梅说着什么,陈明珠赶紧轻轻吁了一口气,赶忙向前跑去…… 作者有话说: 下午六点发下章…… and三叔会有行动…… 我保证,咬牙~~~ 第40章 他送的礼物 屋子里, 谢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摇着蒲扇,闭目养神。 陈明珠乖乖叫了声:“谢妈妈。” 老人的眼睛睁开了, 点着头说:“回来啦,你同学都走了么?” “走了, 我留她们吃晚饭,但是她们说回家吃。” “嗯……路上遇到你严阿姨了吗?” “遇到了, 她和另一位老师, 是当时面试我的考官,她们是来看望您的吗?”陈明珠试探着问。 老人朝陈明珠忽然一笑, 像个小孩子似的,说道:“她们两个人, 过来亲自走访,核实一下你的情况。” “我的情况?” “这个雪梅,也真是不懂事。” 陈明珠忍住内心的激动, 索性把晚上要做的菜拿了出来, 一边坐在桌前择豆角一边听。 “严阿姨怎么了?” “居然说如果你进了歌舞团,那我就没人照顾了, 被我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 老人摇蒲扇的频率快了一些:“我发现这些后生的思想,比我们这种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要封建迂腐, 歌舞团这样发展下去,可怎么得了。” 谢玉平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表情十分凝重。 陈明珠听着, 心中五味杂陈,严阿姨会这样想, 大概是客套一下为了谢妈妈考虑吧。可是说实话, 学校录取学生都是看成绩, 哪所学校会因为学生家中有老人要照顾,就不录取他呢?不都是反过来,尽量说服他上学吗? 谢玉平又说:“雪梅说你面试的成绩很不错,才艺分和口试分都很高。你也只想跳舞,不去读高中的话,就等正式的录取通知吧。” 陈明珠抿抿唇,点头道:“我确实会更想跳舞……” 表面上十分平静,实际上心中却是狂喜。 真的要被录取了?! 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现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踏实了。 但是想起了什么,陈明珠问谢玉平:“谢妈妈,歌舞团有时候要去演出,我听说可能还要在演出地过夜,所以他们才担心您没人照顾吧。” “我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们呐,多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别总顾及着我们这些老家伙。” 陈明珠垂垂头:“是,谢妈妈教训得是。” * 总算,有点儿眉目了。 陈明珠这几天一直不安,现在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公布录取名单的日子,陈明珠早上忙完便步行去了歌舞团门口。 和她一样,等待名单的考生已经来了好些,传达室的李大叔说:“你们来这么早做什么,差不多得十点才贴出来呢。” 陈明珠站在树下,用手帕擦着汗,索性去报纸摊上买了份报纸看。 有人过来拍了一下她展开的报纸。 “嘿!”郑清艳笑着说,“你几点来的?” “八点二十。” “来这么早。” “嗯,闲着也是闲着。” 她毫不在意地说:“其实我不来也可以,我已经知道名单了。” “……” 这话立刻引起了旁边几位考生的注意。 “你怎么知道名单的?” “我有没有在名单上?” “你团里有人?” 郑清艳后悔自己太得瑟,赶紧找补:“昨晚梦到的。” “嗐,扯什么呢。”众人一副嫌弃的面孔。 陈明珠无语地摇头,对嬉皮笑脸的郑清艳说:“你能不能低调点儿?” 她吐着舌头,二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天,前方忽然有人说:“出来了!” 接着人潮纷纷涌了过去,有工作人员拿着一张大红纸,站在一张椅子上,往外面的宣传通知栏上贴。 陈明珠和郑清艳赶紧跑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围着榜单,第一张红榜是声乐组的名单,只听见耳边有个男生从喉咙里吼出了一声:“我考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他毫不在意双手伸向天空,高呼着,很快挤出了人群。 紧接着,第二张舞蹈组的录取名单展开,张贴上了墙。 陈明珠一眼便看见了“陈明珠”三个字,位列第二排第一的位置。 被录取了! 她被录取了! 啊啊啊,确定被录取了! 郑清艳也嚷道:“明珠我看到你的名字!” 两个人激动得抱着蹦了一蹦。 郑清艳又喊着:“我也被录取了!” “我们都被录取了!” 尽管知道自己稳了,但是看见名字落实在纸上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激动之后,陈明珠仔细看了一下名单上的名字,发现除了她和郑清艳,之前那个挺文静的女孩子邵丽丽,也在其中。邵丽丽是下属某个县城里的姑娘,估计会以电话或者挂号信函的形式发去录取通知书。还有同校吹小号的男同学薛瑞阳也被录取了! 旁边还有其他的考生,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后无不激动地叫着,嚷着,也有的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当场落泪,难过地离开。 …… 回去的路上,陈明珠说:“总算尘埃落定了,下下周就要去报到入团……感觉一切都好不真实。” “对啊,我觉得我还是个初中生来着。” * 回家后,陈明珠十分平静地把考进歌舞团的消息告诉了谢妈妈,老人十分欣慰地点头:“结果出来了就好,什么时候去报到?” “下下个礼拜一。” “还挺快的,那个时候也8月中旬了,天气没有这样热。” “是的。” 陈明珠考进歌舞团的消息很快就在院里传开了,去水池边洗东西,在大院里散步的时候,总会被人问一句,随后听见的人纷纷夸赞她有出息。 之前晨练时遇到的那几个长辈,还笑着说:“明珠,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进了歌舞团,一定要再接再厉、勇攀高峰才好。” 陈明珠笑呵呵:“嗯,我会努力的!” 有天晚上,陈明珠陪着几位老人在树下乘凉,众人摇着蒲扇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日子悠闲安然。 听李秀英奶奶说:“小津这个暑假都在上补习班,马上就高三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 谢玉平问:“怎么最近很少见到淮安这孩子,学业这样忙吗?现在都放暑假了,是在跟着老师搞研究呢?还是在做什么?” 李奶奶说:“谁也搞不清楚他的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都是吃个饭就走了,前两天回来,又跟我们说去南方,只怕这会儿已经到他老子的单位了。”李奶奶说着直摇头,“这孩子从小就野,除了他老子,没人管得了他。” “还是毛头小子,难管是正常的。” “都已经二十三,吃二十四的饭了。”李奶奶无奈地说着。 陈明珠陪着坐了一会儿,后来大家又把话题扯到了明珠进歌舞团的身上。 李奶奶说:“现在歌舞团要求挺严格的,比我们文工团那会儿可严多了。” 有人道:“那肯定得严,我们那时候没改革,津贴虽少,但开销不大,几块钱也没乐呵。现在歌舞团里财政拨的款不多,外边平均工资水平又涨起来了,团里演员也得生活,歌舞团要想经营下去,就得接活儿。” “是啊,真的难。比我们那会儿难多了。” “明珠,你刚进去是从学员做起吧。”有人问。 陈明珠:“是,要做一年学员,通过考核后归入正式队员。” “学员时期没有工资,只有一点儿生活补贴。”那人说道。 “是的,不过学员时期也可能会参加一些演出,会有演出费用补贴。” “那也不错,明珠你争取通过考核,成为正式队员,待个三五年,再争取拿个编制岗。” 众人七嘴八舌,陈明珠只好笑着说:“成,我争取。” 编制什么的……陈明珠对这个不感兴趣,她的目的也不在此,所以无所谓。目前阶段,她只有两个念头,一是好好练习基本功,目前她只是一个野路子,需要有专业的老师来教习;二是争取多参与一些表演,让自己发光发热。 * 这一周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又特别慢。 快是每天都是这些活这些事,日复一日,毫无记忆点。 慢是心中迫切渴望早点儿去歌舞团报到,正式开启新的人生。 周六晚。 陈明珠独自来到双杠处,依旧练习基本功。 这已经跟吃饭睡觉一样,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坚持。 不远处的大树下,乘凉的人们谈天说地,依稀还能听见附近人家的电视机开出很大的声音,在播放《西游记》。 陈明珠看了看双杠,她天天在这儿搭着腿,突然也想换换口味。 她想坐到双杠上去惬意一把! 于是抓着双杠,双臂一使力,动作麻利地坐了上去。 坐在双杠的一侧,脚踩在另一侧横杆上,屈起了膝盖,闲散地看着天上呈现弯钩形状的新月发会儿呆。 终于下周一就正式去报到,迎接自己的是崭新的人生。 李秀美得知她考进歌舞团,便说要给她庆祝庆祝,约了明天出去逛街。她和肖晓燕想买衣服,觉得陈明珠买的衣服很好看,让帮忙挑挑衣服,再去玩。 陈明珠在慢慢有了一些积蓄后,今年逐渐给自己买新衣服,用现代的眼光挑选款式,所以给人会买衣服的印象。 她现在便只穿着一件夏日清凉的白色无袖衫,一条当时非常流行的宽松黄色短裤,这一身,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还是搭配起来的效果,搁在现代也不过时。 趁着月光与灯光,披开微湿的头发,散发出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陈明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和手臂,感慨着两条腿又直又细,手臂线条也非常丝滑,跟两条鲜藕似的,皮肤不知不觉已经养得白白嫩嫩。 跟去年相比,真的换了个人。还有两个月就满16岁,16岁的姑娘,已经悄然长成。 于是嘀咕着:简直跟哪吒重生了似的。 呵呵。 正发呆出神,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你可真会挑地方坐,也不怕从上面摔下来。” 熟悉的懒懒的声音从后背传过来。 陈明珠转头看过去,陆淮安站在距离双杠不远的路边,一手插在裤兜里,好像在摸什么东西,很快又抽了出来。 他逐渐走近,来到了双杠下方。 陈明珠只得不好意思地叫了声:“淮安哥。” 她小心转过了身,坐在单侧衡杆上,细而直的双腿垂在下方,手抓住杆子。 他个子高大,即便站在地面上,陈明珠也感觉他仿佛在与自己平视。 这个对视持续了一秒。 昏昧的光里,陈明珠看不清他眼睛里透露着什么样的讯息,但是她很快收回视线。她想下双杠,坐在这里居高临下地跟他讲话,视角有点儿奇怪。 但是贸然跳下去,也有些小小的担忧:地面不大平整,万一跳下去就崴了脚,那么就会光荣成为第一天报到脚就废掉的舞蹈学员……所以犹疑了一下。 原本要是没人在,她可以用各种糟糕的姿势安稳下双杠,现在当着熟人的面,实在不想这样丢人。 一瞬间脑子里刷了无数个下去的方式,并且觉得这人突然出现干啥啊,让人安静地发个呆不好么。 陆淮安大约是看出了她的企图与担忧,嘲讽地问:“知道爬上去,不知道下来了?” “我——”陈明珠有点烦,想着要不就英勇跳下去就义得了。 在头发散乱中望了他一眼,他的脸近在咫尺,眸子漆黑,反着暧昧不清的光。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了,陈明珠恍惚一秒,迅速移动视线,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了他的唇上,真切分明地看他扯了一下唇,勾出一条浅浅的线。 下一秒,他却伸出了一只手,无奈而轻微地吁了一口气,:“下来。” 陈明珠犹豫了一下,不敢去回应,最终还是被他一手捏着胳膊,一手揽着腰肢,半搂着半扶着,抱了下来。 中间不过两秒的时间,陈明珠脑袋是空的,双脚平稳着地后,才迅速离他远一些,不自然地说道:“谢谢淮安哥。” 他笑了笑:“不过是下双杠,不用这么视死如归吧。” “……” 她当时把眼睛紧闭了起来,没敢看他,估计面部表情也挺狰狞。 “我……怕摔。”她讷讷地说。 “你这是在质疑我?”他玩味十足,“怕摔还在夜里坐上去,那我说你什么好。” 陈明珠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于是礼貌地问:“淮安哥你探亲回来了?” “啊。回来两天了,一直没空回大院。” “这么忙?”陈明珠觉得他们的距离还是有点近,不自觉地往边上挪了一步。 “一直这样忙。”他没有多说。 李奶奶说他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陈明珠也不想多问,淡淡地答了声:“哦。” 随后感觉好像没有话题了,陌生而尴尬,她有点想离开了。 他若有似无叹了一声,不满地道:“小鬼头,怎么感觉你跟我生分了?” “……”原来他能感觉出来啊,陈明珠怔了怔,“没有啊……有吗?” 他的状态松弛下来,说道:“哥这大半年忙疯了都,没空管你的学习和考试,你该不会是在生哥的气吧。” “啊?”陈明珠讶住,他居然会觉得她在生气,他不是一直都是习惯惹女孩子生气的么,居然也会在乎这个!真神奇…… 赶紧回:“没有,这个真没有。” “呵——”他吐出一缕气,“没有就好。” “你今晚怎么有空了?” 还过来这里,好像是特地过来找她的……但是陈明珠不敢多想。 他淡淡地笑了笑,“上次去南方前就听说你考上歌舞团了,今晚特地过来送个东西给你。” 他说话的语气慢条斯理,动作也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的盒子。 陈明珠愣住,他是来送礼物的? 这完全不在她的思考范围。 呆呆问:“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明珠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块女式手表! 银色表链不粗不细,泛着光的玻璃表盖,表盘和指针设计得简单大方,却一看就感觉有点儿贵气。 陈明珠心中无比惊讶,下意识地说:“这一定很贵吧!” 他的声音一惯慵懒,举重若轻,“不贵,算是祝贺你考进歌舞团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明天见明天见…… 肢体接触√ 礼物√ 三叔撩妹高手… 【其实他还不敢有那个意识- -,没错,被俺摁住了】 第41章 杀进歌舞团 陈明珠呆怔住, 考进歌舞团的礼物?他居然这样有心! 可不管是什么明目的礼物……陈明珠把手表盒递了过去:“真的太贵了,我不能收。” “这有什么不能收的,以前送你鞋子糖果, 你乐滋滋地爽快收下,怎么这会儿越大越不懂事。” “那些东西值多少钱啊, 和手表不一样。” “你不是本来就想买块手表?我送你了,你还不舍得收了。”他呵笑了一声, “这是从哪学的坏毛病?” 咦???陈明珠疑惑地看向他, 不禁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想买手表?” “忘性这么大,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元旦吃牛肉面的时候, 你问我的手表是哪里制造的,是不是在南方买的……” 陈明珠倏然忆起, 吃牛肉面时见他的手表很高档,就随口问了问,打算等哪天有钱了再拜托他买块质量好的手表, 没想到他居然记下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白收我的礼物, 中秋做了什么好吃的月饼,记得给哥留一份就行了。” “可是月饼也不值多少钱。” “真行, 都会抬杠了……”他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转移了话题, “什么时候去报到?” “后天。” 他“哦”了一声,“那这块手表刚好合适。” “嗯。好吧。”得知他送手表的来龙去脉, 陈明珠有种放心的感觉, 决定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那谢谢淮安哥了。” “这么勉为其难……”他哂笑一声, “进团后好好学习, 等你将来有钱了, 回馈一点儿什么礼物,哥也很乐意收。不过,别再送猪八戒就成。” 扑哧一声,陈明珠没忍住笑了出来:“不就庙会上送了你一个猪八戒,你还记仇了,真小气。” 他恍然大悟般,“原来你会笑啊……刚才我都要觉得我是在和像一面鼓说话了。” “什么意思?” “敲一下,响一下。你以前可不这样……”他若有所思般,看了一眼她的头顶,“个子一蹿高,人也古怪起来。” 陈明珠郁闷地嘀咕:“我哪有古怪。” “不古怪不古怪,早点儿回去睡觉吧。” “嗯。” 两个人隔着有点儿距离,朝小卖部的方向走,经过一群乘凉的人,谢玉平好奇地问道:“淮安,你刚才找明珠做什么呢?” 陆淮安无比淡定地说:“她托我买了点儿东西,刚才拿给她了。” “什么东西?” “一块手表。” “原来是这样……” 陈明珠听着他面不改色地扯谎,摸了摸裤兜里的那个盒子。 这人真是,圆滑死了。 谢玉平又问了些他爸妈还好吗之类的事,还说:“你最近也很忙啊,都很少看见你。” 他点点头:“学校有好几个项目,确实有些忙,还要跟着导师出差考察。” 有人道:“你们研究古建筑的,确实奔波了些,不过全国建筑文物那么多,到处看看,研究的同时当作旅游,这也不赖。” 陆淮安淡淡地笑道:“还行。” 又有人问:“淮安,找对象了没啊?” 他笑起来的表情幅度大了一些:“您看我都这样忙了,还有工夫找对象么?我奶奶说我脾气臭,哪个姑娘跟了我不得委屈死。” “哎淮安,话也不是这么说。”有人劝,“该找还得找,现在谈着刚刚好,毕业就二十五六,成家立业最好的年纪。” 陈明珠觉得很好笑,大家的老传统艺能了,逮着一个年龄相当的单身人士就是一顿催婚。 陆淮安扯了两句没边的话,大概实在是不想再扯了,说道:“行,我都记下了,挺晚了,大家早点儿休息吧。” 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陈明珠蓦然觉得他瘦了好些。 大概是忙得…… * 翌日,陈明珠和李秀美、肖晓燕一起去逛街,先买衣服,后来跑去公园湖上划船。 三人兴致上来了,边划边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随后被邻船几个小学生笑话。 “你们都这么大了,还唱我们的歌。” 陈明珠等人哈哈大笑,李秀美说:“这歌也没规定只有你们能唱啊。” “就是就是,我们要唱到白发苍苍。” 小学生说不过她们,说道:“我们划快点儿,超过她们。” 陈明珠突然感慨:“真不想长大啊,要是能一直像小学生该有多好。” “明珠你要是一直像小学生,那就只能跳儿童舞蹈,你真乐意?” 咬牙:“我乐意!” 坐公交车回去的路上,肖晓燕突然扯了一下陈明珠的衣服,指着车窗外说:“看,那儿就是‘今舞门’。” 陈明珠看过去,一栋楼的一楼招牌上写着“今舞门歌舞厅”。 李秀美不由笑她:“你对这个舞厅这么感兴趣,还没说服你哥带你去逛吗?” “别提了,我哥怎么说都不带我,我都不让他出门票钱,他也说我太小,别进那种场所。” “……” 道别时,她们俩还格外有心,一个送了钢笔,一个送了日记本给陈明珠。李秀美说:“以后在歌舞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就记在本子上,我们见面的时候,说给我们听。” 陈明珠心里温暖一片,点头道:“好嘞,就怕你们读高中学习压力大,咱们没工夫见面。” “怎么会,寒暑假总能抽出空来吧,只怕你到时候忙得很,时不时要登台表演给国际友人观看,没空接见我们!” “那就借你吉言,希望有这么一天吧。” * 历经种种,终于杀进了歌舞团!周一早上,陈明珠站在北华歌舞团大门外看向里面,里面的风景没有改变,变的是自己的心境。 新学员学习考核为期一年,这一年中,学员相当于半工半读,不用交学费,还能学基本功、练舞、学习相关文化课程、参与歌舞团演出。虽然没有工资,只有一点儿微薄的补贴,但陈明珠觉得还挺赚的。 她在办公室里交照片、填表,进行报到工作,郑清艳也过来了,问道:“明珠,你要不要申请一个床位?” “咦,我不是住宿的学员,也可以申请吗?” “当然可以,人人都能申请,文工团留下来的床位可多了,咱俩都申请一个吧,将来中午要是不回去,也可以去歇一歇。” “好啊。” 填好资料完毕,负责报到的工作人员,拿着两套新的练功服给她。 “这是你的两套练功服,去换上吧,再去3号排练厅进行新学员集合。” “还有这是你的考勤卡,在传达室打卡,周一至周六,没有演出任务的话,每天早上8:00到11:30,下午2:00到5:30都要在团里,我们会安排功课……” 陈明珠收下,笑着道:“好,谢谢老师。” 算一算,每天只用待7个小时,虽然说如果7个小时一直练舞会累爆,但是她现在早上不用早读,晚上没有晚自习,简直轻松! 正暗喜时,郑清艳拍了她一下:“快去换衣服。” 练功服上衣是紫色的,下裤是黑色,面料柔软,富有弹性,和后来的练功服差不多。陈明珠换上这套久违的练功服,一时之间感慨不已。 来到3号排练厅,这个厅在大排练厅隔壁,比较小,是新学员专用的排练厅。 刚进去,就有人向自己打招呼:“明珠!” 邵丽丽文文静静的,十分乖巧,陈明珠回应着:“你今天这么早就报到了啊。” 她说道:“我是住宿学员,昨晚就安排我们住在宿舍里了,所以来得很早。” 陈明珠有些好奇地问:“那你之前考试的时候,是当天才赶过来的?” “不是,我当时住在亲戚家,不过亲戚家不方便长住。” “哦,怪不得。” 一旁还有好几个盘靓条顺的姑娘,皆有着极优秀的外形。不过也有两个人的外形条件似乎并不是很好,有个看起来有些僵硬,有个则体态有点儿丰腴……不知道是不是皇族。 此外,先前跟陈明珠一个考场的2号男生也果然被录取了,他叫宋海峰。 郑清艳饶有兴趣地数了数:“才三个男生哦,十七个女生,一共二十个舞蹈组新学员。” 陈明珠大致看了一眼,心中默默地想,二十个新学员,除了皇族,也不知道会淘汰多少人,留下多少人。 所以还是充满了巨大的竞争。 韩晓月拿着几份资料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 大家原本吵吵嚷嚷的,很快安静了下来。 “集合,排队。”她发号施令,“以我为中心,圆个阵。” 二十个人很快圆成了一个圈。 韩晓月站在中间,一改先前爱笑的面容,说道:“我叫韩晓月,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兼编导老师,我的工龄已经超过十二年,从今天起由我主要负责带学员班……” 工龄超过十二年了?陈明珠哑然。 她看起来二十六七的样子,想必是十四五岁就进文工团了,文工团时代过渡到歌舞团时代。 “刚才报到时,大家都知道了每天工作的时间,你们可不要以为在这儿每天混七个小时十分容易,到时候可不要哭。” “你们虽然通过选拔成为了学员,但不代表都有机会留下。如果在学习和练习之后,仍然无法通过考核,是要被淘汰的。所以接下来的一些基本功教学、舞蹈练习、文化理论课程,一定要认真听讲,努力训练,好好考试,听清楚了么?” 众人噤声,仔细听着,这才异口同声地说:“听清楚了。” “这是这个阶段的课程安排表,待会儿会贴在这个排练室的墙上。”她出示着一张纸,说道,随后又翻了另一页纸,“下面大家先自我介绍熟悉一下,再自我推荐,选一位学员代表出来。” “大家席地坐吧,我念到的人到中间来做自我介绍。” 排练厅是木地板,大家进来时也按规矩换了舞蹈鞋子,闻言后纷纷坐在了地上。 * 按录取名单的序号,陈明珠排在第五,轮到她时,她大方地站在中间,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陈明珠,我是外地人,在北华市做小保姆的工作,偶然得知可以报考歌舞团,便在雇主奶奶的支持下,通过自我舞蹈练习,考了进来……” 她不想隐瞒什么,觉得与其以后一个个解释,不如现在就说个清楚。 说这话的时候,大家也没嫌弃,反而为她鼓了掌,所以陈明珠十分坦然地介绍完毕,坐回了原地。 二十个人的自我介绍很快结束,韩晓月说:“现在大家需要选一个班代出来,有没有人毛遂自荐?” 结果大家都很佛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认为这是一件苦差事,事实上这工作也确实容易吃力不讨好,因此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陈明珠记得上一届的新学员都比较爱表现,还有吵架和打架的,这届却如此佛系……真是,一届有一届的风采…… 见没有人主动站出来,韩晓月不禁眉头直皱。 郑清艳小小地碰了碰一旁的陈明珠:“要不你上?毕竟你住在大院,团里的领导、老师也认识不少。” 她说的是事实……大家也全都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就连韩晓月也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她。 陈明珠无奈,只好举起了手:“老师,要是没有人愿意做的话,我可以暂时做个学员代表,为大家服务。以后有更合适的人选,我随时让出。” 哗啦啦——大家全都鼓起了掌。 韩晓月这才说:“陈明珠学员在没有经过他人指导的情况下,全凭自己摸索,考试时成绩也排在前列,这说明她是一个积极进取、不怕吃苦、也有灵性的人,以后做学员代表,请大家多多支持她的工作。” 她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管理排练厅的钥匙、器物、安排人员打扫卫生、收发文化课的作业、做老师与学员沟通的桥梁…… 简而言之:打杂的。 却不像学校的班干部,能获得什么优秀班干部称号,让老师多关注一些。 所以这活儿在佛系班没人愿意干。 刚选完班代,严雪梅和周美娟也走了进来。 众人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韩晓月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歌舞团的周副团长,主管舞蹈组;这位是严雪梅老师,目前是舞蹈团的主编导,” “周副团长给我们新学员说点儿什么吧。” 周美娟总给陈明珠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这点还不如严雪梅一直保持严肃来得自然。 她点了点头,说道:“首先恭喜大家成为歌舞团的新学员,大家叫我周老师就行了,希望大家在未来一年里努力练习,积极学习,通过考核,共同把我们的歌舞团建设得更强大。” …… * 一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大家上形体课,韩晓月教习最基础的形体训练。 在这儿当学员,相当于是在舞蹈学校,不光要练习基本功、排舞,还要学一些文化理论课,比如中国舞蹈史、中国民间舞蹈文化、舞蹈作品分析、编舞技法、各类舞蹈教学等。 韩晓月今天教的是最基本的东西,给大家演示了站姿、脚位、手位、压腿、开胯、下腰等动作,因为每个学员的基础不同,有的人似乎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不教也会,有的人完全没有接受过训练,因此需要一步一步地矫正姿势。 陈明珠属于曾经接受过专业训练,但是这一年又练成了野路子。 好在她的肢体很有优势,人又聪明,一点就通。 有的女孩子的身体条件不好,过于僵硬,令韩晓月费神。 可是她也很无奈,有几个是关系户,僵硬一点儿也能在群演里当个背景,所以只能忍着教学。 下午下班后,陈明珠和郑清艳跟着后勤老师看了看分配的宿舍床位。好宿舍已经被分走了,她们只分到了比较差的宿舍,不过二人不是常住,决定适当添置一些个人物品进来,到时候用来休息。 回家的路上,郑清艳和陈明珠边走边瞎扯。 这家伙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过一些领导老师的花边新闻,你要不要听?” 陈明珠:“你可别瞎说。” “不是瞎说,她们的事知道的人可多了。” “什么事?” 郑清艳看了一下前后,发现附近没有人,这才说:“主要是周副团长和严老师的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啦,她们俩是同时进文工团的,据说两人一直是强有力的对手,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陈明珠不禁道:“宿敌冤家啊?” “对的!就是宿敌冤家。改制之后,两个人同时进入歌舞团,在竞争之中,周副团长成了副团长,严老师落败,她提出了辞职,但是团里一直没批,后来她回家生了孩子,今年才回来重新上班。” 陈明珠有些小惊讶,那天初见她们,还以为她们的关系很要好……原来并不是。 “你有没有发现严老师现在生完孩子,体态已经保持得很好了,但还是没有办法跟年轻没生孩子的队员比,周副团长现在负责管理工作,跳的少了一些。她们两人都已经三十出头了,看来我们这行,真的是吃青春饭。” “那些到了年龄就不再跳的队员,有的离开了歌舞团,有的转了岗,明珠——”郑清艳忽然语气认真起来,“如果有可能,还是想办法拿个编制吧,有保障一些。” 陈明珠:“……”这家伙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她不由笑了笑,“先过了考核期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恭喜明珠一路打怪升级,进歌舞团做学员了…… 另外,我不会写太多学员期间的日常,主要是女主一直在努力练舞……有意义的事才写,加快步伐长大要紧。 今天还有一更,争取下午早点发…… 第42章 歌舞团的黑暗面 日升日落, 陈明珠在歌舞团里学习、上班,认真听课,努力地矫正一些不正确的姿势, 把基础打好。 这届同学看起来佛系,实际上熟悉起来后, 会发现大家还是挺上进的。陈明珠舞蹈业务能力强,文化功底深厚, 还很积极地做学员代表, 大家没有不服气的。 郑清艳和几个活泼的女孩子,则喜欢给大家带带新鲜话题, 搞搞气氛,因此学员班里氛围一直很融洽。 这天几个女孩子跑去隔壁的大排练厅玩, 回来的时候,郑清艳说:“他们在排练今年中秋节的舞蹈。” “听说今年中秋节也要去市电视台录制中秋晚会,她们现在排的舞蹈是《广寒赏桂》, 延续了去年《嫦娥奔月》的风格。” 陈明珠早有听闻, 还听说黄子晴现在主演嫦娥,而去年扮演嫦娥的姐姐, 只能做群演之一。 真是一年河东,一年河西。 没办法, 黄子晴正式归队后便成为团里重点培养的青年演员,她不是C位, 谁是C位? 有人悄悄地问道:“那个演嫦娥的姐姐, 是不是咱们周副团长的亲戚啊?” “是周副团长的外甥女。” “怪不得。” 邵丽丽则有些憧憬地说:“不过她长得好漂亮啊,舞也跳得好!” 确实很漂亮, 属于美艳的那种, 而且业务能力也在线……只是, 可能要给新学员制造一种别来套近乎的感觉,她平时也不怎么搭理新学员,总散发着高傲气息。 陈明珠一般待在学员班里,极少与她碰面,即便遇到,也只是点点头,尽量不与她有交集。 于是两个人的状态达成了某种和谐。 虽然都在歌舞团上班,都在大院居住,但基本各干各的,互不相干。 这样就很好。 * 一个月后,迎来了中秋节。 陈明珠照旧做了榨菜鲜肉月饼,分送给几个亲近些的人。送去陆家的时候,只听李奶奶说陆淮安没空回家过中秋,在学校里过了。 行吧,反正她有做月饼,他没吃到是他的事。 歌舞团里仍然输送了好几个节目上市电视台的中秋晚会,陈明珠在饭后,陪着谢妈妈去了活动中心,和大家一起观看。 黄子晴的身段、舞姿,都没什么瑕疵,只是比起去年的嫦娥,她的脸容与表情,更稚嫩一些。 当时,电视剧《西游记》中的清冷高贵的嫦娥姐姐成为很多人心中的标杆,黄子晴乍然跳出了一版嫦娥妹妹,有人觉得还行,也有人觉得一般。 所以这个舞蹈,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欣赏。 周副团长有些不满意,事后开会时说道:“电视台现在有意每年都打造中秋晚会,形成一种惯性。我们去年出了嫦娥,获得了一片好评,今年却还是嫦娥玉兔,没有新意,怪不得电视台那边的反馈都是夸别的节目。你们的工作没做好来,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教训。” 周美娟的语气不是很好,严雪梅只得背上这个锅,态度谦逊地说:“这件事,我要负主要责任,会写份总结材料交给您的。” “另外国庆的剧场演出在即,希望大家好好练习新的曲目。” “是,我会督促大家的。” “……” 下班后,韩晓月拉着严雪梅不让走。 “雪梅姐,我上回在百货商场看中一条裙子,你陪我去看看吧,拿拿主意。” 严雪梅面无表情:“你想买就买,我不帮人拿主意。” “别这样嘛雪梅姐,主要是我这个月工资不够花,寅吃卯粮,所以有点儿迟疑。” “没钱就别乱花。” “但我真的很喜欢那条裙子。” “……”严雪梅无语地瞟了韩晓月一眼,“是打算穿了新裙子去相亲么?” “差不多,是一条秋季款的裙子,相亲的对象调到外地了,10月底才回来,那时候才见面。” 严雪梅摇头叹息:“你谈的对象没十个也有八了吧。” “没办法,有的我实在不喜欢,见了面不合眼缘。” 韩晓月今年二十七,在老一辈眼里,已经是老姑娘了。家里这两年一直催她找对象,她也在努力地找,但是相了几个都吹了,主要是她还想跳舞。一旦结婚,少不了就要生孩子,生孩子对舞蹈演员的杀伤力有多大,只有她们懂。 倒也不是不能跳,只是中间停两年,既有孩子牵绊,又有生理的变化,大部分的人都会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如果没有正式编制,或者无法转到管理岗,从事管理、编导工作,一旦生了孩子,就可能面临着辞退。 所以一批批年轻鲜活的孩子进来的同时,也有一批批年龄到了的“老人”离开。 这个行当,就是这样无情。 不过比起没有编制的演员,韩晓月有正式编制,比较稳一些,现在也逐渐转入带学员的工作。 走了一段路,严雪梅不禁问道:“新学员里有没有格外出挑的学员?” 韩晓月点头:“明珠咯。” “怎么个出挑法?” “她底子好又肯练,虽然之前自己瞎折腾练习,基础落后于那两个经过专业老师训练的孩子,但是很快就矫正了过来,加上平时也很积极,文化理论非常扎实,远超出一些人的认知。雪梅姐你不是有上文化课?应该知道的。” 严雪梅道:“她的文化水平本来就高出其他人一大堆,当年在学校英语都拿满分,原本谢老团长也想让她考大学的,这孩子却说只想跳舞。”她叹了一口气,“现在跳舞的出路,哪有大学好?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 韩晓月诧异不已:“还有这回事……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拟录取时,副团长却说还要斟酌斟酌她,要不是我们都觉得歌舞团需要她这样的勤奋努力,先天条件也好的人进来,她岂不是就埋没了么?” 严雪梅淡淡地呵了一声,沉默了几秒,最后才说:“我也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当时开拟录取的会议,周美娟的说辞是:“谢老团长需要人照顾,如果录用了陈明珠,老人出现问题了怎么办?” 当年她们这一拨人,都是老团长时代过来的,对老团长充满了感情……可是这理由真的太牵强,严雪梅力保了陈明珠,还特地去走访,得到了老团长的支持,这才把她录取进歌舞团。 韩晓月摇头道:“罢了不谈这个,反正人已经进来了,她还能怎么办?这次中秋的事也让你背黑锅,你还得写材料上交,真为你感到不值。” 这次的中秋节目,原本拟了好几个舞蹈方案,可呈上去副团长都觉得不妥,最后才在死线到来的时候,说就练《广寒赏桂》,却没想到观众不喜欢。 “这次我也有责任,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严雪梅平静地说。 韩晓月却道:“你之前说《中秋赏灯》就很好,她却说要控制预算,没钱弄那么多灯。” 严雪梅一脸的凝重:“这也是事实,其实咱们团里整体营业收入还行,但也要收紧支出,戏剧院那边才是真的经营艰难,今年比去年的形势还要惨。” “不是说我们要合并吗?现在还能合吗?” “咱们团哪里肯让他们合过来,一合过来,要担负那么多人的工资,担负得起么?” 韩晓月也很无奈,“怪不得大家都下海走穴了……” “……” * 12月份,黄子晴被安排去了京城的歌舞团学习。 而陈明珠得益于老师的精心培养,还有自己的天赋领悟、坚持不懈,三个月的时间进步飞速,并成功在新学员中通过选拔,被选去正式队员中排练节目。 剧场每个月都要演两场歌舞表演,每次都会排一些新的节目、更换节目单。 这次陈明珠被安排去给元旦期间上演的《红梅赞》伴舞。主唱是个高音女歌手,陈明珠等五位新学员,和五位老队员一起伴舞,做到以老带新。 因此这个冬天,她一直在排练。 这舞并不难,陈明珠和新学员也很给力,老队员也没有嫌弃她们,众人齐心协力,助力演出成功地表演完毕。 上台那日,她穿着红色的舞裙,在主唱老师的后面跳起了这支舞。有的伴舞演员逮着机会就划水,她不划水,不想浪费在台上的每一分钟,表演得格外投入。 看向台下无数双眼睛,陈明珠一丝紧张也没有,尽管只是一次群演伴舞,她还是感觉十分满足。 在过年前的半年考核中,陈明珠再次交出了完美的答卷,展现了一次完美的表演。 文化理论考试中,她拿到了96分的高分,在阐述题中丢了几分。而表演考核中,她和邵丽丽合作搭档的双人舞,和大家表演的群舞中,都表现非常亮眼。最终拿下总分第一的好成绩。 残酷且现实的是,有两位新学员,正式出局。 其中有一位是男学员,每天都十分懈怠,觉得没意思,主动选择离开,另外有一位是考核垫底的女生。 陈明珠听郑清艳说,原本她不是垫底的,但是真正垫底的那人有关系,没有办法,总要有人垫底…… 淘汰的那个女孩子,很不服地说道:“本来也只是凭一时兴趣进来的,结果发现并不是那么有趣,我也不想跳了,回县城顶我妈的岗位上班吧。” 有人安慰道:“其实,在这儿如果没有编制,也很难坚持下去,现在在外面随便做点儿什么工作,工资都比团里高。” “对啊,所以我一点儿也不可惜,淘汰就淘汰了。” 陈明珠心情有点儿复杂,这个时代不留在歌舞团也没什么,出去未必不是好事。她想留,是因为她纯粹想跳舞,但是如果歌舞团一直这样黑暗,久了她也会觉得没意思……于是怔忪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 原本按以往的惯例,在放春节假之前团里是有个年会的,所有的领导、员工、学员,都会在一起聚一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效益不好,还是团里想给大家敲响警钟,后勤部说:“今年没有年会了,领了工资奖金,还有过节的物品,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有员工私下里说:“看来咱们歌舞团也要离关门不久了。” “年会也不过是在食堂里办,能花多少钱啊。” “就是呢,我也不理解。” 陈明珠刚进来,没有感受过以往年会的热闹,所以没有对比,也没有被流言蜚语影响,领了她的几十块补贴,还有一个暖壶、十斤大米、一些鸡蛋,便提着回到了大院,准备过年。 过年前,她有了去年的失败经验,没再搞花样去做什么猫耳朵,专注炸小麻花! 除夕那日吃过年夜饭,陪谢妈妈去活动室看了一会儿春晚,随后起身离开,压了压腿,再回来放烟花。 她今年为了找乐子,买了好些烟花放在箱子里,搬出来在屋子前的空地燃放烟花。 周桂香的孙子已经两岁,会走路会说话,虽然害怕烟花发出的声响,但是又忍不住想看。 几个邻居家的小屁孩的烟花放完后,凑过来看陈明珠放,呆呆地看着馋得不行。 陈明珠觉得好笑,取了一把手持的冷烟花,问:“要放吗?” 两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都点头。 “那一人跟阿姨说两句过年的祝福话,阿姨就给你们。” 有个稍大的男孩子说:“你不是姐姐吗?怎么变阿姨了?” 这熊孩子……去年她刚过来的时候,他们确实叫她姐姐,但是这会儿,陈明珠感觉自己的辈分是可以拉高一些的?于是说:“现在我在歌舞团工作,升级成阿姨了,你们说一句不重样的祝福语,烟花就给你们放。” 年纪小点儿的男孩很快就说:“那我祝阿姨新年快乐!” “真乖。来,给你去玩吧!”陈明珠兑现着诺言。 很快…… “祝阿姨兔年大吉。” “祝阿姨越来越好看。” 最后这句真是好听,陈明珠心中无比满足,把烟花分了好多出去。 小孩拿着烟花乐得一颠一颠地跑去和小伙伴炫耀……身后却有个安静的身影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忽悠小孩这件事,还是你在行。”他懒洋洋地道。 陈明珠站直了身子看向那个夜色中的清影,不由微微发怔。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陆淮安了,她在心里算了算,从送那块手表起到今天,五个多月。 就离谱,明明一个大院,中间他也不是不回来,但两个人都没有碰到过。陈明珠也没在意,她一心都扑在了舞蹈上……此时此刻见到他,从前的疏离陌生感消失殆尽,倒是有一种和老朋友久别重逢的感觉袭来。 陈明珠定定眼神,见他长身玉立,穿着一身黑,脸显得愈发白净,比起暑假时行色匆匆,奔波不堪的清瘦模样,现在好像容光焕发了一些。 还是现在更好看,芝兰玉树,莹润公子。 “淮安哥,”陈明珠很平静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我在放烟花来着。” 他憋不住地笑着走了过来,“可我怎么看见你在忽悠小孩叫你阿姨?” 陈明珠有点儿尴尬,顽强地道:“我本来就是阿姨。” 他没有接这个阿姨不阿姨的话,忽然扯了一个鸡贼的笑,“你这么会哄小孩,明天交给你一个专业对口的任务吧。” “……什么?”陈明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明天带上我家那两个熊孩子去逛庙会……还有,明天谢妈妈也同去。” 陈明珠:“………………” 作者有话说: ……三叔你做个人吧!!!看到她想刀人的眼神了没有? 第43章 “三……叔……” 今年的庙会, 好消息是,不会出现黄子晴,她去西北和爸妈过年了;坏消息是, 陆杨和陆枫两个小孩,长大了一岁, 自主性加强,破坏力上升。 带娃去庙会……这种坑跳一次也就算了, 再跳一次? 呵, 陈明珠又不是傻子。她摁住了想刀人的心,决定推掉他赋予的重任, “淮安哥,要不然……”还未来得及说完, 两个小孩就冲锋似的跑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施法。 “三叔,烟花放完了, 快给我们买!” “三叔, 上把哥哥放的多,这把我要多几根!” “三叔……” 陈明珠只觉得头皮一紧, 继而发麻……此时此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看见陆淮安的表情十分扭曲, 像是拼命忍住把两个小孩毁灭的冲动,咬牙说道:“今年过年的烟花钱已经用完了, 明年才有。” 熊孩子愣了愣, 开始耍赖撒娇,陆杨眼睛很尖, 一眼就看到了陈明珠放在地上的纸箱子, 里面还有一些她买的各种烟花, 有在地上打转的,有烟花棒,有烟花长鞭…… 陈明珠都来不及拿起来,俩熊孩子就围了过来。 “好多烟花啊!” 陈明珠赶紧蹲下,逗弄他们,“小孩,想玩烟花吗?” “当然想。” “我也想。” 他们好奇地看了看陈明珠,似乎已经不记得她去年庙会上有带过他们了。 陆杨见是个陌生人,不好耍横,便有礼貌地问:“姐姐,能给我们几根烟花玩吗?” 陈明珠:“叫阿姨!” “阿姨,能给我们几个烟花吗?” 陆淮安好像发现了什么契机,走过来说:“你们乖乖听明珠阿姨的话,她就给你们烟花玩,明天还会带你们去庙会,就跟去年一样。” 大点儿的陆杨有些记忆力,忽然问:“三叔,是不是去年也是她带我们逛庙会的?” 陆淮安 “嗯”了一声。 “哦。”小孩安静了下来,“那好吧,可以吧。” 不是,这怎么就答应了? 陈明珠只想一个人去逛,她站起来,痛苦地拖着尾音叫了声:“三……叔……” “我好像还没答应吧……” 他却脸容舒展地笑:“明天谢妈妈也要去,她跟我爷爷奶奶、小津一起走,你跟我照看这两个熊孩子,相当于交换工作,这个忙,你不肯帮么?” “谢妈妈什么时候说要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在活动室,我跟她老人家说了,她也同意让你帮忙看着小孩。” 陈明珠按捺不住,彻底地用双手捂住了脸,欲哭无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脏做了支架,供血增加,免疫力也跟着增强了,谢妈妈今年的风湿病发作没有去年那么厉害,加上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她老人家能走动走动。 她一直想去逛庙会,去年就能感知得出来,如果她要去,陈明珠自然乐于带她去走走,看看热闹。 可是,这个计划里,没有熊孩子,没有! 他哂笑道:“在忽悠小孩方面,你的天赋比我强多了,别浪费这天赋。” 啥天赋,这天赋给你要不要? 小孩子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应,陆枫已经忍不住,伸出小爪子去翻箱子里的烟花了……陆淮安淡淡地提醒道:“你再不管烟花,这一箱都是他们的了。” 陈明珠:“……” 心里骂骂咧咧,开始给他们挑烟花。 “别抢,都有。” 7岁的陆枫突然盯着她看了看,好似在辨认人,突然说:“阿姨你真好。” 陈明珠惊呆了,突然被熊孩子颁好人奖状,这特么谁受得了! “阿姨只对听话的孩子好,”她忍不住说,“明天阿姨带你们逛庙会,好好听阿姨的话,阿姨保证你们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不听话的话,你们的魔鬼三叔会揍你们的!知道了吗?” 小孩拿着烟花,满口答应。 过了一会儿,陆杨又问:“我们的香灭掉了,阿姨你这里有香吗?” 陈明珠回屋取了两支香,在炉子里引燃,交给他们。 她买的烟花都是一些观赏性强,安全系数高,不会炸的,尽管如此,陈明珠还是嘱咐他们注意安全。两个小孩拿着燃着的香和各色烟花,兴奋地跑开了。 陈明珠拍了拍手里的灰尘,无语地摇头。 他在一旁安静不语了许久,这会儿才开口:“我说了,他们很听你的话,你带他们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陈明珠睨了睨,总算看出了他的真实目的:“所以你是故意叫谢妈妈去逛庙会的吧,好拉上我去带熊孩子!” “怎么会,你也把我想得太阴险了。”陆淮安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随后笑了笑,“我是直接问谢妈妈,说明天想借用你一天。她老人家一听,决定一起去逛逛。” 陈明珠:“……” “这不是更可恶!这么赤.裸.裸地借我这个免费劳动力!” “谁说你是免费劳动力了?”他调侃地呵了一声,“明天你在庙会的交通、餐饮、 购物……哥来买单,怎么样。” 陈明珠讶异了,“还包购物么?” 他挑了挑眉梢,“当然。” “不是,万一我买很多很贵的东西呢,你哪来的钱……” 他洋洋得意地道:“哥最近呢,开始赚钱了,你只要像去年庙会那样正常买东西,是可以负担的。” 陈明珠十分疑惑,他开始赚钱了?怎么赚钱啊?难道他真的是在做中间商,把南方的东西弄过来卖出去,赚个差价?还是给人出设计图纸…… 不过他仿佛不想多提赚钱这事,改口问道:“这半年在歌舞团工作怎么样。” 陈明珠:“还行,反正是做学员,以学为主,没什么演出任务。” “渐渐演出活动就多起来了。”他说道,也不再讲自己最近是不是忙疯了,语气突然认真,“大过年的,麻烦你带熊孩子,这个人情先欠着,有空再请你吃饭。” 突然这样客气,陈明珠又觉得不适应起来,讷讷地说:“算了,别请来请去的了,反正你那么多人情我也没还。” “呵——”他看了她一眼,“这样我们还能抵消了?……也行。” 陈明珠别过脸,哼了一声:“明天小孩要是丢了,我不负责的哦。” “我负责,行了吧!丢了正好,省事儿。”他提起步子向前走去,“外面还有朋友在等我,我先走了,明早九点,在篮球场上车。” * 去接谢妈妈回家休息,提及明天去庙会的事,老人十分高兴,说道:“已经很久没有去逛过庙会了,今年趁着身子还行,去凑个热闹。” 陈明珠说:“淮安哥让我去带一下陆杨和陆枫。” “他跟我讲了,到时候我跟他爷爷奶奶,几个老家伙一起慢慢逛,庙会上人多,你帮忙看管小朋友也好。” 哎,就知道她老人家会这么说,“可是你这边也需要有人照顾吧。” “那没事,我还想打个电话,叫上向华他们一家子也过去,我们一起碰头,你还用担心我么?” 陈明珠挤了个笑,“也好,有向华姐在,我就放心多了。” 翌日,陈明珠穿了驼色的呢子大衣,系了一条红色围巾应应景,陪着谢妈妈去往篮球场。陆家人一大家子已经在等,陈明珠以为会有周副团长一家的,结果并没有,只有陆家的一户邻居,车子到来后,座位都没有坐满。 抵达庙会入口,谢向华一家已经在门口等了,她的小朋友现在才三岁,倒是听话的年纪,不像旁边两个熊孩子,在车上就已经闹翻了天,嚷着要从这个座位跳到那个座位……他们三叔只差没把人从窗户上扔下去。 * 庙会仍旧那样热闹,或者说感觉比去年游客还要多,还要热闹,挤挤挨挨全是人。 他们随着人群推进,熊孩子疯狂不受控制,陈明珠和陆淮安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路拉扯,累得像狗。 前面一个耍猴的场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热闹的群众。陆杨扯了一下陆淮安的衣摆:“三叔,我看不到耍猴的……要不我骑你肩上吧。” 当时一旁有好些小孩都骑在他们爸爸的肩上看耍猴。 陆淮安脸一沉:“你想得美啊臭小子!” 陈明珠牵着7岁的陆枫,慢吞吞地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在一旁拱火:“陆杨,快骑你三叔脖子上!!!” 才进来半小时,陆淮安就感觉已经要吃不消了,这会儿只得举着小孩的胳肢窝抱着他看向里面。 大的是看高兴了,小的不乐意起来,哭着闹着也要看。 陈明珠试图抱举了他一把,奈何前面黑压压全是人,她的身高不占优势,小孩根本看不到。 于是笑眯眯:“三叔,该换陆枫了。” 好像听见了他心底的叹息声,陆淮安无奈地放下了陆杨,把小的抱起来又看了几分钟,随后脸一黑:“好了,看几分钟就行了,再闹把你们扔进去喂猴!” 边跟着人群挪动脚步边摇头:“我哥怎么就这么凑巧呢,赶在计划生育前把你们生出来。” 陈明珠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吃完,“对了,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二哥的娃。” “他们生了个宝贝女儿,才两岁,哪里舍得让她坐这么久的车回来。” “怪不得。”陈明珠想了想,问道,“你们一大家子,应该很久没有全部团聚过了吧?” 陆淮安定了定:“差不多有十年了?不是这个缺席就是那个缺席,一直聚不齐。” 一大家子分布在天南海北,工作性质的特殊,让团聚变得更困难。 “所以你考北华大学,是不是想离家近一点,好照顾老人?” 陆淮安突然顿住,好似想了想,说道:“当时没想这么多,纯粹只是觉得考北华大学有胜算一些。” “好吧,我想多了。” “我倒是想去清大读建筑系,可惜读书时不用功。”他像在自嘲,“所以当时看到你这样努力,不免想起了那个年少时期吊儿郎当的我自己。” 陈明珠赫然呆住,所以他才会这样帮助她么……帮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可是,你年少时,有多吊儿郎当啊?”陈明珠笑了笑,“我真难以想象。” 他看了看陆枫和陆杨:“你觉得他们很调皮很难搞对吧。” “对啊。可是怎么扯到他们身上了?” “当时的我,是他们相加的和。”他停了一下,“大概还要乘以2。” 陈明珠:“……” 张口忘言,最后禁不住说:“你爷爷奶奶没有把你打死,他们真的有耐心。” “哈哈哈……”他笑得很坦然,“所以我奶奶骂我是有原因的。” 俩小孩受不了大人一直聊天,又开始闹着要去买玩具。 陆淮安拍了拍小孩的背:“一人只能挑一样!” “……” 从庙会回来,陈明珠累瘫了,因为要照顾谢妈妈的缘故,她都没有一个人再去浪一浪。 原本想等后面几天有空了再去逛一圈庙会的,但是初七,她就要上班了。 只能庆幸自己去年有独自去逛,斩获了那枚“掌上明珠”的印章……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会分成三更~~~~下午和晚上各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 1瓶; 第44章 上位的男二 春节假期结束, 陈明珠继续在歌舞团与大院两点一线奔波。 日子过得纯粹而充实,闲暇时便莳花弄草,制作美食。2月底, 陈明珠特地去花木市场买了几株即将开花的牡丹回来栽种,等到4月花开的时候, 园子看起来富贵明艳了许多。 整个春天,北华市的雨水特别足, 极少看见太阳出没, 潮湿氤氲的空气中,学员组的每个人都似乎憋着一股子劲儿向前冲。 直到4月天气逐渐晴朗, 人的心情才从压抑中释放出来。 某个休息日,黄子晴拿了些参片过来看望谢妈妈, 只坐了一会儿,陈明珠在厨房外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的时候,她淡淡地摇头说:“不吃了, 待会儿还要出门见朋友。” “哦, 好的。”陈明珠没再挽留,低头干自己的活儿。 说起来十分奇怪, 自从那天觉悟过来,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们之后, 一切都好像变了。陈明珠再也没有见到过黄子晴和陆淮安有什么拉扯,再也没有看见黄子晴在自己跟前矫情做作。 但是她知道, 他们两个是有交集的, 隐约也有听到老人、邻居提及他们二人还有拌嘴什么的,可见黄子晴还是会作, 只是作的对象不是自己。 随他们去, 她现在自己的工作都顾不过来。 新学员将在6月下旬迎来一次结业考核, 这次考核比去年底的初次考核还要重要和严格,考核的舞蹈项目也不再是平时练习过的内容,而是自编自创的单人舞。 对于自己要练什么独舞,陈明珠还没有头绪,郑清艳也一筹莫展,大家都各自发愁。 大家都愁眉苦眼的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凑在一起聊聊八卦。八完了自家那些事儿,就开始把目光放在歌舞团里。 有人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最近发现了吗?” “什么?” “连着几天,都有一个小伙子来接黄子晴。” 郑清艳问:“谁啊?长什么样?”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邵丽丽平时文静,关键时刻说一句话,总能惊醒人:“不会是她的恋爱对象吧。” 现在大家一般只说“对象”,“恋爱”俩字太直白,不怎么用,这俩字还是从邵丽丽的口里说出,惊得郑清艳都傻眼。 “丽丽……”郑清艳有气无力,“你怎么会说这两个字啊。” 邵丽丽呆萌地问:“这两个字不是很正常吗?” “是正常啦,就是,好直接,听起来都羞死了。” 她顿了顿:“哦,这样吗?” 陈明珠笑笑:“没事,直白些好,反正谈恋爱而已。” “我也看见了,小伙子骑着自行车过来,不过好像不是接她,只是来等她,子晴没有给他机会,说两句,那人就骑着车离开。” “那也就是说,那个男孩子其实是在追求她啦!” “……” * 这日下班晚了十几分钟,陈明珠还要收拾场地,郑清艳不想那么早回家,干脆留下来陪着她,再一起下班。 走出歌舞团门口,却见到黄子晴和一个年龄相仿的男青年在路边说说笑笑。 或者说打情骂俏? 男青年穿着常见的白衬衫,坐在自行车上,一脚点着地,手放在车龙头上,偏头朝黄子晴笑,黄子晴可能是被他逗得生气了,抬起手打了他一下,打得他好像更得意了,继续哄着她笑。 陈明珠总觉得这个人好眼熟,好像是在大院里见过。 她的脑海迅速检索对方的相貌,然后,想起他也是那群爱打篮球的男孩子里面的一员,名字叫什么来着?大家都调侃地叫他“肚子”,真名不知道叫啥。 此刻,黄子晴故作姿态地打算离开,对方这才从挎着的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小长方盒子。 陈明珠愣了愣,那不是巧克力吗?看盒子还是进口的!她只在友谊商店见过,买不起。 他笑道:“给你,这可是我刚发的工资买的。” 黄子晴接过巧克力,弯唇抿笑,依然骄傲地说:“你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忘记什么也不敢忘记你爱吃什么啊,周日去看电影吗?” 黄子晴:“那要看我有没有空。” “要是有空,我就骑车去大院里接你。” “再说吧。” 她拿着巧克力,装进了包里。 “我得回家了。” “真不用我送你?” “不用,再问我连你的巧克力都不收。” “行,那你路上小心。” 他有些意气风发,蹬上自行车就向前行去,黄子晴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的陈明珠和郑清艳。 哎,刚才应该提前一下走的,现在真是尴尬。陈明珠收回目光,朝她干干地笑了笑。 “你们才下班?”黄子晴主动打招呼。 二人一齐点头。 “我刚出门就遇到了杜勋,他送我的巧克力,给你们看看。”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了那一方盒巧克力,大大方方地递过来。 “我瞧瞧。”郑清艳接过了巧克力,左右翻看。 陈明珠却讶住。 杜勋! 他就是杜勋! 是原书里男二,是那个上位的男二! 郑清艳把巧克力还给了黄子晴,黄子晴为难地说:“我应该请你们尝尝的,但我又不想这么快拆了。” 陈明珠赶紧说:“不用不用,人家送你的巧克力,你应该自己留着慢慢尝。” 郑清艳:“是啊,你不用拆,拆了的话,巧克力就要很快吃完,不然天一热就化掉了。” “那行,下回有机会我再请你们吃。”她今天的心情格外好,微笑着把它放回了包里。 陈明珠按捺不住地问:“子晴,这个杜勋是不是来过大院打篮球啊?我觉得他好眼熟。” “当然来过啊,他住在另外一片,经常来院里找李波他们打球的。” “怪不得,我还以为他是我们院里的。” “不是。他爸是第一化肥厂的副厂长,现在他也在厂里工作。”黄子晴丝毫没有隐瞒杜勋的身份,给人的感觉还挺敞亮。 原来,他也是一个干部子弟,后来好像出来做生意,才成为了有钱的大款。其实看刚才他们二人的互动,以及黄子晴现在的心情,感觉他们俩性格更配,男的很会哄她,她就需要能哄自己的男人…… 陈明珠感觉头有些晕乎,不想再研判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向黄子晴微微笑道:“那……清艳想让我陪她去买点儿东西,我们先走了。” 说罢一把拉扯过郑清艳。 “……” 两边相背而行,拉开一定距离后,郑清艳一头雾水地问:“明珠,你不想跟她一起回去吗?” 陈明珠摇头:“不了,吃不消。” “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又反应过来,“嗯,我也吃不消,不熟悉,平时也没聊过,万一说错话,惹她生气了怎么办……” “是吧是吧。” * 6月份的考核一天天迫近,陈明珠有点焦虑,她听了很多歌曲,找了很多资料,都找不到感觉。中意的曲子改编难度太高,信手编创的舞蹈她又觉得乏善可陈。 只感觉头疼。 直到这天晚上,月明星稀,陈明珠在大院散步,不知是谁家的录音机里传出了悠扬的《在水一方》,陈明珠一下子被击中了,脑子里迸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天一上班,陈明珠便去办公室,问询韩晓月。 韩晓月听毕陈明珠的描述,狐疑地问:“你是说,你要跳古典舞《在水一方》?” 陈明珠点头道:“我想试一下。” “可是这一年我们教你们的多是一些以民族舞为基础的舞蹈动作,古典舞几乎没教,并且它的要求更高一些。” “我知道。”陈明珠说道。 论难易,自然是古典舞更难,除了肢体软度要求更软,各个民族的舞蹈动作是有一套模式可循的,古典舞并没有;民族舞蹈多是展现一些热情、激昂、喜悦的情绪,古典舞则要求能展现出喜、怒、哀、乐等多种情绪…… “之前我已经跳过傣族的舞蹈,这次我想尝试创编古典舞蹈。”陈明珠说道,“想挑战一下自己,也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在哪一层。” 韩晓月端祥着这个面容清丽,骨子里韧性十足的女孩子,点头道:“你决定要选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吗?还有不到一个月,中间你还有别的课要上,同时你也要参加剧场演出排练。” 陈明珠坚定道:“现在可比我上学时要好多了,有专门练舞的地方,也有更多的时间。我那时还要上晚自习!” 韩晓月只好说:“那行,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她停了停,“音乐、服装方面的我可以帮你,但是编舞方面的,我就不能帮你了,帮了你就算作弊,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 “放心吧韩老师,我会自己摸索出来的。”陈明珠轻快地出了办公室。 看着她俏丽的身影,韩晓月不禁喃喃:“这孩子……” 音乐舞蹈都是吃天赋的,普通人身体软度合适,通过努力可以跳到及格,但距离真正的舞蹈艺术却差得很远。这孩子有天赋,有灵性,又这样有干劲,好好培养的话是可以成为顶尖舞者的,只是在这个小歌舞团里,却也可能成为平庸的人…… 把陈明珠的决定说给严雪梅听,严雪梅点头说:“让她去试一下也好,我们歌舞团平时都是练民族舞为多,古典舞练的少,也就是从去年才跳《嫦娥奔月》,结果一到今年,就跳得不对了。” 韩晓月听后,若有所思地问:“雪梅姐,你是说子晴跳得不对?” 严雪梅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晓月一眼:“你觉得她跳得对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韩晓月默而无言,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你说当时周副团长不想录取她的真正原因,会不会就是不想招一个子晴的竞争对手进来啊?要知道她当初跟你竞争了十年,那种滋味可不那么好受。” 越想越是这个原因! 严雪梅先是沉默不语,后来抬了抬眸,看向路边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说道:“如果是这个原因……”似乎说得通了些。 当初她们二人的竞争简直可以用血雨腥风,一山不容二虎来形容,现在二人都成熟了,又是上下级关系,各自有了孩子,才能表面和平相处。 她抿了抿笑,岔开话题:“晓月,你最近跟那个对象谈得怎么样?” 一刀扎中韩晓月的命门,她无语地道:“就那样,清汤寡水,索然寡味……” 严雪梅:“激情总会退潮,哪能天天跟刚恋爱时一样。” ……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大概晚上八点……… 第45章 绝美舞姿【三更】 陈明珠这几天白天要上课、排练, 自己的舞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才排练。 好在天气逐渐变热,谢妈妈的身体还不错,她也没有这方面的负担, 下班之后回家吃了晚饭,她还能回歌舞团练两个小时, 有时候在白天也见缝插针地练习。 众人各自表演的节目在前期是保密的,很多人在初期练习个别舞蹈动作, 也没有人去打听, 这似乎成了一种默契。 所以陈明珠也放心大胆地在排练室里想想动作设计。 直到后来全部人的曲目上报完毕,确定下来, 众人一看她要跳《在方一方》的古典舞,全都目瞪口呆。 “这难度未免也太高了些吧。” “早知道我也选古典舞, 有难度分加成。” “可是你看她平时练的动作,真的很难啊,你能表现出来?” “……” 陈明珠有一种在这儿当“卷王”的感觉, 大家似乎被她卷起来了。 考核前一日, 陈明珠去服装室给自己挑选服装。因为这算是他们的结业表演,所以大家都非常重视, 团里也会按他们的要求提供支持。 管理服装的朱琴笑着问:“要准备考核的服装了?” 陈明珠点头:“是的。” “之前你来借服装,也没想到你会考进来, 真是缘分。” 陈明珠尴尬地笑笑:“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考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 这位朱琴女士给她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后来听说当时大院的方华月是这个服装岗位更有力的竞争者,但最后还是败给了朱琴。 陈明珠这才明白, 为什么朱琴当时一听说傣族服装是方阿姨做的, 她的表情就有些不屑。 “这次要挑个什么样的服装?” 陈明珠说道:“不好描述, 我能自己搭配吗?” “当然可以,你去挑,挑好了来我这儿做个登记。” 按照她的构思,陈明珠很快搭配了一套白纱系的舞蹈服装,宽松的裤子,外面围搭着一层白纱,袖子的肘部是宽袖,伸展的时候,仿若一只白鹤在亮开双翅。 这一身参考的是《西游记》片头曲里的白鹤仙子。 考核当天,陈明珠早早来到团里,换好服装,再让妆发老师按自己的设想,做了妆发。 起身的时候,郑清艳看得眼睛直发愣。 “明珠,你要扮演的是仙子么?” 陈明珠笑笑:“也是,也不是。”卖关子般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考核表演是公开的,地点在大排练厅,除了评委、考核的学员,还有正式的队员,甚至一些声乐组的同事也过来观看。 陈明珠和郑清艳等人站在一起,评委包括副团长周美娟、舞蹈组组长严雪梅、副组长韩晓月、副组长李珊珊四人。 韩晓月宣布了一下现场规则后,考核正式开始。 陈明珠排在第十二,前面十一位学员,陆陆续续地表演,有的是纯正的民族舞,有的是改编的民族舞,配的是当下流行的音乐…… 他们表演的间隙,陈明珠有观察一下老队员的表情,发现他们的眼光也是挺准的,学员跳得好的,他们会点头,没做到位的,表现平淡的,会微微摇头。 至于评委老师的表情,则比较难捉摸。 中场休息的时候,郑清艳说:“哎,我怎么就抽到了15呢,真羡慕他们早点跳完早点超生的人。” 陈明珠也等得有些煎熬,可是又能怎么样,还是得忍耐。 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她站在大厅中央,对评委鞠躬说道:“各位评委老师、同事们早上好,我今天要表演的节目是古典舞蹈《在水一方》。” 场边立刻有人窃窃私语,“古典舞啊?!” 按照一般定律,很少有学员跳这个,能跳的都是高人,大家的期待值拉满了。 当《在水一方》的伴奏曲响起,舒缓、缠绵的曲调回响在排练厅,填满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陈明珠一身白衣,随着音乐起舞。 她时而像一个窈窕佳人立在水边顾影自怜,时而眺望远方像在翘首以待谁在归来,时而化身成为一只白鹤,即将展翅自由离去,须臾之后又落在水中凝神沉思…… 身姿轻盈,体态柔软,动作优雅,仙气飘飘…… 人耶,仙耶,鹤耶? 每个人看到的角度不一样,引起的共鸣也不一样,解读有成千上百,但舞蹈其实只有一个。 音乐终止,陈明珠摆出结束姿势,排练厅内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总算表演完了……她吁了一口气,退回到场边。 郑清艳捏着她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兴奋又激动,由于旁人要保持安静,她只好用唇语说:“太好看了!太美了!” 是么……陈明珠还挺平静的,每次表演完一个节目,不管是在哪个舞台,不管是多少人观看,她总有一种意犹未尽,并且怅然若失的感觉。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其实她没有专业练过古典舞,所以知晓会有一些瑕疵,但是只看意境……她营造的意境氛围,应该是极好的。 至少,她自己这样认为。 …… * 十八位学员的表演结束,已经临近十二点。 朱琴一直等他们归还了服装才下班,陈明珠下午还要进行文化考试,提前让谢妈妈午饭在周桂香家搭伙,自己的午饭则在歌舞团的食堂解决。 食堂饭菜不是免费的,要员工自己买,不过因为食堂有一定补贴,所以不会太贵。陈明珠买了一份土豆炖牛腩,一份空心菜,配着米饭,装在自己的饭盒里。 吃饭的时候,有学员不住地说:“明珠的舞蹈最让人有印象!跳得好美!” 还有人问:“你当时怎么会想到编这样一支舞啊?” 陈明珠没好意思说,自己曾看过数届桃李杯,那些舞者的古典舞,比她的好看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淡淡地笑了笑:“就听见这支歌,突然来了灵感,一些细节还是没有做到极致。” “咱们没学过古典舞,你要是能做到极致,那还得了!” “是啊,太厉害了,做到极致简直可以去考国家级别的歌舞团。” 陈明珠微微抿了抿,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 中午在宿舍里休息了一会儿,郑清艳说:“下午的两门文化理论考试,你肯定没问题,到时候拿个双料第一。” 陈明珠:“能拿最好,咱俩一起留下来。” 郑清艳却闷哼了一声:“其实,我留下来,也可能不久就要换组。” “啥?换到哪儿?” “我叔说想培养我做会计,可能到时候会去财务组。” 嗐,又一个直接飞升的,你们这些皇族呐…… “不过我起码会在舞蹈组待一年,有正式队员的资历了,到时候才好跳过去。”郑清艳说, “那不错。” “我还是喜欢跳舞的,只是再跳也不能跳得像你那样好,我家里觉得我得早点儿学个谋生的技能。” 这家伙,是真的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 陈明珠道:“那就先跳满这一年吧。” 正聊着,进来另一个室友小薇,她也是爱八卦的,说道:“你们刚才听见了吗?” “什么?” “副团长把她外甥女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陈明珠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向她:“怎么了呢?” “我也不清楚,只听见人说,副团长批评黄子晴最近很懈怠,练功不努力,成天和男生打交道,只想吃喝玩乐不求上进……” 陈明珠:“……” 默默地想,难道是在说杜勋的事? “好像是为了警醒一下黄子晴吧,我听说她最近确实比较懒怠,练舞都不用心。” 陈明珠眉头一拧,无话可说。 * 日历撕到1987年6月27日这天,北华歌舞团学员最终考核结果宣布。 陈明珠十分平静,她以舞蹈技巧、文化理论总分第一的成绩,通过了歌舞团的考核,正式成为歌舞团的一名员工。 虽然没有编制,但陈明珠本身不看重这个编制,只要有舞跳,只要能在舞台上,她便心满意足。 可能再过若干年,她会像一些队员那样,最终离开歌舞团,为了物质和金钱奋斗,但她热爱舞蹈的心,不会更改。 这次考核,舞蹈组淘汰了三人,留下十五人,但是真正留下跳舞的,只有十三位,那两个不适合跳舞的女孩子,因为有后台,分到了道具组、后勤组。 陈明珠、邵丽丽、郑清艳,都留了下来。 成为正式员工后,陈明珠的工作时间会比之前长一些,当然,工资也多了一些,虽然无法与有编制的员工相比,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为了庆祝通过考核,陈明珠在晚饭时多做了一个菜,还去买了一瓶饮料。 杯子里倒满了饮料,陈明珠笑呵呵地端起杯子说:“谢妈妈,现在我是歌舞团的正式员工,有工资了!这值得干一杯!” 谢玉平极其欣慰,“下次你有剧场演出了,跟我说一声,我去看你的表演。” 陈明珠乖巧道:“没问题!” * 终于从小的排练室,进入到大排练室,之前做学员时,来这里排练节目时,总会觉得这儿不属于自己,自己没资格用,现在,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出入了。 他们十三个学员一下子涌入的同时,也有一批老队员退下来,有的离开了,有的转组了,听说那位之前演嫦娥,后来成为群演的姐姐,就主动离职了,好像是考进了一所什么学校。 那样的话,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现在歌舞厅、交谊舞正流行,还有的人离职后打算去舞厅里跳舞,或者去教人跳交谊舞,去南方闯…… 现在舞蹈组的演员一共有六十来个人,全部集合在一起后,严雪梅说了说接下来团里的发展趋势。 大致是歌舞团为了发展,要积极开创一些新的节目,吸引更多的人观看,同时可能还会邀请一些知名的歌手、曲艺界人士来合作演出。 这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刺激消费的点。 因为人数有些多,都挤在一个排练厅也不行,严雪梅便点名,分了一部分去另一个大排练厅,她亲自带。 陈明珠便在其中,同时去的还有郑清艳、老队员王倩倩等人。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顾自己,她成功与黄子晴分在不同排练室。这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她可不想看到黄子晴。 听说被副团长批评过后,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也在积极努力地练舞,但是陈明珠发现自己已经不想跟她共处一室了…… * 最近天气巨热,排练厅里跟蒸笼似的,有大风扇也不管用,只要稍微动一动,练功的衣服就要湿一身。陈明珠还挺喜欢这种汗浸湿衣服的感觉,不湿一身,她还觉得不得劲呢。 7月6日下班回家,小花园里的向日葵偌大一个花色的花盘,微微耷着脑袋,面向西边。夕阳正好斜斜照过来,把陈明珠的影子照得老长。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出,循声望去,夕阳金色的光打在他的半张脸上,看得陈明珠好不真切。 “淮安哥?” 他笑,“你这语气,好像不认识我了似的。” 陈明珠收了收疑惑,“这不是好久没有见到了嘛。” 懒得计算多久没见,反正都习惯了。 他嗯了一声:“找你帮个忙。” “?” 谢妈妈走出来,说道:“小津要高考,她爷爷奶奶老家有事,回老家了,便叫淮安回来照顾她高考。” 陆淮安接过话:“但是我那边刚好也有要紧的工作,所以想让小津来谢妈妈这儿搭伙。” “哦。” 原来如此。这一时期高考的时间是7月的7、8、9号,最热的时候战高考,真的很酸爽。 陆淮安说道:“我明早送她入了考场就要回学校,她考完回来,会直接过来吃饭。” 陈明珠忙不迭点头:“没问题的。” “小津有什么忌口的么?” “那丫头不怎么吃蒜,你别放蒜就行,也不吃水豆腐、南瓜。” “还有,她喜欢吃鱼,你可以做鱼,红烧的那种。” “好。” “……” 陆淮安正要走的时候,谢妈妈又道:“淮安,你们晚上也别开火了,就一起过来吃吧。” 他想了想:“成,不过家里冰箱还有一些菜,我待会儿一起拿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明天三叔要露尾巴了哈哈哈哈哈,感情差不多要开展开展了……… 第46章 “那我还是睡你哥的床吧” 陈明珠折了折袖子, 给煤炉子换了个新煤球,以便做饭。陆淮安刚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取食材吧, 你觉得有用的都可以拿。” 这样的确更有目标,陈明珠便拿了一个买菜的篮子, 跟他一起去陆家。 陆家的绿色冰箱里,满满当当塞了好多东西, 陈明珠讶异着说:“你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回老家的, 怎么有这么多菜。” 什么黄瓜、茄子、豆角、西红柿…… “昨晚老家打来电话,说90岁高龄的二太爷爷走了, 今天早上我送他们去车站……老人家平时买的多了都塞冰箱,也不清库存。” “……那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西红柿炒鸡蛋, 香肠炒黄瓜,死丫头嘴刁得很,还嫌做得不好吃。我本打算考试这几天带她去馆子里吃算了, 但是下午教授打电话过来, 项目方的上级过来考察,我必须得回学校一趟。” “哦, 事情总喜欢凑一块……”陈明珠想了想,“冰箱里蔬菜要早点儿解决, 不然放久了也不好,但是晚上也不可能全部做了, 得继续搁冰箱保鲜。” “这样, 我给你一把钥匙,你需要的时候自己来取吧。” “也行。” “冰冻层还有块五花肉, 要不要晚上炒了?” 陈明珠点头:“可以, 做个小炒肉, 放几粒豆豉,香得很。” “鸡蛋呢?” “我需要再来拿。” “……” 陈明珠取了一些菜进篮子,陆淮安靠着厨房门框,像是欲拒还迎地问:“用不用我给你打下手?” 陈明珠听出了弦外之音,皱起眉头看向他:“其实你并不想打下手吧。” 他笑,语气有些欠欠地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怕给你帮倒忙。” “虚情假意。” 这人居然还有点儿小得意地说:“那我先给教授回个电话,问问情况。” “小津回来后,你们一起过去吧,别太晚,六点半就能开饭。” 陈明珠一回去,便用温水先给五花肉解冻,再打算做个茄子炒豆角、干锅土豆片、空心菜、丝瓜咸蛋汤…… 有点儿素,但是把陆家的冰箱清了一半。 吃饭的时候,陆小津一边说还是明珠做的菜好吃,一边吐槽道:“你们不知道,中午我哥做的菜简直了,西红柿炒鸡蛋咸得很,香肠都炒焦了……” 陆淮安:“我一年下几回厨?你手艺比我强,要不让哥尝尝你做的?” “我一个考生,你还让我回家自己做饭,还有王法么?” 谢妈妈听得直乐呵。 陈明珠问:“小津,你明天上午几点考完了?” “十一点半,回来差不多十二点。” “那我和老师说一声,提前半小时回家吧,你早点儿吃了饭可以再午个睡。” “嗯好。” 陆小津又说:“幸好我是来谢妈妈这儿搭伙吃饭,要是三天都吃我哥做的饭,那肯定会影响我考试的发挥。” 陆淮安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小炒五花肉搁碗里,这才回击:“你那成绩,还用得着别人影响?大专要是考不上,就去复读,别丢人。” 陆小津气得直哼:“我偏要考个本科给你瞧瞧!” “那哥等着你的捷报传来。” 谢玉平制止道:“淮安,别贫了啊,说几句好听的,明天记得起早点儿,叫你妹起床。” 陆淮安这才没有再跟他妹斗下去。 * 翌日,陈明珠十一点就匆匆往家赶。 陆小津第一科考完后的脸色挺好看,她说这次的语文试卷做得还不错。 陈明珠道:“不错,旗开得胜!我做了红烧鱼块,没放蒜,你哥交代的。” 陆小津有些讶然,陈明珠解释道:“你哥还是挺关心你的。” “他就是嘴硬,又臭又硬!”陆小津哼声。 “中午你在这儿休息还是回家休息?” 陆小津想了想:“我择床,还是回去吧。” “那你起得来么?” “应该可以吧,有闹钟。” 陈明珠直摇头:“还是我陪你过去罢,到点了叫你起床,万一闹钟失灵了,谁也担待不起。” 陆小津嘿嘿笑道:“明珠你真好。” 好人卡x2…… 陈明珠内心吐槽着,你们陆家人真喜欢发好人卡。 走在路上,陆小津又想起来:“那我明天早上怎么办?” “我可以去叫你啊。” “可是我晚上一个人住也挺害怕。” 家有考生,却没有家人陪着,真是遭罪,陈明珠只好说道:“那我晚上也过去陪你吧,第二天直接叫你起床。” 她这才安心下来,还嘀咕:“我二太爷爷走得真不是时候,偏偏这时候走。” 陈明珠不由发笑:“这也不是能由他老人家决定的。” * 下午的数学考完,陆小津有点儿崩溃,虽然说数学本来就是她的弱项,可是她考完后的感觉比平时还差,进屋后也没有胃口,歪倒在沙发上,心如死灰地说:“完蛋了,这次肯定考不上大学了。” 陈明珠蹙眉不已,安慰道:“别灰心丧气,你不是说自己的数学成绩本来就不好么,你应该把目光放在自己擅长的科目上,你的英语、文科类,还是很不错的嘛,录取是看总分,又不是只看数学。” 谢妈妈也帮着劝,好说歹说,劝了好久,陆小津才坐起来吃饭。 照顾考生,真的非常磨人心态呐。 洗完澡直接穿着能出门的睡衣,又带了一套换的衣服、洗漱用品去陆家,屋子里很安静,陆小津也洗完了澡,穿着睡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英语模拟卷。 陈明珠道:“我今晚睡沙发吧。” 陆小津头也不抬:“不用,你睡我哥的床。” “啊?”陈明珠瞪圆了眼睛,“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的床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别人碰也碰不得……再说了,家里来亲戚了,都是睡他的床,他的房间相当于是客房。” “……要不还是睡沙发吧。” “蚊子很多的!点蚊香也没用。我又不习惯跟人睡,要不,你睡我爷爷奶奶的床?” 陈明珠:“……” “那我还是睡你哥的床吧。” 夏夜燥热,一台风扇吱吱吹着,吹得白色蚊帐不断抖动。 陆淮安估计不喜欢垫枕巾,枕巾很随意地卷起来搁在凉席上的,好巧,陈明珠也不喜欢垫枕巾。后来的枕头大部分只有枕头套,极少铺枕巾,而现在老式的枕巾如果料子不好,只要侧着睡,整张脸就感觉不舒服。 看着床头贴的NBA篮球明星的海报,还有张国荣等明星的海报,陈明珠呵呵笑了一笑,感觉这人骨子里其实还是个大男孩,像是没有长大似的,24了还喜欢和妹妹拌嘴。 想想几十年后网上都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的狗屁话……陈明珠莫名小小地“呸”了一声。 熄灯,睡觉。 * 这一觉睡得还挺安稳,连梦也没做,她一惯起得早,闹钟未叫,她就醒了……后来帮陆小津检查完毕考试用具,才随她一起下楼。 并且坚持把她送到了考点,这才去上班。连谢妈妈的早点,都只能让周桂香帮忙买回来。 中午,陆小津的笑容又挂回了脸上,上午考的是英语,是她的强项。 她还说:“我同学看到你了,说你好漂亮,还问我你是谁,是我姐姐,还是我哥的女朋友。” 陈明珠:“……” “我说都不是,是个邻居,年龄比我还小,在歌舞团跳舞。” 陈明珠笑着问:“你没说我是个小保姆啊?” “说了她们也不相信啊,况且你确实在歌舞团跳舞嘛。”陆小津夹着菜,还很好奇地说,“明珠,你现在跟两年前刚来的时候,真的判若两人,要是跟人说你是从农村来的小保姆,根本没有人会相信的!” 陈明珠:“你这是夸我蜕变了?变得更好看了?” 陆小津:“这是事实,对吧,谢妈妈。” 谢玉平:“那还能有假。” 陈明珠站起来去喝水的时候,无意朝柜子上的镜子里看了一眼。 现在的自己,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皮肤水嫩,唇红齿白,眼睛里也有了光,何况身材比例逼近完美,身娇腰柔,怎么不漂亮呢?怎么不算美人? * 考试第三天中午,叫醒陆小津起床去考最后一门,陈明珠宣布自己的考生临时监护人的工作圆满结束。 一身轻松地回到歌舞团,感慨自己当年高考的时候,好像爸爸妈妈也挺紧张的。 但是一进团,就察觉气氛明显不大对劲,大家兴高采烈的,似乎有什么大喜事发生。 拉过郑清艳,问是不是团里有什么好事。 郑清艳说道:“市电视台又打电话邀请我们出中秋节目了!还说连续两年都有我们团表演的有关中秋、月亮的古典舞蹈,今年也不能少!”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不过他们也希望今年的节目能有所出新。” 今天的中秋节比较晚,10月7日才到。之前的《嫦娥奔月》大获好评,但《广寒赏桂》评价不怎么样,今年团里也想利用这次机会,打一个翻身仗。 上课时,严雪梅就直白的地说:“只怕这次要发动团员,群策群力,大家都想想,有什么好点子都可以提。” 关于月亮的元素,古典…… 陈明珠休息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于是去办公室找严雪梅。 “严老师,‘貂蝉拜月’的主题怎么样。有美人,有月亮,也历史典故,如果好好编排,不失为一出好舞蹈。” 韩晓月听了直点头,夸道:“这主意还不错。” 严雪梅听毕,却摇头说:“但还是有些单薄,虽然这个故事和月亮有关,但跟中秋无关,还要再斟酌斟酌。” “那我再回去想想。” 下班回家的时候,陆小津也刚好回大院。 陈明珠喊道:“小津,晚上也跟往常一样开饭。” 高考结束就开启狂欢模式的陆小津却兴冲冲地说道:“我不想吃晚饭了,我待会儿就要跟同学们一起去玩。” “去哪儿玩?” “歌舞厅,跳迪斯科。” 陈明珠:“……” 这会儿城市的夜生活已经逐渐变得丰富了,大家晚上并不只窝在家里,城市里有挺多选择,比如迪斯科舞厅十分风行,还有打桌球、滑旱冰、跳交谊舞。 可是高考完的学生,没接触过社会,陈明珠不放心地问:“谁带你们去啊?有大人带吗?” “没有,要什么大人啊,大人陪着,我们还怎么玩?我有个男同学去过一次,他说带我们去玩儿。” “去的同学是男女同学都有么?” “当然。” “可我记得你不喜欢跳舞的。” “我那是不喜欢跳那种舞,迪斯科可随意多了,我虽然肢体硬梆梆的,也能扭一扭。” 高考结束就狂欢真特么好!陈明珠蠢蠢欲动。 “我和几个初中同学也一直想去看看,但一直没敢去,还是你们会玩。” 陆小津下巴跌了跌:“你自己不就是舞蹈演员吗,居然没有去过舞厅?” 陈明珠摇头:“没有。”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陈明珠:“……” “那多不好意思,你们这是同学场,我加入其中多奇怪。” 陆小津说道:“没事,你是专业跳舞的,去舞厅肯定能带动我们,我们几个女生其实都不会跳,也挺害羞。” 陈明珠确实早就想去舞厅长长见识,见状答应下来,“几点出发?” “说是7点半在‘今舞门’门口等,同学说那个舞厅很好玩,适合年轻人。” 今舞门呐……这家歌舞厅去年夏天才开业,肖晓燕的哥哥就喜欢去那儿,听说舞厅的老板好像很有能力,很会经营,吸引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不断前往,舞厅的生意也越来越火爆…… “那不急,我们早点儿开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嗨! 谢妈妈听闻她们要去歌舞厅,笑着说:“你们赶上了好时候,我要是你们这个年纪,也想去玩,不过也要注意安全。” 吃过饭,陆小津说:“我同学说去跳迪斯科的都是年轻人,可以穿好看一些,我要回家去换条裙子。” 陈明珠:“我也捯饬捯饬。” 来这个年代蹦迪!按陈明珠的现代思维,约好姐妹去蹦迪,都是要化好妆容,露出小蛮腰的。但这会儿不能太出格,于是穿了一条刚买不久的裙子,米白色的料子绸软,设计也有点儿仙,领口恰好露出漂亮的锁骨,无袖的设计,使得她的两条手臂纤长。 她还佩戴了一对珠坠耳环,化了点儿淡淡的妆,编了好看的发辫,整个人的形象依然是清纯淑女的,别人压根看不出来她待会儿要去跳迪斯科。 走出去问:“谢妈妈,你觉得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谢玉平看得直点头:“好看、好看,人家都只看你,不跳舞了。” “嘿嘿嘿。” 今晚,她要做全场最靓的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铺设了好久的伏笔终于要揭晓了,你们猜她们会在舞厅遇到谁…… 下午争取5点多发吧。。。会是一个肥章。。。我好激动=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桃叽i 10瓶;梦了蒙了、甜点美食都爱 5瓶; 第47章 抓包 X 掉马, 疯狂的舞厅 陆小津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裙子,看到陈明珠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下。 “你真好看啊!”她由衷地说, “还戴了耳环化了妆,头发也弄得好漂亮。” 陈明珠笑笑:“第一次去, 不知道这样打扮行不行……你的裙子款式不错……” 望了望她的头发,见两股蜈蚣辫合拢在脑后, 系上一根银亮的细发绳, 好亮眼。陆小津忍不住问道:“你的辫子好洋气,能给我编个头发吗?” “可以啊。” 于是陈明珠给陆小津的头发打散, 重新编了适合她脸型的洋气发辫…… 坐公交车来到今舞门的门口,有好几拨人在等人, 陆小津带着陈明珠,走到了其中几个男生女生跟前。 那几个同学看见陈明珠,亦有些发愣。 “明珠在歌舞团跳舞呢, 有她在, 你们谁不会跳就让她教吧哈哈哈。”陆小津说。 陈明珠不好意思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还不知道里边什么情况。” 陆小津:“不怕, 你就是随便扭也比他们跳得好看!” 去过歌舞厅的带头男生叫王茂,在等待的时候, 他还说这家歌舞厅有时候会请一些唱得好,跳得好的人过来热场子, 有一回还请了一个很会跳霹雳舞的男子过来, 连驻了几晚,教会了很多男青年跳霹雳舞。 一行总共九人, 六元一张门票。里面有一杯免费的柠檬水可以喝, 其他酒水食物收费, 只跳舞不消费也行,不过如果想唱歌,点歌是要付费的…… 进去之时,舞厅里正好切换了一首动感的迪斯科音乐,听这旋律,正是那首《冬天里的一把火》。室内其余地方灯光昏暗,只有舞池中央顶端不停旋转的大球照出五颜六色七彩的光。 陈明珠环顾四周,正对着门的这条过道,直直通向里面的大舞池,过道左右都摆放了一些桌椅,有不少人在坐着喝啤酒,嗑瓜子;右侧靠墙则设计成了一排卡座,私密性会更好,左侧靠墙有个环形吧台,吧台右手边有一条门,是内部工作人员进出的…… 这会儿叫歌舞厅,其实就是后来的酒吧,叫法不同罢了。 舞池里有不少人在随意地扭;还有一些人不好意思,站在旁边围观,蠢蠢欲动,却没勇气进舞池去跳。 他们几个年轻人,大多是18、19岁,陈明珠的年龄反而是最小的,进了舞厅后,都没见过这场面,纷纷停滞不前。 服务员都穿着统一的白衬衫,只有调酒的吧生多穿了件马甲。其中一个女服务员端着一托盘柠檬水,给他们指路:“先生您几位?” “九位。”王茂说道。 “需要卡座吗?” “不用。” “好的,这边请坐。” 桌子是可移动的方桌,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服务员给他们一人一杯柠檬水,还递了酒水小食单,“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叫我们点单。” 服务员没有站一旁等着,而是很快离去了。陈明珠感觉这儿的服务真不错,不会强行让人消费,不给人制造尴尬焦虑的服务就是最好的服务。 现场除了他们这拨高考生,还有其他高考生,陈明珠一眼就看得出来。 王茂问:“要不要喝点儿啤酒啊?” “当然得喝,好不容易高考完了,进来不就是狂欢的么?” 小津平时攒了不少零花钱,爽气地说:“不光要喝啤酒,我还想喝喝这儿的鸡尾酒呢!就那种红色的、蓝色的,看起来可漂亮……” 陈明珠笑道:“你是说粉红佳人和蓝色妖姬吧,适合女孩子喝,度数也不高。” “你喝过吗?” 陈明珠只得摇头,说:“我在杂志上看到的。” 酒水牌的鸡尾酒栏,只有简单的几款:粉红佳人、蓝色妖姬、绿野仙踪……考虑到这会儿酒吧文化才刚刚起头,有几款已经很不错了。 先点了一些零食、冷盘、啤酒,除了王茂,其他八个人对这里的环境还有一些生涩,便先坐着观摩观摩情况。 陈明珠听见这种动感的音乐,骨子里的DNA就动了,她主动地说道:“大家先干一杯,庆祝高考结束,祝你们都考上理想的大学!” 男女同学一呼而起,最开始众人拿啤酒杯喝,后来觉得不过瘾,干脆拿啤酒瓶喝,边喝边聊高考的事,气氛还挺热烈。 陈明珠和几个想尝鸡尾酒的女孩子点了杯鸡尾酒尝,陆小津说:“这酒看起来漂亮,喝起来是酸酸甜甜的,这是酒吗?”她的酒量似乎很不错,体内有分解酒精的酶,喝了都不脸红。 陈明珠就逊色了,喝了几杯后开始感觉脸在发烫。她张望了一下四周,来跳舞的人,大多是一些年轻人,二十岁的居多,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也有,男性多于女性。舞池中间,也有不少女性扭得十分自然,丝毫没有什么羞意。 这家舞厅的老板确实很会做生意,一旁还有喊麦的,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这会儿有个看起来像生意人的中年男人上去点唱一首歌,唱的全都不在调上,让人不敢恭维。 折磨人的歌总算唱完,接着播放了更劲爆的音乐,陈明珠没听过,不过很快有几个穿喇叭裤、花衬衫的男子,大概是请的氛围组演员,走进了舞池,集体跳起了当下最流行的霹雳舞。惹得场外群众呼声一片。 陈明珠本来听见这种音乐,骨子里的舞蹈细胞就动了起来,这会儿喝了些酒,根本坐不住,起身说:“走,去看他们跳霹雳舞。” 大家全都钻在了人堆里,看着舞池中的几个男子跳霹雳舞。 王茂问她:“明珠,你会不会跳霹雳舞啊?” 陈明珠尴尬道:“这个真不会,霹雳舞更适合有力量的男孩子跳,女孩子太柔了跳不出这个味儿。” 他点头:“这倒是。” 由于几个“演员”一下子把氛围弄嗨了,大家纷纷涌进了舞池中,随意地扭动起来。 陈明珠也被推进了舞池里,刚开始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一切换到下一首歌,陈明珠就觉得震撼了。 这首歌是迪斯科曲目里经典中的经典《路易兄弟》,说原名大家可能不清楚,但是一提改编的中文歌词“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很多人都懂。 这首歌在几十年后的广场舞上也时常出现,它的前奏一响起来,陈明珠就不行了,跟着音乐跳起了当初在广场舞上跟大妈学的16步舞。 原本舞池中间的人都是乱扭,有点儿节奏韵感的人还会踩点,没有节奏感的,索性连点也不踩。 但是陈明珠加入舞池之后,大家一看陈明珠长得漂亮,仙气飘飘,舞姿又跟乱跳的人不一样,动作有一定的规律可循,于是全都盯着她。 陈明珠趁着酒兴,又有音乐陪伴,这会儿已经嗨了起来,嚷道:“别光看啊,大家跟我一起来跳吧,我来教大家,很容易的!” “一共16步,开始向左,再向右……转圈,再转回来……周而复始。” 陈明珠热心地教起了旁边两个感兴趣的女生。 陆小津笑道:“你果然是来这儿教跳舞的!” “大家一起来跳吧!” 有一个人跟着跳,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逐渐的,居然形成了十几个人的规模。 舞池又大,完全容得下他们。 可惜才形成规模,音乐就播放完毕停下了。 有人嚷着:“再放一遍!” 喊麦的那人,见状十分配合地又播放了一次《路易兄弟》。 注入灵魂的前奏音乐响了起来,陈明珠继续带领大家跳16步舞。她长相身姿出众,随便扭动都能让人感觉到她肢体的柔软。 此刻她牢牢地站在舞池C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陈明珠全然不像17岁的小姑娘,而是一个25岁的大人。音乐声很大,她提高音量大声说:“不会跳的朋友一起来,我们一起跳16步……向左,向右……转圈……” 有几个悟性好的人已经学会了,跟着她一起跳,动作整齐一致,吸引着不会跳的人也意欲同跳。 陆小津挎着小包包跟在她身边,和同学一起教那些不会跳的人。 她还嚷着:“我就知道,带你过来一定带对了人!” * 歌舞厅吧台右侧的房间里,一头堆放着一些酒水,内间还有一张办公桌,长椅等,充作是酒吧的办公室。 身材高大的陆淮安从后门走进去,问坐在办公桌前翻看酒水进货单的人:“今天高考结束,肯定有很多小屁孩过来吧。” 那人嘴里叼了根烟,弹了一下单子,抬起头递了根烟给陆淮安,“是挺多的,男女都有,一高考完就出来蹦哒,喝得还挺凶,比抠搜的中年人大方多了。” “全面解放了嘛,攒的零花钱估计都耗在今晚了。”他的手扶在办公桌沿,烟没有点燃,随意地夹在修长的指缝中间,“今天进了多少箱啤酒?” 那人看了一下:“一共五十箱。” “够吗?” “之前还有存货,今天的够了,明天得再进点儿。” 有个尖头尖脑的男服务员激动地走进来,叫道:“陆哥、崔哥,你们快去看,有个漂亮妞在领舞,气氛真热烈!那妞是不是咱花钱请来的啊?从哪里请的这样漂亮的妞啊,怎么不早点儿请……” 崔兴说:“少放屁,咱们舞厅什么时候请过妞了,还漂亮妞,灯光那么暗,你分得清什么是漂亮吗?是个女的在你眼里都漂亮。” “不是,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真的漂亮,大家都围着她跳舞!” 陆淮安皱起了眉,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把烟随手扔在办公桌,随尖头服务员走了出去。 远远地,灯光有些迷离,周围还有人遮挡,陆淮安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穿着浅白裙子的人在舞池中央起舞,旁边几个人在跟着她一起跳。 她提起了白裙子的一侧,轻轻一甩,继而四肢舒展,身姿曼妙,仿佛是西方交谊舞会上领舞的优雅淑女,头顶的暧昧的光落在她的脸上,远远看去,美得像一幅油画。 似乎下一秒,应该就会有一位高大、年轻、英俊的男子轻轻地搂过她纤细的腰肢,稳而有力地托起她旋转,就像芭蕾舞中跳的那样。 很奇怪,明明是在迪斯科舞厅,放的音乐也是适合跳迪斯科的音乐,热情、动感、刺激,怎么会想到优雅、缠绵的交谊舞呢?陆淮安的思维就像进入了真空一般,感觉自己都很莫名。 直至走得近了一些,再近一些……音乐节拍传入耳中,陆淮安这才彻底回过了神。 昏昧不清的灯光里,陆淮安微微发怔的脸,突地一秒变得阴沉。 * 陈明珠今晚绝对是全场最靓的崽,周围的人全都围着她,为她欢呼喝彩。 跳完了《路易兄弟》,切换音乐后,他们要陈明珠单独跳一曲。 虽然没有正经学过迪斯科,但是她怎么说混过广场舞,又是专业舞蹈演员,自然就应着音乐节拍,随兴而有节奏有规律跳了一段。 反正她喝酒了,正在兴头儿上,已经不在乎扭得好不好看,开心就完事! 于是骄傲地昂着头,纤细的脖颈如天鹅颈,踏着舞步,稍稍提了一下裙摆,随着节拍舞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和左右两边的人嘻嘻哈哈地对跳完,收回眼神,目光直直看向前方…… 随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灯光本来就暗,陆淮安的脸阴沉得跟烧黑的锅底差不多。 见陈明珠突然停下来,其他人也停了下来,陆小津正在跟班里的某个男生笑呵呵地对跳,发现气氛突然停滞了下来,一时疑惑不解,便顺着陈明珠目光看过去…… 尔后看见了亲哥杀气腾腾、想灭了她的脸! 有个女生也认了出来,立即走过来,拉了一下陆小津的胳膊,“小津,你哥!” 一旁几个男生也从嬉皮笑脸变得惊讶起来:“你哥?” 陈明珠感觉药丸。 短短几秒,舞池里和舞池外的人都一脸懵逼,有人弄不清楚状况,甚至觉得是不是有人来砸场子了? 陆小津自知理亏,先走出了舞池,来到陆淮安跟前:“哥,你怎么在这儿?” 其他看热闹的人这才明白过来,家人来抓人了…… “没事,继续跳吧。”有个声音说。 大家继续跟着音乐舞动,陈明珠怔愣着,跳也不是,走也不是,只望着陆淮安,看见他垂眸扫了一眼亲妹妹,再扔了一个杀气的眼神过来:“过来!” 陈明珠:“……” * 灰溜溜走出了舞池,来到陆小津身侧,起初不敢看他,只垂着头,后来才觉得自己又没干什么坏事,跳舞而已,便生怯又无辜地望向他。 跳舞的缘故,陈明珠脸上、身上都是沁出了汗,又喝了酒,双颊绯红,嘴唇红得更艳。 见此情状,陆淮安张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生生吞了回去。 陈明珠见陆小津比自己更无所谓,她还有点儿气愤地,又重复了一遍:“哥,你怎么有空来舞厅,不是说学校忙吗?” “这话该我问你?”他面带愠色,声音夹着一些怒气。 “我们高考完了,和同学过来玩啊。” “……” 陈明珠这才反应过来,陆淮安刚才那样生气,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妹妹在舞池乱扭吧…… “一身酒气!”陆淮安好像压了怒意,缓了缓面容,肃杀地说,“你俩跟我来!” 陈明珠跟陆小津对视了一眼,吐了吐舌头。他在前面带路,把她们带到了吧台旁边,从那条门进了房间。 门口堆了好多酒箱子,陈明珠跟在后头,走着走着,觉得不大对。 这儿可是舞厅内部人员的空间,并不对外开放,他们能进来?刚好有个服务员从里面搬酒出去,礼貌地叫了他一声:“陆哥。” 陈明珠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认识这儿的人?还是,他是这个舞厅的老板?或者老板的朋友? 走到了里间,白炽灯明亮了许多,陈明珠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那人看见陆淮安身后的两个姑娘,不由愣了一下,问:“什么情况啊?” 陆淮安对那人说:“先避让一下。”又偏头示意陆小津,自然地说,“这小津。” “小津?”崔兴有些惊讶,“都长这么大了!” 陈明珠:“……” 崔兴虽然弄不清楚情况,但是看到了另一个白裙子的姑娘,属实漂亮,不由多看了几眼,点着头出门去吧台。 刚才那个尖头尖脑的服务员一看见崔兴就问:“崔哥,我刚才说跳舞的那个漂亮妞,原来是陆哥请来的啊?!” “不。”崔兴伸出一根手指头,像福尔摩斯一般,极有腔调地说,“另一个姑娘是陆哥的亲妹,漂亮妞想必是他亲妹带过来的同学。” 服务员:“极有可能,崔哥你刚才没看她跳舞,真是亏了,小妞跳得贼好,她要是常来,咱们舞厅的营业收入能翻倍。” 崔兴瞪了他一眼:“你他妈想什么呢?……赶紧干活儿去。” * 这间办公室堆放了很多杂物,办公桌上有些资料之类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放着。 在他强大的气场面前,陈明珠跟陆小津两个人明明没有犯错,此刻也像犯了错的人。 站在他面前,陈明珠不安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陆淮安。 他沉默不语,脸色依然不好看,煞有介事地半坐在了办公桌上,长长的腿抵着地面。 陆小津一向跟亲哥不对付,现在也完全没有害怕他,只问:“叫我们进来干什么,我正和同学跳迪斯科呢。” 想到刚才的画面,陆淮安血气就往上冲。 “跟男人脸贴脸地跳?” “哪有脸贴脸!”陆小津极不服气,“不就靠得近了些,跳舞不都这样。” “你还强词夺理,用不用我告诉爸妈你的丰功伟绩?” 陆小津:“你告诉爸妈我也不怕,这个舞厅是你开的吗?爸妈知道你开舞厅吗?” 陆淮安先是一噎,而后突然笑了笑说:“怎么,你要恶人先告状?我来兴子开的舞厅玩,你激动什么?” “你不是说这几天忙吗?连我这个高考生都没办法照顾,怎么有空来舞厅玩了?” “啊。”陆淮安恢复了懒散的语气,好整以暇起来,“今天恰好忙完。” 陈明珠看着这对掐得死去活来的兄妹,微微乍舌。 陆小津:“那你管我们呢,明珠我们走。” 他的语气又提高了一些:“你还好意思叫她?你和同学疯也就算了,怎么把明珠带过来?!” 陈明珠:“……” 陆小津气呼呼地道:“她本来就是跳舞的,怎么不能来舞厅?还有,我们高考完放松放松,你管得吗?” “你们十八九岁是成年人,我才懒得管,她才16岁,舞厅不接待没成年的人,你不知道?” 陈明珠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兄妹俩吵架也能往她身上扯。 “别怪小津,是我想来体验体验……就央求小津带我过来了。”陈明珠努力解释,“而且我快满17了,不是16。”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陆淮安收腿站起了身,走到了陈明珠跟前,莫名的威压扑向陈明珠,令她不由自主地微后倾了倾,眼睛也不敢看他。 “喝得满脸红……还在舞池中央领起了舞,你这是打算常驻舞厅?”他凑近了一些,盯着她的脸,看得人颇不好意思。 陈明珠彻底垂下了头,乖乖道:“淮安哥我错了,但我也没喝多少,就一瓶?还是两瓶,还有鸡尾酒什么的。” “醉成这样,你打算回去熏老人家?” 陈明珠:“……” “说了没醉,回去的时候,谢妈妈应该睡了,熏不着她老人家。”陈明珠认真道。 “长能耐了啊,都会顶嘴了!跟谁学的?小津?” “没有顶嘴,我说的是事实。”看着他骇人的脸,陈明珠的声音越来越小,难道她说错了? “……” 他好像有点儿气笑了,什么也没说,走出了吧台,把她们留在了原地。 陆小津的酒量比陈明珠要好,意识清醒得很,对陈明珠说:“别理他,都这么大了,你都已经工作了,他还管这么多。” “我们出去吧,要不然我同学该笑话我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陆淮安就像一堵结结实实的墙,封住了二人的去路。 “别挡路,我去找同学。” “你同学都在座位那边,过去给我好好歇着,别上去跳了,难看。” 陆小津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他哥,边走边说:“你才跳得难看,你最难看!” 陆淮安没有再跟妹妹吵架,目光落到了后面的陈明珠身上。陈明珠乖巧低头,态度认怂地说:“我知道了,我也不会跳了。”说罢就要追随陆小津。 被他一把抓过了胳膊,反拉了回来:“你进里面去。” “啊,还要进里面干什么?” “醒酒。” “我又没醉。” “嗯?没醉?”他像是气笑了。 陆小津也觉察出陈明珠酒量明显比自己弱,刚才说话的语气都已经跟平时不一样了,便说道:“明珠,你去洗把脸吧,你的脸好红,待会儿再过来找我们。” 陆小津说完,拔腿就走。 吧台处有位女服务员在洗杯子,陆淮安说道:“小孙,给她倒一杯茶。” “好的老板。”小孙自然地脱口而出。 老板!!! 陈明珠愣了愣,脱口而出:“你真的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啊?” 老板!!! 陆老板!!! 她被惊得,酒醒了大半。 之前一切没放在心上的事情,此刻全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去年初在建材市场遇到他,原来他是要装修舞厅! 那半年他瘦了许多,就是忙舞厅累瘦的。 除夕说去庙会的时候,他又说自己开始赚钱了,想必是从那时起舞厅开始盈利。 他总说很忙,又要搞学业,又要开舞厅,不忙才怪。 …… “酒吧?”陆淮安好气又好笑,“还说没醉?这是舞厅!” 作者有话说: 明珠美少女:我说是酒吧就是酒吧~~~~!!! 陆·知青少年·魔鬼三叔·舞厅老板·未来的大学教授·等媳妇长大就成了老男人·淮安同志: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天见明天见………扣留媳妇解酒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桃叽i 10瓶;爱?麻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别打主意, 她才16岁” 陈明珠顿了顿,所以她刚才顺口把舞厅叫成酒吧了? 谁让她生活的时代,只有酒吧, 没有舞厅呢……她自知失言,闭了口, 没再说话。 陆淮安这才对准备倒茶的小孙说:“以后别叫老板,都把哥叫老了。” 小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的, 陆哥。” “跟我去后院洗脸。”陆淮安看向满脸绯红的人, 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向里间后门走去。 陈明珠:“……” 虽然抓的是她的手腕,虽然之前就被他拉扯抱过, 可是…… 陈明珠权且认为他怕自己走路不稳,没有反抗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走向后院。 后院的水池前, 陆淮安松开了手, 拧开了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地一下冲了出来。 “洗把脸, 都烧成猴子屁股了。” “……那有没有香皂,我化了妆。” 他用耐住了性子的语气说:“你说你才16岁, 来舞厅居然还化妆……” 陈明珠:“……那进来不得捯饬捯饬啊,我在团里表演也要上妆的。” “还顶嘴?你把这当成团里舞台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 陈明珠心里像压抑着什么魔鬼, 总想跟他吵上一架。要不是有残存的意识束缚住了她内心的恶魔,她简直要怼:化妆算个锤子, 我蹦迪还没有穿露腰装, 还没有露事业线呢…… 见他神色有些骇人, 陈明珠紧紧抿住了唇。 他安静不语地注视着她良久,最后才妥协一般说:“先洗手,我去找块香皂。” 随后进了旁边的看起来像宿舍的平房屋子,弄了一块没拆的香皂过来,递给她:“洗脸吧。” 陈明珠俯身在水龙头前洗脸,一脸的泡沫,眼睛紧紧闭着,陆淮安依旧安静地站在一旁,像是监督她洗脸。 “怎么好端端的想来舞厅玩?” 陈明珠一边往脸上扑水,一边说:“不是好端端,去年我就听肖晓燕说这家酒吧很好玩,那时候就想来,但年龄太小,这次听小津说起,就跟过来了。” “还酒吧酒吧的,这个词你从哪里学的?” 哎,怎么还改不了口……陈明珠内心发出幽微叹息,说道:“好像是杂志上,国外就叫酒吧。”她迅速岔开话题,“淮安哥,原来这里真的是你开的酒吧啊,哦,舞厅。” 他淡淡地说:“跟两个大学同学合伙办的,装修设计都是我们自己动手,所以去年在材料市场遇到你的时候,让你别跟我奶奶说。” “那你爸妈他们知道吗?” “怎么敢跟他们说。” “也对……所以你放假经常不回家,其实是在酒吧,哦舞厅忙吗?” “差不多。” 须臾,他看向陈明珠,笑问:“你查户口?” 陈明珠用手把脸上的水珠拂干了一些,“就随口问问嘛。” “可是,你的创业资金从哪里来啊?” “之前每次去南方探亲,都会顺便帮人弄些货过来,赚点差价,凑够的。” “……”原来陆小津和黄子晴的猜测是对的。 陈明珠看了他一眼。 这人,还挺有生意头脑。 他笑了笑,十分臭美地道:“看什么?是不是觉得你哥还挺有本事?” 陈明珠收敛了一下,用手摸了摸双颊,感觉没有那么烧了,遂抬眼回看着陆淮安:“是想让你帮忙看看,我的脸还红吗?” 本是白净的鹅蛋脸,此刻洗过脸后,双颊泛着轻微的红,两只眸子在光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 原本只是抬头让他看看,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突然跟他对视起来,陈明珠立刻就有些遭不住。 他的眼神向来幽深,昏昧的灯光里,眸子跟点过漆似的泛着光。陈明珠赶紧转移目光,却看到了他优越的鼻子,下方是蓦然觉得有些勾人的唇,嘴角还带着几缕玩味的笑意,再往下,是突起的喉结,还在此刻上下滚了一滚…… 不对不对,陈明珠拼了命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是醉了,绝对是醉了才这样对他色心又起。 她早就已经不在意他了。 她已经放下他了! 陈明珠疯狂暗示自己,这才得以收住心思,微微别过脸,不再看他。 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 当时,她的脸向右微移,可是下一秒,他的手伸过来,手掌轻轻地托住了她的右脸,阻止它继续右移;另一只手很快跟进,覆在她的左脸颊上,两只手掌一起合力,把她的脸捧着扳到了他面前,似乎发射出强硬让她看着他的信号。 陈明珠傻了。 傻不楞登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看不透他要做什么? 只能望见他眼睛里呈现一片幽深,比寂静的夜海还要不可探寻。晦暗不明的光里,陈明珠感觉心跳加速,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极不可捉摸,似是在极尽全身力量抵抗着什么。 良久,凉凉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擦过她滑嫩的皮肤,伴随一声几不可察的呵叹,他扯起唇,似笑非笑地说:“不光红,还很烫。“ 陈明珠:“………………” 他收起手,抬眸看了一下空中夜色,这才回落眼神,像是无所谓一般对她说:“要不,再用水冰一冰?” 不用他多言,陈明珠能感觉自己的双颊有多烧。 掬了一捧又一捧的水往脸上招呼,直到狂乱的心恢复平静,直到呼吸变得平稳。 人家刚才明明已经觉得没有那么哄了,他干吗要捧她的脸看得这么仔细,有必要吗?哼!有点生气! “差不多了,进来喝口茶吧。”他立在一侧,幽幽说道。 陈明珠:“哦。” * 小孙端来的茶已经搁在了办公桌上,陈明珠回到这个乱乱的办公室,乖乖坐在长沙发椅的一侧,捧着已经放凉的茶,喝了几口。 “头疼吗?”他坐在了办公桌后,随意翻看着几个单子,眉眼未抬,语气平淡地说。 陈明珠摇头:“刚才有些发胀,这会儿还好。” 她感觉自己已经很清醒了,脸上的热感退去了七八分,应该不怎么红了吧……便把茶回了桌上。 “喝完。” “我怕睡不着。” “只是解酒的果茶,没放茶叶。” “……怪不得没喝出茶叶味儿,还挺甜的。可能加了蜂蜜?” 他抬起眼睫,轻呵了一声,“还挺甜的……刚才还在舞池里耍酒疯,这会儿变成品茶师了?” 陈明珠不爱听这话,道:“人家哪有耍酒疯,跳的可是正经舞步,你看不懂而已。” “唔,正经舞步……我再不阻止,是不是就要不正经了?” 陈明珠一时语塞,生气地哼了哼,怪不得他说话总是被陆小津回怼,她也想怼来着。 他没有再说话,好像发现了什么错误,蹙着眉拿着桌上的一方算盘,迅速地拨动珠子算起了账。 珠子噼里啪啦作响,他拨珠子的速度极快,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飞舞,好像是一个娴熟的钢琴家在弹奏钢琴,噼啪声抑扬顿挫不停变换。 陈明珠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说现在已经有计算器了,桌上就有一个,可仍然还有很多人习惯用算盘。 她小学时学过的珠算已经忘光了,只记得几句零散的口诀。 什么三下五除二,四去六进一…… 在珠子哗啦的响声中,崔兴走了进来,看着陈明珠,笑嘻嘻说:“大家都反映你刚才的舞跳得真不错,吸引了好多人喝彩,小津说你是歌舞团跳舞的?” “嗯,在歌舞团一年了 。” “你要是能时不时过来,我们的生意一定会更好!”崔兴又笑道。 陆淮安拨算盘的手停下,喉咙间低低发出一声:“喂——”尔后肃敛地瞪了崔兴一眼,像是警告对方,却更像是提醒、告诫自己,“别打主意,她才16岁。”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陈明珠,继续拨动算盘。 什么?!崔兴惊讶了:“你才16岁啊!” “再过三个月就满17了。”陈明珠老实说道。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陆淮安总是反复拿年龄说事儿,这会儿不像后来那样严格,早就有很多未成年在工作赚钱。 她一个在歌舞团有了一年工龄的人,不至于进个舞厅,都被他管得死死的吧。 “再说了,17和18也没有什么区别。”她不服地说。 崔兴却依旧感叹:“没有想到你这么小。” 陆淮安已经算完了那页账,动笔在单子上写着什么,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才松了一口气。 陈明珠喝完杯子里的茶,搁下杯子说:“我喝完了,也不醉了,我去找小津他们。” 他这才懒懒地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 晕死。 陈明珠大为不悦地说:“才10点呢,这么快就要赶客?” 他抬腕看表,“十点半了。” “这不是也还早么……”陈明珠小声嘀咕。 “其他人我管不着,但你们两个得走,你明天不用上班?” “……” Shit,忘了自己还要上班。这一刻陈明珠觉得自己是可怜的童工。 结果一走出去,发现小津等人又进了舞池……陆淮安站在外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妹妹,疲惫的神态益于脸容,似乎已经放弃了管教,都懒得张口。 陆小津自知理亏,一边下场一边说:“行了行了不跳了,烦死了,下回一定不来你这家舞厅。” 她的几个同学却挺高兴,知道她们两个要被弄回家,一齐拥过来道别,王茂还说:“小津,你先回去吧,我们再玩会儿才回家。另外谢谢陆哥免的那部分酒水单,下回我多找几个哥们儿来。” 陆小津已经有点儿踉跄,陈明珠赶紧扶了她一把。 走到过道时,崔兴凑过来看了看:“打算怎么回去啊?用不用我骑车送一个?” 陆淮安说道:“这死丫头喝多了,扶不稳,只怕半路摔下来,我打个出租车得了。” “也行。” 陆小津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上头,不服气地说:“你才扶不稳,你扶不上墙!” “懒得骂你!”陆淮安又交代崔兴,“你帮忙照看一下这几个高考生,别出事。” “没问题。” * 陆淮安捏着陆小津的胳膊,拎着她出去,陈明珠跟在后边照看。 门口的保安关切地问:“老板,要不要帮忙?” “帮忙叫辆出租。” “哎好。”保安很快去路边招来一辆出租车。 这会儿的出租车虽然很少,但做生意的都精明,专门逮着舞厅、宾馆等客人多的地方徘徊拉客。 陆小津的酒量超出了陈明珠的想象,居然也不脸红头疼,只是她喝多了,话就多。一路上都坐在后座骂骂咧咧,骂她亲哥。 陆淮安坐副驾驶座的位置,刚开始懒得理她,由她说胡话。 也许是酒精后劲,陈明珠的头有些轻微不适,但尚在忍受范围,她只安静地坐着,打开车窗,让夏夜的风灌进来。 车子行驶在安静车少的夜晚大街上,车内却聒噪得很。 “哥,你开舞厅这事,我一定告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哥二哥!”陆小津夹杂几分醉意,毫不客气地说。 “不想活的话就尽管告。”陆淮安丝毫没有被吓住,声音一贯稳定而冷静。 “或者我也可以不告诉他们,替你保密!”她把身子倾向了副驾驶座,“但是我上大学后,你得每个月给我生活费。” 陈明珠觉得好笑,她看起来根本没有醉,思路清晰得很,还会敲诈她哥。 陆淮安侧过头,似是嫌弃地扇了扇她散发的酒气,用奚落的语气问:“陆小津,大学有你的座位吗?” “陆淮安,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瞧好吧,我肯定能上大学!” 陈明珠感觉这兄妹俩,大概也是天生的冤家,可是听着又觉得还挺温馨,全程呵呵地听陆小津说酒话,听陆淮安开嘲讽。 车子直直开进了大院,陈明珠先下车。 陆淮安透过开着的车窗对她说:“回去洗个澡,早点儿睡。” “好……那小津怎么办,她能洗澡吗?” “不洗也没事,臭死她得了。” 额。 感觉陆淮安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他还是挺会照顾人的,刚才就那样细心地照顾她,肯定不会不管小津。 陈明珠放心地回家……快十二点的时候躺在床上,大脑却兴奋得不像话,又是酒,又是茶,又是音乐和舞蹈……还有陆淮安在算盘上飞舞的手,以及他们在后院里……陈明珠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 也不知小津怎么样了。 却说陆小津一上楼,胃里就掀起一阵翻江倒海,她很快冲进了卫生间…… 出来之后,陆淮安忍住自己打人的冲动:“舒服了?” “嗯。”陆小津点点头。 “洗澡去!” 半小时后,冲完澡的陆淮安在风扇前吹干了头发,这才走进房间,开灯准备睡觉。 一分钟后,他又走了出来,对正在泡牛奶的陆小津说:“你睡我床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盯着她刚过肩的头发看了看。 “这么凶干嘛,我有自己的床,谁稀罕你的。是明珠在你那儿睡了两晚。” “……” “我一个人在家,怕起不来,这两晚便叫明珠过来陪我,外面蚊子多嘛,就让她睡你床了。” 她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喝了一口牛奶。 “你的房间不是一直都相当于客房?现在不准别人睡了?” 他怔了怔,“没事了。” 陆小津却有点儿疑惑,“你怎么知道有人睡了你的床?” “头发。”他转身道。 再次进了房间,弓着身子,打着手电,从枕头和凉席上,揪出了三根长长的黑色头发。 定定看着,忽而轻笑。 当年的黄毛丫头…… 好像, 真的长大了。 ……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我也想用上章评论说的那种方式解酒……可是三叔他这会儿还理智地想做个人…… 但是后来发现实在摁不住……那就不做人了,做狗??? ps. 三叔大她七岁……今年24,刚好本命年遭遇“情劫”,嘤嘤嘤 下午五点多会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啾 3瓶;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哄小孩…… 做了无数个不知什么内容的梦, 画面一个接一个,最后定格在他捧着她脸的一瞬……醒过来,陈明珠感觉脑袋比昨晚喝了酒还要胀。 按按太阳穴, 找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别在意,他应该只是想逗逗她, 才那样做的……要是她看见长得可爱想逗的小孩,也会想捧对方的脸……所以, 他还是把她当小孩吧。 啊啊啊啊啊……烦。 陈明珠把头发薅成了一团毛球, 又坐在床沿发了好久的呆,才换好衣裳走出房间。谢妈妈早已经起床, 笑呵呵地问:“你们昨晚几点回来的?” “十一点。” “路上还安全么?怎么回来的?” “淮安哥刚好也在,他打出租车送我和小津回来的。” “那就好。” 又问:“舞厅好玩吗?”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你们年轻人会玩, 我老了,进去要被人嫌弃的。” 能感觉得出,谢妈妈话里话外都想去感受感受舞厅氛围, 陈明珠一边挤牙膏一边说:“怎么会嫌弃, 下次我们找个机会,带您去逛逛, 就是音乐的节奏感太强,怕您心脏受不了。” “是啊, 我也担心这个。” 陈明珠又想,既然是陆淮安的舞厅, 哪天请谢妈妈, 他爷爷奶奶过去观摩一下也可以吧,不一定非要营业时间过去。 于是说:“淮安哥跟舞厅老板熟, 到时候他可以打声招呼, 带您和陆家爷爷奶奶营业前就去逛逛, 也不一定非要跳舞,就坐会儿也成。” 谢妈妈咧嘴笑开:“那挺好。” “我去刷牙了。” * 回歌舞团上班,刚换好练功服,郑清艳便说:“昨天我们家属院里的高考生真是疯啊,喝多了就砸酒瓶子,大半夜了还咣咣响?” 陈明珠:“我照顾的那个高考生,昨晚她和几个同学去舞厅跳迪斯科,我也一起过去了。” “你有去舞厅!”郑清艳嚷道,“我还没去过呢!” 陈明珠说:“我也是顺便蹭过去的。” “好玩吗?” “挺好玩,有去跳迪斯科,很随意!” “什么时候我们也过去玩玩。” “找机会吧……” 最好换一家舞厅。 但是换一家舞厅,陈明珠又会觉得没意思。昨晚有趣,是因为陆淮安突然出现,导致一系列戏剧的事情发生…… 突然就走了个神,被郑清艳拉了一下,“集合了。” 严雪梅带她们这个分队已经有一周的时间,陈明珠觉得她的风格跟韩晓月大不相同,韩晓月是出错了也笑眯眯,有耐心地矫正,严雪梅是人如其名,极其严格。 饶是陈明珠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她也会拿着一根小教习棒,戳向她的身体部位,指出哪个姿势不对,哪个地方发错了力……相当于再次纠偏了一遍。 她上课时不止一次地说:“每个人身体的上限是可以提高的,你不尝试打开,怎么知道自己的上限?” 对这样一位严格训练的老师,陈明珠觉得是好事,毕竟严师出高徒,就是,真的很疼,很费身体。 今天练习横叉下压,腿架在两侧道具上,身体悬空,严雪梅力道用得足,按着她的肩向下,把她的胯压到了底。陈明珠疼得撕心裂肺,真感觉自己真的“裂开”了,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严雪梅面无表情地说:“你的软开度还没达标,这点就喊疼,还用跳古典舞?” 休息时,陈明珠感觉双胯已经废掉,下半身没了知觉似的,伸着腿坐在地上。 郑清艳生则无可恋地说:“明珠,我想换个队。” “换个队也差不多吧。” “你的软开度已经是我们队里最强的了,她还觉得不够,这种强度,换我的话,只怕我已经五马分尸了……” 陈明珠欲哭无泪:“我这种强度,老师也不会给你练的。” 这几天,几乎都在进行软开度的魔鬼训练,陈明珠每天都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不知道是谁的。 训练上了强度也有个好处,就是,她疼得根本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事情。 晚上陪谢玉平去散步,来到小卖部门前的时候,陆淮安也在那儿,跟他奶奶说话。 看到她过来,陆淮安老远就直盯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盯得陈明珠不自然地想藏起自己。 他狐疑地问:“你腿怎么了?走路的姿势奇奇怪怪。” “练功练的。” 陆淮安呵了一声:“这么狠。”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陈明珠有点儿不想跟他靠太近,觉得还是像以前那样,几个月见一回就挺好的。所以把谢妈妈带过去,扶她坐在一张木椅子上,就说:“那谢妈妈我先走了。” “走去哪儿。”他忽然问。 陈明珠觉得有些诡异,包括几个身经百战的老人也感觉有些不对,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他们人虽然老了,但眼睛里透露出的光跟一把把小刀似的,欻欻 (chuā)朝他们扔过来,仿佛在说:“你们俩有情况。” 陈明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里有鬼……感觉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问题,嗫嚅着:“就,随便走走。” 他笑了笑:“等我一下,我有事问你。”随后看了看几位老人,像个饱经拷问的战士,面容不改,极其自然地补充,“上回你让我买的东西我看看能不能退?” 啥,我啥时候说过这事了?陈明珠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在一本正经地扯谎。 怔忪时,他已经走到了她跟前,靠得有些近,头还微微低下来,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他笑着对她说:“走吧。” 陈明珠收回视线,趁着提步向前行,跟他隔得远了一些。 直到拐弯进了一栋楼旁边的小路,他才在后面懒散地“喂”了一句:“走那么快?都把我抛下了。” 陈明珠回望过去,他在离自己三米远的位置,耍赖似的站着不动。 “就几步路,你走快一点不就行了。” “我也腿疼。”他说道。 陈明珠真是咬了牙才没有揍他,“你刚才干吗扯谎,我又没让你买东西。” 他这才笑道:“哦,记错了,不是你,是别人。” “……”陈明珠终于没忍住说,“你真的好欠揍。” “这不是怕那些老革命家多疑么,担心我对你不怀好意来着……” “少胡说哦,你想多了。” 他疏懒地笑着,慢步走过来,“过几天我要去南方,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带?” 陈明珠想了想:“没有。” “真没有?” “没有,用的东西这里也能买到。”陈明珠好像反应了过来,“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 “不然还能是什么,没良心的——”他突然很不满,抬手朝她还有些湿的头发上薅了一下,“我要是在那儿问,他们顺便要我带这带那,我可招架不住。” 怎么就没良心了?陈明珠理顺了一下头发,嫌弃地道:“真讨厌,把人家头发都薅乱了。” “头发长了好多,也变黑了一些。”他漫不经心地边走边说。 “我前段时间忙,都没去剪。” “别剪,留长些好看。” “夏天就想剪头发,凉快一些。” “……” 在大院里漫无目的地走了走,一路上聊一点儿这个,一点儿那个,有的没的。最后他到了离大院门口不远的地方时,站定了,说道:“我得去舞厅看看,晚上不回来了,你待会儿去接谢妈妈的时候,顺便跟我奶奶说一声。” “这么晚了还要去舞厅?” “九点不到,怎么算晚?”他好像挺满足,笑吟吟看向她,“你担心我啊?” “谁担心你了,这不是顺口说一句么。” 他曲起了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心它长长。” 陈明珠感觉自己的脸又烫了起来,要不是路灯很昏暗,她的头发散乱垂下,他一定会发现她的耳朵和脸蛋都红了。 唉,下次、下次一定要预判到他的动作,提前躲开!!!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快回去吧,练功也别把身体弄伤了……我回来再给你带礼物。” “……” 也许,他真的只是在哄小孩! * 熬了几天之后,陈明珠的身体进入了一个适应期,再训练的时候,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疼痛了。 这天,舞蹈组集体开会,严雪梅说:“这次中秋节的节目,是古代四大美女在月下跳舞的主题,因此需要选四个人作为主演,扮演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环,另外群演也有若干……” 陈明珠一听,心里就有些激动。 四大美女哎!这个主题一听就很美!可是激动完毕,又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类似的舞蹈。不过四大美女本来就很出名,在这个时代可能算新鲜的话题。 严雪梅还说:“鉴于主演有四位,这次要挑选最适合的人来主演,最近大家都不能放松,具体谁做主演,谁做群演,还待定,但是松懈懒怠的人,肯定没资格。” 听起来,应该会是比较严格的一次选角。 毕竟去年的节目已经失败过,这次节目肯定不能有任何问题,既要有创新,也要有话题,还要有美观度…… 下班后,郑清艳和陈明珠一起回家,她神秘兮兮地说:“你不是之前提议了一个貂蝉拜月么,估计是从你这儿得到的灵感,扩成了四大美女。我大概有点儿理解为什么会改成四大美女了。” “为什么呢?” 她小声说道:“现在周副团长在重点培养外甥女,如果只跳貂蝉的话,不用说,主演肯定只有她一个人。” “你想,这一年总共排了几支舞啊,哪次主演不是她?就算一些以前排过的舞蹈,主演走了之后,她就成了新的主演。虽然她跳得也不错,但是机会为什么不给别人啊……” 陈明珠:“所以呢?”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上面这样做,是想让团里有更多的人出头,如果都是黄子晴来挑大梁,她一遇到什么事,舞蹈组还不得垮掉。” 陈明珠觉得她分析的有几分道理,“确实,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对的,既然这次有四个主演,明珠,你的功力不输给她,一定要争取做个主演。” 陈明珠:“……” 诧异地看向她,“你看好我吗?” 郑清艳点头道:“当然!你看前段时间严老师对你有多严,肯定也希望你也能挑起主演啊!” “何况你是我们新人里最厉害的,要是四个主演里一个新人也没有,那我们也太没面子了。” 陈明珠:“呃……” “先看看怎么选角吧,要是能争取到,当然要上啊,不上才是傻子吧!” 郑清艳十分郑重地点头,拍了一下她的肩:“就是就是,我们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陈明珠莫名感觉到一阵压力:原来我是全体新人的希望? 于是忍了笑:“那我尽力。” * 周五,陈明珠等人正在二队的排练室拉伸压腿,二队的小队长王倩倩进来说:“快去隔壁集合,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了。” “什么事啊?” “肯定是跟选拔四大美女有关吧!” 陈明珠一听,收好腿,随大家一起去了隔壁大排练厅。 严雪梅、李珊珊都在。 人齐之后,严雪梅说道:“上次说中秋要排练的四大美女望月的主题,已经得到了团长的批示,为了表演出最好的水平,我们决定在团内进行一次公开选拔,选出四大美女的主演。” 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就窃窃私语起来。 公开选拔机制是极好的,这样意味着每个人都有机会。 “公开选拔的赛制很简单,全体队员,这两天都想一想:你喜欢四大美女中的哪个人物,再进行自我编创,跳一段这个人物的舞蹈。舞蹈时长两到三分钟,周一上午正式选拔,我们几个老师会根据你们跳的情况进行综合评定,以此为依据,选出四大美女的主演。希望大家积极参与!” 话音刚落,队员就叽叽喳喳地嚷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那些从来没演过主角的人,也有机会展露一下自己的舞蹈实力。! 这次有如此重大的改革,虽说最后决定权还是在老师的手里,但是表演的时候,大家都看在眼里,跳得好不好一目了然……陈明珠十分激动,站在人群后面,不由看了黄子晴一眼,瞥见她嘴角流露出志在必得的自信。她的实力在团里本就数一数二,编创能力也不在话下,她才不怕公开选拔、公开竞争。 陈明珠不禁咬了咬唇。 她也要努力,争取出演一位美女! * 一散会,新老队员全都高兴不已。 郑清艳尤其反应热烈,她拍了一下陈明珠:“这次是好机会啊,我们新队员可一定要争气。” 一向内敛的队员也很兴奋:“居然是公开选拔主演,那我们可一定要好好表现。” 回到排练室,大家都在谈论这事,有个新队员还问:“明珠,你了解四大美女吗?能不能跟我说说她们的故事?” 陈明珠点头:“我们一边压腿一边说。” “先从最早的西施说起吧,她是春秋时期的越国人,从小在村子里的河边浣纱……” 旁边有个队员插问:“什么是浣纱?” “就是清洗衣服、布料之类的。” “哦,明珠你继续。” “……” 陈明珠说完,有人就开始讨论:“这样看的话,我比较喜欢西施,少女浣纱,多有灵气。” “我喜欢杨贵妃,贵妃醉酒可是经典的大戏!” 陈明珠说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一位,再编一段舞。” 郑清艳私下悄悄问:“明珠,你会选哪位美女?” 陈明珠:“还没想好。” “那你觉得谁的好编?” “西施和杨贵妃。” 肯定是这两位,西施浣纱、贵妃醉酒,都是很经典的表演,动作编起来也很美;像貂蝉的话,也有拜月的典故,贴合中秋月亮的元素;至于王昭君……她应该是最少人选择的吧。 郑清艳听完她的分析,蹙了蹙眉:“王昭君确实比较难编,不过如果编的人少,竞争也就没这么大呀。” 陈明珠:“那你要不要编王昭君?” “……” 下午的时候,郑清艳便皱起了眉:“算了,我完全没有灵感,王昭君还是让给别人吧,我想个容易编的。” 陈明珠也试图编一段,发觉真的挺难,找不到什么感觉。像其他三美还有喜庆、欢乐、无邪的场面,这美人是一入宫墙就被坑,后来出塞和亲,先后嫁给单于父子,真实的历史中,她真的很可怜,这要怎么演出中秋的喜庆和团圆? * 星期六,大家都在为了选拔而积极准备,陈明珠试着编了其他美女,都很顺利,只有王昭君,让她感觉有些难。 实在编不出来,周一选拔赛的时候,随便挑一个跳一段也行,但是这次志在被选中,总想跳出点儿新意来。 晚上,谢妈妈去散步了,陈明珠闲着无聊,在小花园旁边随便练了一下肢体,看看天上并不明亮的月亮,试图让自己代入某位美女…… “怎么在这儿看月亮发呆?”陆淮安拎着一个小纸袋子过来,“今晚月亮朦朦胧胧的。” 陈明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时间不多,带小津去了我爸妈那儿,我就走了,这边的事情也多。” 他把手里的一个小纸袋举起来,递给了她,“送你个小东西。” 陈明珠愣着不敢接,怕是什么贵重物品。 “你这是什么反应,还不敢接……忘了?我说过会给你带礼物的。” “那要看是什么啊?”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明珠接过纸袋子,掏出来一看,有些惊喜地说:“洗面奶!还是旁氏!”她不由诧异了,“你怎么会想到买这个!” 他好像松了口气:“你知道这个就好,我这种糙老爷们可不懂这些……那位带货的朋友说用这玩意儿洗脸很舒服,也洗得干净,上次看你用香皂,似乎不是很舒服。” “嗯,有点儿刺脸。” 纸袋子里一共两瓶,陈明珠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面前的这人,真的无比细心! 惊喜过后,又不免莫名发愁,叹了一声。 “怎么还叹气了,嫌我送少了?” “不是啦——”陈明珠郁闷道,看了看他,觉得他好歹读了研究生,看待事物、人物,应该有更深的见解,只是团里的事,也不便说太多,一时怔忪,欲言又止起来。 他困惑起来:“你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知道王昭君吗?四大美女之一。” “知道,她招惹你了?” “不是——”陈明珠噎得想翻白眼。 “你觉得她是不是很惨啊?和亲出塞之后,一定很想家乡吧,会不会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啊?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一生不值啊?” 他沉思了一会儿,低低说道:“那也未必,她为了国家民族牺牲自我,或许内心也有坚定与自豪呢?你如果只站在同情者的眼光去看,那么只会觉得她可怜,但是也许她自己有自己的骄傲和担当,并不希望人们总是同情可怜她呢?” 他好似只不过是随口地说,却让陈明珠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仿佛在山洞里摸索,突然透进来一丝光,继而找到出口,整个人豁然开朗一般。 陈明珠顿了顿:“我知道了,谢谢你的点拨。” 他笑:“我点拨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先卖个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陈明珠心里十分兴奋,迫不及待想进屋去演一演,“我先去忙会儿,谢谢淮安哥。” “这么高兴……”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以及,自己好像要被冷落了? …… 作者有话说: 明珠:我要去搞一下事业,你哪凉快哪待着吧…… 三叔:我是个工具人,我要被抛弃了? 明天见~~~ 第50章 四大美女PK 陈明珠一头扎在书桌前, 心无旁骛地开始用笔在纸上进行构思,顺便还写了一下人物的分析,思考情绪的转变…… 即将写完时, 门吱呀一声,有人在说话, 听声音是陆淮安和谢妈妈。陈明珠这才发觉时间已经是9点多,她忘记接老人回来了。 赶紧出了卧室, 谢妈妈已经进屋, 屋外陆淮安刚转身。 “不好意思,我忙着就忘了时间。” “没事, 淮安说你在忙,他送我回来了。” 陈明珠开门走出去, 朝他那个背影说:“淮安哥,麻烦你了。” 他转过身,有些无奈似的, 问:“在忙什么呢, 连时间都忘了。” 陈明珠不好意思低低头,“反正在忙。” “该不会是要创作跟《昭君出塞》相关的舞蹈吧?”他目光如炬地问。 “差不多, 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能看到么?”他期待起来,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行,别忙坏了。” 翌日是周日, 陈明珠早早去了歌舞团进行编创, 今天本是休息日,来排练厅的人却有很多。 有人来打听她跳什么, 陈明珠不想透露太多, 笑道:“明天不就知道了。” 这个阶段, 也不大看得出来要跳什么,于是众人保持着距离,各自为了明天的比赛而努力。 周一,歌舞团大排练教室。 老师还未来,众人已经提前站在了场边,或站或坐,有的还在压腿。 郑清艳问:“明珠,你打算跳什么?” 呵呵一笑:“你最不想跳的。” “王昭君?”郑清艳惊了惊,“你真要挑战一下难度啊,真厉害!我就不一样了,只跳西施。” 这次的选拔,团里还挺重视,除了严雪梅、韩晓月、李珊珊,连周美娟副团长也过来了。她们先吩咐人挪了四张桌椅,韩晓月还拿了个纸箱子过来,里面放了一些道具,有水袖、披帛、纱绸、琵琶、折扇、团扇等,放在了一起,供表演的人自由选取。 周美娟说:“这不是我们团第一次这样竞选,之前也曾竞选过,只不过这次参加的人是全体成员,希望等下不要让我们失望……” 说话时,声乐组的老师、部分队员也过来了,老师还说:“这种热闹,比正式演出还要精彩,我们也来看看,找找编曲灵感。” 评委由周美娟、严雪梅、韩晓月、李珊珊组成。 韩晓月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解释:“这个名单是随机来排的,不存在老队员先跳,或者新队员先跳的问题,大家根据我报的名字,在大厅中央进行表演,表演时先说明自己跳的是哪个角色……” 众队员分散在排练厅的旁边,中间空了很大一个场地,用来让表演者跳舞。 首先上场的是老队员李云霞,她向评委老师讲台那边鞠了一躬,随后说:“各位老师、同学好,我表演的是杨贵妃。” 她说着,挑选了一把折扇。准备好之后,李云霞舞动起来,起初扇子没有打开,陈明珠觉得有些平淡,后来借用了扇子,李云霞把贵妃娘娘的娇与艳,表现了出来。 她在台上跳的时候,三位评委就在桌前写着什么。 尽管没有音乐,让人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但正是没有音乐,表演才回归到了舞蹈的本真。 她跳完之后,严雪梅问:“云霞,你表演的是贵妃赏花,与花比美的场景吗?” “对的,杨贵妃对应的是羞花,我想用舞蹈表现出杨玉环比花还美的状态。” 严雪梅:“嗯,不错,下一位。” 李云霞鞠了一躬,将道具放回,退到了场边。 陆续跳了几个,有的人跳得好,有的人跳得一般,有的有被老师提问,有的直接说“下一位”……直到韩晓月说道:“郑清艳。” 郑清艳愣了一下:“这么快!” 名单随机就是考验人的心脏,大家全都忐忑不安地边看边担心。 郑清艳的水平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之她有退路,所以不在乎水平提升不提升,不过她还是努力地跳完了两分钟的西施浣纱。 跳完之后,周美娟似乎有点儿不满意,说道:“可以了,下一位。” 都没有问她问题。 众人有些不安,从之前的规律和老师的表情来看,如果跳的人没有被提问,意味着完全没有机会……六十几个人选四位,概率虽然很小,但是大家都是一路跳过来的,多少有一些胜负欲和清高心,认为自己的才是最好。 然而郑清艳是个例外,她就是属于有自知之明,对自己和别人都看得很透的真实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被选中,所以无所谓地道了谢就退了下来。 回到陈明珠身边,小声问:“怎么样?” 陈明珠点头,积极鼓励地说:“不错,比你平时练舞还要认真,跳的也超出我的想象。” 郑清艳笑着说:“我用心了的,当然要比平时跳得好。” “可见你平时用用心,也能跳得很漂亮!” 韩晓月看了她们一眼:“场边的人保持安静,下一位,黄子晴。” 场边观众一时有些小小的喧哗,黄子晴居然这么快就出场! 陈明珠的心弦突地一动,明明不是自己上场,却对她既期待,又紧张。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最近这段时间,天气太炎热,陈明珠又刚正式入队,在剧场表演比较少,也没有外地的演出,因此她几乎没有见过黄子晴单独跳过舞。 只见黄子晴自信十足地入场,向评委老师鞠躬,说道:“各位评委老师、团友上午好,我展示的角色是沉鱼西施。” 郑清艳的眉毛微皱,刚跳完西施,又来一个西施,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水平和黄子晴的水平差距心中有数。两相对比,这不是死状惨烈么? 舞蹈正式开始,陈明珠目不转睛看向场地中央。 黄子晴的基本功很不错,长得也好看,长久以来的舞台经验,让她的表现力十分抢眼,身体柔软,舞动起来,就如同她手里的轻纱一样柔软绵延,配合上她的表情,将一位在溪边浣纱的灵动少女展现得惟妙惟肖。 这,就是她的实力。 对她的业务能力,陈明珠是肯定的,同时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路漫漫而修远呐…… 舞蹈跳完,全体鼓掌,虽然之前表演的也有鼓掌,但这次的掌声尤其大。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跳得好还是不好,观众一眼就能分得出来。 周美娟嘴角勾出一丝自豪,她点着头,率先提问:“子晴,你构思到编排、熟悉这段舞蹈用了多久?” 黄子晴说道:“两三个小时。” 众人都惊掉了下巴,就连陈明珠也感觉很了不起,两三个小时就完全编出来并熟悉了,属实厉害。 陈明珠想了想自己,最初编其他三美的舞蹈,都是前前后后,改了又改,没有感觉的时候,尤其痛苦。也只有在构思王昭君那段,感觉特别丝滑顺畅,一气呵成,这就是有灵感和没灵感的区别。 周美娟作为她小姨,对自己的外甥女是无比有信心的,满意地点头,问向左右:“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韩晓月摇头表示没有,严雪梅开了口,问道:“你展现的是少女时期的西施,你能再表演一下西子捧心吗?” 黄子晴点头,很快,微蹙着眉,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左手舒展着轻摆,做出了兰花指的动作,而右手轻抚在了心口上,眉眼凝起,似有痛苦…… 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传递出她的心很痛,很难过的情绪。 她本就是一个很娇很作的人,又有美好的容颜,做起来得心应手,简直是西施本施。 严雪梅点头:“可以了,下一位。” 陈明珠心中感觉到了一丝压力,虽然她表演的人物不是西施,可是无形的压力,让她明白,自己还有很多要学,还有很多要练! * 接下来,上场表演的人一个接一个,隔壁声乐组来围观的成员也越来越多。 陈明珠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从黄子晴跳完西施后,后面西施的出场率骤减,好像大家都有备选的方案,纷纷跳其他三美。 陈明珠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西施非黄子晴莫属,所以临时改跳其他美人了,加大一下选中的概率。 于是又默然地思索,如果自己跳的也是西施,敢和她正面battle吗? 不知道。 直到老师叫起她的名字,“陈明珠!” 陈明珠忽然心惊肉跳,紧张地站起来。 这一次,比之前参加面试的时候还要紧张,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纯粹是因为害怕陌生环境而紧张,现在却是因为懂了一些,又没有全懂,并且还有那么多竞争对手而导致的紧张。 她调整了呼吸,面向评委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各位老师、团友好,我是陈明珠,今天表演的角色是四大美人之一,西汉时期前往匈奴和亲,出塞时美貌倾倒大雁,而得名“落雁”的王昭君。” 她的介绍词是最多的,她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显摆的含义,但总想多介绍一下这位美人,让更多人了解她。 尤其是当她走近了这位人物,发觉也许正如陆淮安说的那样,这样一位美人,出塞之后未必全是悲苦的,或者也会在悲苦之中,涌起一些别的情绪。 比如此刻,她仿佛置身在月下草原,怀抱琵琶舞蹈,她手臂舒展,肢体柔韧,每一次舞蹈动作转化,都有情绪变化起伏,每一次佯装拨弦,愁绪、思念、忧虑的感情都凝聚在指尖,可当最后仰望空中圆月的那一刻,她释然了,此时情感达到了最高。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的牺牲换来大汉王朝的子民共赏这一轮明月,这是值得的,是骄傲的,所以在最后结束时,她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释怀的微笑。 情绪全然调动了起来,让陈明珠也对这位美人产生了至高的敬意,直到舞蹈结束,她立在舞台中央,怀里抱着琵琶,一时没有走出来。 耳边只传来一阵热烈的鼓掌之声。 场边的同学目瞪口呆,评委老师心中惊叹,就连声乐组来围观的老师,也有些惊讶。 韩晓月突然提不出问题,哑然失神。 周美娟也是如此,错愕不已……这孩子,为什么表演经验比子晴还要丰富,她的情绪感染能力,怎么会如此强烈?毫不偏袒地说,远胜子晴! 几位老师中,只有严雪梅看不出情绪地问:“明珠,这是你一个人编的?” “是的,严老师。” “你前面的肢体情绪那样收紧,为什么最后收束时又会有一个微笑?你是怎么理解的?” 陈明珠便知道,严老师看懂了她想要表达的东西,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王昭君在历史中是真实存在的,她的经历在四美中往往被人用最悲凉来形容,杨贵妃的结局虽然凄惨,但中间享受过富贵奢华,只是结局不好。王昭君并不是,她从入宫起就遭受了不公的对待……” “可是我在创作时,却觉得她也未必全是悲凉,中秋抬头仰望月亮,她也可能为自己感到自豪,因为她的和亲,为两方带来了和平,家乡的人们也可以共赏这一轮明月,所以那一刻,她笑得很释然……这就是我个人对这位美人的解读。” 陈明珠回答完毕,又迎来了一片掌声。 周美娟看着面前的陈明珠,还不到17岁,却有这样的见解……又望了一眼黄子晴,内心发出幽深的叹息。 两年前在大院看见她独自在双杠上耗腿,她就有些吃惊。这个大院里多的是歌舞团的团员,不少人都是关系户进的团,对于练基本功一事,大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时表演节目,也不求上进,混个群演,领了工资就完事。可是这孩子,原本是个小保姆,骨子里却有如此坚韧的劲儿。 后来看见她考歌舞团面试时跳的舞,便察觉她的先天条件很好,又刻苦努力,将来一定有所成就。一旦进了歌舞团,必然会成为子晴有力的竞争对手。并不是在意她会威胁到子晴的地位,只是当初她跟严雪梅较劲了十几年,难道又要让子晴跟她也较劲十几年? 所以考量这孩子要不要选进歌舞团时,见严雪梅对其十分认可,仿佛是要利用这孩子再扳回一局……她出于防范严雪梅,才提了反对意见,而不是对这孩子有意见。现在看来,这孩子的进步得比自己想的还要迅速,不仅仅在舞技上,更在于思想上。 周美娟心中不禁唏嘘,前段时间发现子晴心思不在舞蹈上时,严厉批评了她,她有努力练舞,可是,思想上不进步,做什么都枉然。子晴俨然已经不是她的对手。 视线回落在陈明珠身上,周美娟笑了笑:“跳得很好,对人物也有个人的解读,期待你未来有更好的表现。” 这是副团长的肯定?陈明珠有些意外。 她退下场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懵,郑清艳和邵丽丽全都叹服,朝她笑着竖起大拇指。 陈明珠报以回笑,心里逐渐平静了下来。 跳之前,她还有些紧张和担心,表演完毕,整个人都踏实了。 结果如何,的确已经不重要了。 …… * 十一点多,严雪梅对上午的表演十分满意,总结说:“上午场的大家都很努力,很优秀,为我们的创作提供了不少的灵感,一些队员尤其突出,希望下午场的队员能有更精彩的表现。” 事实是,下午的表演显得平淡了许多,陈明珠看了这么多,只看见有两个老队员表演得还可以。 下班回家的路上,郑清艳说道:“明珠,你这次果然给我们新人队员争了一口气!” “我看王昭君那个角色,一定有你。” 陈明珠:“反正已经跳完了,结果怎么样,无愧于心。” “你不知道,你在跳舞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黄子晴,发现她很不屑似的。” 陈明珠警觉地看了看前后,发现前后没有人,这才沉住气,说道:“以后你小心一些,不要总在这种公共场合谈论别人,万一被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郑清艳吐吐舌头:“知道了……但是她最近确实一直对你很冷淡嘛。” “我也不清楚最近哪里得罪她了,我最近和她都没有交集,但是感觉她看到我就不爽……可能是怀壁其罪?”陈明珠说笑道,“用这个词,太自高自大,自以为是了一些,一点儿也不谦虚谨慎,哈哈。” 郑清艳呆呆地问:“怀壁其罪是什么意思?” “……因为才能招来妒忌的意思。” “我觉得是,我听说那天副团长教育她的时候,好像还提了你,说你跳得好,进步大,而她不求上进,估计才对你很不爽吧……后来我去隔壁玩,都看到她在努力地训练。” “就因为这?” 陈明珠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作者有话说: 明珠童鞋:我搞事业呢……三叔是谁? 傍晚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沐沐 10瓶; 第51章 四美主演调换 四大美女选拔赛结束, 按正常的节奏,第二天就会公布主演和群演的名单,但是一上午过去了, 也没有半点儿消息透露出来。 众人揣测纷纷,陈明珠也有些不安, 虽然她对自己的表演有信心,但是结果没有出来, 她还是不敢拍胸脯, 何况隐隐觉得没有那么顺利。 下午的时候,李珊珊老师进来, 说道:“下面公布一下名单。” 众人全都紧张起来,结果公布的不是昨天比赛的入选名单, 而是其他名单。 由于中秋晚会歌舞团还要出其他节目,得抽一部分人去给团里的独唱演员伴舞。这次公布的就是这部分的名单。陈明珠仔细听了听,昨天表现好的一些队员, 都不在这份伴舞名单上, 倒是郑清艳在里面。 心知肚明的郑清艳郁闷地说:“我还以为我能进四大美女群演名单的。” 陈明珠正要安慰,她自己已经想开了, 问道:“我这个节目也会上电视吧。” “只要通过彩排了,就能上。” “那就好。” “……” 郑清艳等人很快去了某个排练室进行歌舞排练, 陈明珠和剩余队员一起自由练习。 有人说:“明珠,要不你再给我跳一下王昭君, 我觉得看得不过瘾。” 陈明珠却笑着说:“其实我最开始有设计王昭君入宫时天真欢快部分的舞蹈, 不过会超时,我就舍弃这部分了, 要不我从头展示一遍给你们看?” “好啊好啊。” 陈明珠回想了一下, 利索地跳了起来。 有人似乎不是很看得惯她的行为, 阴阳怪气地说:“还没跳够吗?还要跳。” 陈明珠扫了一眼,那人正是昨天第一个上场的李云霞,感觉自己平时也没有招惹到她呀,怎么她也妒忌了? 没理会她,认真把自己的舞跳完了。 王倩倩人很勤奋,也比较忠厚,她说:“你这舞配上古典的音乐,一定会更好看。我听说声乐组的老师,已经在开始谱曲了。他们昨天观看我们的选拔赛之后,有了不少灵感。” 陈明珠点头:“配上好听的音乐,再跳出好看的舞蹈,我们的节目一定能得到观众的好评。” 陈明珠说这话的时候,李云霞也在一旁鹦鹉学舌,看得陈明珠直摇头,这人真是干吗呢?对她意见这样大? 不过李云霞平时也跟很多人不对付,她又是黄子晴的拥戴者,所以才不喜欢她吧…… 正思忖着,王倩倩说:“我还有练貂蝉,不如跳给你们看看?” “好啊……” 两个人正跳着,门外一阵咳嗽声,韩晓月和严雪梅出现在排练室门口。 韩晓月吩咐:“李云霞,你去隔壁把所有队员叫过来,公布昨天选拔赛的名单。” 严雪梅看了一眼中间的陈明珠和王倩倩,没有批评,而是有些欣慰地说:“你们在回顾昨天的舞?” “是的老师。”陈明珠回答。 “很不错,大家有都要有她们的钻研精神,我们的舞蹈才会有更长的生命力。” “……” * 集结完毕,严雪梅首先公布了所有参演人的大名单,陈明珠、黄子晴均在列,这点儿毫不意外。 “接下来要公布的是四大美人的主演名单。” 大家屏住呼吸,四下里落针可闻。 “王倩倩,主演西施。” 第一个主演就引爆了大家,怎么会是王倩倩啊,虽然她也跳得很好,但是有黄子晴那样好吗?难道黄子晴只配做群演,那怎么可能? 王倩倩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就站在陈明珠身边,跟她对视了几眼,小声说:“我没听错吧!” 陈明珠也十分惊愕,既然不可能让黄子晴做群演,那肯定是调换顺序了。 大家的私下讨论,惹起一阵喧哗。 韩晓月说道:“安静点儿!” 严雪梅继续报下一个名字:“王昭君——” 陈明珠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警觉了起来,耳朵也不由自主动了一下。 “主演,黄子晴。” 队员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 陈明珠整个人都惊呆了! 把王昭君给了黄子晴。 竟然把王昭君给了黄子晴。 那我呢? 郑清艳隔得比较远,她看向陈明珠,眼神困惑,这样安排,实在太离谱了。 严雪梅没有理会大家的错愕,继续提高了音量:“貂蝉,主演陈明珠。” “!”又是一阵暴击。 这都什么安排啊?岔开错位了。 陈明珠前一秒心都凉了,现在却又听见自己的名字,自己演的是貂蝉! 一时心绪复杂,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她整个人都疑惑极了,万分不解地看向严雪梅。 严雪梅面不改色地念了最后一个主演:“杨贵妃,主演钱诗。” 王倩倩和钱诗的角色没有改变,而黄子晴与陈明珠,调去演其他角色。 虽然说陈明珠觉得演哪个角色都一样,这没有什么可挑。 但是自己辛苦与王昭君穿越时空,建立了某种共鸣,突然拱手让给他人,就觉得怪怪的。 面对大家的震惊与不解,严雪梅淡定地说:“这是评委组根据昨天的情况挑选出来的,虽然个别主演与跳的角色不同,但这是我们搭配的最优结果,希望大家好好把握与配合。刚才大名单不在主演列的,都是群演,如果排练中途发现不合适,将会换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言。 解散的时候,陈明珠无意中看了一眼黄子晴,她似乎也不满意,一脸的不想跳别人跳过的角色。 陈明珠无话可说,只能暗自叹了一声。 * 下班后,郑清艳说:“这样安排,真是毫无道理啊!也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 陈明珠不爽归不爽,分给自己的任务,她还是会努力地完成。 “可能真如老师说的那样,这是最优搭配吧。” “那怎么不直接让黄子晴去跳貂蝉啊?你仍然跳王昭君。”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 韩晓月跟严雪梅也一块儿下班。 她央求着:“雪梅姐,这回你真的得帮我参谋参谋了。” “又怎么了?” “家里亲戚介绍了一个对象。” “不是,你之前那个对象呢?” “吹了啊,我觉得没劲,和对方说不到一块儿去。” 严雪梅十分无语地说:“我怎么帮你参谋?你没看上人家,我再看上了也没用啊。” 韩晓月无奈极了,“晚上陪我去见见那个对象吧,我们一起吃顿饭。我已经见了他两次,觉着还行,但又怕看走了眼。” “你跟我讲讲他的基本情况?” “人的外形还不错,有一米七七,在派出所工作。” 严雪梅:“身高合适,工作也好,大小是个铁饭碗。” “我也不在乎这个,但派出所的同志工作都忙,顾不上家里。” “家里没老人么?” 韩晓月:“我可不想跟老人一起住,他们家住巷子里,我指着他单位分了房,我们搬出来。” 严雪梅不禁笑:“看来你对他挺满意,都已经规划将来了。” “这不是年纪又大了一岁,再过两年都三十了嘛,总得现实一些。” 严雪梅有点无奈地笑,“现实一些好哇。” “先别提他,今天约你出来,也想聊聊别的。” “比如?” “比如怎么会突然让她们的角色岔开啊,换昨天那样去跳,不是挺好么?” 严雪梅原本还觉得氛围很轻松,这会儿脸严肃了起来。 “我已经尽力调配了。”她说。 今天午后,周美娟突然提议让黄子晴去跳王昭君,可是这个角色是陈明珠跳出来的,她们这样多少有些鸠占鹊巢的意味。 严雪梅十分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把陈明珠刷下来?” 周美娟:“我并没这个意思,明珠去跳貂蝉,这孩子有创造力,也许能再创造出别的惊喜出来。” 韩晓月惊呆了:“我没听错吧!真是周副团长的原话?” “我没掺半点假。当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想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什么道理?” “这场翻身仗,咱们输不起,因此一定要呈现最好的作品出来。” 严雪梅叹道:“昨天跳貂蝉的人里,几乎没有特别出彩的,交给明珠去跳,也许她能发挥出自己的潜力,再次让貂蝉出彩。” 韩晓月略微明白了,感慨:“艺术这东西,真的讲天赋,看来周副团长也不敢拿自家外甥女去赌。前段时间副团长敲打过她,变是变了点,但是跟明珠一比,还是略逊一筹。” “……” * 此时,被称为有天赋的陈明珠,却在发愁。 貂蝉这个人物在历史上是不存在的,三国故事中的貂蝉,只是一枚棋子,后来吕布死了后,她的下落也没写出来,“吕布戏貂蝉”“貂蝉拜月”倒是挺有名。 这样一个人物,陈明珠找不到感觉与之共情,如果要演,这要怎么演?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不考虑这么多,走一步算一步。 * 同一时间,周美娟把黄子晴叫到了办公室。 “你今天练了多久?” “除了开会的时间,休息的时间,前后也有四个小时吧。” “还过得去,我看你近期基本功练得勤快了些,保持下去,不能因为你的底子好,就疏于练习,充满邂怠。” 上回已经被小姨批评了一顿,黄子晴现在只能沉默地点头。 “这次你来跳王昭君,也要跳好来。” 提到这个话题,黄子晴就有点炸毛。 “小姨,怎么换成我跳王昭君了?她反而去貂蝉?”黄子晴并不愿意接受,有种拣别人不要的东西的感觉,“我的西施怎么也比王倩倩的强。” 周美娟说道:“西施浣纱表现的是少女的灵动,谁来跳都一样,人物太单薄,你应该去学着跳一些复杂的角色。王昭君的层次更丰富,我希望你能好好锻炼锻炼,琢磨一下人物。” “西施也可以表现复杂的!还有我也可以跳貂蝉啊……”黄子晴还是不服,“她跳的王昭君,我可不想重复她的动作,没劲。” “那就按你的理解,推陈出新!这是我特意这样安排的。不刺激一下你,你怎么会用心?”周美娟语重心长起来,“你又不是没这个能力,思想却这么不成熟,也不知道你在中专都学了些什么,思想深度还比不上初中生。” 黄子晴哽住。 “你也20了,该长大了!”周美娟十分直白地说,“你有这样好的条件,别老是想着去玩,交朋友找对象也不急在这个年纪,好好把心思用在舞蹈上,否则你早晚会被人赶超。” 黄子晴知道小姨说的人是谁,目前她强有劲的竞争对手,除了陈明珠,就没别人了…… 一开始,她根本不在乎陈明珠,从来没把她当成一个对手,甚至觉得小保姆能成什么大事?即便她在意的那个男人与她多说两句话,那也不过是出于怜悯。 只是没有想到陈明珠会考进来,还成为新人队伍里最厉害的那位,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前段时间,陆淮安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自己身边有若干个男生追求,她确实放纵了自己,疏于练习。可是,她怎么说也接受了多年正统舞蹈教育,怎么可能会被陈明珠赶超? 黄子晴咽了咽,回答道:“我知道了,怎么说我也是歌舞团委培出来的,小姨你就看好吧!” 周美娟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好跳。” * 翌日,“四大美女”先集合,编导老师是严雪梅,她说道:“这次几位老师一起商量了一下,电视台的舞蹈节目是有时长要求的,我们到时候四个主演每人配八位群演,依次展示一分钟的舞蹈,最后四美合舞,再演一分钟,一共五分钟。” 陈明珠等人听毕,表示没有问题。 “但是由于这支舞蹈将来要搬上剧场,以舞剧形式出演,完整版本时间可能有十分钟,甚至更久。”严雪梅说道,“因此我们练的时候,先练完整版本,在录制晚会前一周才练晚会版本。清楚了吗?” 众人全都点头:“清楚。” 钱诗问:“完整版本的音乐大概什么时候会出炉?” 制作音乐,尤其是这种组合曲,每位美女的音乐都要符合她的身份、故事,所以估计没有这么快。 严雪梅说:“这得看声乐组老师的速度了……快的话三天出个小样,这几天就先练你们四个主演单独的部分。” “钱芳你先保持不变练习,倩倩你尽量按子晴跳的西施来跳就行,子晴你就按明珠跳的来跳……” 黄子晴一听,便有些不乐意,说道:“可是老师,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想按我的理解来跳。” 陈明珠听罢,看向这个有主见,不想步他人路子的人。 她眉眼之中流露出自我的骄傲,仿佛不容任何人质疑她的能力。 严雪梅沉思道:“那么你按你的理解先跳一段?”想了想,又说,“钱诗,你去把韩老师、李老师叫过来一起看看。” “……” 两位老师过来后,黄子晴舒展手臂,开始表演自己最初编创的昭君出塞舞,陈明珠也在一旁观摩。 怎么说呢,也不是不好,只是她表演出来的情绪有点儿别扭,昭君出塞时最初起码是有些悲壮感的,可是她有些喜庆是怎么回事?后来倒是有点儿悲壮了,但是又感觉像是在撒娇…… 陈明珠看得很想皱眉,但是碍于情面,不想拉仇恨,便全程没有表露任何好或是不好的态度。 黄子晴表演完之后,三位老师都摇头。李珊珊委婉地说:“子晴你的情绪不大对,肢体也太柔软了,用在浣纱上可以,用在出塞上,不行。” 韩晓月也说:“昨天明珠跳的那段,完成度已经非常高,按她跳的,感染力也强,效仿这段至少不会出错。” “或者让明珠再演一次,给你参考参考?”李珊珊建议。 黄子晴被老师否决后,心情有些低落,不过反应很迅速地立刻打断说:“不用了,我自己有需要再向她请教。” 那行吧……陈明珠也不想跟她起冲突。 文人相轻,舞者也一样。 陈明珠打定了主意,她作她傲,自己都别掺和,练好自己的貂蝉要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明珠不论跳哪个美人都会很出彩哒~~~~相信俺! 第52章 她的媚眼 几位老师在跟黄子晴交流跳舞的事, 陈明珠跟着王倩倩去选择舞蹈道具。 王倩倩拿着一段纱巾扬了扬,“跳西施好像是最容易的对吧。” 陈明珠说道:“也不一定,每个人物都有不同的气质, 舞蹈贴合人物最重要。” 王倩倩点着头:“你说的有道理。” 过了一会儿,又说:“明珠, 感觉你懂好多啊……” 陈明珠翻了翻工具箱,摇头道:“也未必啊, 比如貂蝉姐姐, 我就没有头绪。” 箱子里面的那些道具,用起来也怪怪的, 都不符合貂蝉的人物身份。 思来想去,只有翎子最适合。这不是她独创, 京剧中《吕布戏貂蝉》的片段,就有貂蝉拿着吕布头盔上的的两根翎子翩翩起舞。 看过四大美女的舞蹈,貂蝉也是拿着两根翎子起舞, 一舞一动, 一笑一颦,一转身, 一抬眸,尽显妖娆, 把人的魂都勾走。也只有这样的貂蝉,才能让吕布倾倒。 但是道具中没有翎子。 许是听见她在嘀咕, 严雪梅过来问:“有什么问题?” “老师, 我想给貂蝉设计翎子舞。”陈明珠说道,“就是吕布头盔上的那两根, 你觉得怎么样?” 严雪梅嗯了一声, 极赞同地说:“这个设计不错, 那么你是打算在表演的时候,主要就是表现貂蝉月下妩媚的形象?” 陈明珠为难地点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形式。” 真的难难难,难死了。 让她表现妩媚,比表现其他的状态要难得多。 她的眼睛如果能像原主妈妈于凤兰的眼睛那样就好了,自带媚态……可能是年龄问题,没有经历过感情,也可能是陈明珠从来没有想过要媚谁……反正她就跟这俩字不沾边。 她的眼神与表情可以表现清纯、冰冷、亲切、坚定、勇敢……就是表现不出妩媚。 严雪梅大约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停了一下,说道:“你可以先尝试一下,我们看看效果。” “翎子能让道具组的同事先做一对吗?” “这是小问题,你去跟他们说一下即可。” 陈明珠应声:“那我先去找他们。” * 来到道具室,岳全和许志诚正在做采茶舞的斗笠。 陈明珠叫了一声:“岳叔,许哥,有个事儿要麻烦你们。” 许志诚:“什么事儿?” “你们这两天能抽空给我做对翎子么?就京剧里吕布头盔上戴的那种,大概五六尺长。” 岳全说:“是野鸡毛接成的?” “是。” “以前好像有做来着,不知道扔去哪了,你这活儿急吗?” 陈明珠:“急,是中秋晚会跳貂蝉要用的。” 岳全点头:“成。我明天刚好要去采购些东西,看看能不能买到野鸡毛,没有的话就麻烦点儿。” 许志诚说:“实在不行去戏剧团那边问问,他们肯定是有的。” 正说着,陆小津手里拎着什么东西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小津,”陈明珠犹疑道,“你这么快就探亲回来了?” 陆小津:“对啊,在我爸妈那儿管得更死,我就待了几天,买了点儿东西捎给志诚哥。” 又说:“谢妈妈那儿也送了一盒。” 她把袋子里的盒子取出来打开,是一盒核桃饼。 岳全笑道:“小津呐,你对你志诚哥是真好,什么东西都想着你志诚哥,顺便我也沾沾光。” “我上次答应了志诚哥要带东西给他的。”陆小津说道。 陈明珠也尝了一块,随口问她:“小津,你的录取通知书该下来了吧。” 陆小津一脸的喜色:“你们猜我考上了大学没有?” “要是没考上,你还能笑得出来?”岳全笑着说,“考上哪所大学了?” “我现在可是北华师范大学英语系的准大学生!” “哎呀这可厉害了!” “恭喜恭喜!” “了不得!” 陆小津哼了哼:“我哥还说我考不上大学,我偏要考给他看!” 陈明珠笑道:“这下你哥要给你生活费了。” “那当然!他要是不给,我就把他的事捅给我爸妈听。” 许志诚问:“什么事?” 陈明珠心里一紧,还好陆小津也知道不能透露,便说:“就他干的那些破事儿,我随口都能扒拉几件……” * 下班的时候,陈明珠刚好又遇到了陆小津回家。 两人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还问:“你中秋要跳貂蝉吗?” “许志诚跟你说的?” “岳叔说我的。” 陈明珠只好道:“是要跳,但刚开头,还不知道什么效果。” “四大美女,听起来就让人很期待。” 闲扯了一会儿,陈明珠没话找话:“小津,你跟许志诚感情很要好的样子,不像你跟你亲哥,总是吵个不停。” “那是的,志诚哥人很温柔,细心,小时候我经常被我哥骂哭,都是志诚哥哄我。我觉得志诚哥更像我亲哥。” “这话让你哥听见了,不得伤心死?” “他会伤心才怪……” 旁边经过了一辆公交车,明珠抬头望去,老感觉公交车里面有人注视着她们。 快到大院时,门口立着的那个颀长身影,朝她们说道:“走得可真慢,我在这儿等半天了。” “……” 陈明珠觉得奇怪,忽然想起刚才那辆公交车,当时以为是错觉,原来并不是。 “淮安哥你刚下公交?” 他一贯懒懒散散地啊了一声回应。 陆小津此时正经历“春风得意马蹄疾”,看见陆淮安就嚣张起来:“我说了我能考上大学,你就准备出生活费吧!” 陆淮安:“没大没小,十块钱不能更多!” 陆小津:“一百,少一分我也不让。” “嚯——”陈明珠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 一百块!什么概念,约等于陈明珠在歌舞团工资,可以买一百斤猪肉。现在读大学学费全免,每月还有补助,陆小津这算得上狮子大开口。 “你上辈子是土匪出身?”陆淮安抬手就要弹脑门,陆小津躲着往陈明珠这边倾斜。 “你不是老板嘛,每个月肯定赚很多。” “赚多少就得给你多少?五十块,不要拉倒。”陆淮安说道。 知兄莫若妹,这正中她的下怀,陆小津爽快地说:“成交!不许反悔,明珠是证人!” 陆淮安无语地道:“我上大学那会儿,家里每个月才给我多少零花钱,你这死丫头到时候肯定瞒着我给的生活费,又跟他们要。花钱大手大脚,以后谁敢娶你。” 陆小津:“你管我怎么花呢,也没准我全部存起来啊。” 这一瞬,陈明珠又羡慕起陆小津来。 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都有收入,还有三个能干的哥哥,她是团宠无疑,陆淮安表面上凶她,实际上对她关心得很……关键是她虽然成长环境很好,对人却十分爽快,没有那些矫情做作的毛病,也不会看人低一眼…… * 心生感慨时,陆淮安偏头问:“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陈明珠收收思绪:“没什么……” “明珠肯定在想跳舞的事吧,她们今年中秋晚会要跳四大美女。” 他恍然大悟般说:“四大美女?所以那天你问我王昭君的事?” 陈明珠只得点头:“嗯。” “你跳王昭君?” “不是……” 陆小津快言快语地道:“她跳貂蝉。” “吕布戏貂蝉的貂蝉么……也不错。” 陈明珠感觉有点儿辜负他那天给的提示与灵感,尴尬地笑了笑,“还行。” “好好练,到时我一定看。” “……” * 两条光滑的翎子一拿在手上,轻轻甩动,陈明珠的感觉就上了身。她的腰肢极细,这些日子在训练之下,也变得柔软宛如水蛇。腰身的扭动,配上翎子的抖动,浑然一体,随便舞了一舞,就连王倩倩也说:“真可以。” 但是练了几天,粗粗地跳了一下给严雪梅看后,她依旧摇头:“有的地方还是有些生硬,衔接不够自然,还有,你的面部表情和眼神能不能妩媚一些?” 陈明珠:“我还没学会。” 严雪梅叹了一口气:“虽然说你这个年龄,让你扮媚,也为难了你,但是如果你演不出千娇百媚的感觉,怎么能勾得动吕布?” “……”感觉肩上责任重大,她咬了咬牙,“我可以学,老师有没有好的参考模范让我学?” 严雪梅想了想,说道:“那恐怕只有阮玲玉了。” 陈明珠微微结舌。 确实,说到妩媚,阮玲玉是媚在骨子里的,弱柳扶风,烟视媚行,体态与眼神天生流露一段媚态风流。 “你要是能学到她三成,都足够了。”严雪梅十分直接地说。 三成!陈明珠闻言差点儿把银牙咬碎。三成也无比难。 “团里有她的资料影像吗?” “团里没有,市面上录像厅、音像店可能会有。” “那我去找找。” 严雪梅又说:“你们四个准备准备,下周会有一个两分钟的小考核。” 她还特地提醒了一声:“子晴,你那版王昭君的改编倘若还是通不过,就按原定的计划表演,现在时间上已经拖了挺久,我们8月底和9月,都有演出任务,9月下旬就要开始彩排录制,下周起群演也要进场训练了……” 时间上是非常紧的。 黄子晴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应了一声。 周日,陈明珠拉上郑清艳去寻找“阮玲玉”,由于早年拍摄电影使用的是易燃的硝基胶片,很容易就被损毁了,加上那段时期动荡不堪,阮玲玉主演的电影有存下拷贝的不多,还都是默片,陈明珠问了两家音像店,店老板都说这种二三十年代的无声老片子没有人看,所以店里没有。 陈明珠只好放弃了去找电影,转道去了新华书店,在艺术区里寻找电影相关的书籍。最后终于从书里找到了有关阮玲玉的一些介绍,附图中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她的妩媚。 这种天生的东西,想要后天练出来,真的太让人为难了。 陈明珠买了有关她的书,打算回家对着照片练习。 郑清艳说:“严老师的要求真的严格啊,我要是有你一半好看,我已经做梦都要笑醒了,她却还要你练习妩媚。” 说完又摇头:“你要是还能妩媚起来,那观众都被你勾走魂了。” “唉,我要是有双我妈的眼睛,那就不愁了。” 回到家里,陈明珠边看书边跟谢妈妈提起这事,谢妈妈笑着说:“以前我们团里演的女性人物,都是一些刚强、坚定的角色,毕竟要搞革命事业,柔弱哪里能行。后来的话,妇女同志也要顶半边天,团里表演的角色,柔弱的妩媚的类型也很少很少。” 又看向陈明珠:“你骨子里也是要强的,所以人虽然瘦却没有那种娇弱感。” 陈明珠不得不承认,谢妈妈分析得对,“所以我要演出那种感觉,真的很难。” 说起来,这种妩媚感,即便是在作精黄子晴身上也不存在,她的气质更偏向于故作矫情,却不是天生的妩媚。 琢磨了大半天如何妩媚,如何娇弱,走路的步子缓慢了下来,举止动作温柔了起来,看东西的眼神也故作深情起来…… 练完之后揽镜自照,陈明珠感觉自己成了那种明明不带电却故意眨巴着双眼放电的丑角。 吓得她把镜子放倒在桌上…… 就离谱。 *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她现在怎么说也只是一个17岁的女孩,天生不带媚眼,怎么妩媚…… 而且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当时的貂蝉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作为美人计的主角,她多少也是灵敏机智的吧,因此她的形象也可能是灵动的小丫头。 …… 翌日上班,声乐组的老师已经把配乐给做了出来,一共两版,一版是完整的,一版是删减的。 陈明珠听完之后,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郑清艳问情况如何时,陈明珠说:“不管妩媚同志了,我刻意扮得妩媚而娇弱,总觉得全身都不对,我改演另一种风格。” “什么风格?” “俏媚风格。” 顾名思义,美丽动人的俏丫头……只要眼神、笑容能展现出灵动娇俏,也可以勾人。 气质虽然跟妩媚有一定区别,但是更贴合她的外表长相,贴合音乐表达的东西,这样才能浑然一体! 郑清艳听完她的解释,搓了搓手:“那明天小考时,能旁观吗?我想去看看。” “明天我们只是随意地考核一下,估计你才收到消息,我们就演完了。” 她有些失望,“那等你们演熟练了,我再去看。” * 非正式的小考核无比简单,严雪梅只叫了韩晓月过来当参谋,四大美女每个人就跳两分钟,还没感受到什么劲儿,就结束了。 陈明珠拿着翎子起舞,身姿妖娆,明眸善睐,顾盼生姿…… 表演完毕之后,她把自己对人物的理解解释了一通,说:“老师,我觉得貂蝉时年纪也才十几岁,在府里做婢女,肯定不是阮玲玉那样偏成熟的妩媚气质。或许,一个俏媚的丫头,也能打动吕布。而且人物与演员也要有所贴合,如果强行装妩媚,我试了一下,非常可怕……” 严雪梅在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展现出少女的娇丽俏媚,倒也不是不可以,比你之前的已经好了很多。” 韩晓月说:“我觉得演得还不错,上了妆,把眉毛、眼睛再画挑一些,勾人效果会更好。。” “先这么演吧,个别地方再精进、熟练一下,眉眼再按你说的,练得再俏一些,媚一些。” “好的。” 成功通过,陈明珠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说服了严老师。 下一个表演的是黄子晴,陈明珠全程只看不发言。 她依然坚持自我,肢体动作没有沿用陈明珠的版本,只是情绪转变,可以看出有参考她的版本。 表演完后,陈明珠感觉比最初她演的有所进步,但是严雪梅还是摇头,“动作虽然可以,但情绪把握还是有所欠缺,尤其是最后的笑容,味道不大对,子晴你问问明珠怎么演的。” 黄子晴并不情愿,可是骄傲终于保留了一丝,起码肢体动作不一样了。 她咬了咬唇,看向陈明珠:“你说吧,我现场改。” 要不是为了整支舞蹈,陈明珠也不想和她交流,她是个自尊心很要强的人,陈明珠说话都得掂量掂量。 “一共三段情绪转化:出塞的时候背负重任前行,对前路充满担忧,但仍然坚强,在匈奴的时候有一些愁苦思乡的情绪,最后看到月亮释怀了。” “最后那个笑容,大概就像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突然过去了、放下了的一瞬间,露出那种释然、欣慰的笑……” 她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像是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随后凝神思索了一下。 “……我试试。” 黄子晴也是个有悟性的人,点拨一下之后,继续表演。 严雪梅拍了一下掌:“对,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下午二更 貂蝉在悄悄超神,然后惊艳所有人…… 某个人要把持不住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沐沐 10瓶;甜点美食都爱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美人望月, 心尖挠痒 群演开始进场排练后,严雪梅一个人忙不过来,把韩晓月叫来做副手。新一届的学员由一位生娃回来的老师指导。 配乐几经修改, 终于正式录制,有音乐相衬, 大家跳起来的感觉更好。 陈明珠仍然在努力地修正微小的动作、表情、眼神,一心钻在其中, 不亦乐乎。 8月底, 在市内的一个纺织厂演出。 陈明珠还是第一次外出演出,一路上有些兴奋, 不过她只作为群演出现,并且仅仅是给两支歌曲伴舞, 压力不大。 进入9月中旬的时候,她们编排的舞蹈已经练得越来越纯熟。 只是舞蹈的名字,想了好几个, 全都被否认。什么《花好月圆》《美人如月》《四美团圆》…… 最后, 节目名定为《美人望月》。 这日集合,严雪梅说:“今年的中秋晚会不同往年, 会采取录播与直播相结合的形式。也就是先录制一遍节目,中秋当晚在现场再表演一次, 导播时,会两相结合, 挑选效果最好的传送至电视屏幕上, 提防直播出故障。因此我们中秋节当晚还要辛苦一天。”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这不就跟春晚差不多了吗?” 严雪梅:“是的,因为中秋晚会给市电视台树立了好的形象与口碑, 他们最近的效益连续上涨, 所以会邀请一些嘉宾, 并且开放售票,让观众来观看节目,大家一起共度中秋。” 原以为4号录完就能放假过中秋,结果,还要继续熬到中秋。 “都精神点儿,只要我们现场跳得好,还愁没演出吗?台下坐着的,有不少是企事业单位的领导。”严雪梅提醒道。 有演出,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奖金,大家登时没了声音。 郑清艳时不时溜过来“串门”,还在私下里说:“自从看过你跳王昭君后,黄子晴跳的这个版本,感觉还是少了点儿什么东西。” 这嘴没把门的……陈明珠赶忙提醒:“这种话不要到处乱说,影响团结。” 她笑:“放心吧,这些话我哪里敢在别人面前说呀,我还要在歌舞团里混的,我只是跟你实话实话。的确像少了点儿什么东西嘛。” 陈明珠忍了许久,终于说道:“是不是觉得没有与人物灵魂共鸣?”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什么感染力,不像当初看你跳时候,我心里莫名很感动。” 陈明珠也这样认为,但是这话只能默默放在肚子里。 郑清艳又说:“你跳的貂蝉,真的好媚啊……扭动一下腰肢,递一个眼神,就仿佛要勾人。” “……” “我要是吕布,肯定也被你勾了魂去,那两根翎子,简直是在人的心尖挠痒痒。” “真的吗?”陈明珠惊喜道,“我辛辛苦苦练了这么久,就是想要达到这个效果。” “等你上了妆,效果一定更好。” * 终于,所有的服装、道具都准备齐全,陈明珠等人在歌舞团里进行第一次试妆。 四大美人整整齐齐亮相,惊艳众人。 四大美女,从古至今在无数的戏曲中就有分明的形象定位,即便是几十年后,也差不多是这样。 西施的主色调是清新绿,披帛是一条浅白色的纱;王昭君抱着琵琶,浅橘色汉服,披了白绒边的红斗篷;杨玉环身着明艳黄色的贵妃装,手里拿着画了牡丹的折扇;貂蝉一袭淡紫色的衣裙,手里拿着两根翎子……四人的发饰或精致典雅,或富贵逼人,眼波流转,顾盼神飞。 众人纷纷表示好看!就连很少露脸的歌舞团正团长徐树新看了,都不住点头,觉得这次有希望一扫去年的平淡无趣,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徐团长还交代这些小同志:“我中秋当天也会受邀去现场观看,你们可一定要好好表演,要是今年还不行,明年只怕就没我们的份了。要是好好表演,得到了观众好的反馈,市里的报社媒体,也会过来采访的,好好把握住机会。” 于是严雪梅更严格了,9月底经过两次不带妆的彩排后,国庆节本有两天假,也没有放假,大家忙完了剧场的演出,回到排练厅继续练习。 陈明珠和谢妈妈商量:“今年中秋节,实在挤不出时间做月饼了,要不等过了中秋,表演完了,才做一点尝尝?” 谢玉平道:“你们的工作要紧,不用在意什么月饼。中秋节我跟向华说好了,去她那里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好好表演,我等着看你们的节目的。” * 为了减少损耗,录制节目当天,会先带妆彩排一遍,再进行正式录制。 10月4号,陈明珠等人在电视台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还好的是,她们是专业的舞蹈演员,有很强的业务能力,本身也对这个节目充满了热情,所以从彩排到录制丝毫没有懈怠。 录制完毕,坐团里的车回到团里虽不算晚,可大家已经累瘫。 但这还没有完,中秋当晚还要再去一回。 陈明珠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憋住这口气,干完这一票就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5号6号,大家回团里继续排练。 严雪梅给大家打气:“明天的现场表演,不能松懈,一松懈,节奏就全乱了,大家再坚持三天。” 有人问:“那中秋后,会补假吗?” “暂时先补一天。” “才一天啊?” “领导说了,如果观众反馈好的话,接下来我们有得忙,如果反馈不好,呵,也许就像戏剧团那样,你想休息就休息,没人管你……” 这话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今年,戏剧团的业务量越来越少,非编制员工的工资也发不出来,有的人已经停薪留职,自己出去找活儿了。 歌舞团好歹还能保证工资按时发放,要是这次反馈好,业务多,收入就多,要是反馈不好,只怕歌舞团也会成为戏剧团。 休息时,郑清艳觉得无聊,问:“明珠,你说上次我们被拍清楚脸了吗?我家人都想在电视上看看我。” 陈明珠:“这会儿像素不够,除非给群演特写镜头。” “什么是像素?” “像素就是构成数码影像的基本单元……” ???郑清艳一头雾水。 陈明珠只好说:“简单说,像素大的摄影机,拍出来的能看得清一些,像素低的,就很模糊。” “哦。” “现在的摄影机像素都比较低,画质不好,电视机又小,所以……” “所以我们看上去可能是模糊的一片?” 陈明珠:“你真聪明。” “那多没意思,我就算出场了,家里人也不知道哪个是我。” “别着急,万一给特写镜头,还是可以看清人的。” 郑清艳羡慕地道:“还是你们主演好,肯定会有特写镜头。” 严雪梅刚好就在一旁,听见后说道:“平时让你努力,不听,这会儿知道遗憾了?” 郑清艳吐吐舌头,小声哔哔:“也要看先天条件和天赋呀。” 严雪梅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多说了两句:“成天给自己找不努力的借口。” 随后又拍了一下手,对大家说道:“今天练最后一次就下班。明天上台表演,台下虽然有观众,但是你们也不用紧张。打起精神来,圆满跳完就回家休息一天。” “好的!”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 中秋当晚。 陈明珠等人和上次一样,上好妆,在后台等上场。 大约在九点的时候,台上的主持人说了一通对白,随后说道:“……请大家欣赏北华歌舞团为我们带来的《美人望月》。” 音乐声响起,在悠扬的江南风格的乐曲中,西施在群演的陪伴下登台,陈明珠在后台一侧,偷偷看着台上的王倩倩。见她身着绿色衣裳,将少女的灵动展现得淋漓尽致。短短一分钟的表演,惹来观众热烈的掌声。 接着是王昭君,虽然在很多人,包括陈明珠和严雪梅看来,黄子晴的情绪感染力不足,但是她很巧,经过这番日子的练习,用经验掩饰了一些不足。加上底下坐着的观众并没有那么专业,看见人长得漂亮,舞姿也美,那么就是好看。 组曲再次一变,来到貂蝉的篇章。陈明珠一袭娇俏浅紫衣衫,头上盘着发髻,手持两根翎子,莲步轻移,款款行至舞台中央。 在伴舞的烘托中,她舒展着柔软的腰身,身姿妖娆,手中的翎子轻轻抖动,颤颤微微,似一根舒软的羽毛,轻轻地在人的心尖拂过。 旖旎的风情,缱绻的眼神,让台下的人仿佛穿越至两千年前,亲见貂蝉在花前月下翩翩起舞。 沉浸在舞蹈之中,有机位对准了她,陈明珠朝镜头递去了娇媚的眼神和迷人的笑容,摄影师扛着摄像机移开步子后,起先被挡着的台下观众露出来,陈明珠的余光里,似乎瞟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接下来是退场时间,她没敢多想,仍然舞动双翎,在伴舞的配合中,定了一个身,结束了自己这部分的单独表演。 台下掌声如雷,陈明珠这才下台,同时最后一位杨玉环登场。 退至一旁,她小心翼翼、不露痕迹地望向观众席上某个位置。 讶异地发现,那人竟然是陆淮安,此时此刻,他正鼓着掌,嘴角带笑地,目光幽深地回看向她。 真是,什么鬼。 他居然在现场,而且好像坐的位置是电视台请的嘉宾席位,不是买票进来的观众席位。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样神通广大,能成为电视台的座上宾。 杨玉环在台上舞蹈时,陈明珠在入台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接下来,她们还会上台合舞。 伴随着高.潮的篇章响起,陈明珠等三人再次出现在舞台上,四大美女齐齐现身,以优美的舞姿邀请观众共赏一轮明月。 合舞持续大概一分钟,陈明珠依旧保持媚眼与微笑,仪态万方,千娇百媚地起舞。认真地表演,但是总觉得那个方向,某个人的目光死死地盯向自己。 最终,她与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展示出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美之盛宴。 因为这个节目录制后很被看好,电视台设计了采访环节。在场边,主持人留下了四大美人做个现场简单采访。 主持人:“来介绍一下你们扮演的是谁?” “大家好,我扮演的是西施。” “各位观众朋友们好,我扮演的是王昭君。” “大家晚上好,我扮演的是貂蝉。”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扮演的是杨玉环。” 合:“我们四大美人,祝福大家中秋快乐,花好月圆人团圆!” 说完大家还屈身福了一福。 陈明珠等人说完台词,话筒由主持人自己掌控,他又说了一堆串场的台词,趁这个时候,她们终于下场。 陈明珠根本不敢再看那个方向,感觉自己都被盯穿了! 回到后台,一向严厉的严雪梅,情不自禁为她们鼓起了掌,舒了一口气,说道:“大家辛苦了,辛苦了,快去卸妆吧……待会儿就回去。” * 他们团里的三个节目都表演结束了,有的队员已经回家,这群年轻的姑娘迅速卸妆饰,换衣服,准备回家。 在电视台外面的大空地,等待团里的大巴车返回,不时有人抬头仰望夜空,感慨月亮真大真圆! 晚会结束了,离场的观众也陆续出来,陈明珠一眼就看到陆淮安,修长挺拔的个子,丰神俊朗的脸容,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他走到陈明珠跟前,轻浅地笑了笑。 “现场看,果然不一样。” 陈明珠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本邀请的是我的导师,但他回老家过中秋了,没空来,便叫我过来。” 严雪梅也陪着徐团长走了过来,徐团长说:“大家今晚的表现非常好,要好好表扬,明天一定会得到很多好的反馈,要是反响热烈,我们再开个庆祝表扬会,给大家发点小礼品。” 他注意到了混迹人堆中的陆淮安,朝他扬了一下头:“淮安,你小子怎么过来了,刚才我还以为看错了人。” 陆淮安淡定地走到了他身边,卖乖地说:“团长,我今晚代替导师过来凑数,现在打算蹭团里的车回去,不知团长让不让。” “你这臭小子,油嘴滑舌。车上座位估计够呛,你坐我的车回去吧。”又问,“还能坐两个人,你们谁来?” 徐团长是司机开吉普专车接送的,有两个男工作人员很快应声,表示要坐徐团长的车回去。 严雪梅说:“那么我带队回去。” 徐树新风度还是挺好的,没什么架子,嘱咐大家:“路上当心。” 陆淮安趁着徐团长跟人聊天,很快走到了陈明珠身边,眼睛里不藏温柔地说道:“那我先走一步,在歌舞团门口等你。” 陈明珠惊讶了:“你不直接回大院?” 他淡淡地笑了笑:“可是你们的车不会经过大院,我等你一起回去。” “……”陈明珠感觉有点儿微妙。 他大可以直接坐徐团长的车回大院的,没有必要等她,更没有必要陪她走路回去。就算天黑,她也可以和几个顺路的同事结伴同行。 旁边有女孩子小小地起哄,弄得陈明珠有些尴尬,陆淮安却丝毫没有在意,极自然地说:“那我先走了,你上下车小心些。” 陈明珠木讷不堪,只好呆呆地说:“哦,好。” 黄子晴默然站在稍远点的地方安静不语,等爸爸过来接她。她父亲外调西北两年,任期结束之后,回来顺利升了职。 现在有辆吉普车按了几声喇叭,黄子晴也没反应,目光只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身影,眉心若蹙,似乎不解,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她父亲只好走出了副驾驶座,站在车旁叫了一声:“子晴。”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还有人提醒:“子晴,你爸来接你了。” 黄子晴这才回过神,尔后才转身朝车子走过去。 极微妙的时刻里,陈明珠看向陆淮安上车的身影,以及黄子晴转身的背影,心情无比复杂…… 明亮皎洁的圆月之下,场面有些乱,风儿甚是喧嚣…… 陈明珠不停给自己洗脑:稳住,稳住,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一定是!!!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某个被挠到的人,坐不住了…… 陈明珠:你还是坐住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啾 1瓶; 第54章 “那我等你长大” 吉普车里, 陆淮安坐在车窗边,任由秋风灌进来。路灯、车灯、霓虹灯的光时隐时现地掠过他的脸,光影交错不断。点过漆似的眸子望向窗外, 眉间带着几缕沉思,手指搁在车窗边, 轻轻地弹了两下,仿佛在思考并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车里都是认识的人, 七嘴八舌谈论着今年的中秋晚会。 一个人说:“这群姑娘真了不起, 跳出了我至今为止看过的最好看的舞蹈,比春晚还要好看。” 另一个人说:“那是的, 刚才她们跳完了,观众的反响是全场最热烈。” “淮安, 你觉得她们跳得怎么样?” 陆淮安:“……” 因为提前知晓她要表演,他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数针预防针,提醒自己好好欣赏就是, 不要像上回那样产生不必要的想象。 他知道她一定会跳得很好看, 却决计没有想过会跳得让他心痒难耐,坐立不安。 她刚入场亮相, 紫色和粉色的汉服造型明媚惊艳,像是夏日天空中的烟霞, 牢牢锁住他的目光,此后他的视线就再也没能从她身上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她的腰肢纤细柔软, 扭动时宛如三月里的柳枝随风轻摆。当她手中的翎子轻轻抖动时, 每一个频次的振动,都仿佛是一根柔软的羽毛在他的心尖上轻轻拂过, 挠得人按捺不住, 血气上涌。 看见她流露出的他从未见过的娇媚眼神, 他一瞬间打算做个昏君,什么珍宝、城池、河山,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当看见她露出娇娇俏俏的微笑时,曾经固有坚持的那些道德、界限、责任,在那一刻统统抛却一边。 男人与生俱来的征服欲与占有欲,顷刻如同泄了闸门的洪水,倾泻而出,他想要极力渴望征服和占有这个女人。 就在今晚,一时一刻都不要多等。 …… “淮安?” 陆淮安回过神,淡淡地笑了笑,回道:“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是他今生唯一所求的人。 在她之前,他还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徐树新点头道:“这个评价真高!很好!” 思绪被打断,他收起了原始本能,回归到现实人性中,细心思考如何合理地达成所求。 他在歌舞团门口下了车,沉静不语地站在大门口的白桦树下等待,仿佛在等待猎物的到来。 秋风猎猎中,陆淮安莫名想来根烟。 他极少抽烟,平时几乎不带,兜里除了一个钱夹子和一串钥匙,就没别的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思绪回到到三个月前,高考结束的那晚。 他看见她在舞池中间自在地起舞,幻想中揽过她的腰肢,将她轻轻托起的人,是他自己。除了他,没有人配得上。 在这之前,他只觉得她是个乖巧听话又努力的孩子,慢慢地长大,越来越好看,却不曾有什么别的想法。 突然,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视野,搅动了心池。 要不是那晚没喝酒,保留着较多的理智,他还想做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冲动的决定。 可是现在,他很清楚地知晓,自己就是要趁着这股冲动,实现心中所想。 不做人了…… * 大巴车直接开进了歌舞团的院子里,车上的团员东倒西歪,全都累得不行。 下车之后,陈明珠帮忙把一些道具物品搬进去,又在水池处卸了妆洗净脸,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在夜里演出完毕,疲惫不堪准备回家的时候,有人在前方等待自己,应该是一件充满了温暖和幸福的事。 可是,陈明珠有些踟蹰不前,心里隐隐担心害怕。脑海跳出了一个画面,是去年在商场门口,他自信笃然地说:“如果有对象,一定会亲自送她回家。” 歌舞厅那晚之后,她就找了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是自己想太多,现在已然找不出理由了…… 陈明珠犹豫着,把头发松散开,披了下来,拿着外套,肩上挂着小包包走到大门口。 陆淮安挺拔的身躯立在仲秋时节的晚风里,只穿着一件长袖的衬衫,扎进了西裤中,皮带束在腰际。 陡然发觉他的腰也挺细的…… 他原本面向路边,突然像感知到了什么,转过身捕捉到了她的身影,而后朝她笑了笑,像是极寻常地说了句:“来啦。” 陈明珠穿了件青色细条纹的秋衫,像条爬行的小青虫一样慢慢挪过去。 走到他的跟前三步远的地方,头低了低,也不敢看他,只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他先是愣了愣,忽地一笑,“突然这么正儿八经,真不习惯。” 他往前走了一步,陈明珠下意识就退了一步,像是在防御什么。 “……” 旁边有人从院里走出来,跟明珠打招呼:“明珠,再见。” “再见,路上当心。” 跟那些人打完招呼,陈明珠这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说:“我也不习惯。” “你不习惯什么?” “就……你说等我一起回去,我不习惯。”陈明珠老老实实地说。 他停顿了一秒,像是在思考什么,尔后才语气极暧昧地道:“这样就不习惯了,以后可怎么办?” 陈明珠:“……” “这不是还小么,我还是未成年。” 明明之前在他说她还小,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时候,她会极力否认,表示自己已经长大,但是这一回,她想耍赖了。 人可真矛盾。 他笑:“可你总会有成年的一天,等到那时,你想怎么办?” “那等那天来了,我再想。”陈明珠继续贯彻耍赖,“我现在,不想思考这么复杂的事。” 她不是傻瓜,感知得到他传递的讯息。可是他明目张胆的进攻,让她心生胆怯。 她挺害怕夹在中间的,也害怕成为一个箭矢之的,尤其是刚才看到的黄子晴的背影,仿佛写着大大的不服输,她就没有办法毫无顾忌地去迎接他看过来的炽热目光。 觉得自己弱爆了,像只胆小的小仓鼠。 可能是现在的自己还没有成长得足够强大,可以不顾旁人,坦然接受那样的目光…… 所以才会心生畏惧,见之却步。 “我想先好好跳舞。”她笃定地说。 “……” 陈明珠感觉自己在先发制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即使有什么想法也应该偃旗息鼓了吧! 他先是沉默,然后轻浅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仿佛是妥协了似的,慢条斯理地说:“黑夜漫漫,哥呢,代替你未来对象的职责送你回家,你好像还不乐意?怎么说我也一表人才,还是个研究生……” 陈明珠不由接过话,开起了嘲讽:“身高还182还是183对吧?” 他一本正经地笑道:“前段时间量了一下,精确地说是183.5,四舍五入184吧。” “呵呵,你真臭美。” “怎么就臭美了?我光脚量的,算上鞋……” 两个人之间原本有些凝滞的空气,突然变得活泼起来。 陈明珠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下来,心中默默地想,果然还是这样相处舒服又自然。 但—— “这不是回大院的路啊!” “消耗了这么久的体力,你不饿么?我挺饿的,去吃点儿东西再回去。” 这条路会通向江边的一条食街,这两年,城市夜宵文化也逐渐兴起。 陈明珠哦了一声:“当然饿了,我们有演出任务时都不能好好吃饭。” “那你饿了怎么办?” “挨着,饿着饿着就不饿了。” “……” * 走在路灯昏暗的街道上,中秋夜,即便现在是十点钟,出来玩的人还挺多。 两个人突然不约而同静默下来,寂静却还算平和的气息环绕在四周。 秋夜里的风吹在身上,透过薄薄的衣衫,钻入毛孔之中,的确有点儿凉,陆淮安看向身边的人,心底轻轻吁了一口气。 那颗强烈跳动的心也归于平静。 他的冲动,还是制止了下来。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看见的是不敢靠近,战战兢兢、礼貌有加地应对自己的人,一种说不出的害怕感从她躲闪的眼神,疏离的话语中散发出来……他登时就心软了。 刚才思索过的一系列方案,全都烟消云散见鬼去了。 尤其是当她罕见地举起了年龄的武器,他就妥协了,认输了。 高高举起了白旗。 有点儿懊悔,刚才不应该坐上那辆车,应该直接在众目睽睽下,把她带走的。 冲动的血质维持到现在,此时此刻已经尽数退却。 看见她笑容又挂在了脸上,还会开玩笑了,陆淮安松快下来,淡淡地抿了抿,稀松平常地问:“想吃什么?” “想喝点暖胃的东西。” “那蟹黄粥?” “好。” 进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酒楼,中秋时节的大闸蟹正肥美,大米与蟹黄在熬煮均匀之后,粥会呈现好看的淡黄色,姜丝、葱花简单调配,闻起来香郁不已。陈明珠喝了两碗半粥,吃了两块烧豆腐,一串羊肉串,怕扁桃体不适,不敢多吃烧烤物。 边吃边找话题,问他:“你现在是研三了?” “嗯,明年毕业。” “真快呀,你都要研究生毕业了。” 他笑:“我却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儿慢。” “为什么?” “因为,”他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你还没有长大。” 仿佛意有所指,陈明珠赶紧转换思路:“从这里不远,就可以到大院南门吧。” “是的,走十几分钟就到。你第一次来?” “嗯,因为一直在忙,附近好多地方都没有走过。” 自从来到北华,就一直忙,忙啊忙,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连去公园,都是他在元旦的时候带她去的。 “明天休息?” 陈明珠点头。 “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陈明珠老老实实地说:“不想去哪儿,就想好好睡一觉。”这个念头是近期支撑她们的唯一精神支柱。 他忽然笑开了些,打趣道:“这可真是个朴实无华的想法。” “行,明天就好好在家睡上一觉。” * 吃饱喝足,步行回去。 陈明珠喝得一身暖乎乎的,衣服仍然搭在手上。 他说:“把外套穿上吧,换季了容易感冒。” “现在有点儿热,待会儿再穿。” “待会儿感觉到凉意就迟了。”他停下脚步,“要我帮你穿?” 陈明珠火速把包取下来,让他拿着,自己套上了这件薄薄的针织外套。 他忽然发笑,好像是清醒了过来似的,笑声中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陈明珠听出来一丝笑外之音,却不敢问他笑什么,怕一问,又把两个人的氛围整回去了。 两个人安静地共行了一段路,直到被一只老鼠打破平静。 他们走的这条路,算不上大马路,街边随时都有幽暗的小巷子。一只大老鼠就这样凭空从巷子里窜出,在陈明珠的脚下疾驰而过。 陈明珠当时走在靠前的位置,他在后边,落后半步远。 “啊啊啊——老鼠!”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尖叫,陈明珠吓得直往后面的人身上靠。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动物莫过于老鼠。 然后…… 惊魂甫定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死死地抱着他,当时惊吓得,下意识地就往他怀里钻,并且手还搂住了他的腰,抓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在森林里遇到了危险,抱住一棵树一样,甚至想爬上这棵树…… 醒过神来的陈明珠吓得再次挣扎了一下,赶紧松手离开了他的怀抱,心跳扑通不停,满口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被吓到了。” 他没有说话,眼神平静地看着这个心如鹿撞的人,像在仔细观察什么。 在她将要转身,避开这种尴尬之时,他低垂着眼眸,上前半步伸手揽过了她的腰肢,动作很轻却极稳,把她锁在怀中。 如果说上一次拥抱是意外,他是被动的,这一次,他牢牢占据了主动权。 事情总是这样峰回路转。 念头总是这般百转千回。 明明已经放弃了那样的想法,这一刻,又死灰复燃,再度兴起。 陆淮安毫不犹豫地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手掌轻抚过她垂在后背的发丝,下巴抵在了她的头上。 像哄小孩似的,安抚的声线略低:“别怕……有我在,你怕什么?” 听起来像是在说老鼠,实际上是想问她:面对我的前进,你在怕什么?是出于本能的防御?还是不信任我这个人?怕我伤害你? 陈明珠:“我……” 我怕的东西可多了。 怕一无所有弱小的自己承担不起那么重要的感情,怕这个充满变数让人不安的世界,还怕黄子晴…… 不想装傻,又不能不装傻。 刚才抱他是没有意识的行为,后悔没有好好感受他的怀抱,现在,连自己也贪婪起来。 男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松木香,所以她刚刚是把他当作了松树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挤了个笑,“可能是我太小了,才害怕吧。” “等你长大了就不怕了?” “也许吧。”陈明珠说道,“那时我就强大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弱。” “你傻不傻?你在质疑我不能保护你吗?” “!”陈明珠被会心一击,嗫嚅道,“我只是想自己也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他没有再说话,手逐渐上移,摸了摸她的脑袋。 陈明珠的耳畔传来一声轻叹:“呵——” 随后听见低沉、温柔,又坚定的一声—— “那我等你长大。”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 傍晚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玉蠢蠢哒→_→ 50瓶;酒酿桃叽i 15瓶;啾啾啾、雨雪霏霏 3瓶;杜秀秀秀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好” 睡梦中迷迷糊糊中听见窗户外边掀水锅盖子舀热水的声音, 但是陈明珠实在太困太累了,挣扎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当睡饱了伸着懒腰起床, 换好衣服出来时,谢妈妈拄着拐杖, 拎着一个菜蓝子回来。 “起床啦?”她笑呵呵地问。 陈明珠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 昨晚回来洗漱完差不多刚好十二点, 睡了整整八个小时。 “谢妈妈你买菜去了?” “这几天可把你累坏了吧, 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就和桂香去菜市场转了转。”她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快去洗脸刷牙,我还买了早点, 有包子、油条,还有豆浆呢。” 陈明珠洗净脸,走回客厅, 谢妈妈依旧笑容满面:“昨晚几点回来的?” “十一点多。” “忙到这么晚哪?” “后来跟人去吃了个宵夜。” “怪不得。” 陈明珠拿过装豆浆的保温壶, 倒了豆浆到碗中。 “你们昨晚上跳的那个舞真是好看,我们在活动中心一起看的, 都说你们跳得好。” 老人的嘴角溢满了骄傲:“一开始我们都不敢认,你上了妆, 简直换了个人,舞蹈水平也比之前在学校里跳的有了很大的进步。” 陈明珠拿着油条, 蘸了一下浓稠泛香的豆浆, 笑着说:“之前在学校的时候都是野路子,也没专业老师指导, 现在怎么说也是个专业舞蹈演员。” 老人满心满眼都是喜悦与骄傲, 忽问:“昨天淮安也去了晚会现场吗?镜头扫到他, 好像是,又不敢认。” 陈明珠听见他的名字,心头就一跳,随后才不自然地说:“他是有去,他导师有事去不了,把入场券给了他。” “这样啊。”又问,“你今天不用去歌舞团,在家休息对吧。” “嗯,休息一天,明天才去上班。” “那上午陪我去趟医院。” “???”陈明珠疑惑地看向谢妈妈,“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向群的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听说是产后大出血,现在稳定下来了,我去看看她。” “哦。” 谢向群的儿子和儿媳妇,陈明珠偶尔见过一两次。 “这么算起来,那个大胖小子得管我叫老姑奶奶了。” “等我洗了衣服就陪您去。” 洗衣服的时候,水池边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大妈。但是陈明珠过去的时候,大妈喊着:“哟,咱们院里的大美人来洗衣服了。” “昨天晚上的中秋晚会,你们跳得真好看。” “对,晴晴也有在里面扮演一个角色吧?” 陈明珠回答道:“有的,她扮演的是王昭君,我扮演的是貂蝉。” “真是太有出息了!” 陈明珠没有料到自己会这样“出名”,乐呵呵地跟她们说了好些话。 半小时后,陈明珠洗净衣服,晾好,再陪着谢妈妈去医院看望产妇。 坐了几站路抵达医院,就连公交车上都有人谈论昨晚上的四大美人。陈明珠有些受宠若惊,群众的反响这样强烈,想必反馈到电视台的正面声音一定也不少。 这样,是否意味着团里的这一仗,打赢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团接下来的剧场演出,会以“完整版四大美人”为卖点,吸引大家买票观看。完整版的舞蹈,整整有十二分钟呢! * 中秋晚会第二天会有重播,陈明珠午饭后听见周桂香家有传出了晚会的声音,便去她家瞧了瞧。 周桂香也对着她一通夸赞,陈明珠笑着应付了一下。直到她们的节目出场时,才注意到导播有切观众的镜头,切到了他脸上,给的还是一秒钟特写。他的表情很寻常,就是正常的,在认真观看节目。 后来在主持人采访她们四人时,又切到了他脸上,这时候他的表情有了变化,面容多了一些温柔,眼神夹杂沉迷,直直地看向某个方向,唇角微微勾出一缕神秘莫测的笑,像是在看什么心爱之物。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她。 回自己床上歇了一会儿,忆起昨天晚上,他说完那句“那我等你长大”,就松开了怀抱,都没有给她回复的机会。 这仿佛是下达通知,而不是征求意见。 也许是怕她拒绝,也许是不想让她为难……总之她还没有回应,他就说:“回家吧。” 透过夜色看向这个高大的身影,陈明珠心绪有点儿复杂。 后来大约十分钟的路程,两个人扯天扯地,都忘了具体聊了什么,好像他说的多一些,大概是要准备毕业论文,会很忙之类的。 …… * 下午闲着没事,打理了一下菜地和花园,整理了一下内务。之前还打算要做月饼的,现在已经提不起兴趣,节都过完了,补上也感觉怪怪的。 晚上,洗了个舒服的澡,披头散发在大院里走了走,消消食,顺便让头发干得快一些。 谢妈妈在活动室里跟人聊天,陈明珠过去探望了一眼。 几个老人看见她就夸赞不停,李秀英还说:“总觉得才几天没见这孩子,就突然长成了大姑娘。” 有人问:“明珠你多大?” “马上17了。” 还差一个星期,就刚好满17岁。 那人惊讶道:“这样小!” 谢玉平笑着说:“她刚过来的时候,才14岁多,个子也矮,面黄肌瘦的,现在多白净多好看。” 有人开玩笑似地说:“再过两年,都可以谈婚论嫁了,谁要是娶了你才是拣到宝了,又会照顾人,又勤劳能干,还会跳舞,长得又这样俊俏。” 陈明珠无语凝噎,这还没到18呢,大家怎么就开始往这个话题上扯了? 此地果真不宜久留。 陈明珠说道:“那谢妈妈我先去走走,待会儿再来接您。” “去吧。” 刚出门,便看见陆淮安的身影出现在几米开外,他信步走过来,眼神很亮地落在她身上。 陈明珠心中一悸,忘了移步子,停伫在原地。 明明昨晚分开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因为他们把话说得很隐晦,她也没有回答,所以听上去就像是他在安慰一个受了惊吓的女孩子,没有别的意思,仅此而已。 可是大家都不是傻瓜……陈明珠这会儿看见他,突然涌出点儿羞意来,也不敢看他。 他却十分正常,在门口的两级台阶之下问道:“我奶奶在里面吗?” “在的。” 陈明珠侧身一旁,乖乖答道,依然紧紧张张,不敢抬眼看他,担心被他戳破什么心事一般。 他上了台阶,突然转身看着她,继而发笑。 “你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陈明珠急忙抬眼:“哪有!” 他扯起唇:“那你怎么看见我像老鼠见了猫?寒毛都竖起了?我有这样可怕吗?” “……” 陈明珠完败。 她也不懂为什么看见他就精神紧张。 可能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吧。 他看了一眼里面情况,大方自然地笑了笑,“我先去找我奶奶,你等我一会儿。” 咦??? 陈明珠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屋子里暖黄的灯光透出来,她小心地探着脑袋朝里面望了望。 他站在奶奶身边,面朝着门外,有感应似的回看过来。 一不小心又对视上了。 陈明珠倏地缩回了脑袋。觉得是自己心里有鬼,人家坦荡得很,赶紧下了台阶走到路边。 门前是一个椭圆形的花坛,种了一些绿植,陈明珠扯落几片丁香叶子,等他过来。 她也不知道他要她等着做什么,可能就是纯粹想聊会儿天?该不会是继续昨天的话题吧,那样的话也太窘迫了! 正呆呆地想着,脚步声靠近,陈明珠回过神,看着他从容优雅,信步过来。 “今天睡了多久?” “……”居然问这样日常的生活,陈明珠答道,“八个小时。” “怎么不睡久一些?不是说今天只想用来睡觉的么?” “八个小时已经够了,就没有再睡了。” 她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不清楚他要走向哪里,但是陈明珠调适了一下心情,感觉好像跟从前一个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总是这样细心温柔,都不会让她难堪。 “我明天返校,接下来要准备毕业论文的事。”他说道。 “哦。” “可能会很忙,不怎么回来。” “……这不是说过了么?” 他笑:“怕你忘了,到时候看见我又跟陌生人似的,生疏得很。” 陈明珠小声地嘀咕:“人家哪有觉得你像陌生人。” 当时刚好走到双杠处,他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小小的盒子,还用花哨的塑料包装纸包了一层。 “生日礼物,提前给你。”他说道。 居然是给她生日礼物!陈明珠惊了一惊,抬眼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带着笑,一直十分平静地注视着她。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他身上有些气息环绕。 陈明珠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过生日了?” “介绍信上写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 “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吧?” “不是,”他有点儿不解,“你怎么总担心贵重不贵重,真傻。” “……那我能拆吗?” 他点了点头。 包装纸好像是二次利用,估计是他从小津的礼物包装里扯下来的,盒子是一个很小的盒子,打开一看,陈明珠傻眼。 “口红!” 他居然送的是口红! “居然还是迪奥的口红!”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你知道这个牌子就好。果然还是你们女孩子知道多一些。我不懂这个……” “不是,你在哪里买的啊,这时候它们还没进入内地市场吧。” “就上次一起,托朋友带出关的。” “这么久了,你一直留着?” 他低垂了一下眼睫,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小心思,“当时就想送给你,又觉得时机好像不合适,所以推到生日送,会更好一些。” 陈明珠:“……” “那次看见你喝酒喝得嘴唇都红艳起来,觉得还挺好看的,就托朋友买了一支。”他又补充着,像是为了遮掩不好意思,还转了一下身,别过了脸。 陈明珠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明明昨天还那样,这会儿居然就纯情大男孩起来。 这人多少有点儿毛病吧哈哈哈。 于是她反而淡定了起来,逗笑道:“那要看看这个色号是不是跟当时的颜色一样啊,口红色号可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偏橘色、紫色、乌色,可怎么办。” “???”他一脸的震惊,“有这么复杂的颜色?口红不都是红色?” “就算是红色,也分很多种红,深的浅的都不一样,你跟你朋友怎么说的?” “我只是说带支口红,颜色鲜艳一些。” 陈明珠:“……” 隐隐担心万一很艳很艳,她可不适合这种艳色,于是打开了口红,旋着底座,趁着路灯看了一眼,一时也看不大出来是什么效果。 “朋友也不懂这个,让他爱人接电话,他爱人问送的人是什么情况,我解释了一下。” 陈明珠点点头:“是他爱人经手的啊,那应该没事。” 他一副好麻烦的样子,问:“要不你试试?” “我回去再试,现在灯光太暗,也看不清楚。不过,”她抬眸注视着他,“我很喜欢这件礼物!谢谢。” 他放下心来,轻笑:“你喜欢就好。” 突然两个人就安静了下来,旁边的草地上,似乎有秋虫在吟唱。 陈明珠把口红收在了口袋里,想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最后是他先开口:“等你过了生日,用老人家的话说,过了17岁生日,就是吃18岁的饭了。” 陈明珠:“那不也是17嘛。” “那至少,长大了一岁。” 这人,总给她一种新手种地,昨天才栽下秧苗,今天就迫不及待要收割的感觉,于是低声嘀咕:“我想慢慢长大的……” “呵——”他抬起手,往她头上薅了薅,“头发还这样湿,没有用吹风机吹一下?” “没有。打算去买的,每回逛街都忘记。” 之前一直不舍得买,现在工资多了些,可以买了。 “早知道,我送你个吹风机更实在。” 晕,直男都想送实用的东西。 “不用,我过几天就去买一个。” 他点头,手顺着头顶,一路滑至头发尾端,发丝从他手缝间溜了下去,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头发这样长了……” 这种小细节小动作,陈明珠看了就容易出神,他的眼神还那样专注,表情也一点儿都不轻浮,倒有几分深情。 隔着两尺的距离,闻一闻,依稀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松木香。 再这么下去,只怕又想扑过去了。摔! 陈明珠低着头看了一下左右的头发,说道:“好,我该去接谢妈妈了。” 他笑了笑:“去吧,路上当心。” “你不去接你奶奶?” “我刚才是去跟我奶奶说,我晚上回校。” “……” “当然,实际上我是回舞厅看看。” “那好吧,你路上也当心。” 他站在原地,直视着她的脸庞:“生日快乐。” * 陈明珠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情不自禁地涂了一下这支口红。 这种颜色比豆沙红要艳一层,又比艳红色要浅一些,很衬自己的皮肤,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抿着唇,噘了一下嘴。 17岁的生日礼物,竟然是一支高档口红。 这事儿,她根本想不到。 他居然能想到送这种礼物,心思真是细腻得不行,是一个细心、温柔、帅气、有品位的直男,不愧为原书中的男主角。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口红擦掉。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又拉开灯,翻出了自己的日记本。 这个本子她只偶尔记一下心情,这会儿摊开,想写点儿什么,又写不出来,握笔许久只写了个日期、天气。 最后想了想,写了两句话: “那我等你长大!” “好!”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写毕,觉得纸面太空,干脆把许久没玩过的印章翻出来,盖了一个“掌上明珠”的章。 郑重其事! ……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这个印章总算有用了…… 后面还有更大的用处……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桃叽i 20瓶;④月芳菲 10瓶;九九儿 5瓶;优质市民 2瓶; 第56章 勿cue 回歌舞团上班, 刚换好练功服,郑清艳就郁闷地道:“中秋晚上,我们家里看了我们的舞蹈, 说根本没找着我,真是气!” 陈明珠笑道:“像素太低了, 模糊着呢。” “可是你们的脸就很清楚,给了特写不说, 主持人还采访你们了。” “我爸不是时常听我在家里念叨你么, 他说‘人家明珠平时还要照顾老人,也能被选中去当主演, 你怎么就没被选中当主演呢’,把我给气得, 我要是能跳得好,还用得着他们说……” “你们家人还挺有趣。” 有个同事则很可爱地说:“我家里人认出我来了,问我是不是西施组里的左边第三个。” 郑清艳:“那是因为镜头给了你特写, 我第二天看重播时发现的。” “是吗, 我也不清楚,我没看到重播。” 王倩倩很兴奋地从外面走进来, 脸上堆满了笑容,“我听说市电视台第二天的电话就打爆了, 大部分的电话都是称赞咱们那支舞蹈的!” 众人一听全围了过来:“说些什么呢?” “大概就是说编排很用心,很美, 很好看……能弘扬中国文化之类的。” “那么报社媒体岂不是要来采访了?” “没准今天就过来。” 叽叽喳喳闹了一顿, 韩晓月说道:“今天上午领导老师都要开会,你们自己先练练基本功, 明珠和子晴去学员班指导一下新学员。” 陈明珠哑然。 有这么多前辈在, 比如王倩倩她们本来就有指导的经验, 为什么偏偏挑她啊? 她不想和黄子晴共处一室,听见她的名字都头皮一紧。 今年招进来的学员没有去年那么多,只有16人,她跟黄子晴每人负责8个人的练习。 进去的时候,黄子晴已经在和他们说话,望了她一眼,随后指了指那八个人,说道:“你们八个,我来负责,其他的她负责。” 陈明珠露了个微笑,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叫陈明珠,你们上午的训练由我负责辅助。” 在新学员班里,不管年龄,只要是先进来的人,新学员都要管他们叫师兄师姐。 所以大家都叫她:“明珠师姐。” 陈明珠极有耐心地帮助他们训练,一些做不到的基本动作,她会辅助他们做到。 有个新学员问道:“明珠师姐,你们今年跳的四大美人真好看啊!一定练了很久吧!” “是啊,练了挺久。” “我听说剧场版是完整的,有十几分钟?” 陈明珠笑着点头:“你消息还挺灵通。” “我也是听来的。” “真有十几分钟么?” 陈明珠点头:“我们排练是这样,不知道正式上场会不会改。” “主要是我妈妈很喜欢这支舞,听说有完整版的,想买票看演出呢。” 陈明珠:“……” 把舞蹈跳好,真的会有观众喜欢!前段时间经历的魔鬼式训练和排练,瞬间都值得了,比在大院听见人夸奖还要觉得值。 因为会有人实实在在愿意出真金白银来看演出,用现代的话说,这就是变现能力! 有人买票,歌舞团就能发展得更好,这是一种良性循环。二十一世纪有几个大歌舞团,都是有超强持续的输出和变现能力,才斐声海内外,在海外演出也获得很多称赞。 * 跟几个小姑娘边聊边训练,陈明珠感觉也不错,就是总觉得黄子晴对新学员很冷淡。 她不喜欢跟人闲聊,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年变得越发高冷,对谁都爱搭不理。 中途休息的时候,陈明珠正要出去,黄子晴在一旁,忽然开口。 “晚会那天,陆淮安找你做什么?他怎么会在那儿做嘉宾?” 她突然这么悄无声息出现,跟幽灵似的。陈明珠吓了一跳。 “他导师的入场券给了他,他代导师去的。”陈明珠解释道,“那时候他想蹭车嘛,后来坐了团长的车回去。” 陈明珠不想给她更多生气的理由,简单说两句,便没有再多言。 黄子晴有些醋意:“你们关系挺好啊?” 陈明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说好,她岂不是更生气,说不好,那又不符合事实,便笑了笑:“还行吧。”随即打断她施法,问道,“那天是你爸爸来接你回家的?” “嗯。”黄子晴冷脸应了一声。 “真羡慕你。”随口说了一句。 黄子晴脸容多了一丝缓和:“我让我爸不用来接我,但他偏要来,我也没办法。” “……我去一下洗手间。” * 去洗手间正好遇到郑清艳,这家伙一脸的八卦相,一把搂过了陈明珠的肩,“明珠,你说咱俩关系好不好?” 陈明珠感觉前面有坑,不由问:“你要借钱?” 她翻了个白眼:“喂,在你眼里我只会借钱么。” “那你突然提关系好不好干什么?” 郑清艳气气地道:“我是听见有人说,你们大院的陆淮安陆哥哥,晚会后送你回大院……好可惜啊,我离开时间早一些,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有在,还跟你说了好多话,她们还说陆淮安对你格外好,声音都很温柔……” 当时,确实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大部分的人目光都集中在陆淮安身上,陈明珠只好问:“你想说什么啊,这跟咱俩的关系有什么瓜葛?” “我就是想问问你,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啊?”她充满了期待。 陈明珠沉思了一番,咬咬牙,否认:“没有这回事。” 郑清艳有些失望:“真没有啊?我听她们描绘得有鼻子有眼睛,说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情,可惜我这嗅觉灵敏的竟然没有看到……” 大家真的都好八卦啊。 虽然昨晚她在日记本上写了个“好”字,算是对他的回应,但意思是,可以让他等自己长大,可以长大后给他机会来追求自己。 追求人,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总不至于,她一满十八岁,他就来表白什么的吧…… 陈明珠想到这里,顿了一下,按直男的做派,极有可能啊! 想想那场景,脸上莫名烧了起来。她努力地晃了晃脑袋,暗示自己先不要想太多,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好好跳舞不好吗? 郑清艳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啊?” “我哪有……” 这人眼睛真毒,还好旁边就是新学员的排练厅,陈明珠很快跑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的时候黄子晴听到了什么,没多久,陈明珠正帮一个学员下完腰,走在空处远看了一眼,她靠近过来,声音淡淡:“我听见有人说,中秋那晚陆淮安等你一起回家的?” 这是事实,陈明珠不想再否认了,累得慌,便说:“他当时怕我一个人回大院,就在门口等了我,我们是一起回大院的。” 她背着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像努力地控制了一下,故作自然地问:“你们,难道在谈对象了?” 陈明珠咽了咽,心里对这姑娘有些槽要吐。 说实在的,她近期很少跟黄子晴往来,也从来不会问陆淮安“你和子晴有没有联络”,所以根本不知道他们二人最近的情况。 可是她这样在意陆淮安,陆淮安知道吗? 这就要打个问号了。 现在,陈明珠不想因为这件事,又要吃她冷脸和冷眼,干脆非常直白地说:“子晴,我18岁都还没到呢,谈什么对象啊,有空把舞蹈能力提升上去不好吗?” 随后笑了笑,对她说:“以后别再cue我了。” 黄子晴听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时迷茫起来:“cue?什么意思?” 陈明珠继续憋了憋笑:“cue是一个英文单词,就是别再跟我提这事儿……我不喜欢被人打听传播这种八卦,我才17岁哎。” 黄子晴从来没有见过陈明珠在她面前如此自信、自然、大方,还透着一股了洋气,一时哽住,张口想说点儿什么,一时竟然说不出口。 她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傻事!居然会在发现他们可能存在暧昧的时候就乱了心神,主动去问她不该问的问题。 却在同一时刻,陈明珠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怕黄子晴了! 黄子晴作不作,都跟自己无关,自己不吃这套。就算她喜欢陆淮安,那也是她的事,凭什么别人都要让给她啊?自己也不差,长相不逊于她,舞蹈不弱于她,没有低她一等。 更何况,陆淮安有自主选择权,他并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他是那么耀眼,那么炽热的一个人,就该永远闪闪发光,而不是黯然地在别人的故事里惨淡收场。 黄子晴眉间不悦地转身离开,陈明珠看向她的背影,长久来纠结在心里的某个疙瘩,突然原地消失。 天空,一片明朗疏阔。 * 团领导、老师开了一上午的会,下午两点半,领导终于出现在了排练厅。 周美娟副团长集合了舞蹈组所有新老成员,说道:“有三件事宣布。” “第一,这次中秋的《美人望月》获得了很多观众的喜爱,市电视台向我们传达了观众的积极反馈。这三个月,大家都辛苦了,团里决定给我们舞蹈组的全员发放礼品,具体是什么,还待商议。” 话语一出,众人全都欢呼起来。虽然左不过是什么床单、脸盆、保温杯之类的,但是有比没有好。 “第二,团里决定在剧场演出中展示完整版的《美人望月》,主演A角不变,同时还要选一批B角和替补队员,大家一起练。接下来团里演出的重点就是这支舞蹈,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众人继续鼓掌。 “第三,等下《北华晨报》的记者同志会来我们歌舞团进行采访,可能会有摄影记得同志随机拍些照片作素材,大家注意一下素质,别打扰人家,也别少见多怪,好好配合。” 有人小声地说:“这么快就来采访哇!” 周副团长道:“不快了,原本昨天就要来,我们全组放假了,只好推到今天。” 严雪梅想了想,跟周副团长商量了一下,随后道:“参演了《美人望月》的队员,都集中在这个排练厅吧,可能记者会拍摄排练的素材。” 解散完毕,众人趁记者还没来,各自分散,去收拾整理一番。 郑清艳兴奋地说:“没准,记者会采访你们四大美女呢!” “这是不是意味着要上报纸了!”王倩倩激动起来。 “对啊!” 这是一件极光荣的事,王倩倩摩拳擦掌:“我还没上过报纸呢!” 陈明珠却觉得:“他们是来采访领导和编舞老师吧,会采访那么多演员吗?” “也不一定,可能也会采访一下你们四位主演。毕竟这个节目真的很多人讨论,我随便在我们院里一提,他们几乎都有看。”郑清艳说。 “……” * 三点的时候,进来了两位记者,一位挂着照相机,一位拿了个笔记本,胸前薄薄的外套口袋还挂着一支钢笔。他们在周副团长和严雪梅的引导下,进入了排练厅。 大家原本还在有说有笑,一下子全都噤了声。 严雪梅说:“这是报社的记者同志,来拍一拍平时舞蹈演员排练的照片,大家不用紧张,就按平时的训练来就好。” 摄影记者也说:“对,就当我不存在,你们随意跳,我会自己找到好的角度,有需要的话,再麻烦大家配合一下。” 大家呵呵笑出了声,状态放松下来。 严雪梅:“那么大家就随意一些吧。” 摄影记者姓邱,他看了看,说道:“麻烦大家都在这根杆子上压腿吧,排成一排。” 众人听从指挥,纷纷把又长又细的腿搭上了压腿杆……邱记者拿着照相机,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只取自己的材。 过了一会儿,他又让几个主演在中间摆拍了一组素材。 这才说:“好了,大家随意吧。” 陈明珠放松下来,干自己的活儿。 只是没有想到,邱记者在排练厅里张望了一下,最后把镜头对准了陈明珠,快门按得十分迅速,抓拍了一张。 当时郑清艳在跟另一个记者说笑:“记者同志,这次的采访什么时候见报啊?” 那位记者说:“很快,我们采访完就回报社加班加点写稿子,明天就能见报。” 郑清艳:“可一定要把我们写漂亮一点儿。” 陈明珠在透进阳光的窗边,十分舒适地靠着把杆,一手扶在上面,她穿的也跟大家差不多,紫黑色的练功服,只是腰间习惯系着一件白色针织外套。 听见郑清艳的话时,情不自禁看着郑清艳发笑。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身上,笑容明媚干净,色彩又搭配巧妙,所以邱记者一眼就抓拍到了她。 拍照的邱记者取完材,十分满意地点头对同事说:“我这边差不多了。” 于是另一个记者看向周美娟:“那么周副团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进行问答采访吧。” “好。”周美娟望了一下厅内,又叫道,“子晴,你过来一下。” 黄子晴应了一声,撇下众人欣然前行。 郑清艳恍然大悟,“子晴这是要一起参加采访吗?” 陈明珠一点儿也不意外,这种采访,领导、编导老师是主要采访对象,演员可能会选一位代表…… 而这个代表,除了黄子晴,其他人确实都差点儿意思。黄子晴有干部身份,也有家庭背景,还是主演……舍她其谁? * 《北华晨报》一向聚焦北华市各行各业的发展,关注社会老百姓的生活,刊载的内容十分贴近市民,所以订阅量一直不错。 早上,陈明珠起床买了早点,顺便在传达室取了《北华晨报》。 她一边走一边翻阅报纸,很自然地翻找采访歌舞团的内容。 果然,上面刊登了昨天的采访,还占了好大的篇幅。 密密麻麻的字里,嵌进了三幅照片,一张是副团长和严雪梅的合影照,小字注明:左一周美娟副团长,右一严雪梅编导;一张是排练厅里远景拍的排练照,还有一张,竟然陈明珠的单人照。 由于版面有限,她的单人照比较小,不像领导的双人合照,是半身大头,比较突出。但她的照片整体就很舒服,身体比例、头身比,都很好。 陈明珠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看了又看,这才确定,确实是自己,如假包换。 什么时候她被抓拍了这样一张照片?她怎么不知道? 有一说一,拍得真好看! 光也好,笑容也好,姿势也好,构图也好……挑不出错,堪称完美。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上了报纸。虽然下方的小字注明的是:某舞蹈队员在休息,没有说她的大名,但是熟悉她的人,应该认得出来。 而接受了采访的黄子晴,篇幅内容只占一小部分,问的问题也不是突出专业的问题,都是诸如在排练《美人望月》时有没有经历什么困难,怎么克服之类的常规问题。 黄子晴的回答很官方,还不如陈明珠的照片来得实在。 陈明珠看着印在报纸上的自己 ,不由莞尔。 有种锦鲤的感觉! 幸运得很! 作者有话说: 话说三叔也看报的哈哈哈……心机三叔下章见…… 下午五点多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约会!约会! 回到家, 陈明珠兴冲冲拿着报纸给老人看。 “报纸上刊登我们歌舞团的的采访了,谢妈妈您看上面的照片。” 谢玉平戴上老花镜,辨认了一下, 惊喜道:“这不是你吗?” “就是我。” “这张照片拍得真好看!” 陈明珠说道:“是啊,我原来一直觉得穿练功服拍照不好看, 但是这张就挺好看的,要是能把照片洗出来就好了, 我想留着做纪念。” 谢玉平说:“一般记者都会留底片, 采访人需要的话,可以跟记者联系联系, 一般他们会给洗出来。” “真的么,那我有空问问。” 上班之后, 一进排练厅,郑清艳就笑嘻嘻地说:“明珠,报纸上有你的单人照哎, 真好看!” 也有人说:“没有想到记者同志会把你的照片放上去, 你看上去好有气质!” 陈明珠笑了笑:“我。早上有看到。” 郑清艳还偷偷小声说:“我原本觉得只有她能接受采访,你们却不能接受采访, 真不公平,现在看来, 又觉得好过瘾。” “怎么说?” “你有漂亮的照片啊,虽然是小小的一张, 但是我们认得出来是你!比文字采访好看多了。” 其余几个有看到报纸的团员也在讨论报纸的事, 排练厅里热闹一片。 严雪梅走进来,咳了一声, 说道:“上午好好训练, 下午会选一批B角演员和伴舞替补队员。你们别松懈, 中旬就要开始在剧场进行舞台表演完整版,待会儿会把各节目的排练时间发出来,接下来年底演出任务也很多,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忙完三个月,过年放假再轻松。” 中午,陈明珠拨通了对方电话:“你好,我想找你们报社负责摄影的邱记者……” 报社的人员转线到摄影部,邱记者接通电话后,陈明珠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邱记者十分爽快地说:“你那张照片确实很不错,你要想留做纪念的话,那我直接顺便帮你洗出来吧。” “这样也好,那么麻烦你了。” “小事儿,你这张照片,我也拍得挺满意的。” “那什么时候方便过去取?” “后天晚上七点左右成不,我待会儿要外拍,明天调休,后天下午我采访拍摄回来就洗。” 陈明珠道:“您要是忙,过几天洗也行,不着急。” “不用,我回来时反正要进暗房一起洗。” 陈明珠想了想,接下来白天都会很忙,晚上取的话更好,便说道:“那好的。” 邱记者的电话刚挂掉,电话又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懒洋洋:“邱志强,出息了啊你,摄影技术有长进?” 邱志强听出了这个声音,“陆淮安?” “唔,看来没疯彻底,还有点儿记忆和耳力。” “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关怀我们报社小记者了?” “扯淡,找你帮个忙。” “我没听错吧,我这个扛破相机的能做点儿什么孝敬您老人家?” “少贫,有正事。歌舞团的那张单人照,是你拍的么?署名记者写着你的名字。” “那还能有假,不是我跟你炫耀,这可是我近来抓拍的最有水平的人物照了,人漂亮,角度也好,光线也配合……拍出来跟油画似的。” “给我洗一张出来,呃不对,洗两张。” 邱志强愣了愣:“照片上的人你认识?” 报社有相关规定,拍的人物照片,除非当事人,或者当事人亲近的人索要,一般是不让外泄的。 “你说呢?” 记者的职业敏感,让邱志强试探着问:“她不会是你对象吧。” “还不是……快是了。” “我没听错吧我没听错吧,您这位老神仙也思凡了?” “别和老子贫了,浪费老子电话费。” “不是,你跟你对象真有默契,她前脚刚挂掉电话,你后脚就打来了。” “嗯???她也打电话要照片?” “那可不,这充分说明我的摄影水平,还是很行的!” “……” * 这日,陈明珠下班后回到家,六点多就做好了饭,交代道:“谢妈妈,我待会儿要去报社拿照片,您出门遛弯时小心点儿。” “现在都拄拐棍了,不会有事,你小心些。” “我拿了照片就回来。” 她还是第一次来报社,由于是晨报,头天晚上所有的新闻内容就要编辑完毕,并且交付下印,次日一早,印好的报纸就会被邮递员送到个人、单位、报摊…… 所以七点钟的报社,灯火通明,办公室里忙碌一片。 陈明珠在一楼编辑部探了一眼,被里面“壮观景象”吓到了。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堆积成山地放着报纸、书籍、稿子…… 问一个工作人员:“请问邱志强摄影师在吗?” 中年男子望了望:“不在位子上呢,可能在暗房洗照片吧,你有事吗?要不稍等会儿,先坐。” 陈明珠在门口的接待区坐了一会儿,中年男子看着她,仔细辨了辨,疑惑地问:“你是不是歌舞团的那位舞蹈演员啊?” 陈明珠不好意思笑笑:“是的,是我。” “怪不得看你眼熟,是来取照片的?” “嗯。” “你那张照片,可让小邱嘚瑟了。”中年人开玩笑地说,“但要我说,你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有气质。” 这……当面这样被人夸,陈明珠有些不适,抿着笑说:“是吗,谢谢你的夸赞。” “要喝水吗?”中年人热情起来。 “不用了,谢谢。” “……” 不一会儿,邱志强拿着照片过来了,笑着对她说:“来来来,这是你要的照片。” 陈明珠双手接过照片,连声感谢:“还是彩色照片……咦?怎么是两张?” 邱志强笑眼眯眯:“不单是给你的,待会儿还有人来取。” “……”陈明珠有些不解,“谁啊?” “你在门口等会儿,他马上就来了。” 邱志强的话语和神态里,透露出神秘莫测,又夹杂着些许暧昧的信息,让陈明珠觉得有些不安,“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放心吧,他不是坏人。”过了一会儿,又说,“不对,这人老坏了。” 不等陈明珠回应,他又说:“我得去忙了,还有好多活儿。就不送了啊,下回有空,再过来玩。” * 陈明珠拿着两张彩色照片出了报社,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谁。 有点儿担心,万一真的是坏人可怎么办,便在传达室门口徘徊,不敢走远。 传达室的大叔走到门口,问她:“你要等人吗?” “嗯。” “你是邱记者的对象吗?” “不是。”陈明珠囧了囧,面朝大叔说,“我是来找邱记者取照片的……” “哦,我还以为小邱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对象呢。” “呵……那个疯子想得美——” 陈明珠背后不由僵住,回看过去,陆淮安穿了件黑色套头薄秋衫,袖子微微上缩,露出手腕,一只手插在了裤兜里。 怪不得邱志强刚才神神发发的,原来另一张照片是给他的。 陈明珠无语凝噎:“什么鬼……” 他笑着伸出手想掐她的脸,还好她这次反应较快,躲开了。 “没看出来,学灵活了。”他闲散地说,“走吧。” “怎么会是你要照片啊?”陈明珠跟着他脚步,很不解地问,“你跟邱志强很熟?” “我高中同学,原本打算让他洗出来,送给你的,没想到你比我早一步打电话。” 原来是这样。 “刚才他跟我讲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不法分子,都提高警惕了……” 他笑着看她:“你看我像不法分子?” 陈明珠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难说。坏人也有长得帅的。” “……”伴随一声哭笑不得的声音,他终于还是轻轻地掐到了她的脸,“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骂你的。都掐疼了。” 他扯了个笑:“我好像没用力吧……吃饭了吗?” “吃了才过来的。” “我也吃过了。”他看向前方的电影院,侧头问,“难得出来,去看电影么?” “也行。” 有点儿像意外安排的临时约会…… * 来到电影院门口,外面贴的海报都是手绘的,风格还挺好看。很多电影都是反映老百姓生活,讲小人物故事的电影。 “你来挑?” 陈明珠一眼就看到了陈佩斯的《二子开店》,毫不犹豫地说:“就这部!” 其实她在网上看过这部电影,但是其他故事或者演员她也没什么兴趣。 陆淮安在售票窗买票时,售票员说:“已经开场几分钟了,要不等下一场?” “不用了,就这场吧。”陈明珠说道,“不然太晚了。” 买了票,他还在旁边小卖部买了两罐易拉罐的橘子汽水,两个人猫着腰在黑暗里找到了座位。 已经上映几个月的电影了,上座率并不高。老电影的叙事节奏都很缓慢,加之陈明珠今天忙了一天,这会儿已经开始犯困。看着看着,眼皮直打架,呵欠也不断。 他撇过头:“要不睡一觉?” 陈明珠努力睁了睁眼,摇摇头。 “真为难自己。”他极自然地拍了一下他的左肩膀,“枕着我肩膀睡吧。” “……” 陈明珠愣了会儿,抿抿唇,也不是不行。 于是脑袋一歪,搁在了他的肩窝处,随后,“太高了,你坐下去一些。” 陆淮安乖乖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样?” “太低了。”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这样呢?” “可以了。” 他小声地笑着说:“你还挺难伺候。” 明明刚才困得要死,这会儿靠着他肩膀,反而困意全无,真是见了鬼了。 但是都已经说了要睡觉,不睡也得睡,于是努力地闭上了眼睛。 电影依旧在播放,陈明珠感觉到他的头也靠了过来,移了移,像是找一个合适的支撑点,最后下颌抵靠着她的头,没了动静。 陈明珠身子靠在他臂膀上,头枕在他的左肩,姿势是很舒服的,只是,耳朵和身体感知到他均匀的呼吸,她的胳膊距离他的心脏有些近,还能察觉到他心跳的稳定…… 这人,居然睡着了! 还是秒睡。 是有多累啊。 都这么累了,还跑出来…… 真是个傻子。 陈明珠睁开双眼,瞥瞥电影画面,偶尔眯一眯,时间过得也很快。 电影快要结束时,陈明珠终于小小地移了移,他居然毫无反应,这人怕不是被人卖了都不醒吧。 幅度较大地动了一下,他还是没有醒,只是挪了下头,让后脑勺贴着椅子背,离开了,陈明珠这才抽离他的肩膀,获得了自由。 喝了两口汽水,电影也不看了,光看他的睡颜。 他的头发软软地垂在额上,眼睛深深闭着。浓密且纤长的睫毛在微弱的光里,还能看出在微微地抖动。 他的眼睛轮廓很好,有点儿像丹凤眼和桃花眼的结合,闭上的时候,形成一道微微上翘的弧形。 然后是优越的鼻梁,这样侧着看,真的容易想起那句“横看成岭侧成峰”。 再往下,是嘴唇微翕,是唇角微抿,有种欲语还休的撩人。 …… 陈明珠有点儿恨自己还没长大,要是长大就好了,她至于在这儿只看不上手??? 绝对要不玩坏不罢休。横横! 电影终于放完,四周响起一阵喧哗,陈明珠终于按捺不住地附他的耳朵,极暧昧地轻声叫了一句:“起床啦。” 可能是吹进耳朵里的气,让他有些发痒,他抖了一下,乍然醒了过来,脸侧着看向她。 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挨得十分近,鼻子尖不知道怎么的,就小小地碰了一下。 触感令陈明珠惊得往后倾了倾,脸颊不自觉地发烫了起来。 幸好电影院的灯光很暗,看不出她有脸红。 陆淮安醒来后有些懵懵的,不清醒地问道:“电影放完了?” 陈明珠点头:“你睡得好熟。” 他醒了醒神,“感觉好久没睡个好觉了。” “……” 走出电影院,他把那罐饮料一口气喝完,说道:“真舒服!” 陈明珠乍舌:“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呢?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帮导师迎接项目评估,材料都得我来整理,报告也是我来写,数据资料出了错,就得重新再来……” “既然这么忙,那你还跑出来。” 他笑:“那不一样,出来换换脑子。” “那你换的可是瞌睡虫的脑子。” “什么时候这么风趣了?本来不想睡的,但是看见你睡得很香,我也不知不觉就困倦。” 她根本都没有睡着,哪来的香。 真是懒得戳穿他。 走向路边,他的身姿在秋夜的风里,明明一身黑,看起来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清隽。 他说:“不早了,打车先送你回去吧。” “你还要回学校吗?” “嗯,睡了个好觉,感觉回去可以把报告写完了。” “……” 坐在出租车后座,陈明珠把包里的一张照片取了出来,往前倾了身,递到副驾驶座上的人眼前。 “你的。” 他正闭目养神,睁开眼睛后愣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右手捏住照片边沿。 懒懒地笑了一声,撇头看向她,语气意味深长:“确实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你是我的!!!! 陈明珠:你等着,等我长大了,早晚要玩坏你……的脸!!!也可能还有别的~~~ 明天见~~~~ 第58章 生病了, 他来了 从10月中旬起,日子进入疯狂的阶段。 趁着《美人望月》的热度,歌舞团排剧场演出, 接外场演出,演出排得满满当当。 除了报纸宣传, 歌舞团还在营销上花了不少工夫。因此他们在剧场演出时,场场爆满, 大家其他的节目都看得没劲, 就想看四大美女。 这个时代还不叫流量时代,但是做法与行径, 和流量时代赶紧收割一波差不多。 赚钱嘛,不寒碜。谁不想趁着这波热度, 好好营销,好好赚钱呢,何况是原本效益就不怎么样的歌舞团。 演员的演出频繁, 奖金收入自然也水涨船高, 所以大家干劲十分足。陈明珠要操的心格外多一些,毕竟她还有个谢妈妈要照顾。 今年还好, 湿冷天气的日子不多,有了暖气后, 陈明珠也吩咐她老人家出门穿戴暖和,只去有暖气的地方久留…… 忙了一个月, 觉得实在分身乏术, 无法照顾老人,便在休息时商量:“谢妈妈, 要不另外雇个保姆吧, 我不要工资了, 不能天天让你吃剩菜,水又冷,您洗菜碰冷水也不行。” 谢玉平拒绝道:“不用再找什么保姆了,你一年到头,也就年底格外忙一点,将就两天就成了,有时候我也在桂香家搭伙。” “但是没准明年也很忙呢,还是再找个保姆照顾您会比较方便,不然我在演出的时候也会分心。” 老人批评道:“年轻人当然要以事业为重,为我这半截入土的人分什么心。” 老人执拗起来,真是无法说服。陈明珠最后让步道:“那要不就招个钟点工吧,就让她帮忙买买菜,做顿饭,要是我回来得早,就我来做。平时也有人陪您聊聊天,我也放心一些。” 谢玉平想了想,这个方法比较折中,便答应下来。 正四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做钟点工的时候,大院的管理人员说:“不用找什么做饭的钟点工了,现在食堂被承包出去,有个从部队回来的兵哥打算办一个小食堂,做大锅菜。院里不是有很多离退休老人么,子女又不在身边,他就专门给大伙做饭,付钱买就是了……” 还有这种好事! 院里的老人得知后纷纷称好,一些接送小孩放学的老人觉得吃食堂更方便,像陆家爷爷奶奶,也成了空巢老人……大伙全都认为吃食堂更方便。 陈明珠这才放下心,专心跑场子。有时候演出活动密集,下场或者回团里太晚了,陈明珠懒得再走回去,便索性在歌舞团将就睡一宿。 她们的宿舍是最破的,就在楼梯边上,楼梯另一边是水房,洗手间之类的。室内桌椅破破烂烂,玻璃窗也碎了一块,用硬纸板挡着风。八人的宿舍,住着她、郑清艳,还有两个跟她们一样偶尔住的队员。其他好点儿的宿舍也有空床位,但她们懒得搬。 * 忙了一段时间后,12月下旬,大家呈现了一些疲态。 日常排练的时候,严雪梅说:“大家加把劲儿,马上就到1988年了,把排的演出任务做完,来年春天,咱们再排新的节目。” 这次的《美人望月》的大获成功,给了团领导、编导们很多新鲜的想法,觉得排练有质量的创新节目,比拾人牙慧的老一套效果要好得多,来年估计会加大力度投入在编排上。 陈明珠也感觉大家都快跳腻了,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才行。 这几天市里的报纸、电视台都在宣传预防流行性感冒,陈明珠只交代老人注意,却忘了自己。 那日,陈明珠等人去市下面的一个煤矿单位进行现场演出。地方虽然比较偏僻,都在山里,但是能源型单位有钱,给的多,所以歌舞团接活接得爽快。 舞台搭建起来后,天公不作美,不一会儿就淅淅下着小雨。 郑清艳裹着军大衣,抱着自己的暖水袋,直摇着头说:“这露天舞台,还下雨,唱歌、说相声的人还好,可以撑伞,跳舞的可怎么办?” 后勤主任刚好经过,说道:“为人民群众奉献文艺表演,是我们团的宗旨,下这点儿毛毛雨算什么,下台了后勤大锅里有姜汤。” 陈明珠:“……” 慰问演出进行中,陈明珠在这之前,就已经感觉有些不适了,今天这种情况,加重了她的不适感。 参演的节目有三个,下台换了妆发又要上场。还好底下的群众呼声很高,让人感觉也值得。 这次演出,大致是顺利的,但是陈明珠裹着军大衣,回家的途中开始打喷嚏。 搁平时还好,偏偏这时候她刚巧遇到生理期,是身体最脆弱的时候。 这令她心生恐惧。 回到家,谢妈妈已经躺下。陈明珠想着明天可以休息,心中多少有些安慰,吃了感冒药,躺在床上。结果夜里扁桃体开始发作,身子也发热。在水深火热中熬了一晚,陈明珠怀疑自己恐怕患的不是普通感冒,极有可能是流感,诱发了急性扁桃体发炎。 陈明珠很怕传染给谢妈妈,一大早就爬起来,留了张纸条,嘱咐老人自己小心。 随后自己去了医院看医生,打了针之后也不回家,直接回了歌舞团。她还顺便买了口罩,戴着口罩进宿舍。 遇到邵丽丽和一个队友,邵丽丽疑惑不解:“明珠,你怎么戴着大口罩。” 陈明珠头重脚轻,有气无力朝她摆手:“别靠近我,我可能得了流行性感冒,怕传染给你。” 另一个队友说:“这么讲究啊,这次团里很多人都感冒了,都是小感冒,不要紧的。” 邵丽丽则问:“今天大家都休息,你怎么还回歌舞团了?” “怕传染给老人,来歌舞团自我隔离。” 看队友的表情,仿佛觉得她小题大作。 队友说:“那我们先去逛街了。” 很快,在宿舍区又遇到了几个队友,看见她戴着白色棉口罩,全都笑:“明珠,你这样也太夸张了吧,普通流感而已,没必要吧,年轻人两天就好转了。” 由她们不解去,陈明珠懒得解释了,她是从防疫时代穿过来的人,自我隔离是基本素质。 * 食堂有提供餐饮,在这儿隔离没有问题,宿舍又只有她一人,冷清的同时,也清静。 就是有点儿想念某个人。 自从那次看完电影,她就再也没有见到陆淮安。 因为两个人都很忙,于是心照不宣地各自搞学业和事业。就连元旦节,她也连续在演出,不知道他回大院没有,可能没有吧…… 但是人生病了,就是会格外矫情一些,就会很想这时候有个人在身边照顾自己就好了,再不济,给个温暖拥抱也可以…… 陈明珠越想越难过,头疼欲裂,吞咽又痛,吃什么都仿佛上刑场,昏昏沉沉,只得睡觉。 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喝点儿水,去上个厕所,继续睡觉…… 然后做梦梦到了陆淮安。 梦见他进了宿舍,眉心蹙起,无奈地朝她笑,随后说她:“生病了怎么还躲起来?” 他带着几许关怀,几许心疼,脸庞真切无比地出现在床头的位置。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瘟疫。”他轻笑着。 陈明珠:“……” 不想理他。 别人嘲笑她也就算了,他居然也笑话他,虽然是在梦里,但是生气感也来得无比真实。而且说不上为什么,看到他就觉得自己更加委屈、脆弱、无助,想发火、想炸毛…… 陈明珠抓起旁边的小枕头,朝他那张俊朗无比的脸砸了下去。 也许只要一砸,他就会像个大泡泡一样,原地消失吧。 被砸的人眼疾手快,抓住了小抱枕。 “还有力气砸我!看来没这么严重。”他依旧拖腔带调,开着玩笑。 这人是真的烦,是钢铁做的泡泡吗?砸了都不会消失。 别闯进人家梦里找打……她转了个身,面朝向墙壁,不想再看他。 “起床,去医院。”床头的人继续说话。 才不要去医院!陈明珠侧着身子眯了眯。尔后感觉不大对劲,又睁开双眼,眨了一眨。 “!” 啊这…… 这不是在梦里!这是现实? 陆淮安怎么来宿舍了? 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儿隔离。 她迅速又侧回了身子,见他走得近了一些,把枕头放在了她床上。 陈明珠懵了,眼睛定定地看向他:“我刚刚以为是在做梦。” 他抿着嘴角笑道:“原来你在梦里就是这样对我的啊,下手真狠,力气挺大啊……和我梦里的情况刚好相反。” “……” * 陈明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说话,但是一开口,嗓子眼儿就巨疼,半天憋了一句:“我才没有梦到你,我都要不认识你了!”然后侧身继续面壁。莫名有点小生气和小委屈。 温柔哄人的声音传过来:“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怪我太忙了,偶尔回来,得知你也在忙,便没有打扰你……下次我再打扰你行不行?” “……”这人真是!回转过身看他,委屈巴巴,没有说话。 “身体怎么样?是感冒发烧吗?”他恢复了正常语气,手探过来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感冒,烧退了,急性扁桃体发炎。” “声音这样嘶哑。”他皱起了眉,望了一眼开水壶,“要喝水吗?” “好像没水了。半夜起床喝完了所有的水。” 每说一句话,她都极费力,扯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陆淮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温声问道:“你能自己起床穿衣么?” 陈明珠点了一下头,眨了一下眼睛。 他像哄小孩似的说:“那你先起床好不好,我去打水,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陈明珠沉思,脑子混沌一片,现在根本就什么都不想吃。 他看了一眼:“算了,我看着买吧。” 说话间,他便拿了开水瓶和盖子上贴着“明珠”标签的饭缸子,走了出去。 陈明珠躺在上铺,看着他出去的背影,不由又裹了一下被子。 * 起床穿好衣服,简单扎了一下头发,在水房刷牙。 今天是要上班的,宿舍楼陆续有人起床。 陆淮安拎着开水瓶,端着饭缸子,还提着早点,十分淡定地上楼。 每个看见他的人,都怔了一怔,住在宿舍熟悉他的人不多,对他产生的印象多是来自那次中秋晚会。 有人在窃窃私语:“刚刚有个很英俊的男人进女生宿舍了。” “谁啊?” “好像姓陆,就上次中秋节……” 陈明珠没有说话,只用脸盆打了一些冷水回屋。 推门入内,陈明珠往脸盆里掺了热水,扯下绳子上挂着的毛巾放在脸盆中。她穿的是那件黑色的羽绒服,袖子捋了几次都捋不上,总是滑下来,不禁有些烦躁。 他见状无语地摇头,低叹一声:“我来吧。”他捋起了袖子,往脸盆里探去…… 见他把毛巾拧干,陈明珠正要去接,岂料他把毛巾展开了……陈明珠的手悬在半空中,整张脸已经被温热湿润的毛巾遮住,她只好下意识眯起来…… 感觉他十分仔细,从额头,到下巴、脖子,还擦了一下她的耳朵。力道很温和,至少,比她自己洗脸的时候要温柔。 细细摩挲她耳垂的时候,动作极暧昧,她睁开了双眼,看见他泛起涟漪般的微笑……不小心对视上,吓得她赶紧移开视线,脸颊也不知不觉臊起来。 “昨天医生怎么说?”他淡定问。 “打完针后让我吃药,好好休息,没有再说什么。” “吃了早餐再去医院复诊一下吧,有时候发低烧你也察觉不出。” “哦。”刚才他说要去医院的时候,她心里还有抵触的,现在已经任由她摆布了。 擦完了她的脸,换洗毛巾时,他还说:“没完。” “啊?” “手还没擦。” 其实她已经洗过手了,但是她不介意他帮忙擦。 他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给她擦手,他的手掌温软,力度极舒适,细腻到每个指缝、指甲缝都擦了一遍…… 陈明珠感觉自己仿佛古代的大户人家小姐,起床就有丫鬟贴身伺候洗漱。不过他是男的,不能叫丫鬟……好像应该叫太监? 不对不对,陈明珠你怎么想的? 他认真地低着头,眼睛注视着她的手,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像一把小刷子。 陈明珠咽了咽,喉咙传来的一阵疼,提醒她自己在生病,怎么还有心思想别的。 “好了。”他洗了一下毛巾,挂在绳上,“我伺候我自己都没这样仔细过。” “……” * 粥是温热的,他剥了个鸡蛋放在粥里,还用调羹碾碎了,“吃吧,咽不下去也要吃,不然哪有力气去医院。” 陈明珠艰难吞咽着,问他:“你怎么来这么早?” 他淡定道:“要不是觉得你应该睡下了,我昨晚就想过来的。” “……谢妈妈昨晚跟你说的?” “嗯。我去找你时她说的。你传染防护意识挺强,但是别的安全意识就差了,”他开始给自己剥鸡蛋,“宿舍的门都不反锁的么?” “我昨晚半夜出去了一趟,估计忘记反锁了。”陈明珠咬了一口包子。 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眼看向他。 “你离我这么近,万一你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他乐了:“现在才想起来,已经晚了,我身上已经全是你传过来的病菌。”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看来我俩只好绑在一块了。” “……” 陈明珠强行给自己挽尊:“谢妈妈是抵抗力弱,我怕传染给她,老人家感冒一次没准就要了命,你的话——”她咽了咽包子。 他饶有兴致地看过来:“我怎么?” “你应该没这么弱吧。” “呵……我怎么不弱?”他像开玩笑,又像撒娇一般,深深看向她,“哪天我弱起来,你来照顾我好不好。” “……”陈明珠低了低头不敢看他,“这不是,还没有弱嘛……” * 很快,还没有弱的陆淮安帮忙收拾了一顿,陪她出了门。 陈明珠又翻了一个口罩带上。他笑:“我已经被你传染了,还需要戴么?” “是防止传染给别人。” “呵——真不错。” “什么?” “没把我当外人。” 要不是全身都觉得疼,她已经要揍人了。 正是上班时间,出门就遇到几个队友,一看到陆淮安就愣住,还往后缩了缩,陈明珠只能淡定地说:“他早上过来的,现在陪我去医院,帮我跟老师请个假。” “哦,好的。”队友讷讷点头。 结果在门口就遇到了严雪梅,看见他们二人,严雪梅也微微惊讶。 陈明珠刚要开口,陆淮安先说:“严阿姨,明珠得了流行性感冒,怕传染给老团长,昨天一个人跑到宿舍住,我现在带她去医院,可能要休息两天。” 严雪梅很快恢复了平静,点了一下头:“行,那你就先休息。” 只是她的眼睛夹杂一些深意,看了一眼陈明珠,目光深深地看向这个面容白净、稚嫩的女孩。 这种深意,仿佛带了一些担忧,还有一丝失望? 大概就像高三班主任抓到了优秀的学生在早恋…… 陈明珠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娇弱的三叔:什么早恋,我这年纪已经黄昏恋夕阳红了…… 接下来假期多嘛,两个人的暧昧糖就比较多。 逐渐忘记男主是要领火葬场的……【不是】 ps,今天一更早修完就早点发,二更还是傍晚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升周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共处一室 到了昨天去的医院, 挂了号,坐在诊室外的长木椅上等待,护士给了一根体温计, 让陈明珠先量体温。 陈明珠精神实在不佳,小腹胀胀的, 便佝偻着身子,手揣在怀里, 胳肢窝夹着体温计, 低头看自己脚上的那双黑色牛皮鞋,鞋子里面是棉的, 还挺暖和。 “肚子痛?”他坐在一旁问道。 “不是。” “跳舞的时候那么舒展,一生病就佝偻着跟小老太太似的。”他笑了笑。 “我听说人在痛苦的时候蜷成这个姿势会好受一些, 就像是人的本能反应,在娘胎里就是这个姿势。” 他若有所思道:“有点道理。” 不一会儿,护士过来收走了她的体温计, 让她进诊室。 医生看了看扁桃体, 问了一些问题…… “体温有一点点偏高,但问题并不大。”医生说, “扁桃体还很红肿,要不再打一针消炎吧。这次流感只是普通流感, 并不算太厉害,但你这也未免太严重了。” 当时陆淮安也在身边, 陈明珠吱唔了一下:“因为刚好淋了雨, 着了凉,还有……” “还有什么?”医生觉得这小姑娘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态度十分温和地说, “别怕, 情况照实说清楚哦,我们才好判断。” 陈明珠只好鼓起勇气:“还有就是,我在生理期。” “怪不得了,抵抗力这么弱。”医生点着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只问,“痛经吗?” 余光察觉身边的那个人动了动,看向了她。陈明珠不敢去看他的反应,只猛摇头:“没有。” “有没有咳嗽?” “只是喉咙不适时咳一下清痰,不算那种咳嗽。” “万一有咳嗽,得赶紧再来医院看看,就怕转成肺炎。” “哦,好。” “……” 忙完这一切,挨了一针,还挂了水……陆淮安在跑腿,陈明珠坐在一旁,想着之前陪谢妈妈来看病,都是她跑上跑下,这会儿,也有人给自己跑上跑下,看着他拎着一小袋药过来,不由朝他笑了笑。 “走吧,回家。” “回家?不回歌舞团么?” “你在那个宿舍待着,我怎么照顾你?暖气也不热,没病也要住出病了。” “嗯?我怎么听不懂,”陈明珠有些不解,“那要是回大院,谢妈妈被传染了怎么办?” 他看着她,忽然轻笑着,把她碎碎的头发捋到耳朵后挂着,“先去我家住两天,我爷爷奶奶去我哥那儿带两个疯孩子了,小津又住校,等你病好了,再回谢妈妈家。” “……”陈明珠不由怔住,“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还要回宿舍?你那宿舍环境什么样需要我详细描述么,有利于你的身体康复么?空气也不流通,等你病好都过年了。” 陈明珠沉默了。 “明天再请一天假,后天起床再看看情况。” 陈明珠现在身体乏力,没力气跟他争辩,只好跟着他回大院。 她原本想回谢妈妈住处说一声的,被他制止了,“既然要隔离,就做到位,待会儿电话里说一声。” “那这几天谢妈妈都去食堂吃饭?” “不然呢?你做了有病菌的送过去?”他说着笑了起来,“不过,老太太跟我说食堂饭菜没你做的好吃。” 陈明珠不由发笑:“那我还是快把病养好吧。”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还嘀咕:“你那张纸条让老人家给狠狠地感动了一把,我要是不照顾好你,都没脸见她老人家……” 陈明珠:“……” * 还是第一次跟他单独共处一室。 屋子开窗通了风,进去后陆淮安把窗子关了,把暖气打开,热起来他才让陈明珠脱外套。还翻箱倒柜,找到了红糖,用搪瓷茶缸给她泡了一杯红糖水。 “喝吧,小津就喝这个。”他没有说太明白,但是陈明珠秒懂。 捧着暖暖的搪瓷杯子,陈明珠忽然想到了个问题:“那晚上我睡哪儿?沙发?” 他无语了,欲言又止,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掐她的冲动。 “沙发是我的,别跟我抢。” 说罢,他顿了顿,用一种带着戏谑,又夹杂几许暧昧的语气说:“我的床你又不是没睡过。” 陈明珠:“可小津说你的房间是客房。” “那也是我的床。” “知道啦。” 折腾了一顿,现在已经是一点多。 陆淮安把袖子推上了手腕,“你想吃什么,喝粥?” 陈明珠摇头:“早上就喝的粥,现在又喝粥,我想吃点儿米饭。” “米饭那么硬,能吞下去吗?要不换成面条?” “还是米饭吧,我习惯吃米饭。” “行,那就做米饭。” 他翻了翻冰箱,忽然又走了出去,从邻居家弄了一棵大白菜,几根蒜苗,还有一小块猪肉。 陈明珠笑:“原来没有菜啊……” “忘买了,家里没有人,自然没有菜,只有几个鸡蛋。” 陈明珠凑过去:“那炒个大白菜吧,还有蒜苗炒肉,再蒸个鸡蛋羹可以么,这个很好吸收。” 他点着头,却说:“鸡蛋羹怎么做?” 陈明珠刚想说没事,我来。 他抢先一步侧头回看过来:“教我。” 脸容和表情都有一些认真,嘴角又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期许,仿佛是要做一件很浪漫的事…… 陈明珠顿了顿,呆呆地点了点头:“嗯。” 于是在一旁指导他怎么把蛋液泡沫刮出来,怎么兑凉白开的比例…… 后来他开始炸厨房,把厨房门给关上了,说是防止油烟进客厅。 陈明珠憋着笑,开了电视看一部没头没尾的连续剧。 他的手艺,果然跟陆小津说的那样,十分地一言难尽。还好鸡蛋羹没有翻车。 他坐在桌边自己都蹙眉,“应该能吃吧。” “搭配起来还不错。淡淡的鸡蛋羹配着咸咸的炒肉,效果还挺好。”陈明珠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他淡定夹了一筷子蒜苗炒肉至她碗中:“那……多吃点……” “…………” 饭后,陆淮安让她去休息,还从他奶奶房间抱了一床新的被子和枕头进去,枕巾也搭在上面。 陈明珠说:“我不睡枕巾的。” 他发笑说:“有意思,我还以为只有我不习惯有枕巾呢。” ……知道。 * 醒过来后,屋子里没有人。餐桌上有张纸条,潇洒有力的钢笔字写着:“我回学校取点儿东西,很快就回来,外面冷,你别到处乱跑。” 看得陈明珠心头一暖,怪不得说谢妈妈会感动,她也挺感动的。 虽然外面的确很冷,但陈明珠还是趁谢妈妈不在,回去收了一套睡衣,拿了生活、洗漱用品。 离开的时候又留了张纸条表示自己回来过。 他从学校拿了论文资料回来,晚上的时候,就坐在书桌前画着图纸,拟论文草稿。 陈明珠走进去的时候,他也没回头,陈明珠没说话打扰他,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和后脑勺出神。 哎,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能躺着玩会儿手机,还能给他偷偷拍张照片。 他忽地回过头,笑着看向她:“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哪有呀,”陈明珠果断否认,“你还是赶紧写论文吧,三心二意,成何体统。” “还会说教了?!” 下一秒,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有了灵感似的,随后十分专注,都没有出声,笔一直在纸上沙沙地写着什么。 他的房间到处都是书,陈明珠百无聊赖,也不想去看电视,就觉得在小小的空间里有他陪着,十分安心,于是去翻了一本《红楼梦》看。 可能是那些药太容易让人打瞌睡了,也可能是书让人犯困,陈明珠的眼皮又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听见他移开椅子的吱呀声,他起身过来帮她掖了掖被子,还探了一探她的额头,随后向下移,指腹轻轻滑过脸颊的触感有点儿微凉。 尔后似乎还听见他明显一声叹息。 “睡觉了,晚安。” 这才熄灭灯离开了房间。 …… * 第二天起床后,她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乖乖地在陆家多待了一天。 他确实很忙,除了照顾她,其他的时间都在桌前忙活,说不是做毕业论文,是忙其他的设计。 陈明珠偶尔也会出门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筋骨。 第三天,精神已然好了大半,终于得到赦免,可以去歌舞团上班了了。 陆淮安把她送到了歌舞团门口,不放心地说:“这几天要是依然不舒服,能请假则请假。” “我已经舒服多了……”陈明珠笑着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别嘚瑟,得意忘了形。” “哦。”低头应声,“知道了。” 他笑笑,给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我先回学校了,再过两周就放寒假,到时我再找你。” “好。” 今年过年比较晚,2月中旬才是春节,自然,他们寒假也放得晚一些。 陈明珠回归队里,才发现这几天歌舞团里请假的人很多,不独她,还有王倩倩、黄子晴等人,大家集体感冒,或者纯粹借流感调休。 即便在排练厅上班的众人,也全都懒懒的,练舞也不积极。 严雪梅说道:“这周末还会有一个外地的演出,不过是去县城,条件比较好,这段时间大家都累坏了,节目单会调整调整,尽可能让新学员也去练练兵。” 熬完这个演出,只余下两场剧场演出,便没有演出任务了。 大家就可以舒服地等着放假过年。 由于和谢妈妈说好下午才回去,陈明珠在食堂吃午饭。 郑清艳吃过饭还拉着她去买烤地瓜。 陈明珠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扁桃体刚好一点儿,吃一口烤地瓜,只怕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那你陪我去买,你看着我吃行了吧。” “那我岂不是很惨。” 走在路上,郑清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瞄着陈明珠。 “干吗呢,这诡异的眼神。” “我今天早上都看到喽。” “看到什么?” “某个男同志,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你,帮你整理衣服。” “……”果然,这家伙把她拉过来,目的就不单纯,纠正道,“不是整理衣服,只是弄了一下围巾。” 她跟一只花栗鼠似的,简直要跳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俩早晚要在一起的。” “别瞎说,没在一起。” “可我听说他为了你,大清早闯进了女生宿舍,还陪你去医院了。” 陈明珠内心呵呵:那我还在他家待了两天呢,就我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但她没说出来,只是语气平淡地道:“嗯,是有这么回事。” 郑清艳兴奋起来:“就没发生点儿故事?” “哪来这么多故事,你想象力真的好丰富!” “就算你没那个心思,他肯定是对你有心思的。”郑清艳按捺不住道,“哎明珠你跟我说说,你生病的时候,陆淮安同志是不是对你照顾得体贴细致啊?” 陈明珠:“……他是受了谢老团长的嘱托才过来找我的,你想多了。” “那你们也是有戏的!” 前方路口有个烤地瓜的人,“快去挑你的地瓜吧。” 郑清艳挑了一只,还问她要不要。 陈明珠感觉自己多闻一口烧烤味儿都要上火,便摇头说:“少吃点儿地瓜,容易放屁。” 郑清艳:“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们俩是不是有戏啊?” “有有有……没戏都要被你们整出戏。” “你这回答真敷衍,一点儿也不真诚。” “……” * 2月立春这日,歌舞团在剧场举行春节前最后一场演出,这一场演出集合了全年最优秀的节目,均由原班人马表演。此前有的人请假,或者为了练兵,一些主演、主唱是会换人的。因此这场演出的质量会比之前任何一场都要高,票早早就售罄。 陈明珠的身体也彻底康复了,跟大家一起,完成了年度表演,今年完美收官。 6号晚上,歌舞团在食堂举行年会,明天起正式放春节假。 白天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懒懒散散,无心训练,有的去帮着做布置年会的道具,有的在宿舍偷懒休息,有的在东拉西扯,还有的溜去逛街了…… 陈明珠哪也没去,乖乖在排练厅里压腿,郑清艳高兴地跑进来:“快去会计那儿领工资和奖金,据说今年的奖金很丰厚。” 那必须,仅仅是下半年三个月的收益就比前九个月加起来还要多,光是“四大美女”就为歌舞团带来了巨大的流量。歌舞团收益高了,大家的奖金要是不丰厚,谁还愿意干下去。 除了工资,陈明珠还领了四百块奖金,摸摸这些钞票,心中美滋滋,感觉能过个好年了。另外还有发一些米面油水果之类的年货,但是后勤说还要开年会,麻烦大家明天再来领。 后来,陈明珠被拉去布置年会现场。 食堂大门口,许志诚架着木梯在拉横幅,还有个同事在挂红灯笼。食堂内,也有人在牵彩灯,扎气球。 有人念叨着:“今年打了个翻身仗,可算能办个像样的年会了。” 陈明珠帮忙扎了几个气球,粘在食堂柱子上。 后勤组的同事把橘子、瓜子、糖果采购回来后,有人围了过去,急得后勤主任大喊:“只看不吃啊,现在吃光了,年会吃什么?” 下午六点钟,歌舞团两三百人悉数到场,各自寻了座位坐下。主持人在主台上推进流程,徐团长给大家作了年终总结,吧啦吧啦一大堆,然后才进行优秀员工颁奖。 很意外,陈明珠拿了个“优秀舞蹈演员奖”,乐滋滋地领了一个二十块的红包。 开餐之后,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年会气氛喜气洋洋。 徐团长,周副团长和声乐组的副团长过来给舞蹈组的女孩子们敬酒的时候,徐团长还对陈明珠等“四大美女”说:“你们简直就是我们歌舞团的功臣,要不是你们的表演,我们歌舞团只怕都要撑不下去了。” 现在电视机越来越多,电影、舞厅、桌球、溜冰场遍地开花……人们的娱乐生活越发丰富,歌舞团的地位就越加鸡肋。 面对徐团长的称赞,众人纷纷谦虚地表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感谢团里给的栽培,明年大家一起努力。” 由于都是文艺人士,大家多少都有拿得出手的专长,所以年会的格调还挺高雅。大家趁着酒兴,纷纷在酒桌旁玩起了花样。 声乐组有几个大主唱,都有一副好嗓子,张口就能来一段歌曲,其他人也附和着,要么打拍子。 一些玩弄乐器的团员也很有心,有的人把口琴等容易携带的东西拿了过来,坐在一边吹口琴、吹笛箫…… 有几个男团员,学了时髦的霹雳舞,现场给人表演一段霹雳舞。又有人说:“舞蹈组的姑娘们也得来一个!” 大家都是即兴表演,根本没有事先准备,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陈明珠想起了当时在舞厅跳的十六步,便让负责音响的同事随便放了迪斯科音乐,和大家跳了一个十六步。 整个年会无比喜庆、热闹,有种曲水流觞的旷味,众人玩得非常尽兴,对来年充满了期待。 陈明珠亦是。 某种程度上说,立春,是一年的开始。她现在已经可以称自己18岁了…… 也许,可以做一些事情了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沐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我有对象了!” 春节假前后加起来共有半个月, 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补补之前亏损的元气了。 不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陈明珠不敢放纵自己, 打算筋照样拉,腿照样耗。 一天也不懈怠。 一大早, 陈明珠去团里领了年货,随后带上谢妈妈, 和谢向华母子, 一起去逛商场。 她给谢妈妈买了一件褐红色的对襟牛角扣绒料外套,配了一条黑色棉绒裤, 老人笑眼眯眯,直夸:“明珠真是出息了。” 因为谢妈妈想买件金饰给小孩, 陈明珠也逛了一下金饰店,看中一枚银杏形状的胸针,觉得别在陆淮安的衣服上, 会很好看。 那个人一向喜欢穿黑白灰, 偏偏人长成衣服架子,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有说不出的清俊。将来他是要留校任教的, 想必也是衬衫西服不离身。金色搭在他的身上,一点儿也不俗气, 反而多了几分贵气。 于是动了心思,趁着她们在挑东西时, 她悄悄儿地把金色银杏胸针买了下来, 打算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他。 虽然有点儿贵,但是想想他送她的手表、口红, 她回赠这枚胸针, 实在不算什么。 晚上风有些大, 陈明珠让老人就在家门口挡风的地方走一走消消食,不要再去风口处。 她自己倒是穿了宽松的运动服,去双杠处练功。 陈明珠还带上了那个小盒子,虽然没有约好见面,但直觉认为他今晚会出现。 果然,直觉从来没有欺骗她。 她去得有些早,耗腿耗了许久,身后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等你放假可真不好等。” 陈明珠转身看过去,他穿着黑色的外套,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V领羊毛衫。 陈明珠问他:“你什么时候放假的?” “十三天前,但被导师扣了几天,帮他干活儿,后来又在舞厅忙,今天下午才把两个老人从车站接回来。” “你爷爷奶奶回来了?想必那两个熊孩子也回来了吧。” 他笑了笑:“我奶奶说带了他们两个月,吵得脑仁疼,想过个清静年,所以熊孩子去他外公家过年了。” 陈明珠转了一下脚踝,“老人家嘴上都说吵,过年了又觉得太清静。” “不用担心,我二哥二嫂带了个三岁小姑娘回家过年,气氛刚刚好。”他说着上前,走到了双杠边,摸了一下冰冷的杠杆,看向她,“寒潮要过境了,你怎么也不多穿点儿。” “还行,练功挺暖和的。”陈明珠练完了,收好腿,掏出了那个小盒子递给他。 “送你个礼物。” 他诧异中透出一些惊喜:“送我的礼物?” “对,算是新年礼物。” “这我可得好好看看——” “要是不合你心意,难道你就扔了?” “我只是说好好看看,你送的我怎么会扔,石头也留着。” 他打开了盒子,捏过了那枚胸针。 “这是?金叶子?” 无语凝噎,可他说的又没错,真的是一枚金叶子,金色的银杏叶子。 “是胸针啦!” 他讶了讶:“是金子打造成的这么别致的玩意儿?” “嗯,别在衣服上,挺好看的。” 他抿着笑,把胸针递回给了她:“拿着。” “……你不要啊?” 他笑着说:“帮我别上。” 这人可真是,说话让人大喘气! 陈明珠极自然地靠过去,把胸针别在了他外套外翻的领子上。 他低头瞧了瞧,肯定似的说:“唔,有块金子别着,显然我这衣服都贵重了很多。” 陈明珠:“……” “我练完功了,得回去了。” 他跟上脚步:“我还得去舞厅,陪你走一段,这两天会冷一些,记得出门穿暖和点儿。” “知道了。” 在路口分别时,他停下脚步,挠了挠头,好像还不好意思了,道:“刚刚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要回送你什么,思来想去,还是直接送你一个压岁钱红包比较实在。” 陈明珠不禁笑:“压岁钱红包?好啊,我最喜欢收红包了。” 过年还有什么比收红包更快乐?! 那必须没有! * 陆淮安对家人称住在朋友租的房子,他的房间让给二哥二嫂,实际上他每晚都在歌舞厅里经营。陆小津拿了他哥的钱,时常帮忙打掩护,还带着同学朋友一起去舞厅里玩。 比如今天晚上,她就和几个回北华过年的同学聚在了一起。 陆淮安刚从后院进办公室,崔兴就说道:“小津跟一帮子同学在外边喝得正起。” “怎么就放她进来了?那死丫头酒量又吓人,爷们都喝不过他。” “来者都是客,也不能赶客吧,况且物以类聚,她交的朋友非富即贵的,有钱着呢。” “还不是他们爸妈哥姐的钱。” 在吧台处看了看舞厅的盛况,又进了办公室。 陆淮安说道:“前段时间经营惨淡,这会儿一放假,大家都集体出动了。” “那是自然,旺季来了嘛。” “除夕放一天假,大年初一照常营业,统计好了么,有几个服务员会留下来?人手不够的话得招几个临时工。” 崔兴把一张名单递给了陆淮安:“临时工好招,亲戚里挑几个年轻人,谁不乐意既有得玩,又有红包拿。” “行,这事你去办。” 陆小津这时有几分薄醉,走了进来。 “哥,我同学想见你呢。” “见我?”陆淮安哂笑,“我长得像陪客的?” “像。” 陆淮安气不打一处来,看了一眼微醉的妹妹,“我陪客的钱你们付得起吗?” “付什么钱,我们今晚喝了这么多,你作为老板不得感谢我们啊。” 陆淮安扫了一眼陆小津,没理她。 陆小津气气地走了过来:“哥,你这就过分了,你们的服务口号是什么来着,顾客就是上帝……上帝都提要求了,你怎么不满足满足,我那几个同学,尤其是女同学,可都是你的崇拜者。” “别,你们都是上帝了,上帝的崇拜者,这得是多牛逼的身份,哥压不住。”陆淮安无语看向他妹,“你在大学也天天这样醉生梦死?” “哪有,我这学期都在努力学习好不好,这不是放假了,解禁一下嘛。”她说着,拽着她哥的胳膊就往外拉,“哥,出去见见我同学啦,要不然我多没面子。” 陆小津喝了酒,力气贼大,拽着陆淮安就出去了。陆淮安费了好大劲才甩开她的手,“有个你这样的亲妹妹,我上辈子一定造了什么孽。” 信步走到他们那桌,淡淡地朝他们道:“你们几个大学生活都还好吧。” “……” 有人递了瓶啤酒给他,和他碰了碰。 陆淮安喝了两口,又跟那些人闲扯了一会儿,有个女孩子问:“小津哥,你找对象了没有啊?” 陆小津抬手一挥,嗤了一声:“我哥怎么可能找得到对象,我奶奶都说他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众人全都逗乐了。 陆淮安轻呵了一声:“不巧,你哥我有对象了。” 陆小津愣了愣,很快又说:“你就扯吧,唬弄谁呢,过年奶奶又要给你安排相亲了吧。” “呵——”陆淮安今天心情格外好,低头看了看别在领子上还没有取下的胸针,轻轻地摸了摸,自豪地道,“看到这枚金叶子了没,对象今天刚送的。” 陆小津仔细瞧了瞧,依然不相信:“你一定在骗人!” “不解释,信不信由你。”陆淮安举着酒瓶,跟坐着的几个人示意,“你们慢慢玩,我还有事。” * 翌日,宿醉很晚才醒的陆小津,起床后被李秀英训了一顿。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要不是你哥把你送回来,我看你迟早……” 陆小津不紧不慢道:“奶奶,我哥有对象了。” 李秀英愣住,准备教训小津的一大车话,瞬间全都被扔下了车,“你说什么?淮安找对象了?” 陆家二嫂听闻后,也饶有兴趣地问:“淮安真的找女朋友了?” “嗯。”陆小津躲过一劫,晃了晃脑袋,开始喝锅里留给她的皮蛋瘦肉粥。 “你见过那个女孩子了?”李秀英哪里还顾得上教训人,急忙开始盘问。 “没有。” 李秀英:“那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他自己说的。” “哦,他还说他对象送了他一枚金叶子,我觉得他在骗我。” “我一开始觉得不可能,事后想一想,什么时候见他那样炫耀过,那副神情,就像是真的有了对象……就算不是对象,最起码也是他喜欢的姑娘送的。” 陆二嫂:“什么金叶子?” “就是别在衣服领子上的一个装饰品,看起来像金子做的。” 陆二嫂:“哟,出手大方啊!”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不知道含金量多少。” …… 陆淮安找了对象,这是陆家的大事。 李秀英问道:“淮安呢?” 二嫂张望了一下沙发,说道:“他睡在客厅,一大早就走了。” 陆小津说:“可能是去他朋友租房里补觉了吧,中午不回的话,晚上应该会回来。” “那他中午去哪里吃饭?见他对象?”李秀英急切地问。 “奶奶,我也不清楚,等下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这个臭小子……” 等陆淮安回来,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其他人都非常淡定,李秀英憋不住问:“淮安,你找对象了?怎么不跟我们说?” “这有什么可说的。”陆淮安淡定地夹菜,仿佛预料到奶奶会这样问。 李秀英惊喜起来:“这么说是真的?!什么时候带人家姑娘来见见?” “急什么——”陆淮安头也不抬地吃饭。 李秀英:“要是你觉得行,带来家里坐坐又没什么,刚好过年嘛。” 陆淮安环顾一眼,发现一桌子人全都很期待,便道:“人姑娘害羞,不敢这么快来见你们……给点时间成不。” 陆家二哥笑了笑:“难得老三有追求,这也是好事。奶奶,你也别总给他压力,怎么说老三也是我们家最拿得出手的,怎么会找不到对象。” 陆爷爷抿了一口小杯子里的米酒,放下杯子后说:“什么最拿得出手的,你和延安谁不比他好,他这脾气臭得,哪个女同志跟了他不得被气死。” “人好着呢,我为什么要气她。” 他毫不在意地说。 “真受不了!”陆小津翻了个白眼。 …… * 大院里的八卦,传得格外快。 陈明珠还是在吃早餐的时候听谢妈妈说的。 “听说淮安找对象了?!” 陈明珠正在喝豆浆,呛了一口。 “太烫了!”陈明珠忙乱地收拾了一番。 “他亲口说的?” “差不多吧,我听他奶奶说那个对象出手很大方,送了个什么金饰给他。” 陈明珠一口气咳了出来:“什么金饰。” “他奶奶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挂脖子上的项链之类的吧。” 陈明珠当时是偷偷买的胸针,谢妈妈和谢向华没有注意到。 只是,那家伙怎么突然就跟家人宣布说有对象了呢?严格地说,他们根本还不是那种能宣之于口的对象关系。难道是他被家里逼着相亲烦了,所以就搬一个对象出来堵住家人的唠叨? 谢玉平笑了笑:“这下可好了,他奶奶也不用天天念叨了。” 陈明珠埋头吃了两口包子:“本来也不用念叨啊,淮安哥长得一表人才,学历又那么高,这么好的条件,找对象多容易。” “老人家都是操心的,再过两年,我也该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 陈明珠又险些被包子噎到。 “谢妈妈,我这不还小嘛……” 谢玉平笑呵呵道:“很快的,一晃一年,就长大了。” * 除夕当天,陈明珠依然忙碌得很,上回她们去产房探望过的那个小媳妇也有过来团年。 她打下手时,谢向华说:“明珠真是了不得,还没满18呢,这掌勺的气派比老厨子还足。” 小媳妇惊讶无比:“明珠还没有满18?!” 陈明珠回道:“今年就满了。” “真厉害,你舞跳得好,厨艺又好,谁娶到你,真是享福了,。” 陈明珠笑了笑没说话,最近一直有人提这事儿,其实她心里并不喜欢别人这样说。这几年她做饭是为了生存,倘若将来另一半也翘着腿做享福的大爷,她则像个黄脸婆一般在厨房忙个不停,那她一定会摔锅…… 吃过晚饭,收拾妥当,陈明珠在院里兜了一圈,和几个小屁孩子一起放了放烟花,随后去活动中心把打瞌睡的谢妈妈接回家,安顿她歇息好。 看看时间,才九点多。陆淮安也不知去哪了,不是说除夕当天舞厅不营业的么?……这个红包真是难等。 刻意去等待的时间显得无比漫长,陈明珠便熄了客厅的灯,回房待着。 她盘点了一下今天收到的几个压岁钱红包,随后翻出了很久没有写的日记本,顺便目光瞥见抽屉角落里的那枚“掌上明珠”印章。 陈明珠在日记上随意写了几个字,记录了一下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心情,并且又拿出印章,在上面盖了一个“掌上明珠”。 刚盖好章,便听见走廊外有人小声地叫了一句:“还没睡?” “没。” 陈明珠干脆把窗户打开了,窗户上有铁棂柱,她的头探不出去,只能冲走廊外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他走了过来,看向窗台下的书桌。 “在写东西?” 陈明珠不好意思地合上日记本:“随便写了两句新年寄语。”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那枚印章上,疑惑道:“这是什么印章,能瞧瞧么?” “可以呀。”陈明珠把印章递了过去,“两年前的庙会上买的,我让师傅给我刻了几个字。” 他凝起眼神,仔细辨认了一下:“掌上明珠?” 陈明珠嘿嘿地点头:“是的,你认识篆刻体呀?” “你说呢?”他挑了挑眉梢,一副“我的研究方向是古建筑,字体不得了解?”的表情。 “知道你多才多艺啦,来这么晚,我都要睡觉了。” “吃完饭陪家人去外面走了走——”他又仔细地看了看那方印章,“你还挺有雅兴,给自己弄了一方专属私章。” 陈明珠认真道:“我一直都有雅兴!” “石头看起来有点质地,是田青石么?” “嗯,就是田青石。” “还不错。”陆淮安轻轻哼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了进来。 “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陈明珠接过红包,笑眼弯弯:“嘿嘿,谢谢。” “过了年又长大了一岁,18岁了。”他意味深长地说。 陈明珠掂量了一下红包的厚度,还挺结实的,心里不由窃喜,于是不过脑子、不解风情地回:“嗯呀,你25了吧……” 于是看到他的脸刷一下沉了下去,“你是觉得我老了还是怎么着?” “没有呀,怎么会,25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龄。”陈明珠认真道,想想自己穿进来的时候也是25……要是说他老,岂不是说自己老。 “这还差不多。” 陈明珠呵呵地看着窗户外的他,房间的灯打在他的脸上,脸容依旧轮廓分明,眉眼如刻,比初见他时更俊雅了几分。他的眸子被光照着,形成两个小小的光圈,好似星子一般…… 但是来不及细细端详品味,陈明珠就发觉他也注视着她,赶紧躲闪开眼神,手拿着那个红包,在桌子上拍了拍。 他问:“明天要去庙会么?” 陈明珠说:“还不知道。” “要是去的话,明天有车,一起过去方便。” 想到前两年逛庙会,都被他们家的两只猴子弄得筋疲力尽,虽然今年两只猴子没来过年,但是他们一大家子,二哥、二嫂和孩子…… 这人还跟家人说有对象了……李秀英还让他快点儿把对象带回家。 陈明珠不禁有些压力。 “你们先去吧,我可能晚点约朋友一起去,也可能去别的地方。” 他滞了滞,点头道:“也行。” “你要是去了庙会,我觉得我们肯定会碰上面。” “……”他就这样有信心啊! 两人安静了一下,陈明珠问:“你今晚还在店里睡?” “不会,今晚要守岁,在家睡沙发。” “呃……” 他笑:“呃什么?心疼我?” 陈明珠莫名觉得发臊,“谁心疼你了……我是心疼你那个所谓的对象……你怎么会骗你家人啊。” 他没表白,她也没亲口答应,不算对象的。 他直勾勾地看过来:“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陈明珠低了低头:“我只能想到你是为了应付家人让你相亲,拿她堵人……”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他轻浅地笑着说:“算是吧……但,我可没骗他们。”他停了停,伸手穿过窗棂,掐了一下她的脸,“我是提前预告,不是欺骗。” 陈明珠拍了一下他的手腕:“脸都要被你掐大了,真讨厌……” 他笑着,收回了手抬腕看了看时间:“要11点了,早点睡觉吧。” “好。” 他帮忙把两扇窗户推拢,温和的声音穿过窗户,抵达陈明珠的耳畔:“记得把窗户插好销,贵重东西收好,别放桌上。” 玻璃上贴了薄薄的白纸,看不见外面,依稀能分辨出他的影子轮廓。陈明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隔着玻璃窗,终于可以放肆贪婪地看他了。 “好,知道了。” 说罢,两个人同时静默。 他并没有走,过了一会儿,听见他说:“那么晚安,除夕快乐。” 陈明珠笑了笑,回应:“晚安,岁岁平安。” …… 作者有话说: 傍晚二更,庙会上你们觉得会相遇嘛……哈哈哈哈 ps,关于火葬场的一点解释: 剧情发展到现在,不存在虐来虐去伤女主的情节,男主也没有移情别恋,他们两人相处的基调就是这般和谐美好。 但是全文大纲设定里,三叔的追妻之路还是要有付出和妥协才行,所以我在文案也只敢说是微火葬场,不是那种常见的虐你一把再追你的火葬场套路。 现在还没开始真的追妻呢,两个人的暧昧糖我都没吃够。。。明珠童鞋你不能被老男人的仨瓜俩枣就给骗到手了啊。。。俺代表娘家人不答应~~~~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宛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表白 小心地打开红包封盖, 把里面崭新的钞票抽出来,陈明珠瞠目结舌。 她猜出来这个厚度差不多有十张钞票,但是她没有猜对钞票的面额……她以为是十元, 结果却是四个老人头…… 整整一千块啊!!! 她要跳多少场舞,才能赚到这一千块!!! 陈明珠有些坐不住。 在床上翻来覆去, 滚了半天,觉得他是故意趁着给压岁钱的借口, 帮她补上那枚胸针的支出。 但是, 这也太多了,可以买好几片叶子了。 呜呜呜……莫名又有点儿想哭是怎么回事? 大过年的…… * 大年初一, 谢妈妈被接去了侄子家,陈明珠打算独自去逛庙会。 虽然她嘴上说可能会约同学朋友一起去逛, 实际上郑清艳、李秀美她们都有自己的安排,陈明珠并没有真的要约她们。 李秀美、肖晓燕上高中后,课业很繁重, 刚开始她们还偶尔见面, 生日的时候,互相送书、笔、磁带之类的……后来她们升了高二, 歌舞团也忙得要死,都没空见面了。 庙会上依旧人山人海, 熙熙攘攘,摊子上的货物琳琅满目, 陈明珠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 好像跟前两年相比也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能不变就已经很好了,将来变得面目全非, 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昨晚陆淮安说如果她有来庙会, 他们就一定会相遇, 陈明珠哼了哼,一眼望过去这么多人,茫茫人海,哪有这样容易相遇?就像前两年,他们一次都没遇到老人们。 但,大概是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丝线在牵着他们,穿越人山人海也能相遇。 在一个糖葫芦摊前,陈明珠想买串糖葫芦边吃边逛,正在外面试图挤进去,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陆淮安一脸的得意。 “没约人?” 陈明珠只得摇头:“朋友都有安排,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紧接着,他爷爷、奶奶、妹妹和二哥、二嫂、侄女也过来了,陈明珠只得打着招呼:“陆爷爷、李奶奶,新年好啊。”又朝陆家二哥、二嫂点点头,小侄女长得挺可爱,被她父亲抱着,拿着一个风车在转。 二嫂打量了一下陈明珠,用手臂碰了碰陆小津,小声地说:“她会不会是?” 陆小津:“不是啦,她也住我们大院,照顾谢老团长的……” 虽然陆小津的声音很小,但是陈明珠听得一清二楚。她不由窘迫起来。 “要不要一起逛?”陆淮安问。 要是跟他们一起逛,早晚得穿帮,陈明珠内心果断拒绝,便尴尬地道:“不用了,你们逛吧,我就随便瞎逛。” 李奶奶也说:“真不一起逛啊?” “我在一些摊子前会待很久,会比较磨蹭。” 陆淮安道:“奶奶,人家难得今年不用帮忙带陆杨陆枫,就让她好好逛逛吧。” “也是,前两年都麻烦你了。” “没事的。” 小侄女嚷着要去买气球,陆淮安便说:“成,那你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陈明珠扎进人堆里买糖葫芦。 * 一个人逛还是自在的,虽然挺想跟他两个人一起逛,但是这种情况还是算了吧,要不是小津心大,觉得他们俩没半点儿可能,陆家二嫂都怀疑到她头上了。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 陈明珠这回买了八颗冰糖山楂,串在签子上,慢慢地咬着。 她在一个小摊子上看中了一顶精致可爱的虎头帽,帽子上的花样都是手工绣出来的,陈明珠便买了下来。 拿着虎头帽回转过身,正得意于帽子的做工时,一眼就看到了人潮拥挤中那个显眼的人。他总是那样卓尔不群,干净儒雅,宛如芝兰玉树。 陆淮安的视线原本在看别处,忽然感受到了陈明珠的目光,便回望过来,随后灿然一笑。 仿佛全世界的花都盛开了一般,陈明珠心头一促,还有些郁闷…… “这才过去多久……”他笑,故作姿态地看了看手表,“半小时不到吧,我昨晚说过,我们会遇到的,没有想到遇得这么频繁。” “你买了顶虎头帽?”他伸手来取,“我看看。” “还挺可爱,这是小孩子戴的,送人吗?” “我买来自己做藏品。” 他若有所思道:“那挺好的。” 陈明珠看了看周围,好奇地问:“你家人呢?” 他淡淡地说:“走散了。” 陈明珠:“一定是你家人觉得你烦,把你赶走了吧哈哈哈。” “赶走也好,各自清静。”随后看向她,问,“你一个人逛够了没有” 陈明珠摇头:“没有,我还要逛很多地方的。” “我们一起逛?我还想让你陪我去找找刻章的专家。” “你也想刻一个?” “嗯,觉得你那个印章还不错,石头质量也好。” “那走吧……”正欲打算走,陈明珠顿了顿,突然想验证一下。 他不解地看过来:“怎么了?” 陈明珠沉吟片刻,说道:“事不过三,我想看看我们还能不能遇到,要是还能遇到,我就带你去刻章。” “这……万一你耍赖皮故意离开庙会,或者躲起来……” “放心,我才没这么无聊。” 他自信飞扬起来:“行!那就再试一次,让你感受感受我们俩缘分有多深。” 陈明珠咬牙转身:“就不信了!” * 刚转身,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弄清他走的方向,离他远一些,于是回转过身。 发现他还在原地,看着她笑。 陈明珠不由皱眉:“不许作弊跟在我身后的 ,你先走。” “这么不放心我么,先走就先走。”他没有刻意挑路,只是转过身,跟着人群往前行去。 他的背影实在太好认,一眼就能看出来,连后脑勺、后脖子都显示出和旁人不一般的风姿,陈明珠看见他在人群中越走越远,最后在几个扛着货架子的人的遮掩下,他彻底不见了…… 陈明珠随便找了一个小巷口,穿了过去,继续瞎逛。 记得印章的店铺在旁边这条街,那她尽量避开这条街? 不对不对,这个地方他应该不会来吧。 后来又觉得,他那样聪明,没准就在那儿守株待兔呢! 就是:我预判了你预判我的预判…… 一番思索,成功把自己绕晕之后,陈明珠放弃了:随便走吧,反正都是命运的安排。 会提出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是因为想验证一下他们的“缘分”。 昨天晚上陈明珠思来想去,思索自己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有一些不安与恐慌,才会先发制人;现在都到这份上了,她自己都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要随时溢出来,所以提前一点,也不要紧吧。 她才不在乎会不会被人视作早恋,会不会被人说她年龄太小,说他们的年龄差有点大呢? 至尊宝都说了:“人家男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 觉得有些口渴,她去一个茶摊上喝了碗茶。 大约半小时后,瞎走瞎逛,来到了一个灯笼摊前,一整面木架子上,都是各式各样特别漂亮的仿古木制灯笼,手艺人还在现场扎灯笼。 陈明珠不由伫足不前,细细地欣赏起来,并打算挑一盏灯笼,用来元宵节挂在屋子门口,装饰装饰。 有一盏长方体的灯笼,纸上画着墨梅,看起来十分幽雅,奈何挂在木架最高处,陈明珠问一旁扎灯笼的老板:“老板,能取一下那盏灯笼给我看看么?” 老板正在忙,抬头说:“稍等。” 与此同时,身旁已经信步走来一个高大的人,伸手把那盏灯笼取了下来。 陈明珠以为他要和自己抢,不由急急望过去,随后,人就僵住了。 “是这盏么?”他拿着灯笼,冲她扬了扬。 陈明珠:“……” 他抬腕推开袖子,看了一下手表,“唔,时间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陈明珠简直无言以对,双手捂住了脸,有种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耳边只听见他轻笑,“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啊?” “但是呢,”他慢条斯理道,“这是老天的安排,我也没有预料到这样快。” “一定是你故意找我的!”陈明珠咬牙。 “一切要是能如我愿,也不错。”他大言不惭地说。 陈明珠彻底萎靡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些奇怪地看向她:“不过是几次相遇,你就好像被打击得不轻。” “这我有些不理解。你心里有鬼?” “!”陈明珠讶住。 是了,明明是自己做决定,当答案出现时,却这么惊讶,甚至起了逆反心理地想反悔……她好像,没有想象中那样淡定接受这一切。 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始。 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绪。 “不过就是让你带我去刻个印章,这样不情愿呐?”他非常不解。 陈明珠叹了一声:“走吧,先带你去印章店。” “等会儿,灯笼钱没给。” “……” * 那家刻印章的小店附近人比较少,大部分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这个角落显得安静了许多。陆淮安像个老行家,正跟老师傅谈论田青石、田黄石,最后商讨了价钱,才决定刻字。 但是具体刻什么字,他有些犯难,看着陈明珠,说道:“你那四个字寓意很好,还把名字嵌进去了,帮我想想,我刻什么字好?” 陈明珠:“你也要四个字?把名字嵌进去?” 他点头。 “那不好嵌。” 他的名字是个地名,是他爷爷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真的不好嵌。 “所以让你帮忙想想,也不一定非要全部,带一个字也行。” 陈明珠认真想了起来,嘀咕着,陆、淮、安,什么陆,什么安? 随后眼前一亮,笑着看向他。 他疑惑起来:“想到什么了?” 陈明珠扑哧一声:“一路平安?” 他的脸无比清晰地抽了抽,黑线都仿佛悬在了头顶。 “调皮!” 陈明珠呵呵笑着说:“这不是挺好的么,谐音多有趣,意头也很好。” 他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 “那你自己想吧。”陈明珠道,“我去逛喽。” 刚要离开,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等等,我肯定很快能想出来,到时候师傅雕刻的时候,我们再去逛。” 片刻之后,陆淮安对师傅说道:“就给我刻‘安之若素’吧。” 陈明珠顿住,安之若素?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也很贴切,他就是不管遇到什么,都是那样安然、平静,丝毫不乱。 见她发呆,他笑了笑:“觉得不好么?” “很好,跟你很搭。” 新的一年,希望你一直这样安之若素,清雅隽永。 * 刻章需要花些时间,陈明珠把灯笼也搁在了店里,跟陆淮安走了出来。 正是午后一点,两个人饥肠辘辘,决定去一家饺子铺吃一碗羊肉饺子。 年初一逛庙会的人最多,饺子铺里的食客也爆满,陈明珠和陆淮安只好在铺外,排队等桌位。 原本二人隔得还有些距离,由于要给人避让,慢慢地两个人就被动地挨在了一起。 近在咫尺,面对面,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那双星光熠熠的眼睛。 无处逃避的眼神,让陈明珠有些慌乱。 他轻浅地笑着问:“饿了吗?”说话时微微低垂了一下头。 当天有些阴冷,呼出气息立刻化成白雾,湿热地扑在陈明珠脸颊上。 “还好。”陈明珠低了低头,把眼睛转向在吃饺子的人。 “要是饿了的话,我们先去吃点儿别的?” 陈明珠摇头,“主要是想喝点儿汤,他们的汤头也是羊肉汤头,撒点儿葱花,入胃就很舒适。” “那行,我们就在这里等。” 两个人之间突然没有了言语,让人感觉有些尴尬,陈明珠把脸别了过去,心里不停祈祷那些人赶紧吃完。 但是这些人好像都是故意似的,留着一个饺子也还要慢慢地磨蹭、聊天。 她心里是真的不耐烦了,哼出一口气,把手插进了兜里,转头看了陆淮安一眼。 他的风度依然自持,笑着问:“等不及了?” “主要是觉得他们好像是故意占个座位坐下的,大过年的店家也不好意思赶客。” 他笑得更开了一些,“急什么。”他停了停,“还是说跟我站一起,让你觉得难熬?” “……”陈明珠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说,“我饿了嘛。” 他轻轻地呵了一声,“刚才还咬牙说不饿……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跟我站一块儿。” “懒得理你。” “那我可以认为,你还是想跟我站一块儿的吗?” 陈明珠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脑子里拼命找话题转移,便问:“对了,你二哥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啊,看起来很可爱。” “陆柠,柠檬的柠。” “哇,真好听!”她赞道,“你们几兄妹生的小孩,是不是都要用木字旁的单字取名啊?” “不一定,你要是喜欢,叫狗蛋也行。” “……”陈明珠本来就被他撩得不行,这会儿不由捂着脸,头低着,几乎抵到了他的胸口上,扭了扭身子抱怨,“真受不了你,你说话老是不正经。” “呵——”他伸出手,顺势揽过了她的腰,十分自然地把她搂了过来,“这样都受不了啊?那将来可怎么办?” 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般自然,大概两个人感情到位了,也不用说太多直白的话……陈明珠没有拒绝,继续捂脸,在他怀里拱了拱。 “那你不能欺负我。” “嗯?怎样算欺负?” “就是不听我的话。” “你要求可真简单……” 刚好有人起身,店小二麻溜地收拾了一下桌子,对着拥抱着的二人说道:“来来来,让两位久等了。” 陈明珠脸红得跟云霞无异,根本不敢看他,庆幸这会儿有饺子转移视线。 热乎乎的羊肉饺子,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吃一口汁多皮薄的饺子,喝一口美味的汤,整个人都熨贴无比…… 结完帐离开的时候,他们并排走,手碰到了一起,陆淮安十分自然地牵过了她的手。 大概是喝了汤的缘故,他的手心温热湿暖,陈明珠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任由他在前面牵着自己走,却分明看见他的耳朵尖,隐隐泛红。 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也不是跟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淡定,陈明珠心里莫名安定了许多,甚至想主动调侃一下他。 以后,一起走吧。 * “安之若素”拿到手,陆淮安借了店家的印泥,在纸上盖了个印。 细细看过之后,赞道:“篆刻体美观又大气,真是不错。”又问她,“你当时怎么会想要刻那样一方印章?” 陈明珠:“我也不记得了,就经过这家店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他好似越看越喜欢,边走还边看,收起来放兜里之后,又道:“论起来,还是你的‘掌上明珠’要好一些,我的名字只嵌进了一个字。” 陈明珠:“可我觉得,你的也不错,这个成语听起来就很有气质。” 他笑:“什么气质?” “淡定、安然、儒雅,处事不变的气质啊。” 他却道:“这气质,好像离我十万八千里吧。” 陈明珠:“会吗?可我觉得你身上也散发这样的气质,你不是要留校么,将来你当上教授了,你的学生,也一定会这样认为。” 他扯扯唇,若有所思地问:“你喜欢这种气质?” 陈明珠没心没肺地笑着说:“我喜欢的气质有很多啊……温柔的,冷酷的,儒雅的,深情的……我都喜欢。” “看不出来啊,花花肠子还真多。”他不紧不慢地说,“我就不一样了,我只喜欢一种。” 陈明珠好奇起来,问他:“哪种?” 他停下步子,目光深深地看向她,缓缓开口—— “你。” …… 作者有话说: 你你你你……除了你还是你…… 今天二更也可以早点更哈,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质市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人都是她的” ……就离谱。 明明已经说过会等她长大, 至少等她满十八岁,成年了……在那之前,她有舞蹈要跳, 他自己也要被毕业琐事折磨几个月,根本不用担心时间会很漫长很难熬。 可是置身人山人海, 理智清醒都在喧嚣中湮灭了,情不自禁就想要表明心迹。 于是按捺不住地, 在纷扰的尘世里告诉她, 她是自己心中唯一的那个人。 只是面前的人儿怔愣不已,似乎被吓到了, 先前明明被他调侃却认真的话语撩拨得满脸绯红,这会儿反而平静寡白起来, 两颗乌黑眼珠泛着些许疑惑,只有嫣红的唇欲言又止…… 陆淮不禁发笑。 真是罪过,把人吓成这样。 双手轻轻捧起了她的脸以作安慰, 明明整体看起来那样瘦, 可是满脸的胶原蛋白,很软很嫩, 手指指腹滑过她脸颊上的皮肤,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和……心痒。 右手拇指不自觉又触碰了一下她的唇, 依旧软软的,唇的温度比脸的温度要高一些, 有点温热, 让人意欲升起某种冲动。 ——想亲她! 冷静,冷静! 这儿是人潮汹涌的庙会街上。 陆淮安用拇指阻止了她的开口。 他微微一笑, 说道:“怎么还吓成这样了?我也是头一回说这些……” “呵——还, 挺有意思。” * 原本, 陈明珠觉得他们心照不宣,不用表白,有默契地在一起也挺好,反正他那点儿心思,她还不清楚?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听见他的表白。 “我只喜欢一种气质,那种气质就是你。” 缩句就是:“我只喜欢你。” 没毛病。 陈明珠心里突然长出一丛绿色植物。 草。 这是表白啊! 突然就被表白啊! 在大街上啊! 被表白了总要有点儿回应吧,要不然表白的那个人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是她就没想过要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她以为他一直是收着的那个,自己才是决定提前长大的那个。 所以一时就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怔怔地望着他,想了半天,觉得要不咱也先回一句 “我也是”之类的,缓和一下这种四周空气都被抽干了的气氛,但没想到他上手了。 他摸了她的脸,还按住了她的嘴唇,不让她说话。 嗯嗯嗯??? 他说完那两句话,缓解了尴尬气氛,这才语气回归认真:“我们慢慢来好不好?等你觉得可以了,才告诉我答复。” 随后他好像很鸡贼地笑了笑,松开了手,顺便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家了。” 不是!陈明珠内心有点儿炸毛,那个回复老早就可以说了,干啥强行打断人家施法啊?整得她现在说出来就太随意了,一点儿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气死了,陈明珠心里憋着话,凭什么他就痛快说出来,却不让她也痛快痛快啊,于是气愤地朝他喊了句:“你赖皮!” 他原本要转身的,这会儿停止转身,看向她,仿佛是逗乐了,“我赖皮?” 随后眼神和表情都有些奇怪,看向陈明珠身后,好像看到了什么熟人。 陈明珠还在生气,噘着嘴也回头看了一眼,正是陆家一大家子。 李秀英说道:“你们在吵架?” 陆淮安面不改色:“明珠骂我赖皮。” 李秀英见陈明珠确是一副生气的表情,说道:“臭小子欺负你了?” 陈明珠:“……”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见刚才他摸她脸的事,看大家反应,应该是没有吧。 于是点头:“他让我带他刻章,占用了我的时间,现在又让我回家,我还没逛够。” 李秀英松了一口气:“就这啊……” 陆小津则看到了陈明珠手里的灯笼,惊喜道:“明珠你这灯笼在哪买的,真好看,我怎么没看到?” “就在那边,你要去买吗?我带你去——” 陆淮安脸一沉:“喂,到点了,司机都在等了,你们还要逛?整个庙会都搬回家可好?” 陆小津:“要你管!” 李秀英也说:“都三点多了,再不回家,天又要黑了,你们看摊子都在开始收,人也越来越少了。” 陆家二嫂则有些好奇地问:“淮安你刻的什么章?” 陆淮安把印章拿了出来:“明珠前年刻过一方,我觉得有意思,遇到后让她带我去刻……石头虽然是田黄石,但成色谈不上多好,不值什么钱,就用来玩的。” 陆家爷爷还挺感兴趣,研究了一下那几个字。 “刻的什么字啊?” “安之若素。” 陆爷爷嫌弃起来:“怎么也不刻你名字,古古怪怪的。” 陆淮安利索地拿回了印章。 “但我喜欢这几个字。” 陆小津闹着还要去买一盏灯笼,陆淮安很无语,最后对二哥说道:“你们先去等司机吧,我押着她们去买灯笼,买完就走,路上不耽搁。” “什么押着,我们又不是犯人。”陆小津不满起来。 陆淮安揪了一下他妹的领子,“还废话——明珠,走了。” 陈明珠只好尴尬地跟了上去,指路道:“走这边好像会近一些。” * 挑完灯笼之后,走在回去的路上,陆小津夹在他们二人中间,她问:“明珠,你知不知道我哥有对象了?” “……”陈明珠情不自禁跟陆淮安对视了一眼,故作镇定道,“整个大院都传遍了吧。” “但是我哥这人,好像是干保密工作的,都不愿意透露一下他对象的具体信息,比如长什么样,是干吗的,家里情况,连她是哪里人都不清楚……” 陆淮安轻笑,“以你的粗枝大叶,就算她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认识。” “你不说,我怎么认识?” “她么……”陆淮安望了一眼陈明珠,慢条斯理地说,“长得很漂亮,比我小点儿,外地人,很聪明,很坚韧,有良好的素质修养,还多才多艺……” 陆小津:“你就扯吧,说得这么完美,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而且你说的都好笼统,看起来说了一大堆,实际上什么也没说。” 陈明珠不由憋了憋笑。 “对吧明珠,我哥是不是很奸诈?” 陈明珠笑着猛点头:“确实奸诈。” 他递了个不怀好意的眼神过来:“你跟她搭什么话,不学好点儿,将来我饶不了你。” “……你哥好凶噢!” “那是的,我的几个女同学却觉得他好有魅力,那天在舞厅,她们老缠着我叫他出来,结果他出来就洋洋得意说他有对象了,还展示了一下他对象送的胸针,害我同学难过死了。” 陈明珠:“……” 弄了半天,原来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承认有对象的。 陈明珠忍着笑意,她能想象出他当时那副“晒着胸针,说自己有对象了”的骄傲神色。 “那,你的那枚胸针呢?今天没戴?” 陆淮安道:“怕弄丢,收起来了。” “你对象送你的,肯定希望你经常戴吧,弄丢了也不怕的,让她再买便是。” 陆淮安想了想,用充满了暧昧的眼神直直看向陈明珠,再用暧昧的语气说道:“对象没意见的话,那我就戴。” 陆小津啧啧不已,“哥你真够恶心的,我都要吐了……” “你恶心想吐去墙角,别耽误你哥表现听对象话的一面。” “你还能更恶心点吗?” 陈明珠漾着笑,没说话。 只是突然想起了件事,便说道:“说起舞厅,我上次去玩了后,发现谢妈妈也有兴趣,我想,能不能安排老人去转转,我说那舞厅是你同学开的……” 他不假思索道:“这几天就可以安排,顺便捎上我爷爷奶奶他们。” “嗯,但是老人心脏不大好,音量调低点儿,在营业前过去坐会儿,也不久待,主要是想让老人看个热闹。” “这是小事。”他欣慰道,“还是你细心,你看小津,成天只想一个人玩乐。” “我还不是怕你老板的身份穿帮了,这几天天天帮你遮着,你压岁钱也不给我多一些。” 陈明珠好奇起来:“你哥给了你多少压岁钱?” “就一百块。” 天,她的压岁钱整整是小津的十倍啊……不由自主望了他一眼。 他接过眼神,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相反,还不以为意道:“给你的那一百,哪里能算压岁钱,是封口费。给我对象的才叫压岁钱。” 陆小津不由好奇:“她在北华吗?你给了她多少?”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以后,少来敲竹杠,哥得攒钱将来娶媳妇。” “你还没娶媳妇呢,就忘了我们了,真没良心……” 陈明珠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跟过山车似的,他们还不算真正开始呢,陆淮安就想这么远了?顺便还给自己拉了一堆仇恨…… 心情,复杂得很。 * 他们今天坐的车是一辆面包车,刚好坐满。 陆小津跟奶奶坐在一起,一路上说个不停:“奶奶你不知道我哥快恶心死我了,一个劲儿地说他对象多好多好,他多听他对象的话……真的,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我都怀疑他脑子是不是被换掉了。” 李秀英喜笑颜开:“真的吗?这是好事情啊,哎小津你不懂,男人总要经历女人才能长大……他那臭脾气想必也能改改了。” “可是我觉得他对我还是那样,成天凶巴巴的,估计他只对他对象好。” “能对他对象好就成,我也不求别的了……” “他还给她对象压岁钱了,估计给的还挺多。” “多少?” “我哥不肯说。” 李秀英没当回事,只说:“那人家送了金饰,他给个红包也说得过去吧。” 陈明珠坐在后座一排,旁边就是陆淮安,紧紧挨着他,只能跟他用眼神交流,表示红包真的太大了!受之有愧。 陆淮安淡淡地说:“一个红包算什么,人都是她的!” 连旁边的二哥都听不下去了,无语地怼:“你这个老大难找了个对象,能把你嘚瑟死!” 陈明珠听毕却简直要哭出来,不禁趁车子颠簸时用手肘撞了一下他。 陆淮安你能不能别乱说! 什么叫“人都是她的”! 你别栽赃啊!我可没有糟蹋你! 他极暧昧地回了个眼神:本来就是你的,还是你不想要? 陈明珠感觉脸有些烧,只好别过脸看窗外。 …… * 初三那天,一行人去了“今舞门”。 谢玉平听闻要去舞厅逛逛,高兴得不行,笑呵呵说:“咱们也跟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去赶赶时髦。” 他们在营业之前就进了舞厅,崔兴和另一个合伙人孙少杰一起过来接待。 众人把老人哄得团团转,丝毫没有让他们起疑。 陆爷爷还称赞说:“你们这么年轻就合伙开舞厅,也是了不起。” 谢玉平在陈明珠的搀扶下,看了看舞厅的环境,说道:“好是蛮好的,就是灯光太暗,音乐也不够响。” 陈明珠哭笑不得:“这不是怕您心脏受不了么,不敢开大声了。” “这也太小了。” 陆淮安只好吩咐道:“音量调高些。” 谢玉平又道:“这个音乐也不对,太平缓了,不是说你们年轻人跳舞的音乐都很疯么。” “现在还没营业呢,先不放,太吵了,等营业了再放。” 舞池现在是空的,李秀英说:“这个舞池还挺大的,能很多人一起跳舞吧。” 又感慨自己老了,已经跳不动,当年能跳,又没有这样好的条件。 吧台处,陆爷爷表示对这里的酒很感兴趣,还跟吧生说了好多酒的事,吧生听了陆淮安的意思,给老人调了一杯酒,他喝过之后直摇头:“这哪里是酒,就是饮料……还卖得老贵,而且你们尽卖些洋酒、啤酒,都不卖白酒的么?” 陆淮安笑着回:“听到了吧,多听听领导的指导,以后进些白酒二锅头什么的。” 崔兴跟着做戏,又是点头,又是弯腰:“领导说的是,马上改进,马上改进。” 营业之后,陆陆续续来了一些顾客,但是音乐和音量一直维持原样,不敢开太大声,也不敢放迪斯科的劲爆音乐。 还好客人不算多,服务员跟他们说了一下原委,送了饮料,大家都表示理解。 众人坐在座位上吃了些东西,聊了会儿天,客人渐渐多起来。 谢玉平不满意地道:“怎么还是这么平缓的音乐呢?这怎么跳舞?你看那些客人都安静地坐在这里……” 陈明珠窘得不行,解释道:“怕影响您的心脏……” 老人极有气魄地说:“不怕,出了事我自己负责,你们年轻人就是要上去多跳哇!” 陆淮安无奈地走过去,跟负责调音的同事商量了一下,最后试着放了迪斯科的音乐,但是声音没有往常那么大。 陆小津在一旁起哄道:“明珠,上去领舞。” 陈明珠:“……不要了吧,还要照顾老人。” 陆家二嫂说:“没事,老人小孩我和吉安来看护,你们去玩儿吧。” 在老人眼前疯,陈明珠感觉有些窘迫。 刚好这时候陆淮安走了过来,问道:“这音量还行吗?” 几个老人纷纷表示还能接受,大家这才放下心来。陆小津又怂恿她哥上去跳舞,陆淮安脸都要黑了:“扯淡,你们赶紧去跳!” 话说陈明珠也没见过陆淮安跳舞,脱下外套大衣准备上去时,好奇起来:“你真不去跳吗?随便扭就行了。”随后笑了起来,“无法想象你跳舞的姿势哈哈哈。” 他阴沉着脸,一把拿过了陈明珠的外套大衣,“少罗嗦,快上去。” 陈明珠里面穿了一条冬装连衣裙,外套脱掉之后,活动更方便。陆小津只会跳《路易兄弟》的十六步舞,便让调音师换了音乐,仍然叫陈明珠带大家一起跳。 * 半年多前的那个晚上,陆淮安并没有看见过陈明珠跳这支舞,所以今天看的时候感觉十分新鲜。 见她在舞池里舞步轻松,表情活泼,又极富有领导力的样子,不由抿着笑意,只盯着她一个人看…… 陈明珠在舞池里欢脱得很,时不时看向台下,还能腾出空来跟谢妈妈等人挥手打招呼。 “倒是没看出来,明珠在台下温温和和的,在舞台上跟换了个人一样。”陆家二嫂微微惊讶。 陆淮安低低地嗯了一声,淡淡地道:“她现在,大概只用了一成功力。” “这么厉害!”陆家二嫂不由咋舌,“那十成得是什么样?” 陆淮安轻浅一笑,拿过了桌上的一杯饮料:“我也没见过,有待挖掘,拭目以待吧。” 陈明珠在舞池里是有些忘我的,陆小津也很疯,丝毫没有在意台下坐着的长辈怎么看。二人跳了将近半小时,一身汗,感觉身体也舒畅了许多,这才走下去。 陆淮安当时是站着的,见她们下台后,先把陈明珠的外套展了展,平淡地说:“穿上。” “不用,出汗了都,有些热。”陈明珠跳得脸颊都泛红,扶在沙发的后面问,“谢妈妈,我跳得还行吗?” 陆淮安眉心蹙了蹙,随后妥协了一般,语气温和了点,“先披着也行。” 说罢直接把衣服披在了陈明珠的肩上,这才抓过陆小津的衣服,不大客气地说道:“陆小津,穿衣服。” “穿什么啊,热着呢,焐出病来。”她有些不耐烦。 话未说完,衣服朝她直直扔了过来,她只好接住,有些烦躁道:“我凉快一分钟再穿行吧,烦死了。” “感冒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懒得理你。” 陆家二嫂不由笑:“也是奇怪哈,淮安跟小津就随时能吵起来,跟明珠又不会。” 陆小津气呼呼道,“二嫂,我才不想跟他吵,但他就是每次都凶巴巴的。” 李奶奶摇头说:“别理他们,他们从小吵到大。” 陈明珠觉得这位二嫂眼睛好尖,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事情的真相。不由离陆淮安远了一些,免得又被看出什么问题来…… 陆吉安一家三口初五就回工作地了,陈明珠初六在大道上碰到陆淮安,暧昧不明的眼神游离一番之后,问他:“你二嫂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 “没有啊?怎么了?” “我觉得她好像看出点什么了。” 陆淮安吊儿郎当懒懒地道:“看出来不是刚好么,都不用费心思了。” 陈明珠瞥向这个大直男,气哼哼:“可我还没答复你呢,别得意!” 陆淮安乐了,语气自信、骄傲,又意味深长:“你觉得我在意什么答复?” “……” 心里骂了句,果然是狗男人!!! “但我挺在意的。”陈明珠说。 他顿了顿,先是抬头看了看上方横展交错的树枝,随即调整了呼吸,低垂着头,目光缱绻地看着她:“那我等你亲口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宠妻没上限和无耻没下限的三叔~~~~ 下午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桃叽i 20瓶;啾啾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霓裳羽衣舞》 柳枝吐芽的2月中旬, 在漫天烟色的时节里,陈明珠心里装下了一个人。 只不过还未寻到合适的时机吐露出来,暂且先搁在心间。 春节假过完, 开始上班。 歌舞团里,大家的身体和灵魂, 依旧处在春节的懒怠中,可能是奖金发多了, 大家过了一个肥年, 排队一上秤,数据一对比, 舞蹈队人均长胖两斤,气得严雪梅想打人。 “过年前我怎么跟你们说的, 少吃多动!今天起午饭减半,晚饭只能吃菜,都给我减肥去!” 大家面面相觑, 开始运动、减肥。 陈明珠还好, 她一直有练基本功,身体也是属于不容易长肉的类型, 过年长的半斤肉不算数。 但是,黄子晴十分罕见地瘦了。 并且瘦了好多。 她的双颊原本是饱满的, 这会儿瘪了下去,原本美艳的脸庞, 没有了肉的支撑, 反而没这么好看了,眼睛里的灵气也少了些许。 陈明珠一眼看过去, 有些惊讶。 下班后郑清艳八卦兮兮地说:“我听说黄子晴在过年时心情不是很好, 吃的不多, 还失眠,才瘦了这么多。就像是失恋了,受到大的打击一样。” “……” 陈明珠沉默下来。 整个过年期间,她都没有看见黄子晴来大院,可能有去外婆家,但是并没有来给谢妈妈拜年,只在电话里问候了一声。 她会这样,陈明珠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她一定是听闻陆淮安有对象了,所以才会遭遇打击,吃不下,也睡不着。 可是,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不能勉强,陆淮安也没给她承诺……她都能打击成这样,哎,怎么说呢,大概这就是作精的人设吧。 陈明珠淡淡地说:“是她暗恋的人有对象了,她才不吃不喝没心情的。” “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的。” “怪不得。不过既然是暗恋的人,那人家也没欠她的,她自己不调整,是想让人家产生愧疚吗?”郑清艳像个哲学家,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十分蕴藉。 陈明珠原本还有些感慨,一听郑清艳的话,收起了感慨情绪。 没必要。 郑清艳又道:“我下周就去财务组了,开始学习出纳会计的工作,我叔还让我最好报个夜校,去学学会计知识。” 陈明珠定了定,说道:“这么快。” “不快了,原本去年秋天就要调过去,后来不是跳四大美女嘛,我又选上了替补队员,偶尔也能出演几场,所以就推到今年开年。”她心中充满了希望地说,“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要好好努力。” 陈明珠若有所思道:“其实做会计也是好事,比舞蹈组有保障一些,有空再来排练厅玩,反正都在团里。” 郑清艳直点头:“那必须的,有空了就去找你玩儿。” * 适应了几天上班生活,严雪梅积极督促大家减肥,歌舞团人事有所变动,有人辞职,有人转组…… 陈明珠以一颗淡定的心,应对这千变万化的世间。 可能是刚过完年,大家都有新的计划、目标要忙,观众没有兴趣来观看表演,剧场新年的首秀,效果不是很理想。 虽然说往年的开年首秀都是这样,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大家都想先赚钱学习呢,谁有心思来看表演。 但是陈明珠能明显察觉台里领导不满意,好像还涉及到什么改革。因此最近这段时间,团里的领导、老师,各种大小会议开个没完。 舞蹈组的队员不敢懈怠,一如既往地练基本功,熟悉、排练下次剧场演出的节目。 3月里的一天,陈明珠将要进歌舞团的门口时,迎面走来面色红润的黄子晴,正跟一个同事有说有笑,她一扫刚上班时的阴霾、颓废,显现出原有的张扬、自信、美丽。 看得陈明珠怔了一怔。 直觉上,感觉她在恋爱! 下班后一问郑清艳,果然如此! 郑清艳说:“你不知道,财务组的王大姐才是真的八卦,团里谁恋爱了,谁失恋了,哪一对成了,哪一对分手了,她比谁都清楚。” “王大姐说,前段时间有人介绍了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给黄子晴,那个男人么,在南方赚了大钱回来,他有一辆车,现在每天都来接她下班。” 陈明珠不由问:“那男的叫什么?” “那就不清楚了,你怎么打听这么仔细。” 陈明珠愣了一下,“哦没什么,随口一问。” 二十六岁的男人,明显不是书里上位的杜勋,杜勋只比黄子晴大一岁。 找个有钱又对她好的男朋友,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一堆女生投去羡慕的眼光。黄子晴就吃这种大家围着她转,羡慕她的氛围,毫不介意地说追求她的对象有多好多好,多会哄人。 多谈几个男朋友也不算什么事,陈明珠没在意,黄子晴觉得幸福就好。 * 这天,周副团长集合舞蹈组所有队员一起开会。 周副团长说:“团里决定,今年起码要排两出质量好的古典舞剧,上半年的一出定为《霓裳羽衣舞》,下半年的暂时还没定。但是这次的《霓裳羽衣舞》主演只有一位,因此依然会采取个人编舞,再表演竞选的方式选出来。” “初次竞选所有人都要表演一到两分钟的舞蹈,各人根据自己对《霓裳羽衣曲》曲调、故事的理解来编排,我们会选出八个跳得比较好的,再次进行筛选。” 《霓裳羽衣曲》据传是唐玄宗李隆基所作,曲子表达的是唐玄宗向往神仙,去月宫见到仙女的幻想,后来由他最宠爱杨贵妃进行舞蹈表演,展现出仙气飘飘的仙境和仙女的形象,因此舞蹈也被称为《霓裳羽衣舞》。 原乐曲已经失传,现在留下来的是后人复原的,和原曲有所出入。舞蹈也在开元、天宝年间十分盛行,时常在宫廷演出,后来逐渐失传。后人所跳的霓裳羽衣舞,多是吸收了唐代壁画的某些舞姿造型进行的再创作。 现在,团里决定排这出戏,当然是很好的设想,陈明珠也想努力拿下主演,因此接下来,她积极地钻研编创适合这个主题的两分钟舞蹈。 很快,3月下旬的时候,《霓裳羽衣舞》的大筛选如期进行,每个队员都展示了自己的理解和舞蹈水平。 陈明珠亦不例外,她选择的片段是最能展现出“仙”的那一段,舞蹈婀娜多姿,借助水袖,给人以飘逸之感,由于基本功扎实,转圈的时候下盘极稳,腰身、表情、动作合为一体,就像是一位云宫仙子。 其他队员也各展所长,表现自己的能力。 最后,八个大名单公布,陈明珠、黄子晴、王倩倩、钱诗、邵丽丽等八个人,榜上有名。 严雪梅说道:“经我们评定,你们八个人的创编、舞蹈水平是团里的佼佼者,接下来,请你们再进行设计、编创一支五分钟的《霓裳羽衣舞》。你们不光要跳出主演的舞蹈姿势和技巧,还要设计整个舞蹈的故事内容……” 这个决定一宣布,那些原本就觉得自己没希望,参加大筛选只是为了交作业的队员,全都如释重负,而水平在中间的队员,有的也释怀了。 因为这个任务,真的不容易!不光要跳,还要设计故事、群演的舞台走位…… 就连陈明珠都有些咋舌,这么难,相当于是直接做编导的工作了! 严雪梅说道:“难度是有一些高,不过你们不挑战一下自我,怎么知道自己的潜力?这次给的时间也相对足一些,4月中旬我们再进行比试。到时候的完整版舞蹈,会直接采纳最好的方案进行扩编。” “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陈明珠只能这样回答。 * 这个任务真的不容易!陈明珠一筹莫展的同时,感觉自己最近的心思也有一些多。 眼下正是百花盛开的春天,小区里的猫咪不断地叫唤,呼唤另一半的来临,陈明珠自己的内心也有一些蠢蠢欲动。 这种蠢蠢欲动,就像心间有一只春日里的猫咪,不停地在挠着猫爪子。 用另外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春心荡漾。 或者俗气一些叫——思春。 或者更直白一些——她想谈恋爱! 这种想法一旦冒了出来,就一直萦绕,让人心绪不宁。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内心、思绪的变动,自己最了解不过。 可是,某个人开学之后,就跟往常一样消失了一般,没有再出现。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他要忙毕业,陈明珠也不好埋怨什么。看到街上双双对对,她只能撇撇嘴,装没看见。 清明假来临,空气温润,百花争艳。 向华姐的婆婆过生日,接了谢妈妈过去吃饭。陈明珠一个人在大院闲着没事,整了一下小花园,给一些花施点儿沤的肥料。 陆淮安过来的时候故作姿态地清咳了一声,陈明珠回头望过去,他着了白衬衫,套了件薄薄的驼色风衣,闲闲地走过来。 陈明珠愣了一眼,很快转回头,继续往植物根部施肥,再往上面铺一层草灰,手里拿着一个小铲子,压平草灰。 他就立在花园边边上,看着蹲在花丛中完全不搭理自己的人,眉心蹙了蹙。 ???还不理人了。 “牡丹在结花苞了。”他笑着说道。 陈明珠“嗯”了一声。 “谢妈妈不在家?” “嗯。” 陆淮安:“你只会说嗯?” “嗯。” “……那我走?” 努力憋住笑,继续:“嗯。” 连听四声“嗯”,某个人受不了了,撸了撸袖子,“竟然不理我,进去打屁股了啊。” 陈明珠拿着小铲子,腾地站起了身。 “你不能进来,园子太小了,又刚下雨,泥土又湿,你看我穿成这样才敢进来。” 她戴着干活的袖套,系着一个花布围裙,还穿了专门买的黑色长筒雨鞋。 他好气又好笑,“会说话啊?” 陈明珠委屈巴巴,低头哼道:“你知道我太久不见你,会觉得你陌生的。” 他叹了口气,“这不是马不停蹄赶回来了么……” “还要忙多久?” “还有一点儿草灰要铺完。”桶里还剩下小半桶草灰。 “成,我看你干活儿。” 陈明珠:“怎么感觉你像个黄世仁,我像个长工?” 他轻笑,“不,你这身打扮不像长工,像杀猪的。” 陈明珠简直要气出皱纹,瞪了他一眼,“你能说点儿好听的不?你见过这么漂亮的杀猪的吗?” 他笑着直直地看过去,玩味一般说道:“没有。” 陈明珠真是懒得理他。 干完活,换了双轻便的鞋子,把雨鞋放在了桶里,“我去水池清洗一下,你要不进屋里坐坐吧。” 洗净东西回来,他坐在在屋子里看报。陈明珠突然意识到现在该做午饭了,问道:“你该不会是家里没人做饭给你吃,过来蹭饭的吧!” 陆淮安无语至极:“是带你去蹭饭。” “咦?” “大学同学兼舍友过来出差,几个在北华的哥们说聚一聚。” 陈明珠:“……” 这……带个女孩子去见哥们儿,多少有一些说不表道不明的意味。 他的大学哥们应该有很多,她只见过舞厅的两个合伙人,可是这两个合伙人跟他不是同一个系的。 她也想看看他在舍友、同窗面前,是副什么模样。 “去不去?” 陈明珠舔了舔唇,“去。” “那收拾一下吧。” “这么快?” “吃完午饭还想回学校逛逛,晚上才回舞厅坐会儿。”陆淮安闲散地道,“行程已经给哥们安排好了。” 陈明珠想了想:“那我只吃饭成不?” “成。” “等我一会儿。” 穿了一条杏子红的春装裙子,套了肉色丝袜,搭件浅绿色的细针织外套。再把头发扎成马尾,绑了米白色的精致蕾丝发带。再稍稍涂了个底,擦了点儿口红,挎着小皮包,换了皮鞋走出去。 他原本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察觉她走出来后合上报纸准备起身。 这才在身后仔细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还以为要等挺久。” 陈明珠:“简单收拾了一下。” “要是不简单,岂不是要光彩照人。” “呵——”陈明珠冷笑着关门,“我不收拾也光彩照人好吧!” 他笑,“也对。” 走在路上,陈明珠问:“我们怎么去啊,坐公交?骑自行车?” “打车,估计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 “哦。” 作者有话说: 过渡的一章…… 那就期待一下明天的内容吧 打扮这样漂亮,不搞搞事说不过去 邪恶地笑…… 第64章 初吻(上) 北华大学外面的一条街上, 陈明珠跟随陆淮安走进一家主打火锅的饭店,在服务员的指导下,穿过一个天井, 走到某个包间。 还在门外便已经能听见里面传出的谈笑风生,陈明珠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天井种着的几棵绿植, 悄悄作了一次深呼吸 陆淮安在门口时停下了脚步,陈明珠紧紧跟在他身后, 露出半个脑袋, 好奇地看向包间里面。 正对着门坐着的那个人,穿了件浅色夹克衫, 说道:“哟,老六总算舍得带媳妇出门了?” 陈明珠:“……” 老六?六的繁体是陆…… 但她不由发笑。 因为在她成长的那个时代, 老六是用来骂人的,是指5人制的团队竞技游戏中,专门阴人的人角色。 不知道为什么, “老六”用在陆淮安身上, 显得格外贴切起来。 所以带着这种想法,陈明珠没有在意媳妇的说法, 笑吟吟跟着走了进去。 崔兴登时就傻眼:“呀,居然是你啊妹妹!” 陈明珠知道崔兴会在, 故而一点也不惊讶,面带微笑地环顾桌子一圈, 发现坐着的一共有五个男人, 模样虽然各有特色,但都还年轻。加上他们二人, 一共七个人。 陆淮安则道:“大惊小怪。” 崔兴疑惑不解起来:“不是, 这你媳妇?……不对不对, 你不是说她……” 陆淮安瞥了他一眼,嫌弃地道:“带我追求的对象过来蹭个饭,你瞎激动什么?”说罢挪了一下椅子,对陈明珠说,“坐吧。” 追求的对象?其余几个人先是傻眼,现在注意力全都在陈明珠身上。 夹克衫说:“老六,什么情况,也不介绍介绍。” 陆淮安无比淡定地坐下,这才开口:“陈明珠,北华歌舞团的舞蹈演员。” 陈明珠有点小小的尴尬,不过她已经习惯陆淮安各种骚操作了,这会儿觉得很正常,便和他们说你好…… 有人点头不已:“是舞蹈演员啊,怪不得这样漂亮有气质。” 崔兴有好多话想说,碍于陈明珠,不敢开口。 陈明珠也知道他们肯定有很多话想问,来都来了,她早就做好了被他兄弟惊讶或惊艳的准备,于是很识相地说:“我先去洗个手。” 她一离开,崔兴首先发难:“人家才16岁啊,你个禽兽,专对未成年下手啊?” 集体“哇”的一声,“老六,你这也太强悍了!” “真的未成年啊?” 陆淮安淡淡地道:“少胡扯,去年的时候将满17,今年不就18了?” “不也还没满18?” “怎么,嫉妒老子?” “……” 陈明珠很快洗了手,走了回来。 一进门就听见陆淮安懒懒地说:“佳宇来北华出了一礼拜的差,今天才跟我们联系,实在不够意思。” 那个叫罗佳宇的人笑了笑:“我这不是今天才回市区么,要是早点跟你们联系,这几天我还用干活儿?” 陆淮安语气很欠:“想多了,我们是这样热情的人么?没准饭钱都没有人带。” “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大家一阵哄笑。 只有罗佳宇受伤的世界达成。 陈明珠坐在陆淮安身边,听他们聊了些天,也有人问陈明珠:“你跳过什么舞?” 崔兴说:“看过去年市电视台的中秋晚会吗?” “看了。” “你这眼神不好使,人家演的可是貂蝉,还上了报纸!” 那人惊讶地瞪大双眼:“怪不得这样眼熟。” “说明你要换眼镜了。” “……” 渐渐熟悉起来后,陈明珠感觉大家跟她当时的大学同学差不多。 点了锅底、配菜和几样炒菜,服务员问喝什么酒时,陆淮安说:“先说好,中午这顿咱们不喝,逛学校哪里能一身酒气,晚上我们再喝个痛快,喝得四仰八叉也没人赶你们出去。” 吃饭期间,陆淮安十分自然地往陈明珠碗里夹菜,他们则开始聊大学的一些同学,一些往事。陈明珠在一旁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聊及大学追求女生的感情八卦时,陈明珠禁不住看了一眼陆淮安,问其他人:“他在大学是不是很受女生欢迎啊?” 陆淮安撇头:“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私下跟你说。” “那不是怕你不说真话嘛。” 夹克衫说:“你问我们可算问对人了,他在大学的那点儿破事,我们哪个不门儿清?你知道吧,各个系的系花,只要没对象的,都想找他这样的。但是老六这人,拽得上天,谁都不理,分分钟败坏我们的形象。有一回中文系的系花约他去湖边谈心,你猜他怎么说?” 陈明珠摇头:“我猜不着。” “老六说,如果你是约我去湖里游泳,我还能考虑考虑。谈心这事吧,天生不适合我!”夹克衫敲了敲桌子,“搞清楚啊,当时可是大冬天,是三九严寒,气得系花骂他流氓跑开了!” 哈哈哈,陈明珠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陆淮安,真的,很流氓很老六! 陆淮安无语道:“这有什么好笑?我不跟人暧昧,不吊人胃口,明确拒绝,有问题?” “不。”罗佳宇说道,“主要是你拒绝的是中文系搞文字的姑娘,连累了我们整个系的师兄弟,后来我们一报系名,形象就比其他系的男生矮了半截。”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对对对,都怪老六,我们才没在大学找到对象!” 他懒洋洋道:“你们找不着对象,都赖我了?” 陈明珠也很不解:“可是,他的个人行为,为什么会连累你们整个系啊?!” 另外一个人夹着菜,说道:“你知道我们系最开始的全称是'土木工程与建筑'系,一般简称土建系,系里女生很少。那位系花不能接受被拒绝的耻辱,后来一直跟人说我们土建系的男生又土又贱,号召大家别找我们系的男生。于是这俩字成了我们的招牌,就算后来系里改院,名字改掉了……师兄弟们还是摆脱不了这两个字的阴影。” 陈明珠瞠目结舌,笑容里又带着一丝尴尬,看向陆淮安,“这是真的吗?” 他漫不经心地给陈明珠碗里夹了一些羊肉:“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土得掉渣又贱得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土吗?我洋气死了好吗?我贱吗?” “你贱死了!”其他人异口同声地说。 陈明珠憋着笑,跟着点头! 他瞥了眼:“你点什么头?” 陈明珠嗫嚅:“就…觉得你洋气……” 他像是受到了嘉奖,骄傲道:“那当然。” “……” * 吃过饭,众人直接步行去北华大学。 陈明珠很久前就想来北华大学逛逛,一直没有成行,这次进来,身边有一堆人陪着,还有陆淮安,心情格外舒畅。 他们依然兴致勃勃聊当时的一些事情,陈明珠则欣赏校园的风景。他们学校的风景很漂亮,古朴的红砖校舍、参天的绿树,道路两边盛开了大朵大朵的白玉兰……校园的学习氛围也极好,各处校舍、道路上,都有莘莘学子的身影。 他们说去建筑院系楼那边去逛逛,刚好这时候陈明珠扯了一下陆淮安的衣角:“我想去洗手间,要不你们去逛,我们约个地方碰头。” 陆淮安想了想,说道:“那么峰子你先陪他们逛着,待会儿要是没在院系等到我们,我们就在研究生宿舍碰面。” 陈明珠不认识路,只能由着他领路去一栋楼找洗手间。 走在路上,闲着也是闲着,陈明珠便问:“当时那么多系花追你,你都没找对象啊?” “你听他们胡扯呢,那会儿大学课业很重,每个人都铆足了劲读书,谁有工夫找对象。” “可人家都追上门了。” 他淡淡地笑:“追上门我就要?那我也太没面子了。” 陈明珠哼道:“你真的是眼光高啊!” 他丝毫没有否认,嗯了一声:“我早说了,我眼高于顶。” “……”陈明珠哼了哼。 “你哼什么,吃那些姑娘的醋了?” “谁吃醋了,你想得美哦。” 他欠欠地说:“我是想得挺美的。” “……” * 后来,原本以为会按他们走的路线去建筑院系,但是陆淮安说有条近路可以抄,便带着她穿过了这栋楼。 走到出口,一片紫色映入眼帘。 竟然是一条紫藤花廊,暗褐色的树干、树枝沿着撑杆蔓延,横伸在顶端。今年天气较暖,4月初的现在,已经开出了许多紫白色的花朵,一串一串,从枝丫上垂下来,把廊子点缀得如梦似幻。 “哇,美美美!”陈明珠不断地说道。 他并不是带她来看紫藤花的,因此语气十分平淡:“现在花期还不盛,再过半个月,会更美,花会更浓密。” 陈明珠仰望观察了一番,心中遗憾可惜没手机,要不然把这景色拍下来,发条朋友圈啥的…… 走道两边都是平台,有几个同学或读英语,或看闲书,还有两个同学在听歌闲聊。 陈明珠说道:“看到这处风景,我就不虚此行了。” 他笑,“你可真容易满足。” 见他对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陈明珠便说:“要不你坐着休息会儿吧,我一个人逛一下这条廊子。” 他点头:“也行。” 但是他并没有坐下,只是倚着廊柱,清浅笑着看她兴奋地东游西逛。 廊子并不长,约二十米,连通两栋楼,廊子两边都是草坪。 想象一下,如果在这里读书,花开的时候,抱著书从这端走到那端,意境美得…… 不过,或许看习惯了可能就会像陆淮安一眼,没什么感觉。 旁边有个同学读了一串英语,陈明珠听见其中有个birthday,蓦然想起自己每次都想问他生日,但每次都忘记。于是干脆凑到他跟前,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他倚着红砖柱子懒洋洋:“怎么,要送我生日礼物?” 陈明珠:“当然啊,你有送我生日礼物,我还没送过你生日礼物呢,我好提前准备。” 他很不要脸地说:“今天。” 陈明珠先是惊喜:“真的啊!”后来一想,不对吧,这厮肯定又在逗她玩。 “你又在胡扯!” 陆淮安毫不知耻地嗯了一声。 这人真的就是欠揍,陈明珠鄙视不已:“一点儿也不真诚。” 他却饶有兴趣起来,“万一今天确实是我生日呢,你并没有做准备,我想知道,你能送什么?” 陈明珠:“那能送的东西可多了,随便摘一串紫藤也算吧,现在马上去书店买一本书送你,也来得及吧。” “呵——你还真随意。” “那不然,你希望我送什么?”陈明珠好奇了,感觉他一定是心里有了答案,才会这样问。 他离开了倚着的柱子,靠近了陈明珠,头低低垂着,直视着陈明珠,并且一寸一寸要贴近她。 陈明珠不敢与之直视,忍不住往后退,不知不觉就退到了对面的柱子边,无处可退了。 陈明珠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看着他,装傻地笑着问:“希望我送什么?给点提示嘛……” 他的脸忽地一下子凑过来,鼻子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鼻子,吓得陈明珠瞬间别过了脸。 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脸也感觉烫了起来,估计耳朵肯定在泛红。 可是露出的那只耳朵,却听见他不怀好意的一声哂笑,以及低哑的一句—— “比如,亲我一下。” “!” 陈明珠惊愣地回过头,呆呆看向他。 男人都是这样直白的么?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他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挑了挑眉梢:“这件礼物你很容易办到,比起花朵、书本,不是更浪漫,更有纪念意义?” ……木木地望着他,陈明珠说不出话来。 这人看起来是个拽上天的直男,实际上对于感情,骨子里种下了浪漫的基因! 怪不得他会说自己眼光高,看不上那些女孩儿…… 陈明珠败下阵来,承认自己对于感情的心思,完全不如他。 她更像个直男,甚至那时候都觉得都没有必要表白,自然地在一起多省心。 他收起了玩味的表情,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尖,笑道:“跟你说笑呢,傻乎乎的,礼物什么的我不看重……”随后又有些不满,“都这么久了,我只要靠近一点点,你还是只会躲。” “……那人家是害怕嘛。”陈明珠低着头臊着脸说。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陈明珠哼了哼,回归到生日话题,闷闷地说:“所以你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 “1月7日。”他没有再调侃,十分认真地说,“比你大了6岁零9个月又8天。” 陈明珠:“……算得这样清么。” “当然要严谨,习惯说大你7岁,实际上,我没这么老。” 陈明珠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就是男人的尊严么?从身高到年龄差,要精确、要精准! “我又没嫌你老。”陈明珠抿着唇笑。 尔后情不自禁想,元旦没几天就是他生日,那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他上个生日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却猛然想起,这一天正好是她生病,一个人跑去医院看病,又回宿舍隔离的日期。 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她看到病历单上写的日期,感觉自己太凄惨,觉得7是凄惨的凄。 陈明珠愣了一下,原本还饶有兴趣地跟他在这儿东拉西扯,这一瞬,一点心情也没了。 觉察她的情绪变换十分迅速,他疑惑起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陈明珠敛了一下眼神,有些郁闷地说:“那时候,你是不是因为过生日,才回大院找我的,但我生病了,住在了歌舞团宿舍,所以没找到我。” 他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小秘密,轻轻呵了一声,“对,想听你跟我说声生日快乐,但很不巧……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可没有这样矫情。” 陈明珠呆怔住,心情有些沮丧。 因为他为自己做的,总是充满了各种心思,自己能为他做的,却少得可怜。 想想那时候,他百忙之中抽时间,充满期待地去找她,只是想听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可惜这样小的心愿都没有实现,反倒第二天为了她奔波不停,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只字未提生日的事…… 陈明珠就感觉自己好惭愧,仿佛欠了他成吨的东西。 愧疚感让她心中变得柔软起来,鼻子也泛起了一阵酸,只想投进他怀抱……于是顺势就抱住了他,手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歉疚地说:“真抱歉,那时候我生病了,没有思考你为什么会回来。” 她只是觉得有一丝奇怪,那天不是周日,次日他还跑回学校去拿课业回来做,家里又没有人,他怎么会跑回来,可是她没有细想。 现在才明白过来,那天是他生日。 他轻笑了一声,“多大点儿事,怎么还道起歉来了?真严肃!我有心瞒着你的话,你思考再多也没用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陈明珠还是觉得自己有所亏欠。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里,顺便照顾好谢妈妈,便不愿去想其他的事。 他的身上暖暖的,心脏稳健有力地跳动着,鼻子间传来好闻的松木香气……陈明珠很想为他做点儿什么,作为弥补也好,表达自己的心意也罢,这一刻就是想付出点儿什么行动。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电光石火一刹那,那个答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呼之欲出。 陈明珠顿了一下,离开了他的怀抱,抬起头仰望着他。 注视着他英俊无匹的脸,和弧角完美的唇,唇角只是隐隐一丝牵扯,便散发勾魂摄魄的讯息…… “怎么了——”他毫无顾忌地回看她,笑问。 话未说完,陈明珠双手揪住了他的衣服领子,生生把他拉扯得脖子往下倾了倾。 同时她自己踮了一下脚,仰着头,侧着脸,在快要触碰到他的唇时,自然地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下半部分才是精华啊…… 我争取搞快点发出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质市民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初吻(下) 陈明珠没有接过吻。 小时候亲家人也只是亲亲脸颊, 本质上有区别,且记忆太远,已经忘了是什么感觉。 这次, 她想亲吻面前这个男人。 奈何太笨拙和紧张,触碰到他柔软的唇之后, 整个人都僵住,不知道该如何该展开下一步行动, 脑子也如同结了冰似的, 完全无法思考。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明珠的感知才渐渐恢复, 她感觉自己的唇瓣被吮住了,原本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嘴唇逐渐湿润起来。 应该可以了, 可以停下了。大脑发出这样的信号。 于是身体向后倾去,收起了踮着的脚,揪紧他衣服的手也松开了。 陈明珠睁开了双眼, 脸容有些凝滞地看着他, 以往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要脸红发烫, 不敢直视于他,此时她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 也如他这般,毫无所惧, 无所顾忌, 坚定不移地直直望向他。 静默两秒,陆淮安分明突起的喉结上下滑了一下, 随之从喉咙间发出一记低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喂——要负责的。” 陈明珠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觉得有些想笑, 但是又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便抿了一下唇,收回了眼神,敛了敛干涩的眼睛。 尔后才复望向他,鼓起勇气,低低地说:“我会的。” 不是随便亲你的,不是乱亲的,不会不认账…… “会?”他唇角勾起,笑出了声,“知道怎么负责吗?” “……” 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就是“娶你?”,陈明珠被这个念头愣了一跳,这不是男人的台词么……于是下意识疑惑起来,要怎么负责?难道要她现在就列出具体项目么……这又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他好像看出了端倪,继续扯着唇:“不知道如何负责?” 陈明珠的眼眸定定看着他,几不可察地摇头,嘴唇因为觉得发干而舔了舔。 “我教你——” ??? 陈明珠像个乖巧听课的学生,正准备洗耳恭听,却没有料到迎接自己的,是他充满了占有欲的身体将她抵至柱子,她的背只能贴着柱子,与此同时,他的手已经托住了她的下颚,将它轻轻往上抬…… 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他要教的是什么。 他的头低垂着,先是动作轻缓将嘴唇触碰到眼前人柔软而莹润的唇,小小地吸吮了一下。 紧接着,陈明珠感觉自己的唇瓣好像被轻轻地咬住,传来一阵细微的疼触,紧绷的身体忽地轻抖了一下。 男人顺势搂过了她的腰,继而舌尖试探、挑拨,促使着她微微启开了唇口,让他得以成功探入。 传来的陌生而柔软的触感,让陈明珠下意识想要回缩躲避,但是对方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深入、追寻。 陈明珠感觉呼吸有些艰难,口中被入侵的感觉,令她有些不适。不自觉的抵抗,让对方好像察觉到了,便选择了退出,她这才有机会紧抿住了唇。 但是他并没有就此停止,手渐渐上移,按着她的背,勾过她的后颈,脸也转换了一个方向,迫使她的脸也跟着变换方向。 接下来,她只感觉到他好像在玩弄着她的唇瓣,一点也不着急,细细地砸摸、轻轻地品啜,就像个小孩子在舔酸奶盖。 他的嘴唇亦是柔和的、绵软的,轻缓舒适的动作,给她带来极好的体验,并且有一股子湿湿润润,夹杂先前并未尝到的甘味,从嘴唇的缝隙渗进。 于是心底涌起一股子渴望,渴望他能再次侵入进来,因此这一次她主动开启了齿关,任由他长驱直入,并且自己情不自禁想要主动去探索、品尝…… 她的身子被他的双手紧紧地禁锢住,手不知如何安放,只好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h,扯住了他的衣服。 她的眼睛一直紧闭,看不见任何光,明明知道廊子上是有其他同学的,却感觉耳畔一片寂静空白,依稀听见阳光穿过头顶紫藤花的绿叶和花串洒下,以及紫白相间的花绽开的声音…… 绵长、细密的亲吻,让陈明珠感觉自己的魂魄都抽离了。 结束时,他的唇上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十分利落地分开了,让她有些留恋与回味。 陈明珠呆呆地睁开双眸,看着他那张英俊、白净的脸渐渐远离自己,脸上的表情多了几许满足、得意、骄傲。他在合适的位置停下,唇角勾勾,笑眼看着她,接着说了句什么话。 过了很久,陈明珠的三魂七魄才归位,这才听见他说的是:“学会了吗?” 这人提出的问题,总是那样让她窘迫而无法作答。 陈明珠微微挪开脸,紧抿了一下唇,感觉自己的舌头的神经末梢还在传递阵阵余波,并且余光看见旁边的同学都在不好意思地扫视他们。 她的脸容不由臊了臊,只好撒娇着吱了一声,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头侧着看向没有人的那边。 陈明珠的腰被有力的手揽着,头顶传来一阵窃喜的笑,“要是没学会,我还可以继续教。” 无赖。 又痞又赖。 见她没有吭声,陆淮安亦没有再多说话。他只是抱着她,头微微低垂,下颌抵靠在她的头上,轻浅的呼吸,会轻轻地吹到她的头发丝上。陈明珠趁机在他怀里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与思路,两人不约而同地享受了片刻的安静。 清明时节的阳光一向十分吝啬,不一会儿,明亮的光渐渐收住,阴云遮来,密密匝匝一阵小雨落下,落在紫藤花与叶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周围的几个同学全都跑开了。 “下雨了。”陈明珠离开他的怀抱,“我们快走吧。” 他丝毫不乱,欠欠地说:“有雨更有氛围,要不再教教你 ?” 这人真是够了,陈明珠一只手捶了他一下,另一只手抓过他的手,“走啦。” 陈明珠走在前面,步伐有点儿快,走了几步感觉自己实在拖不动,只得停下来回望向他。 “下雨了,你都不走快点儿吗?” 他懒懒地道:“没力气了。” “……”真想一脚踢飞他。 他靠过来,笑道:“要不试试在雨中?” “别闹。”陈明珠嫌弃起来。 他笑,“你想我还不想呢,怕你感冒。” “那你还油嘴滑舌的,还走这么慢。” 他这才慢条斯理道:“不是我想慢,是你带错了路。” “……” “那你刚才不说!” 气。 “我又不着急。”他慢腾腾地反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再次回到了紫藤廊下,穿过廊子,往另一边走去。 雨势只是刚开始急,没两分钟就变得疏缓起来,他们的步子也慢了许多。 二人的手刚开始只是交握,后来变成了十指相扣。 “不去院系楼了,直接回研究生宿舍吧。”他毫无半点羞色地说,“刚才亲了那么久,他们肯定不等我们了。” 什么亲很久啦,陈明珠郁闷地道:“你别乱讲。” 还说得这样直白露骨!你用个耽误、耽搁也行啊! “嗯?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哪有亲很久,是被其他的事耽搁了很久,去洗手间、看花什么的……” “哦,看来是不满意,觉得亲的时间太短了?” 陈明珠:“……”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那些兄弟怎么没打死他。 陈明珠决定闭口不言了。 * 雨早已经停歇,研究生宿舍楼下,五个人果然站在宣传栏前等待。 陈明珠早早就把手抽离了出来,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故作镇定地走过去。 碍于陈明珠的面子,崔兴不好表达不满,只说:“可算来了。” 陆淮安懒散地说:“久等了各位,刚刚不小心迷路了!” ???几个男人全都皱起眉,目光杀向陆淮安。 听听这欠揍的话,你特么在这个学校待了七年,你迷路?你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住道了吧……崔兴有一肚子的话要喷他,但是想到陈明珠也在身边,用狐狸精也不合适,咬牙忍住了。 陈明珠感觉大家分分钟要拿起大刀砍他了,赶忙补充说道:“是我的过错,不好意思啊大家。”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让他们多逛逛学校,还委屈他们了?”随后问,“建筑院系大楼有老师?” “一个也没遇见,毕竟放假呢。” “想见也容易,去教师宿舍。” 罗佳宇说:“不用了,等哪天做出成绩了再拜访吧。” “要啥成绩,活着就是最大的功劳。”陆淮安不咸不淡地说,“不过带我们的辅导员不住学校,在学校的老师估计也回老家扫墓去了。” …… 陆淮安住的研究生宿舍是那种大开间,八个床位,进去的时候,有三个舍友在里边斗地主。 看见这么多人进来,三个舍友还挺有礼貌地帮忙倒开水,把一些吃的东西拿出来,摆在中间的书桌上,大家都客客气气地聊天。 陈明珠坐在陆淮安的下铺床上,捧着他的杯子喝了些温开水,听他们继续闲谈往事,聊各自的工作、学习境况,感觉眼皮有些倦意。 陆淮安朝陈明珠扬了扬眉:“困了吗?” 有点儿,吃了饭,又逛了这么久,又亲了……两次,但陈明珠还是摇头:“不困。” “要不先躺会儿?” “不用,我不困。”想想这么一帮大男人都在宿舍聊天,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多么地……不好看。 “要不你们先聊,我去楼下随便逛逛。”换换脑子就清醒了。 陆淮安看了看时间,说道:“再坐一会儿吧,四点半我们就过去怎么样?” 几人都没意见。 * 他们一共拦了两辆车,一辆坐了四个人,一辆坐三个人。 罗佳宇坐在副驾驶坐上,陆淮安坐在后排中间,陈明珠靠着窗。 他说:“要是还困,就靠我身上睡会儿。” 陈明珠笑了笑:“已经过了那个困劲儿,精神着呢。” 罗佳宇情不自禁地回头,很真诚地说道:“这人呐,真的会改变。” “扯淡,你变了多少?” 罗佳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这趟来得相当值,能看到你的这一面。” “……我原本以为你挺难找对象的,没想到这么快。”他笑着,看向陈明珠,“这真得谢谢你啊。” 陈明珠一脸茫然:“为什么谢我啊?” “谢谢你收了他。” “差不多得了啊,别在这儿恶心人。” “……” 陈明珠觉得身边这人气焰没有吃饭时那样嚣张了,好像被人拿捏住了一般。他以前读书时有多拽,虽然她能想象啦,但是至于大家都觉得他找不着对象嘛,从他奶奶到他同学…… 车子开到舞厅门口,陆淮安说:“佳宇你先进去,我先送了她回家再绕回来。” 陈明珠道:“不用啦,我自己坐回去就好,你还要绕,多麻烦……” 陆淮安没理她,只对罗佳宇说:“跟他们说一声。” 罗佳宇点头关上门,又朝陈明珠点点头,挥了挥手以示再见。 “师傅,去文工团大院。”陆淮安说。 “……” 车子一启动,陆淮安就松了下来,沉了一口气,身子直往陈明珠身上歪。 陈明珠不由鄙夷起来,这么大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往小姑娘身上靠的? “你困了?” “累了,靠一会儿。” “……这样就累了啊?” 他怀笑道:“亲一口,就不累了。” 陈明珠几乎能看到司机身子动了一动,头微微侧了一下,眼睛余光瞟过来,但是要开车,没有完全看过来。 她不由拍了一下他,正经点好不啦。 他没有理会,只笑了笑,坐正了一些,却伸手扳着她的脑袋往他肩膀上靠。 “那你靠着我吧,我也能睡得香一些。” 想起之前看电影就是这样,陈明珠估计他近期修改论文之类的一定很抓狂,所以确实挺累的吧,没有再拒绝,安静不语地把头搁在了他的颈窝。 他像之前那样,侧脸抵靠着她的头,没了动静,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后来车子快到大院门口时,陈明珠说:“师傅停车吧。” 他大约是醒了,问:“到了?” “嗯,那我下车了。” 陈明珠下了车,正要把门关上时,他一手抵着门,阻止了。 犹疑地看过去:“还有事?” 他挪坐到门边,莫名笑着朝她说:“过来。” 陈明珠以为他要说什么话,只得弯腰凑了过去。 他伸手一捞,捞过了她的后颈,随后猝不及防的一个亲吻,稳稳当当落在她的唇上。 陈明珠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唇瓣就传来一些痛感,这次的亲吻,他用的力度有点儿大,好像要故意咬她一般,但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松开了。 他得意地笑,坐直身子,还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慢悠悠地看向她:“好了,路上小心,等我有空再找你。” “……” 怔怔看着车子扬长而去,陈明珠用手抚摸了一下嘴唇。上面还留着他的咬痕和些许湿润…… 三、三、三杀啊!!!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三叔的kiss三杀完成~~~~ 一旦不想做人了,就不狗则已,一狗就要够本……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桃叽i 10瓶;升周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黑幕重重 看着他坐的那辆出租车渐渐消失在街头, 陈明珠呼出一口气。那颗躁动不安了整个春天的心,如同沾上了水的浮尘,沉落下来。 回到家中, 谢妈妈早已经回来,聊了几句天, 陈明珠做好晚饭,照常去散步、锻炼身体。 在双杠处, 搭腿、开肩的时候, 近处静谧,远处依稀传来各种声音, 大脑放空,思绪飘飞。 他的每一个眼神、微笑, 亲吻的动作,以及身上淡淡的松木香……都烙在了记忆里。 虽然在紫藤廊下的时候,她没有睁眼, 不能看到具体亲吻时的每一个细节, 但是她能感受得到。 想到这儿,她不禁独自对着空气报以微笑。 其实, 仍然对当下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安,也依然感觉前路尘雾弥漫, 但是好像有他在,一切都能踏实起来。 晚上睡觉前, 陈明珠翻出日记本, 简单记录了一下今日份的少女恋爱奇遇: 时间:1988年4月4日 地点:北华大学紫藤花廊下 事件:他们的初吻给了彼此 旁边画了一个爱心,再盖了一个章。 于是情难自禁地, 再次回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陈明珠感觉浑身冒粉红泡泡…… 但很快, 她看了一眼书桌上摆着的本子上,大大的题目写着:《霓裳羽衣舞》设计方案……整个人就冷静下来,或者说心凉了半截。 这个任务真的太难了!她现在也没有头绪。 本月中旬就要交出方案和舞蹈哎。 愁得白了个头。 …… 可是,他走的时候说等有空再来找她,他们月底就要进行研究生论文答辩,想想他即将步入新的人生阶段,那么自己也不能输! * 某天跟郑清艳两个人下班后一起闲聊,郑清艳问起这事,说道:“我听说你们这次入围的八个人,有一个是季如敏?” “是的,新学员。” “我听王大姐说,她的来头很不小哦。” “什么来头?” “文化局局长的亲戚。” “……”陈明珠淡定道,“怪不得能过大筛选。” “我没见过她跳舞,不知道是不是凭实力入选的,她跳得怎么样?” 陈明珠想了想,“那天她跳得中规中矩吧,我当时没注意,但是如果跳得非常好,我肯定会注意到。之前带她们的时候,也觉得她的资质一般。” 郑清艳哦了一声,摇了摇头,“估计是给她一个面子进复赛,反正我觉得最后还是从你和黄子晴之间决出胜负,估计负的就是B角。” 也许吧,陈明珠心里也有点数。但是又觉得黄子晴最近谈恋爱好像谈昏了头,张口闭口就是那个追求她的对象……偶尔听说那男的叫什么程焰,大家都叫他火哥。 快要回大院的时候,郑清艳又想起个事儿:“我还听说咱们歌舞团真的要跟戏剧团合并了,好像会改名叫北华歌舞剧团。” “确定了?” “十之八九,我听我叔叔说,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开会么,也是在讨论这事,估计很快就要正式进行磨合。” 陈明珠觉得合并在一起也挺正常,有好多地方的戏曲团戏剧团独自发展不起来,都合并在一起了,毕竟这种文化方面的艺术,还是有必要的传承下去的。 “你的《霓裳羽衣舞》任务做得怎么样了?” 陈明珠点了点头:“感觉差不多了,再进行修改完善,可以交差了。” “加油加油!” * 原本一直都没有灵感,某天坐在灯下,在纸上乱涂乱画时,突然得到了灵感,便决定按自己的理解,创编这个故事。 场景设计为三幕: 第一幕:唐玄宗年轻时在梦中来到仙境,见到了身着霓裳羽衣的仙子翩翩起舞,便由此作了一曲《霓裳羽衣曲》。 第二幕:唐玄宗见到杨玉环跳舞,觉得她跳起来就像当时的霓裳羽衣仙子,便喜欢上了杨玉环,便把她从寿王手中夺走,册立她为贵妃。 第三幕:杨贵妃逐渐被唐玄宗的音乐才华打动,音乐才子与舞蹈美人互相欣赏对方的才华,产生的感情与帝王、伦理、年龄无关。最后杨贵妃根据《霓裳羽衣曲》,创作出《霓裳羽衣舞》。 虽然说,由于曾看过一些历史分析,这一对CP陈明珠嗑不起来,但她还是希望能赋予这个故事多一些的温情。 她表演的五分钟片段,会跳一个精简版的三幕舞剧,背景音乐也是她在声乐组教师的帮助下,一段一段录制合成的。 …… 捋顺这一切,陈明珠这几天都在努力编排舞蹈,等待着复赛日的到来。 * 比赛这日,严雪梅面无表情地说:“这次比赛采取的是不公开表演与评定,表演者表演的舞蹈,只有我们评委老师能看到。” 啊这…… 陈明珠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公开的表演与评定,那中间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其他队员也纷纷私语,讨论声不断。 但是议论声再大也没用,陈明珠不想因为比赛机制,影响自己的心情,所以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在器械上活动开,以便稳定发挥。 轮到她进小排练厅考核了。 跟往常的任何一次比试一样,她完美地展示了自己的构想、舞蹈,并且对老师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 严雪梅不住地点头,偶尔还抬起头,朝陈明珠笑一笑。 严雪梅一向是很严格的,对陈明珠尤其严格,看见她笑,陈明珠以为自己这次应该是可以的,至少得到了严雪梅的肯定。 考完之后,有队友来问情况。 陈明珠说:“我也不知道,结果不会当场公布,他们还要回去一起综合商定。” 队友说:“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AB角的另外一个就难说了,不知道是谁。” 有人问:“另外一个肯定是黄子晴啊。” 那人摇摇头:“不一定,因为黄子晴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她说自己准备并不充分,最近也对舞蹈没有了兴趣。” 陈明珠目瞪口呆:“什么?” “都是她自己说的,她说跳舞没什么钱,还累个半死,不像那些做生意的,分分钟就有很多钱。” 陈明珠听毕,整个人愣住。 哎,虽然说也不能怪她,现在大家的工资确实很低,而做生意的人只要找对了路子,赚钱却很快,在物欲横流,纸醉金迷中,她一个小姑娘真的容易迷失了自己。怪不得那个大款男二会上位。 可是,她就真舍得把自己这么好的条件生生浪费掉啊?陈明珠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 * 又在排练厅里消磨了两日,严雪梅召集大家,宣布《霓裳羽衣舞》的竞演结果。 陈明珠在平静之中充满了一些期待。 严雪梅说道:“这次大家都非常用功,积极设计舞台方案并进行舞蹈展示,为我们的进一步创作打开了很多思路。尤其要点名表扬陈明珠。” 陈明珠心头一颤。有自己的名字,是表扬! 张着耳朵继续听。 “她对这个故事的理解、舞蹈的编排设计,都展现出了很高超的水平,将来有机会,我们会让她跟大家解读一番。” 众人哗啦啦地给陈明珠鼓起了掌。 “另外,王倩倩、钱诗等老队员,也有精彩的表现,邵丽丽的水平进步非常大,这都值得大家向她们学习。” 陈明珠听着听着,感觉很不对劲。 大家全都领了表扬,四舍五入,不就等于没表扬? “下面宣布《霓裳羽衣舞》的主演名单:A角,黄子晴;B角,季如敏。其中黄子晴……” 陈明珠感觉头顶好似响起了一颗炸雷。 她没有听错吧? 被选上的人居然是黄子晴和季如敏? 严雪梅后面说:“黄子晴形体大方,表现自如,外形条件是最适合杨贵妃的人选,季如敏在新人中最拔尖,这次表演也很精彩,选择她作为B角,参与表演,是想给新人一次鼓励的机会……” “希望两位能好好把握机会,将这一舞剧发扬光大!” 吧啦吧啦…… 理由说了一大筐,但陈明珠根本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是—— 我落选了?两个角色,我居然一个都没进? 你们特么是在耍我吧! * 怪不得采取不公开的方式考核,就差把暗箱操作写脸上了。 黑幕重重,她以为黑一个就差不多了,没有想到,两个都是黑啊! 就连黄子晴自己都认为自己不行,不想好好创作,只想去搞钱。至于季如敏……她的水平,连邵丽丽都比不上。 什么时候,歌舞团会这么宽容大方地给新人机会了? 众人全都哗然一片,表示这种结果,太意外了…… 严雪梅严肃地说道:“安静点,这是团里的决定,希望大家配合,接下来会陆续编排出正式舞蹈,并且选出伴舞队员,团里只给了我们两个月的排练时间,希望大家好好努力。另外,还有一个通知。” 还有通知?大家又好奇起来。 严雪梅说道:“团里决定安排一名团员从5月起,去戏剧团驻团采风一个月,争取创作出戏曲与舞蹈表演相结合的新式节目,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项任务,希望被挑选中的人认真对待!” 最近团里人人都在说两个团要合并,去驻团采风,这算是合并的征兆么?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项苦差事啊! 在剧团一个月,要学习了解不说,最后还要交出创作出的节目! 戏剧团的情况有多糟糕,是个人都了解,听说好多人已经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也有一些人已经不去上班了,自己在外面想出路。 驻团意味着要跟着戏剧团一起行动,他们接了活儿,她也要去,没有活儿的话,就在团里练习,学习,不知道住不住在团宿舍里,如果住的话,只怕饭都吃不上吧! 一瞬间,大家全都安静了下来。 还有一大半的人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 陈明珠不祥的预感,再次发动。 严雪梅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经研究,团里决定派陈明珠作为我们舞蹈组的代表。她有点子,有想法,舞蹈基础也扎实,学识也广博……” 陈明珠满脸疑惑。 让她们做AB角主演?却把她派过去苦一个月? 吃苦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太不公平。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来,陈明珠看了看四周,大家全都持以同情。 陈明珠有种很想摆烂的冲动。 头疼。 * 因为谢妈妈上午有别的安排,她不用回去做饭,所以午饭就在食堂里吃。 郑清艳听闻了结果后,惊讶得险些掉下巴。 “这这这……这是搞的什么名堂!AB角都没你份,你还要去戏剧团驻团?”她的语气中有些怒气。 陈明珠埋头干饭,不想说话,她觉得自己像个工具人。 “怎么会这样!”郑清艳哀叹了起来,表示很不能接受。 邵丽丽叹道:“我听说声乐组,还有市场部也有老师要过去,所以你们是组一支小队伍一起去考察。” “那怎么不找个编导老师去啊,再不成,编导助理也成啊,明珠才来多久啊。”郑清艳愤愤不平。 邵丽丽说:“可能是因为明珠的编创才能比较好。” 陈明珠耸耸肩:“随便吧,反正……” 反正AB角暗箱操作的事情,让她瞬间不想待在这儿。 只是,乍然又要去戏剧团,她觉得头真的很疼。 最大的问题是,戏剧团比较远,她上下班得挤公交,并且要转一趟,中午肯定是赶不回来了,那谢妈妈怎么办?天天让她老人家吃食堂? 下午的时候,陈明珠仍然感觉头有些晕,被这些消息给刺激得,中午也没有休息好。 无精打采地坐着地上的垫子,靠着墙壁按了按太阳穴,韩晓月在门口叫了一声:“明珠,过来一下。” 陈明珠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她以为是韩老师找她,结果进了办公室,才知道是严雪梅找她。 “严老师,找我有事?” 严雪梅看了她一眼,说道:“坐吧。” 陈明珠坐在了椅子上,严雪梅却站了起来,从热水瓶里倒了些热水到茶缸,端到她面前:“喝水吧。” “谢谢。我不渴,还是先说事吧。” 严雪梅轻轻地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今天上午的事,你心里有想法,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陈明珠不解地看向她,这是她安排的? “你的能力在她们之上,这点毋庸置疑,但团里的决定……”她打住了话,没有说透,只是看着她说,“你是个聪明孩子,没有必要戳破。” 陈明珠沉默不言。 “把你安排去戏剧团,一来,团里应该派编导助理以上的人去,但是最近实在太忙,派不出人手。二来,是想锻炼你,你确实有编导的才能,团里需要这种才干的成员,你可以尝试往编导方向走,这样拿编制也更容易一些……” 她说的理由很充分,苦心话语亦很真诚,陈明珠表示理解。毕竟暗箱操作,不是她能决定的,把她送去锻炼,也有所益处。 可是…… 陈明珠按捺不住说道:“可是严老师,现阶段我更喜欢跳舞,我还没到18岁,我还是更想提升我的舞蹈功底。” “这两者并不冲突。”严雪梅劝道,“你先别着急,舞总是有得跳,但编导也可以顺便学习。” 陈明珠沉默地看向严雪梅。 这一年来,她在严雪梅的教导之下,进步许多,她对这位严格的老师充满了感激,也很感谢她想在编导工作上栽培她,帮助她拿她并不在乎的歌舞团编制。 但是编导这种工作,陈明珠觉得可以在跳不动的时候才去干,那时候,思想更成熟,阅历更丰富,也能编出更好的节目…… 跳舞就这几年黄金期,她更享受在舞台上的感觉。 严雪梅的语气缓和下来:“只是去一个月,你不必想那么多,同去的还有几个团里的长辈老师,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们。” “不是,这一个月谁来照顾谢妈妈啊?”陈明珠困惑地说,“戏剧团很远,我中午不可能回家。”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反正我妈每天中午也要做饭,让她多做一个人的,这个月暂时让谢妈妈来我家搭伙吃饭。” “……” 作者有话说: 啊要去戏剧团打个副本,提升一下等级~~~ 呼唤三叔,你媳妇要打副本了,你不陪着一起打吗~~~ 三叔:她哪次副本我缺席了? 下午就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质市民 6瓶;升周周 2瓶;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泯恩仇 虽然说歌舞团也是职场, 她作为经历过两三年职场的人,知道空降、换角之类的都是基本操作,但是轮到自己身上, 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陈明珠闷闷不乐地回到大院,跟谢玉平提起了这件事。 不想引起老人家担忧, 她便捡好的说。 “歌舞团要跟戏剧团合并,我们团里决定派一支小组先去戏剧团学习, 我也要过去采风, 看能不能学到一些知识,或者产生点儿创作灵感, 5月就过去,为期一个月。” 完全没有提选角失败的事, 因此谢玉平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陈明珠去好好学习。 她还感叹:“戏剧团坚持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现在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 年轻人不爱看这个, 我听说他们现在能接的演出很少,工资都发不出?” 陈明珠点头:“好像是的, 很多人坚持不下去,都在外边自己找活儿干了。所以市里决定跟歌舞团合并, 让歌舞团带一下。” 谢玉平嗯了一声,“我也有听到一些风声。” “只是这样一来, 我中午恐怕没有办法赶回来做饭了……雪梅阿姨说, 让您去她那儿搭伙,将就一个月。” 谢玉平一贯的表示:“这是小事, 那个食堂也挺好, 我自己也是可以做做饭的。” 话虽如此, 陈明珠还是觉得自己的保姆工作没有尽到职责,不免越发郁闷起来。 * 在歌舞团混了几天日子,《霓裳羽衣舞》的舞台剧本初稿出来了,果然,是以陈明珠当初的设计为底版进行改编的,创作思路不变,只是由原来的三幕,增加了一幕,添加了一些细节之类的东西。 唯一欣慰的是,舞台剧本上有署一个陈明珠的名字,是严雪梅允诺给她加上去的,但陈明珠还是感觉聊胜于无,自己在给别人做嫁衣…… 《霓裳羽衣舞》正式开始挑选群演,这不干陈明珠的事,她只在一旁看热闹。王倩倩也降级做伴舞,私下里跟陈明珠吐槽:“你没有看到那位新人排练,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偏偏她特别有自信,觉得自己跳得真的很不错。” 陈明珠扶额不已:“那她都没有读懂你们的表情?” “她觉得我们是在忌妒她。” 陈明珠:“……” 这样一对比,黄子晴都显得可爱了起来,起码她是有自尊的,自己有颜值也有实力,只是爱作,虽然现在也在跳舞上摆烂…… “黄子晴表现怎么样?”陈明珠问。 “还行,有老师在,她不敢一直偷懒,但是她有实力嘛。”说到这里,王倩倩笑着说,“上午排练的时候,黄子晴还把季如敏说得哭了鼻子,话说得十分直接。” “???” 当时两个角色是一起排练的,黄子晴做的动作到位,但是季如敏很差,两个人一对比,差距就非常明显。 黄子晴都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道:“季如敏,你能不能打开一些,身体打不开就去练练基本功,软开度这么差,好好的凤凰都被你跳成了山鸡。” 季如敏气个半死,说道:“我才来多久,哪里有你们这样娴熟,说话这样刻薄做什么?” “知道自己不娴熟、打不开就加班练习啊,这是基本的要求吧,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黄子晴回怼。 季如敏也是从小被惯大的,哪里受得了这委屈,眼睛一红,就跑去一边哭鼻子了,在场排练的人只得去安慰她。 黄子晴觉得没劲,索性不练了,借口去洗手间,走了出去。 …… 陈明珠听完,呵呵笑了笑,这是一物降一物?或者说,她们两个人互相克制?随便了,反正自己都要发配到戏剧团了,哪里有心情看别人的笑话。 * 月底,陈明珠继续在排练厅里做咸鱼,郑清艳溜过来,“下班帮我参谋参谋。” “买什么?” “凉鞋。” “我只有四十五分钟哦。” “没问题的,我都看好了,在两双鞋子中间拿不定主意。” 于是下班后陈明珠和郑清艳出了歌舞团大门,就问:“鞋店在哪,坐几路公交?” 郑清艳无语道:“买鞋是其次,走过去十分钟,当时去找你,主要是听了两个大八卦。” “……你怎么时时都有大八卦?” “没办法,本人消息就是灵通,包打听。” 她这次警觉起来,看了看前后,说道:“你想先听哪个?” “……”陈明珠无语看她。 大约感受到了杀气,郑清艳这才笑着说,那先讲这个吧。 “简单地说,就是周副团长和严老师有发生激烈的争吵,为了你。” 陈明珠愣住:“为了我?” “对,就是选AB角的时候,你肯定是最好的,这点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团里要把季如敏塞进来,黄子晴也要留下来,就只能踢走你。严老师把你安排去戏剧团,是不想让你给她们做群演,并且想培养你的编创能力。” “周副团长不同意,因为你太年轻了,她觉得应该安排编导级别的老师过去,或者助理也行。” 陈明珠听闻后简直晒干了沉默。 郑清艳继续说:“你知道吧,她们两个本来就是死对头,从文工团争到歌舞团的,现在并不是真的为了你争吵,而是,就是有一种较劲的感觉,谁也不服谁。” 陈明珠点头:“我懂。” 反正自己是个工具人就对了。 不过相对来说,严雪梅大概是真的看重她,想护着她,奈何没有权力。 她不禁叹气:“以后咱们歌舞团,是不是都要这样血雨腥风?” 郑清艳说:“反正一直就斗来斗去的,估计以后也是这样……我无所谓,我现在在夜校学会计,学好了将来也能给人做账,歌舞团待腻了,我也能找到别的工作。” 陈明珠笑了笑,想想以后的发展,于是揽了一把她的肩膀:“那学精通点儿,将来做个首席财务官。” “那是什么?” “反正是个管钱的官。” “哦……还有一个八卦,你一定也不知道。” 陈明珠疑惑看向她。 “今天黄子晴跟严老师提出辞演《霓裳羽衣舞》,被周副团长知道后训了一个小时。” “不是,她又作什么妖?” “我听说是她本来就不想跳了,可能有别的打算,我估计跟她对象有关。” 最近团里真的是,各种暗流涌动,而她像一条小咸鱼,躺平了啥也不知道。 “是我太迟钝了?我真的总是后知后觉。”陈明珠郁闷道。 郑清艳跟个哲学家似的,说道:“不是你迟钝,而是你不喜欢打听这些,你专注跳舞去了。” “啥专注跳舞,我现在都想开摆。” “开摆?啥意思?” “开始摆烂,不想费劲钻研的意思,觉得不值得。” “……那可别……”郑清艳严肃起来,“你舞跳得好,不能浪费啊,去戏剧团磨炼一个月,没准回来后,团里又有别的机会。” * 五一劳动节放假一天。 谢妈妈被谢向志接去参加一台酒席,陈明珠在家里犯懒,躺在沙发上翻看一本闲书。 门外有个清脆声音响起:“谢妈妈。” 陈明珠听见这声音,书本一合,坐了起来。 黄子晴开门而入,陈明珠看向她,打了声招呼:“这么早,谢妈妈去参加酒席了。” 她站在门口,定了定:“哦。” “坐吧。”陈明珠说着就要去给她倒水。 黄子晴提着一些香蕉之类的水果,搁在了桌上。 陈明珠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黄子晴说了声谢谢,也没喝,只说:“等谢妈妈回来,跟她说一声我来过就好。” 陈明珠点了一下头:“行。”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门开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陈明珠:“你明天就去戏剧团?” 陈明珠:“是的,6月才回歌舞团。” 黄子晴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陈明珠奇怪地看向她,“你有心事?”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坐下,说道:“没有。”又用毫不生怯的眼神注视着陈明珠,“只是感觉我们好像生疏了好多。” “……”陈明珠只好打马虎眼儿,“有吗?可能是我们都长大了吧。” 她淡淡地笑了笑,沉默一会儿后,直接说道:“其实,我知道陆淮安说的那个对象是你。” 陈明珠心里一惊。 她知道?! 是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陆小津她们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陈明珠努力地挤了个微笑:“怎么知道的?” “去年11还是12月,有一次我问陆淮安,他亲口说心里有个女孩子,但时机还没到,在等。” 11、12月?那个时候,他确实已经说过等她长大。那个人一向直白,从来都不会搞暧昧。 “后来过年,听他说已经有对象了,又听小津说了一些信息,我这才确定那个人就是你。”黄子晴十分自然地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开水。 陈明珠轻轻地呵了一声,“然后呢?” “这事我谁也没说。”她淡淡地道,随后傲然的神色再次溢满脸容,“你们的事,我又不感兴趣,我现在只对人民币感兴趣。” 陈明珠讶异地看着她,觉得昔日那个熟悉的高傲的黄子晴又回来了,还是这样的她更适合她的人设,不由发出一声笑,“对人民币感兴趣?是打算去哪里发财么?” “暂时还不能透露,不过,在歌舞团是发不了财的。” “你不跳舞了么?” “跳舞?”黄子晴说道,“我已经21,还能跳几年?像我小姨她们那样,一直待在这里,她们觉得这样安稳,我可不这样认为,现在外面有更多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 陈明珠看向黄子晴,觉得她的想法也是好的,现在真的是有不少赚钱的好机会,自己的理想是跳舞,而她更喜欢金钱带来的物质生活。 “看来你对象对你的影响很深啊!”陈明珠不假掩饰地说。 “你说程焰?他还不是我对象。”黄子晴颇有姿态地道,“只是在追我。” 陈明珠点了点头,因为黄子晴的人设就是作精,追求的男生才不会一下子就答应,吊着胃口。 “那慢慢考验考验。” “那当然,我可不像有的人,都不考验考验对方。” 陈明珠发笑,直白地问:“你是在说我么?” 她尴尬道:“没说你,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才不想知道!” “行,那我提前祝你发财。” 停了一会儿,黄子晴又说:“前几天我本来有跟严老师辞掉主演的,但是严老师没同意。” “为什么要辞演?” “说了,我对跳舞没兴趣了,与其在那里混日子,不如让给更适合的人。”她说着,干脆掰了一根香蕉,剥起了皮,“还有那个B角季如敏,跳的什么玩意儿,说两句说哭……” “你们吵架了?” “什么吵架,我实话实说了两句,她就受不了,真不知道现在的新学员,怎么这样脆弱。” 陈明珠禁不住吐槽了起来:“不是,好像你之前也是差不多的吧,别人语气凶一些,你就说人家欺负你。” 黄子晴气得快要翻白眼了,说道:“喂陈明珠,你有没有劲,那不是很久前的事了么,你怎么喜欢翻那些陈年旧账。我现在怎么说也长大了,而且我跳舞的实力还是有的吧,她跳成那样,也被安排B角,我真觉得瞎眼。” 陈明珠呵呵地笑,觉得这人还是有点可爱。 以及,她们现在居然能坐在一起很自然地聊天吐槽,她也是没有想到。 看向黄子晴,她也刚好回看了她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释然地笑了笑。 有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陈明珠心中感叹,所以她现在是真的已经放下陆淮安,去追求发财的道路……可是,那个程焰,也不是她的感情线里的良人,她的良人是杜勋。 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发展,但是这次陈明珠不想插手了,让她自己去经历。 陈明珠多嘴问了句:“你是不是想申请停薪留职,然后跟程焰去闯一闯?” 像戏剧团就有很多人是这样,保留编制岗位,不要薪水,自己在外面找活儿干。 黄子晴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郁闷了一下,“你这人眼睛真毒。” “真不跳舞了?” “说了,没兴趣了,反正我想出去试一试,不行就回来?” “中午要不要在这儿吃饭?”陈明珠问。 黄子晴站起了身:“不了,我得回外婆家吃饭。我小姨肯定又得给我做思想工作了,烦死了!” 离开的时候,她又交代着:“我要出去的事,你先别透露给任何人,要不然我白跟你坦诚相待一上午了。” 陈明珠只好心情复杂地说:“知道了。” “陆淮安也不许透露,万一我没走成,岂不是要成为大家的笑柄!” “……” * 陈明珠发现,日子要么就一直平淡,或者一直繁忙,或者就像现在这样,信息爆炸,一个接一个地轰炸人的大脑。 可能是跟黄子晴泯恩仇了,陈明珠感觉轻松了好多,稍稍恢复了一些力量。 晚上陪着谢妈妈去了活动室,随后原本想去双杠处运动一下的,结果有两个初中模样的孩子坐在上面玩,陈明珠只好悻悻离开。 有种无处可去的茫然。 在篮球场边上走了走,觉得要不还是回家得了。于是朝最近的大道走,走到了大道边的树下,又想起要买副电池,于是又折回,想再度穿过篮球场,走直径去小卖部…… 有个声音忍无可忍似的响了起来:“你到底是要去哪儿?” 陈明珠顿住,站在原地张望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陆淮安的身影。 他好像叹息了一声,都不知道是从哪棵树旁边钻出来的,突然身影就出现在了篮球场,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陈明珠有些傻眼地看向他,一时说不出话。 夜色茫茫中,陆淮安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但眼神是温和的,他先沉出一口气,接着伸手捧起她的双颊,指腹摩挲着白嫩脸庞,动作十分轻柔,尔后笑了一笑。 “怎么还成了迷途的羔羊?” 作者有话说: 明珠:这下真的迷路了嘤嘤嘤…… 啊各位的留言我都看了,消消气消消气~~~ 这个舞台还是太小了,不适合女主发挥~~~~ ps,本章也不是要洗白黄子晴,这里是她自己放下了暗恋的执念。她还有自己的成长线,不过不会写太多她的事……我愁男女主啊啊啊啊,我也好想快点写船戏啊(不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芋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爱情和事业 他说话总是这样带着戏谑意味, 可惜当下里,陈明珠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视线从他殷切的脸庞移到了他的胸前,陈明珠拂开他的手腕, 低垂了一下头,“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凝滞了一下, 撇了一下头,指了一下旁边那棵树, “现在是要去哪?” “买电池。”陈明珠低低地说。 “陪你。” “哦。”拔腿就朝小卖部那边走过去。 他停在原地, 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无奈地看过去, 最后摇了摇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小卖部门口一如往昔坐着许多人, 看着他们两个前后脚走过来,丝毫没有起疑心。 有人跟陆淮安打招呼:“淮安,有日子没见你了, 听你奶奶说你要毕业了?” “是的, 刚通过论文答辩。” “准备去哪个单位?” “留校任教,不过还要进行试讲考核。” “呀真不错, 大学老师。” 他淡淡地回应,陈明珠任他留在原处跟那些邻居说话, 自己进了小卖部,买了一对闹钟的电池。 出来的时候, 他还站在原地, 隔着大约三四米远,陈明珠愣愣望过去, 见他明明随意站着, 看起来却又很笔直挺拔, 他还时不时轻点着头,显示无边优雅…… 陈明珠感慨这人光是站在那里,也跟一道风景似的。以及,隔段时间没有看到他,就要先熟悉一下才不违和……哎这是什么毛病? 他侧头看了过来:“买好了?” 陈明珠点了一下头:“嗯” 他跟那两个邻居摆了一下手,随后走了过来,一把捏住了她的胳膊,抓小鸡似的抓着她走。 “跟我来。” 陈明珠郁闷死了,众目睽睽,干啥啊这是。 虽然说这举止动作压根不会有人猜想他们俩在搞对象,因为在大家眼里,陈明珠跟他,大概就像陆小津跟他,是兄妹关系,但是—— “你弄疼我了!” 他一语不发,脸色还有一些凝重。 刚好拐弯,他们被几株低矮的樟树遮住,他的手从胳膊上松开,却没有离开,而是一路下滑,最后准确无误地触碰到了她的手掌,握住,牵着她往双杠方向走。 之前那两个小孩已经回家了,这儿无人打扰。 他终于停了下来,像是拿她毫无办法,喘了一口气,这才彻底松手,正常语气说道:“明天去戏剧团?” 陈明珠滞了滞:“你怎么知道?” “所以才不高兴?” 陈明珠稍顿,干脆转身把腿搭了上去,拉伸了一下,否认着:“不是因为要去戏剧团不高兴。” “那是?” 陈明珠答不上来,“也没有不高兴。” “但也没有高兴?” 陈明珠回望向他,点了点头。 好像最近的状态就是这样,高兴不起来,但也没有不高兴。 他在身后幽然道:“把腿放下来。” “为什么?” “方便我抱你。” “……” 陈明珠停顿着把腿收好的时候,他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她,手搭在她的肚脐眼位置,垂下头,下颌贴了一下她的脸颊。 温和的呢喃声传至耳中:“下次有事,跟我说好不好?我留了方便联络的电话给你,或者你去找我也可以的。” 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比如“怎么不跟我说?怎么不打电话不找我”之类的,只是用商量的口吻,像是在教一个不小心走丢了找回来的小孩子,下次走丢了,要怎么做。 陈明珠登时就有些受不了,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原本觉得这事儿是委屈,但她自我消化一下就完了,没有这么夸张,可是看见他这个人,听见他说的这些话,眼泪就藏不住地落了下来。下一秒,猛然转过身扑进了他怀里,小声地抽泣。 把这几天憋藏着的低落、委屈、难过,全都一古脑儿倾了出来。 陆淮字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拥着她,手顺了顺她披散着的头发,下巴在她头顶变换角度地抵了抵,像是一只温驯的猫咪,来蹭一蹭。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良久,抽泣声变小了一些,眼泪也不流了,但是他的衬衫湿了一大片。 陈明珠吸了吸鼻子,情绪逐渐回归正常。 他像卸下了什么千斤重担,重重地吁了一口气,问道:“要不要喝点儿水?” 摇摇头。 “洗脸呢?” “回去再洗了。” “呵——”他松开怀抱,温柔的视线看着她,低头弯腰,捧着双颊,拇指指腹给她擦了一下眼睛下方的位置,“感觉好点儿了?” “嗯。”陈明珠感觉确实已经好多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戏剧团的?” “回来时,遇到了严阿姨。” “严老师?!”陈明珠不禁诧异,她居然会跟陆淮安说这些?“她为什么跟你讲这些啊?” “你生病那会儿,我们遇到了她,她一眼就看出端倪了,加上之前中秋节的时候……” “……”陈明珠有些无言以对,“弄了半天,大家对我们挺明了的嘛。” “大家?还有谁?” “喜欢你的黄子晴。” “……” 陆淮安的面部表情一瞬间有些尴尬,看得陈明珠有些想憋笑。 “别瞎说,她那哪是喜欢,执念罢了。”陆淮安不慌不忙地说,“何况去年底我已经跟她说我心里有人了。” “哦,原来去年底你们真的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陈明珠继续调侃,“她是不是向你表白了吧。” “什么表白……”他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头顶,“你还能想象出花来。” “她都跟我说了。” “嗯?” “她说她向你表白,你十分感动,然后冷冰冰地拒绝了她。” “现在说谎话都不打草稿不脸红了?”他笑,十分淡定地说,“去年她外公大寿,我爷爷奶奶不是不在家,我就作为代表过去赴宴了。后来她喝了两杯,我陪她在路边等司机来接她回家时,她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如实说了而已。” “不过,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你们不是几乎都没有往来了?” 陈明珠回道:“她找了个对象,可能是放下执念了吧。” 他呵笑,“我跟她本来也不合适,就算生拉硬扯在一起,也注定是悲剧收场。” 确实,最后你俩搅了好久,还是没在一起。但陈明珠很想问,那在原书里你们俩怎么扯了那么久啊? 可他怎么会知道呢? 自她进来,他们的感情都发生了变化,这本来就不能用逻辑来解释清楚,所以还是不要纠结这些了,好好珍惜当下要紧吧。 于是陈明珠第二次走进他的怀抱,这次不哭也不闹了,只是抱住了他。 随后很骄傲地来了句:“反正你是我的。” 他笑:“这话我爱听,你可以时不时跟我多说说。” 这人给他根棍子,他就会顺竿上爬的,陈明珠在他胸口贴了一下,说道:“我要去戏剧团一个月,等结束就6月了,那时候,你要毕业了吧?” “一般6月中下旬就可以离校。” “等你毕业,大部分时间都在舞厅和大院对吗?” “嗯。除了中途要去趟南方,或者学校临时有什么事。” “那么我能时不时看到你了。” 他笑开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等你满了18岁,我天天让你看个够。” 嗯???是她想歪了吗? 他说的话,怎么如此暧昧,充满了某种颜色? 但是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很不巧,一大群人从活动室那边走了出来,引起一大片喧哗。 电视突然没信号了,大家都回家。 陈明珠没敢再跟他腻歪,赶忙要过去接谢妈妈。 被他一把拽住,“急什么,亲亲。” 话音刚落,他便低下头,凑了过来。 温柔而缠绵,似5月初夏明媚的阳光和空气中淡凉的风。 …… * 翌日,陈明珠和另外三位同事一起从歌舞团集合,出发去戏剧院。 同行的都是资历比陈明珠深的人,大家都叫她小陈。 声乐组的李扬帆老师说:“小陈呐,你现在是团里重点培养的年轻骨干,去了之后也不要怕苦怕累,戏剧团条件是比不上歌舞团,但是一个月嘛,很快就过去了。” 陈明珠笑笑,“不是还有大家么,也不是封闭式驻团,应该还好吧。” 他点点头:“其实要我说,这样也挺好,长长见识,换换脑子,也容易产生创作灵感。” 北华戏剧团是在一家老戏院的基础上改建的,基础设施完全无法与歌舞团相比,就连戏院都是破旧不堪的。戏院这一栋楼的旁边,还有一栋旧楼,是功能楼,用作排练厅、道具室、办公室。后院很小,分布着食堂、宿舍之类的老式盖瓦建筑……一下雨,宿舍就可能漏雨。 歌舞团跟这儿一比,条件真的要好太多太多! 看得陈明珠直生感慨:大家能坚持下去,真的不容易! 有个姓冯的主任来接待他们,他一脸忠厚老实相,年龄四十出头,头发已经白了不少。 大家聊了一通合并之类的话,他叹说:“要不是实在经营不下去,我们也想单独保留戏剧团的。” 陈明珠听毕,不禁有些触动。 北华市没有本地戏种,戏剧团只表演大家熟悉的昆曲、黄梅戏、京剧,陈明珠跟着冯主任走了一通。 “现在大家没办法,很多人都出去找活干了,连我们副团长也在给人盖房子,今天留在团里的员工不多。” “副团长有编制,工资不是是财政局拨款吗?”有人好奇问。 “财政局拨的那点款也没有办法全部发给他们,还要抽一部分维持团里的运行。” 陈明珠在排练厅看见仍然一些人在练功。有武生在练花枪,有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妇女,在教一个姑娘练唱腔。 陈明珠对戏曲一窍不通,也没听出来唱的是昆曲还是京剧。 中午吃饭时间,冯主任说:“真是抱歉啊大家,现在我们的食堂都没开了,团里大家都是自带午饭,这第一餐,我来给大家接接风,去附近的饭馆吧。” 声乐组的李老师阻止:“不用不用,我们又不是来吃喝的,团里本来就困难,不搞这一套,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会自己解决午饭。等哪天两个团正式合并了,咱们再庆祝也不迟。” 冯主任一脸的尴尬,大家一齐劝说,他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实在对不住大家,让大家见笑了。” 陈明珠看着心里直泛酸,跟着孟老师等人去吃午饭。 饭间,个个都感慨不已。 * 下午,陈明珠安排跟的那位老师没来上班,所以继续无所事事到处遛达。 有幸进了他们的服饰室看了看,有一说一,他们的饰物真的好精美,尤其是一些旦角的头面,美到让人窒息。 看到一副点翠头面,主要由翠鸟的羽毛、水钻和纯银,经过专业制作而成,各种细节都做得非常完美,所以置办这一套行头的成本很高。 这种头面,适用于一些身份高贵的女性角色,比如杨贵妃。他们说这差不多是团里的镇团之宝了! 陈明珠看得啧啧不已,以前她只在电视中看到,现在亲自触摸,感受完全不一样。 突然觉得来这里也挺好的,确实能学到一些新鲜的知识。 第一天以熟悉为主,陈明珠也当来这里度个假,不再去想歌舞团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便放宽了心,并且借用他们的排练室,练一练自己的基本功。 第二天早上,陈明珠来得比较早,从功能楼一楼穿到后院时,看到一个人正在后院场子上练习身段。 她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定着身,微微翘着兰花指,手势含蓄矜持,体态袅娜,看起来像是古时候的大家闺秀,这种姿势与她们练习舞蹈时的完全不一样,更加充满了古韵。 她见有人来了,恢复了正常姿势,朝陈明珠笑了笑,问:“你是歌舞团的同志?” 陈明珠点头:“我是舞蹈组的陈明珠。” “哟,没想到你这样年轻,还是个小姑娘啊,多大了?” “快18了。” “我叫刘玉芬,是唱昆曲闺门旦的,比你大几岁,你叫我玉芬姐吧。” 闺门旦主要扮演的是闺阁少女和少妇的角色,也是花旦中的一种,陈明珠看她身段、姿态,一颦一笑,都和普通的人有所区别,问道:“玉芬姐,你练这行练多久了?” “17、18年了吧,估计你刚出生,我就在练了,我奶奶就是练这个的。” “哦,家学渊源呐。” “那也谈不上,我奶奶在乡村草台班子出身,我跟着她老人家,从小耳濡目染,打小就练……”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刘玉芬十分健谈,也十分乐观,她说:“现在没什么人看戏了,但我从小就干这个,只会这个,让我做别的,我恐怕做不了两天就跑,所以团里很多人都去谋生,我情愿在这儿等死。” 语气中透着一股执着的信念,听得陈明珠心头一跳。 “也未必的,有时候衰到了极致,就开始兴了,否到了尽头,就泰来了。”陈明珠回道。 刘玉芬笑,“你看起来年纪小,懂的还真不少。” …… 作者有话说: 没啥好说的,撒个花吧~~~ 傍晚二更 第69章 戏剧团的救赎 太阳每天东升西落, 在戏剧团混了几天,陈明珠感觉自己真的是在混日子。 因为没有人管,声乐组的李老师每日喝茶看报, 无所事事,最多跟戏剧团里负责音乐的老师聊一聊戏曲音乐的特点、节奏之类的;还有市场部的老钟, 经常跑出去,嘴上说做调研, 然而每天不用打卡和汇报工作, 谁也不知道他是真出去做调研了,还是跑去干别的了。 人在这种环境状态下, 很容易就懈怠了、颓废了。即使还会练功,心态上也完全不同。陈明珠感觉大家都在一起摆烂, 没有人觉得有任何问题。 但是只有刘玉芬,最令陈明珠佩服,她一直都是丝毫不被影响和打扰的那个, 日复一日地练身段、唱腔, 没有人纠正她,她就自己对着镜子练习。 这种状态, 陈明珠自然而然想到了《士兵突击》里的草原五班,刘玉芬就是许三多。 陈明珠看到她坚持的模样, 也想起了当初在七中上学时,苦苦练习、独自摸索舞蹈, 一心想考歌舞团的自己。 不得不说, 在歌舞团待久了,她也变了, 虽然说仍然有每天坚持练功, 但是劲头已经不复从前, 那种要做成某件事情的信念,也打了折扣。 歌舞团里就这么些人,她自己就是跳得最好的那个,她自我产生的目标感,越来越弱,甚至大部分时候,是被人推着走的,即便有的东西自己想获取,比如拿下主演,比如创作好的舞蹈,这种不过是短期的小目标,是团里促使产生的。 但是能让她产生内驱力的人生大目标呢? 真的没有。 这种状态,使她每次完成了歌舞团布置的小目标,她整个人就会茫然一段时间。 因此她看不到前方的路。 摆烂到现在,她心中急切渴望能树立一个人生大目标! …… 有次跟刘玉芬聊天,问她:“玉芬姐,你天天坚持练习,有没有想过戏剧团解散了,关门了怎么办?” 她一脸无语地看着陈明珠:“解散关门了就在家里练习呗,这有啥不方便的。现在收入是很少,但是偶尔还是会有活儿找上门,要是戏剧团解散了,我没准去街头卖唱挣点儿生活费,反正这两年也差不多等于街头卖唱了。” “……” “没办法,我只会干这个,别的没兴趣,干不了也不想干。” 一个叫林蓉的指导老师十分稳重,听闻之后笑了笑,说道:“也没街头卖艺这样惨,戏曲这东西都流传了上千年,戏剧团有可能经营不善倒闭了,但是戏曲不会消失,人们哪天吃饱喝足了,也许又会怀念起它,买票来看呢?” 陈明珠笑笑,在未来确实是这样,会唱戏的人又成了香饽饽,国家对文化艺术提供大力的扶持与保护。 林蓉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几十年前,京城天桥底下有多少唱曲儿的,哪天我们去街头卖艺,回归到群众中,也没什么丢人。” 刘玉芬哈哈直笑,“我还挺期待哪天跟林老师搭档,咱们也去那天桥底下唱曲儿。” 陈明珠想象了一下两位老师不在乎路人目光,往哪里一站,范儿一起,哪里就是舞台的气魄,有一种江湖卖艺人的畅快与逍遥,登时也直点头:“那好,我可以在你们表演完就跳支舞,你方唱罢我登场。” 有个武生走了过来,说道:“不是,小陈啊,你不是来这儿搞创作了么,赶紧看看能不能创作出什么两相结合的新花样来,要是大众反响好,咱们也能盘活了,合并之后,也不拖你们的后腿。” 陈明珠:“要创作,但也得先了解吧,现在是在了解阶段。” 他拿着一把朴刀杵在地上,摇头说:“我有些不明白,万一创作出来了,是打算马上就登台表演么?” “是的,先在剧场演出中试试水,要是能行,合并分组时会往这方面进行考量倾向。” 他这才点了点头:“听起来有点道理搞经营我们也不懂,我只会耍耍刀,嚎两嗓子。” …… * 这种日子不能再烂下去了! 陈明珠决定每天练完自己的基本功,就跟着刘玉芬练练戏曲的身段、姿势。 毕竟戏曲要求身段姿势优美,臀部不撅腹不腆,腰要立直不扣胸……自成一套体系,这与舞蹈要求的灵活是不同的。 林蓉笑道:“你学舞蹈的,又来练戏曲身段,不怕弄个四不像出来么?” 陈明珠说:“也就练这些天,能练出什么来呢?不过古典舞本身也要求姿势古典,学一学其实没坏处。” 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比如这时候拍的两部名著,里面的女性角色很多都是戏曲演员演的,一举一动,带着些戏曲的范儿。虽然偶尔有些迟滞,但是看上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典雅韵味。后来翻拍的名著,角色还是那些角色,但演员已经非常自由灵活,表演方式也几乎没有考究,演出来和现代人无异,没有那种韵味儿。 所以陈明珠现在从最基本的手姿、手位、脚姿、脚位开始训练。仅是勾脚、绷脚、栽步,都能练一下午……练完之后,感觉却还不错,比无所事事强上许多。 5月中旬,午饭后,陈明珠他们一起回歌舞团领工资。 有半个月没有来,歌舞团还是老样子,又似乎变得陌生了一些,让人徒然生出一种自己是个外人的错觉。 陈明珠去领工资的时候,郑清艳招呼她过去,塞了几颗牛奶糖给她。 还问:“你在那边还好么?” 陈明珠说:“还行,那边节奏很慢,我的节奏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那还好,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马上就是一个月。” “那是的,只要啥也别想,一晃就是一个月。” 郑清艳看了一下左右,拉着陈明珠走出去:“走,一起去上个厕所。” “这不在吃糖嘛。” 郑清艳无语地递了个眼色,陈明珠感觉她好像要说什么事。 果然,她把陈明珠带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这才说道:“黄子晴真的没有再跳舞了,她好像办了个病假长休,申请停薪留职,现在还在副团长那儿扣着等批示。” “她真的要走啊?这么快。” “那当然,她心思都不在跳舞上了,我看她小姨最终也拗不过她。” “那她空出来的主演谁跳啊?” “好像是给了王倩倩。” “哦。” 郑清艳哼道:“真为你不值得,他们弄来弄去的,最后还是把你排挤出去了。” “那个季如敏,听说在四处树敌,大家都不买她的账,可是她有背景压着,副团长大概是为了巴结文化局局长,以便在两团合并的时候有个好职位,所以一直力保她。” 陈明珠干干地笑了笑,觉得这儿真没意思,还不如破破烂烂的戏剧团里好。 无可争,无可抢,只剩下纯粹的对戏曲的热爱,这也没什么不好。 “……” 走出角落,准备离开歌舞团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严雪梅。 她也叫住了陈明珠:“明珠,你过来一下。” 陈明珠只得乖乖听命。 严雪梅十分直白地问:“这几天在戏剧团感觉怎么样?” 陈明珠干干地笑了笑:“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 陈明珠直白地道:“他们留下来的人都很少了,这个月又没有接到活儿,所以每天就无事可干,我现在跟着一个师傅,干脆学了学戏曲的身段。” 严雪梅道:“学学也有用,你跳古典舞,融合戏曲的姿态,也许会给人耳目一新的状态。” 陈明珠点了点头。 严雪梅停顿了一下,又说:“《霓裳羽衣舞》的A角换人了,换成了王倩倩,子晴辞演了。” “哦,我听说了。” 严雪梅见她现在十分平静,有什么说什么,也不隐瞒一二,好像释怀了,便放下心来。 “原本我打算让你回来演A角,但是团里考虑到合并的工作要加速进行,因此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做些东西出来,看看演出效果再作定论。” 这事……真的让人头疼…… 陈明珠只好直截了当地说:“目前还没有什么创作灵感,不过还有半个月,也许会有东西出来……” “还是要加紧时间,摆正心态。” “嗯,好。” “要是两相结合的形式获得好评,对你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这次没有做主演,但主演的机会总还会有。” 严雪梅说了一大堆道理,这些陈明珠早就已经理解,或者说接受了,所以只是默然听着,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 只是在最后走的时候,想到一件事,便问道:“严老师,你是不是有跟,跟……”她停了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带上姓吧,有些生分,不带吧,她一时也不习惯。 严雪梅锐利的目光望过来,接过了话:“你是说淮安?” 陈明珠敛起眼神,低低说了声嗯。 “那天刚好遇到他,提了一下你的状态,想让他安慰并跟你做做思想工作,看来他跟你沟通得很好……” 陈明珠回想了一番,其实那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十分安静地陪着。但这就足够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的坎,他要是一直说教,没准她都会嫌弃了。 以及在最后在离开的时候,陆淮安对她说:“就把这一个月当成闭关修炼,也许等你出关,功力会更精进。”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只觉得他在搞笑。现在看来并不是,他看出了她内心的游离与茫然,但是这次他想让她自己独立思考,所以才没有多说什么吧。 这般一想,深深觉得某人的分寸感拿捏得实在太好。 严雪梅却问:“那么你们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直击灵魂的问题,让陈明珠心头一跳。 要说公开,现在已经算半公开了,只是知道的人是少数。 如果是正式公开,他们家会怎么看,别人会怎么看,是不是从此就把她当成孙媳妇看待?是不是很快就要催婚啥的?……想到这儿,她的心里就倍觉压力,便摇起了头。 “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吧。” 她还没有亲口回应过呢,他不是也还要忙毕业的事么。 她想再拖拖。 严雪梅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原本你找对象是你的自由,只是我想提醒你一下,你有极好的才能与天赋,不要像他人那样为了感情,浪费甚至埋没了舞蹈才华,否则得不偿失。” 为了感情,埋没了才华? 陈明珠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干这样的傻事,便说:“老师放心吧,我不会的。” 严雪梅听毕,也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总之依然有些忧虑,最后牵了个笑:“好了,等半个月后,看你的作品。” * 揣着并不多的工资回戏剧团。 李扬帆提议:“咱们都来了这么久了,日子也混了这么些天,晚上要不请他们聚个餐吧,也不用破费多少,就我们自己买点儿菜,围炉涮个锅子。” 陈明珠等人表示没有问题。 当时有些人是住在那个破烂的瓦房宿舍的,他们自己要过生活,所以也有炉子、炊具。 留守的二十来个人一听要聚餐,全都积极地行动起来,大家分工合作,买菜的买菜,洗锅的洗锅,有的出米面,有的出油盐酱醋…… 陈明珠买了土鸡,吊了高汤,随后什么菜、肉、菇之类的,都往一口大铁锅里面涮,另一个炉子上则炒了一些菜。 还有人买了啤酒、二锅头、饮料…… 晚上就在食堂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围炉而食,十分随意地吃喝。 冯主任喝得满脸绯红,喝多了就开始说胡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团里现在变成这样,他有责任什么的,又开始抱怨团长和副团长也有责任,都不管事,留下个烂摊子交给他。 李扬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没事的啊,主任,光明这不就在前头了么。”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着说着,就大哭了起来,说道:“我十四岁就进来了,跟着我师傅天天练习唱念坐打,后来我师傅走了,我接手做了管理,没多少文化,也不懂经营,才害得大家都吃不上饭……我是罪人呐!” 歌舞团负责市场运营的老钟安慰说:“这是时代发展导致的,跟您没关系。况且市里也没有不管你们,这不是天天督促两团合并么,将来一体发展,一起喝汤,一起吃肉。” “合并是合并了,但是戏剧团的‘戏’字到底没有保下。都说‘戏比天大’,我们可是正经唱戏的,‘戏’都没保住哇,对不起祖师爷……呜呜呜……” 陈明珠在一旁看得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来以为,合并之后叫“北华歌舞剧团”,也没有什么不好,符合时代的潮流发展。反正歌剧舞剧都是戏剧,戏曲也是戏剧的一种形式。 但是戏剧团的人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是有区别的,合并后的名字没有突出戏曲的特点,人们第一眼看到歌剧舞剧,却看不到也想不起来戏曲,那就等于戏剧团真的隐身了,消失了…… 可是,北华没有本地的戏曲,以前北华的民间有一种小戏,但是会的人不多,听的人也少,自然而然就失传了……没有本地戏曲,就找不到延续的根基,昆曲、京剧,都不是这里特有的,在别的地方发展得更好,所以戏剧团几乎没有谈判的余地。 这种没有护住“戏”的痛感,大概只有戏剧团的人清楚明了。 …… * 翌日,冯主任的酒醒了,压根不提哭的事儿,也没有人提他哭的事儿。 日子照常着过,只不过,陈明珠开始沉下心来认真思考,让舞蹈与戏曲相结合,创作一出新节目。 这种形式在现在可能是新颖的,实际上在后来一点儿也不新颖,后来随便一首歌加点儿戏曲唱腔,都是爆款预定。 歌都能加戏曲唱腔,舞蹈为什么不行? 抱着这样的念头,陈明珠隐隐有一种感觉,她的一些设想,是可以被观众接受的。 灵感激起的一瞬,那道耀眼光芒即将刺破浓厚的乌云,跃入自己的眼前…… 作者有话说: 话说,看士兵突击,我最喜欢的就是草原五班这段…… 加油啊…… 第70章 《新游园惊梦》&三叔毕业 最近因为早晚都要奔波, 谢妈妈的生活也不能保障,陈明珠心中很过意不去。想到将来自己注定会顾不上,便跟谢向华商量, 另找一个小保姆来照顾老人。 谢向华考虑到老人现在的年龄越发大,确实需要身边有人花更多的时间陪着, 以免出问题,便说会打听打听有无合适的人选。 还好的是, 这个月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就接近了尾声。 陈明珠吃早餐时, 跟谢玉平说:“谢妈妈,您再坚持两天, 我就可以回歌舞团了,到时候可以中午回来做饭给您吃。” 谢妈妈直笑:“是你再坚持两天,你看你这几天, 天天倒公交上下班, 奔波得都好像瘦了。” 陈明珠:“瘦点儿好,跳舞更轻盈。” 回到戏剧团, 陈明珠把昨晚一气呵成写出来的的作品,先给刘玉芬、林蓉等人看过, 她们纷纷表示很不错,只是一些细节, 还要再修改完善。 李扬帆老师也说:“这个曲目很经典, 又好改编。” 可能是在一起集中讨论时,让李扬帆也激发出灵感, 下午他就回馈:“小陈呐, 关于谱曲的事, 我也有些想法跟你说说……” 这几天,众人时常开会讨论,提出各种意见,陈明珠修改了好几遍,终于定了稿。 《新游园惊梦》,就是她被打发过来一个月,在时光蹉跎中拷问自己的灵魂,最终交出的答卷。 * 最近陆淮安一直都在忙。 5月31日那天,陈明珠离开戏剧团,晚上接到了陆淮安打来的电话。 问了问她的近况后,电话那头传来一贯懒散的声音:“我的试讲已经通过学校考核了,这几天会和大学签订工作协议。” “太好了,恭喜你!” “接下来要忙毕业的事儿,忙倒是不忙,就是吃吃喝喝开开会,拍照留念,但也挺费时间,还有一些琐碎……” 陈明珠想起自己大学毕业前也是这样过,笑道:“好好享受这几天的学生时光吧,以后你就是老师了。” “估计还要被导师抓去批阅师弟师妹们的论文……整个儿一头大。”随即又十分臭屁地道,“不过他们的小命都在我手里攥着呢。” 陈明珠笑吟吟:“冷面无情、生杀予夺的师兄……你先好好毕业,我也得跟歌舞团交差。” 他问:“那么你6月15号有没有时间?” “我可以请假,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那天是我们毕业典礼,想让你过来。” 陈明珠秒懂:“那我请半天假过去,应该没有问题。” * 6月1日,儿童节。 步行上班的路上,有好多系红领巾的小学生去上学,兴高采烈准备欢度自己的节日。 陈明珠从大院里出来,旁边刚好有两个脸熟的小学生在讨论今天的文艺汇演,说自己要表演什么节目。 于是情不自禁笑眼眯眯地打断她们的对话:“那就好好表演,明珠阿姨祝你们得奖。” 两个小女孩先是愣住,后来认出了她,一起说道:“谢谢明珠阿姨。” 看着她们离去的活泼身影,陈明珠一身轻松,如果有可能,请享受任何一个在舞台上表演的机会,也没准将来就登上了大舞台。 陈明珠带着那份答卷,再度踏进北华歌舞团。 * 她今天来得比较晚一些,进到楼里时,大排练厅内排练《霓裳羽衣舞》的同事已经陆续到位。 陈明珠扫了一遍,发现果然不见黄子晴的身影。 王倩倩过来说:“明珠,你回来啦!” “嗯,你现在是在跳A角?恭喜你。”陈明珠十分坦然地表示祝福。 王倩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子晴辞演了,老师让我顶上,其实我们都觉得应该由你来跳的。” “没事,你也值得一跳,我现在有别的任务,你好好跳啊。” 王倩倩松了一口气,又叹道:“哎现在团里人心惶惶的,一点儿也不稳。” “怎么呢?” “就是合并的事啊,好像听说要精减人员,大家都怕精减的是舞蹈人员。” 陈明珠说道:“精减也不怕,出去还是有很多工作可以做的。”又问,“子晴什么时候走的?” “刚好走了一个礼拜……” 还想聊下去,有人喊道:“倩倩姐,快来排练了。” 陈明珠在一旁的压腿杆上活动,一边安静不语地观看了一遍他们跳的《霓裳羽衣舞》。 很美,虽然现在只是穿练功服跳的,但是陈明珠能想象出他们穿上做好的服装表演,会有多么地惊艳。 仙气飘飘,令人向往。 韩晓月进来看到陈明珠,愣了一下,随后问:“回团了?” 陈明珠点点头:“是的。严老师来了么?” “在办公室。” “那我去找她。” 韩晓月点了点头,随后扫了一眼他们的排练情况,说道:“注意节奏注意节奏,这个月就要在剧场表演了,不能掉链子!” * 陈明珠来到办公室,严雪梅正好往保温杯里倒水。 “严老师,我回来了。” 她望了一眼,“回来就好。” “这是我交的功课。”陈明珠把自己创作的《新游园惊梦》递交过去,放在了办公桌上。 严雪梅仅是看了一眼那个标题,就开始点头。 “嗯,我先慢慢看,你回去活动活动,或者帮韩老师看看排练情况,中旬就想让他们上台表演了。” “好的。” 转身要走时,又不禁问:“严老师,子晴一走,团里还行吗?” 严雪梅吹着保温杯里的开水,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什么不行的?地球离了谁都转。” 陈明珠点点头,确实如此,地球离了谁都转。 …… 陈明珠正在听韩晓月讲解《霓裳羽衣舞》的一些要领和技巧时,严雪梅又走了进来,“晓月,过来一下,让助理盯着她们练习。” * 下午,陈明珠被叫进了办公室。 严雪梅和韩晓月都在办公室里,桌上摊开的正是她的作品。 “明珠,这次你做得非常出色!上午我们已经开会研讨过,一致认为这个作品非常好,包括李老师那边也反馈音乐的初稿已经写出来了……” 陈明珠有点意外,居然这么爽快就通过了!都没有提什么意见嘛? 严雪梅又道:“因为最近时间有些紧,我们希望能尽早实现这个作品,所以需要你好好再打磨一下,上午我们几个开会时提出的意见,都写在了上面,你今天根据意见,再改一改。” “好的。” 陈明珠对自己的作品是有信心的,这个作品确实最适合呈现,毕竟《游园惊梦》是昆曲《牡丹亭》的一个经典曲目,是最为人所熟悉的昆曲作品之一。 描写的是大家闺秀杜丽娘在私塾先生教了《诗经·关雎》后,对男女恋爱,产生了一定的幻想。这天在丫鬟春香的陪伴下,主仆二人到后花园赏花。这一折为《游园》。 回房休息后,杜丽娘做梦与书生柳梦梅在花园中相会,并有许多花神为他们祝福。杜丽娘的母亲来到床前将女儿唤醒……这一折为《惊梦》。 而陈明珠就是根据这个故事,与舞蹈结合,改编成为《新游园惊梦》。在她的设计中,花神便由舞蹈演员们扮演。一出场便是花神在跳舞,展现花园的一派旖旎春景。后来在花神的簇拥中,杜丽娘与春香,开始唱曲儿……在最后,杜丽娘的曲儿吸引了书生到来,花神们为他们牵线搭桥,二人再合唱一曲…… …… 在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都在忙这件事,经过各种协商、修改,挞定之后,还要负责选合适的角色。 因为这个作品的舞蹈部分是没有主演的,都是伴舞,只有杜丽娘和春香的两个昆曲角色是主演,且定为戏剧团的刘玉芬和一个小姑娘扮演……所以陈明珠并不打算参演,只想把这个节目给导好。 她全权负责该作品,干起来也格外有精神,并且亲自挑选了一批适合的舞蹈演员。马上就进入编排阶段。 严雪梅说:“明珠,我说过,你有很高的编导才华,应该努力朝这条路去走。” 陈明珠没有说话,只笑了笑。 关于这点,她从未否认自己有创作编导的能力,可是,自己也还年轻,也想到更好的舞台去展示自己…… 北华歌舞团的这个舞台,对她而言,还没有达到心中理想。 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满足于此,直到经历一件件令人不快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有更高的追求。 所以现在的心态就是,先不管其他的,只一心把《新游园惊梦》导好,等它正式搬上剧院,就给自己的北华歌舞团生涯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些事,她暂时放在心里,谁都没说。 * 6月15日。 天气晴朗,夏风微微。 陆家爷爷奶奶去他大哥那儿带孩子了,暑假才回。陈明珠穿着干净的浅蓝色裙子,怀抱着一束鲜花,独自来到北华大学,祝贺他毕业。 此时学校已经是夏日景象,春日里的繁花似锦被绿树葱茏取代。 陈明珠径直走到他们的大礼堂外边,北华大学1988届本科生、研究生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正在大礼堂隆重举行。 外边一时有些安静,只听得蝉鸣声四起。 她来得有些早,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家长,以及几个摄影师。挨近十点半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喧哗之声,他们的毕业典礼结束了。 无数学子从里面拥出,陈明珠不知道陆淮安能不能找到她,大家又都穿着学士服、硕士服,她也一时很难找对人。 便站在他们出来时必经的地方,抱着鲜花,微笑着等他过来。 这束鲜花,够显眼的,他肯定能找到! 她看了几眼花儿,用手摸了摸。 有个人的身影站在了她面前,向她投去淡淡的影子。 陈明珠抬起眼,看见了身着硕士服,里面穿了件白衬衫,俊雅无双,笑容迷人的陆淮安。 旋即绽开微笑,递上了那束鲜花:“……祝你研究生毕业快乐!” “还挺会来事儿。”他笑容满意地抱过鲜花,“这儿多晒太阳,怎么不到树下等?” “怕你找不着。” 他伸出手触了一下她的鼻子尖:“我怎么会找不到你?” 有几个同学凑了过来,其中有一个是他的舍友,说道:“哟,你对象来给你庆祝毕业啦!” 陈明珠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垂了垂眼,陆淮安说:“对啊,还送了花过来。” “能把你美死。” 他没有回怼,而是腾出一只手,朝陈明珠伸去:“我们走吧,去那边拍照。” 陈明珠极自然地接过了他的手,任由他牵着朝前走去。 他们系的一些老师都在,本科生、研究生都要忙着和老师合影,陈明珠被他牵着,走到了吴冬教授跟前。 吴冬早就听闻陆淮安找了个对象,这会儿见面前的姑娘肤白貌美,不住地点头:“这就是你对象啊,总算舍得拉出来见光了。” 陆淮安卖乖道:“教授,你再仔细看看她是谁?” 吴冬推了推眼镜,打量起陈明珠,已经升格为讲师的张建设也禁不住盯着看了好半天。 没有认出来…… 陈明珠只好说:“是我,明珠。” 吴教授愣住,惊讶起来:“明珠?你是被淮安带进城的小姑娘?!” 张建设也不可思议起来:“居然是你!不敢相信,都长这么漂亮了!”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淮安说你在跳舞,我也不大关注这些,没有想到你真的变了个模样。” 陈明珠夹着几分羞意,笑着点头:“是我。” “……” 过了一会儿,吴教授想起来什么:“不对吧淮安,明珠不是还没有满十八?” 旁边的同学老师全都哑然。 陆淮安懒洋洋啊了一声,随后毫无耻意,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道:“刚好还差四个月。” “!” 那一瞬间,陈明珠好像听见无数人在心中骂:禽兽啊! …… 他们要拍照,陈明珠不便打扰,便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等他们拍完了合影,陆淮安再让摄影师帮他们二人拍了一张合照。 他穿着硕士服,一手抱着那束鲜花,一手揽过了陈明珠的肩膀,头还朝她的方向偏了偏。 二人笑容愉悦,被摄影师直说:“你们这对真是好看,拍得人赏心悦目。” 后来,那束鲜花被借来借去,折腾得乱七八糟,等回到手上时,已经不成花样,有的花朵、花瓣没了,还有好几支被抽走了,花束变得松松散散…… 陈明珠笑道:“这个道具真是好用,不辱使命。” 四周人群渐渐稀少,二人也走向学生宿舍,陈明珠抓着那束残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他回了趟宿舍,换下了硕士服。 下楼时,仍然穿着十分干净的白衬衫,很贴身的西装裤。 他问:“你待会儿要回歌舞团吗?” “嗯,在排《新游园惊梦》,月底就要上演了,这次时间特别紧张,我又是编导。” “那我们先去吃午饭吧。” 陈明珠点头。 “想吃什么?” “想去你们学校食堂吃……” “也行。”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陈明珠几次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按捺不住想吐露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但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在人家毕业的大好日子,她却要扫人家兴,实在不应该。等过些天,或者等《新游园惊梦》演出圆满成功,再说这事吧。 陆淮安目光锐利地抓住了她脸上的犹疑,说道:“有话想说?” “有,”陈明珠笑得没心没肺,“觉得你今天特别帅。” 他先是笑容暧昧:“勾引我啊?”而后慢条斯理,“但是在食堂吃饭呢,是不方便亲你的。” “……” 谁勾引你了! 臭、美!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男主毕业了,女主也有打算…… 意味着快追妻了~~~~你们懂的啊~~~~ 擦汗。 第71章 “就是有些想你” 吃完饭, 陆淮安送她去校门口。 牵着手走在参天大树遮蔽的校园道路上,他说:“三方协议签订后,我现在已经相当于入职了。马上就是期末考试, 所以我还得留在学校工作,直到放暑假。” 陈明珠若有所思, 等他放暑假,再处理那些事情, 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也完全来得及, 便点头:“我等你放暑假。” 他显然是不解的,笑着朝她挑起眉:“这么迫不及待等我放暑假啊?” “……” 他越是这样撩拨, 陈明珠就越发感觉自己好像要朝他心头扔刀子,愧疚感袭至心间, 不由停下了脚步,表情不可名状地看向他。 “怎么了?” 心头突然一软,扑进了他的怀里。 “没怎么, 就是有些想你。”说完有些泛酸, 在他脸前拱了拱。 他一时怔愣,不过很快搂住了她的腰, 捋了捋她的长马尾,说道:“还挺会撒娇……那我这段时间晚上回大院, 每晚都跟你见上一面?” 陈明珠调整了呼吸,说道:“不用, 现在我们晚上有时候都要加班练舞, 你奔波来回也很辛苦。” 他笑,有点儿欣慰似的说:“都会为我着想了……这还没长大呢, 要是长大了还得了。” 他说着松开怀抱, 捧起了她精致可人的脸, 亲了一下她的嫣红发烫的嘴唇,随后手自然地放开了,继续揽过了她的腰背,深吻了一番。 树荫之下有凉风吹来,微微掠过陈明珠浅蓝色的裙摆。 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好闻,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吃饭的时候喝了汽水饮料,亲吻的时候传来一阵清甜的橘子汽水味儿。让人沉浸其间,忍不住就想要索取更多。 停下来之后,他伸手用手指触了触唇瓣上某个位置,情不自禁发笑:“嘴唇的皮都好像你咬破了,将来不得被你抽干。” “……”陈明珠被这骚话弄得有些发臊,不过还是问,“疼么?” “一点点小皮,两分钟就自动愈合了。” “哦。刚刚不小心用力了些。” “呵——快去搭车,再磨蹭下去,不小心的人就不只是你了……” * 回到歌舞团,陈明珠调整了情绪,继续忙工作。 6月30日晚上,歌舞团的剧场座无虚席。 为了庆祝党的生日,歌舞团精心编排了许多优秀节目,舞剧除了《霓裳羽衣舞》,还有之前她们排练的《美人望月》,陈明珠也有参演。 不过这一出舞蹈她已经跳了无数遍,所以只表演前几天,走了几遍场,熟悉了一下。 此外,《新游园惊梦》也将在这晚首次演出。 陈明珠心情极平静地在台上跳着熟悉的舞步,并趁着空当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心中感慨着: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在这个舞台上演出了。 《新游园惊梦》上台演出时,陈明珠反而有些紧张,很担心舞编排得不好,又担心各种问题观众不接受,一直在后台旁边观望。 直到她们上场,直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昆曲唱腔响起,台下观众有些惊呆了。 昆曲还能这样演,这样唱? 比纯粹听昆曲更来劲儿,更有意思。 听听台下如雷般的掌声,陈明珠便知道,妥了。 她这才按下激动的心情,去卸妆。 化妆镜前,貂蝉的眉眼似乎妩媚了一些,不知道是自己练的,还是自己真的长大了,眉眼之间散发一种极其自然的淡淡的媚感。 郑清艳闲着没事,也在后台玩,对陈明珠说道:“真好看!我不爱听戏的都觉得这出《新游园惊梦》很惊艳!将来戏曲也成为咱们团里的一部分,剧场表演就更多样了!” 陈明珠欣慰地笑:“那我这努力就没白费。” 演员下场后,刘玉芬无比激动地走到了陈明珠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着:“明珠,明珠!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多的观众,这样响的掌声,太感动了!” 她说着眼泪就要往下掉! “这是你们应得的!将来会有更多的人看,更多的掌声,一定要坚持下去啊!”陈明珠十分真诚地说道。 刘玉芬的眼泪还是没忍住,刷地掉了下来:“肯定会的!” 整场演出,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陈明珠了无遗憾。 团里领导纷纷表示赞许,周副团长在次日的会上还说:“希望大家都要向明珠学习,多钻研,多创新,将艺术发扬光大,也将歌舞团建设得更强大。” …… 陈明珠听着这些表扬褒奖,有些麻木。 早就已经意兴阑珊,现在保持笑容,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结束得不体面。 她会努力地编创新的东西,也是想让戏曲可以走得更好一些,她的力量终究是微弱的,幸好还有很多人在坚持。 众人的微火星光,聚在一起也能闪耀苍穹。 * 进入7月后,期末考试如火如荼地进行中,陆淮安忙着监考、阅卷、登记。 系里最挺拔俊朗的研究生师兄,一跃成为最年轻帅气的大学老师,为数不多学建筑的女生跟其他系的女生提起他,还要顺带提一嘴:“他对象还没有满十八岁,舞跳得好,长得很漂亮!” 现在,周六下午的五点半,他的那位年轻漂亮的对象,准备给他发个猝不及防的刀子。 陈明珠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双腿细长修直,站在建筑系的楼下,抬眼望向楼上,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间,不过这栋楼古香古色,透出几分雅韵,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有位老师看了一眼楼下,又看了第二眼,随后疑惑道:“淮安,那不是你那个小对象么?” 陆淮安正在整理试卷,闻言靠近窗户。 陈明珠站在一棵白玉兰下,头发从马尾,换成了编发,长头发拢在后背。 看起来娴静而文雅。 陆淮安嘴角勾了个笑:“我去去就来。” “别来了啊,你把试卷贴好封条,签上名就下班吧,别让你小对象等太久了。” “也行。” 陈明珠踟蹰不已,她是可以去问陆淮安在哪间办公室的,但是自己还有很多心绪没捋顺,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这件事,所以就干脆在楼下徘徊。 转身的时候,便看见他远远儿地从另一头走过来,嘴角泛着笑意。 靠近之后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这是给我制造惊喜?” “怎么在楼下干等?” 陈明珠只好道:“刚才遇到了张老师,他说你在这栋楼。我想上去的,但是想先看看这栋楼。” 他鄙夷着:“楼有什么可看的,以后想看我就去三楼306。” “哦。我记住了。”陈明珠乖乖点头,“你还要去忙吗?或者我在学校转一转也行。” “不忙了,去吃饭?” “嗯,吃完再走走,散散步。” 他笑:“这算约会么?那还真是简朴” 陈明珠想了想:“算非正式约会。” 如果今天是正式约会,等下给他来个爆炸性的消息,那还不得终身难忘。 “也对,第一次正式约会,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安排。”他骄傲地说道,“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怎么能随便安排?” 饭点的食堂十分拥挤,陈明珠没什么胃口,陆淮安便带她去了学生宿舍外面的街上,在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雪菜肉丝面,搁了一点儿空心菜和葱花。 随后再牵着手慢悠悠回学校。 7点不到,夕阳的余晖染红天际。 陈明珠问他:“这几天你仍然住在研究生宿舍?” 他点头,“下学期开学后,再分配新的教师宿舍,大概就在那一带吧,他指了个方向。” “哦。” “等新宿舍分好,你再过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在宿舍等我了,或者我们吃了饭散完步再回宿舍也行。” 真的要命! 他对未来一片向往,越说越具体可见,而她的想法却不是这样。 不能再说这些了,待会儿都要开不了口。 * 陈明珠把他拉到了操场。 这会儿云霞渐暗,夏日傍晚的风有些燥热,操场上还有一些学生在运动、踢球…… 陈明珠握着他的那只手,忽地扯了一下。 他很快觉察出来有些不对,疑惑地看了过来。 陈明珠努力朝他浅浅地笑了笑。 “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转向她,“是很重要的事?” “嗯。”陈明珠面色凝重了起来。 他跟着变得严肃。 陈明珠有些担忧,只好先逐渐贴近他,环住了他的腰。 “我说出来后,你不许生气,不许骂人,也不许冲动地走掉。” 他笑,“这么多不许,你该不会是移情别恋给我找了顶帽子戴吧。” 陈明珠郁闷得一口气上不来。 “当然不是,我过去、现在、将来,心里都只会有你一个人。” 不知道怎么的,这句话脱口说了出来,不知道算不算表白。 应该不算吧,表白不应该是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吗? 他听着也觉得不对,直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便蹙着眉把手搭在了肩上,低头看着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明珠:“我打算辞职,离开歌舞团。” 他微妙的表情一闪而过,展了展眉,颔着首说:“然后呢?” 陈明珠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思考了千百次的话语宣之于口:“我想回家去参加明年的高考,考北舞,接受国内最顶尖最系统的教育与训练,将来再考进国家歌剧舞剧院。” “!”陆淮安的心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扯着直直往下坠,坠入深不可测的海底。 陈明珠不敢看他,也有些害怕,再度抱住了她,把额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说了,你不生气的。” 调整了呼吸,陆淮安不着痕迹地挤了个笑,但笑容很快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些疑惑不解,他抬起头看向了天际。 云霞已经变得十分暗沉了,起先橘红色的云,慢慢变成了浅金,现在已经成了乌色。 “可是——”他阻滞着,说不了后面的话。 生怕他想太多,会生气,陈明珠率先承诺着:“这几年我一定会跟你一直保持联系,暑假、寒假或者别的假期,我会回北华找你,和你在一起。” 现在BP机已经在流行,大哥大也在国内出现了,1995年,互联网就开放了…… “北华到北京也不远,火车一个白天就能抵达,在我毕业之前,我保证能做到……”陈明珠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等她毕业的时候,自己现在死死抱着的人,就30了。那时候又要怎么办? 30岁,在后来的时代根本不算个事儿,在现在来说,便有些可怕。 可是年龄差是他们无法改变的事实。 陈明珠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些慌乱,主要是抱着的人,突然没有了声音。陈明珠不放心地松开怀抱,望向他凝滞了的面容:“你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呵——”他重重地呵了一声,随后低落眉眼注视着她,眼睛里有数不清的黯然,声音还夹杂一些嘲讽,“怎么不早说?” “我的协议,果然签太早了……”他像在开玩笑。 “不是的……”陈明珠摇头,“留校做老师很好的,高校教师也可以调动,如果我真的能考进舞剧院,等那时候,如果你也能调去北京……” “我知道我有些理想化了。”陈明珠呼吸有些紊乱地说,“可是,我在戏剧院的那一个月想了很久,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了。” 他沉出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害怕、担忧,却又故作镇定的人儿,。 “你节假日奔波来北华?”他笑了笑,伸出了双手,手掌贴着她巴掌大的脸,拇指的指腹还在脸颊上轻轻地擦了擦,“傻瓜,那样你会很辛苦。” 陈明珠抬眸坚定地望向他,手抓着他的手腕,摇头说:“我不怕辛苦的。” 是她想要去追寻自己的梦,又不舍得放开他,这点儿苦,理应由自己承担。 “很多部队里的人和自己的爱人一年见面的时间也不多,很多背井离乡去工作的人也是……我不怕的。你二哥和二嫂不也还没有办好随军吗?你不要担心好不好……” 她一直在说服他似的,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他话语极少,大约是还在思考,在思考出个结果之前,他沉稳地不想说任何话。 可是没有回应最让她不安了,陈明珠感觉自己要抓不住他,心里更加害怕起来。 眼泪都要急出来的时候,背部被用力地一推,她被他稳稳地拥在了怀里。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夜早已经降临,操场上仍然有一些人在散步,部分是家属,部分是同学,有的在健身,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背书…… 拥抱良久,陈明珠这才听见他用缓缓的妥协了的语气说道:“先按你说的办,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陈明珠怔愣着望向他。 “你不生气?” 他像是气笑了,“从头到尾我生过气?” 陈明珠摇头。 是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惊诧地不知所措。 “突然抛个这样的大难题……”他有些责怪似的,“还不能容我消化消化?” 陈明珠一秒钟释然,低头道:“我错了。” “错哪了?” “错在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你的腹。” …… 从操场回去,夏风扑在脸上,越发变得凉。 陆淮安望向离自己半步之遥,已然一身轻松的娇俏人儿,心中的沉重丝毫未减。 小傻子。 虽然知道你在那个地方待不长,也知道你值得更好的舞台,却从来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时间还拉得这样漫长…… 你知道异地恋有多难?你知道你之前隔久一些没见到我,就对我生分又疏离?你知道写再多信打再多电话,也抵不过一次拥抱和亲吻? 可是,让他放手,是这辈子最最最不可能的事。 怎么可能…… ……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这不是刀这不是刀~~~~ 捂脸~~~~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你三婶。” 回到大院, 陈明珠松了一口气。 最难最难的就是跟陆淮安开口。 其次是谢妈妈。 这三年来,陈明珠心中已经把谢玉平视作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奶奶也好, 外婆也罢,都是极重要的亲人…… 思来想去, 决定先跟歌舞团辞了职,再与谢妈妈说会比较好, 反正她不是歌舞团的编制人员, 辞职流程会很容易。 等找到可替代的保姆,她就会回老家。 回来的路上, 陆淮安曾建议她留在北华读高三,高考时才回原籍去。可是想想到时候又要涉及报名、体检之类的, 还是要来回跑,并且高考时也要重新适应环境,就觉得很麻烦。 并且倘若留在北华读高三, 即便是寄宿, 放假时她回哪里?谢妈妈家?陆家?陆淮安的宿舍?……似乎都行,但又总觉得怪怪的。 因此陈明珠说道:“我还是想回原籍去读高三, 在市内找一个有舞蹈特长的学校插班。” 她敢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她有了解到, 陈家村有个族叔在市中学教书,可以帮忙找学校, 况且她这种条件的特长生, 根本不愁没学校收。 陆淮安坐在出租车后座,听毕没有说话, 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尔后一路无言。 知道他心中不好受,陈明珠小心翼翼,担心说错了什么话,索性不说了。 二人一路静默直到大院。 现在,陆淮安在家里翻箱倒柜,翻出了半包烟,抽出其中一根,点燃之后又觉得屋子里有些闷,便走出了家门。 他在走廊外面,扶着栏杆,探了半个身子出去,任由青蓝色的烟雾在夜风中飘散。 中年男邻居经过时打了声招呼:“淮安回来啦。” 陆淮安点点头。 “倒是很少见你抽烟。” “家里没人,无聊抽一根。”他神色淡淡地道。 “你爷爷奶奶还没有回来?” “过两天,带着那两个侄子回来过暑假。” “哦哟,那就热闹了。” “呵,那是,分分钟闹得人仰马翻。” “……” 邻居说着进了自己屋,只留下陆淮安继续倚着栏杆,夹着烟,重重吐出一口气。 头疼。 * 翌日是周日,陈明珠在家无所事事,还有些小激动,迫不及待要离开歌舞团,去奔向另一种新生活。 周一的时候,陈明珠回到歌舞团,十分简单、直白,毫不掩饰地对严雪梅说:“严老师,我打算辞职了。” 严雪梅大惊失色:“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要辞职?” 陈明珠微笑了一下,“想回老家去参加高考。” 严雪梅讷住。 她迟滞了一会儿才说:“可是你已经两年没有上过学了。” “没事的,我觉得我成绩还行,到时会以特长生的身份去参加高考,争取考个好大学。” 读大学和留在歌舞团,显然是读大学更有前途。严雪梅无话可说,拿不出任何理由来阻挡。 只是在最后,她突然发问:“是不是团里做了什么让你失望了?” 陈明珠:“……” 确实挺失望,但也挺好的,人总要经历点儿什么,才能找到更好的方向。 淡淡地笑了笑:“也还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这是避免不了的吧,但是严老师您一直对我悉心教导,我很感激。” 严雪梅抚了抚额头:“你的资质条件、个人能力是团里最好的,我不想埋没你的才华,我的能力也有限,教不了你许多。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是绝对不会阻拦的。这个歌舞团是有些弊端,我也不想粉饰太平……” 她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通。 陈明珠觉得她说话一向很直,办事铁面无私,比一些笑面虎强多了。 “那我先写个离职申请吧,到时候也需要团里给我开具证明。” 严雪梅无奈点头:“写吧。” 她就知道,在歌舞团辞职这事儿非常简单,虽然申请交上去,还要让副团长批示。 周美娟象征性地说了两句挽留的话,但是她最清楚自己干过什么,陈明珠也不想跟她虚与委蛇说场面话,便坚定地说:“周副团长,您要说的我都知道,严老师也跟我说了许多,我很感谢歌舞团的栽培,但是我个人想到更好的地方去锻炼,所以态度是很坚决的,您也不用多言。” 周美娟噎了一下,没有想到面前的丫头会如此不耐烦回应,按住脾气,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多作挽留。”随即又叹气,“你们这批人,实力还是很强的,就是一个两个都想往外跑,子晴也是……” 陈明珠微笑地没有接话,只看着她签字、盖章。 接过她盖过章的申请,还要去人事主任那儿盖章,领离职证明和工资结算单…… 绕了一圈,想回排练厅跟大家打声招呼,但是她们还在排练,韩晓月说:“先别去打招呼,影响他们排练,想打招呼就下班后等着他们。” 陈明珠觉得韩晓月说的也有道理,好像跟大家也不是特别熟,平时因为她跳得好,也有不少人是眼红红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明天她不会再来上班,她们肯定就知道她辞职了,就像之前那么多人离开,大家也没有多想念她们。 所以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陈明珠告诫自己,相反自己离开,会有更多的人有机会,这是职场,大家不是来交朋友的! * 只是去找会计结算上个月工资时,跟郑清艳扬了扬眉。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 会计说:“你走的这么急,这个月你上的这两天班就不作数了,只结算上个月的基本工资,另外未计算的奖金也取消。” 陈明珠点头:“我明白。” 你把钱发我就行了。 没有编制的员工,舞跳得再好,跟临时工是差不多的,老受压榨了。 郑清艳这才反应过来:“明珠,你要走了?!” 陈明珠笑吟吟点头:“我在门口等你下班。” 差不多是一到下班点,郑清艳就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她面色焦急地问。 陈明珠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背,“你慢点儿,做个深呼吸。” “我还呼吸个屁嘞!怎么这样突然?!” 陈明珠只好说:“也不突然,我差不多整个5月都在思考走的事,然后决定在走之前,至少把《新游园惊梦》做好,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刚好现在没有什么任务,再不辞职,又要被什么绊住。” 郑清艳听得眉毛直拧:“可是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完全接受不了啊!你走了我还跟谁扯淡去!” 陈明珠无语地笑:“王会计不就挺好。” “她是个大姐啊,聊的天我也不一定都有兴趣,什么生孩子,带孩子,养孩子,我听了就头疼……我想找个同龄的。还有,你辞职了去干什么?” “回家,读高三,考大学。”陈明珠平静地说道。 她一脸的震惊,说不出话来,陈明珠又道:“宿舍里我还有一些东西,你用得着就拿走,用不着就扔了,我也不带这些东西走。” 郑清艳忍无可忍地拍了她一下,打在胳膊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那点儿破烂……怎么又要回家去高考了?” 陈明珠停下了脚步,认真说道:“歌舞团也不好待啊,我总得给自己找条出路吧。” 郑清艳这才沉默下来,小小地叹了一声:“唉。”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我舍不得你哎。” “那我们保持联系呗,写信什么的都行。而且我寒暑假还是会回来的,这儿像是我的故乡……” 她听到这句话,才平静了下来。 “你跟谢老团长说了?” “还没有,我回去就找机会跟她说……其实她隐约知道我早晚会走,因为我早已拜托向华姐找新的小保姆,她也问了我这事,我当时虽然没有说我要辞职回家高考,但她肯定也是知晓我有自己打算的。” 郑清艳点了点头。 “哎我还是好烦,先去喝点儿汽水。” “……” * 回到家中,果然,谢玉平看见陈明珠拎了一些东西回来,包括小抱枕、两件衣服、一双鞋子……她就有些好奇。 陈明珠也很直截了当地说:“谢妈妈,我想跟您说件事,您先稳住情绪哦。” 老人皱起眉,一脸睥睨:“什么枪淋弹雨我都经历过,你能给我制造什么危机。” 陈明珠笑了笑,说道:“我想回家去读高三,参加高考,打算考北舞。” 这点老人大概没有想到,但是想想她这一路上都在折腾,好像还挺正常的,停顿一会儿后,才低沉着点了一下头:“所以你才让向华另找保姆?” 陈明珠低了一下头:“嗯。不过另找保姆是之前也想找的。” 老人这才有些受不了似的,说道:“依我看,再找多少个保姆,也难超越你了。” “不过我也没把你当保姆看待。”老人叹了一声。 陈明珠一听鼻子就有些酸酸,站在沙发旁,让老人挪了一下身子,给她捏了一下肩膀。 “我也不舍得离开谢妈妈,但我还是想去更大的地方看看……歌舞团那边我已经辞职了。” 她低低嗯了一声。 “寒暑假我会过来看您的。”陈明珠说,“我向您保证!” 谢玉平却一贯说:“你要是忙,就先忙自己的事业,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你看当初我带的那些孩子现在都在各个岗位上工作,偶尔联系一下,我也挺满意的。” 陈明珠应了声。 过了两分钟,老人又说:“你们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像晴晴之前多乖多听话,现在也跟着她对象跑去南方了,她外公外婆担心个没完。跟她比起来,你去读书,算是比较让我放心的。” 陈明珠呶呶嘴,继续给老人捏肩膀。 “我8月份才走呢,找到合适的保姆后我会带带她。” 谢玉平道:“也好,缓冲一下。” 她便知道,自己不论提什么要求、意见,只要是有利于晚辈发展的,老人从来都不会为难,反而总是想办法提供帮助。 这样的老人,人格魅力实在太强了,远远超过长辈的慈爱特性。 后来,跟谢向华提了提这事,谢向华也错愕了一番,又问她能不能在北华读高三,届时再回去高考,陈明珠解释了一通,还是婉拒了。 至此,一切都水到渠成,剩下的日子,陈明珠感觉可以放松放松,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 陆家两只猴子回大院了,有天下午,陈明珠在乒乓球台那边遇到他们俩,当时乒乓球台被院里大点儿的孩子占着打球,他们俩围在那儿想打,又还没轮上。 陈明珠情不自禁笑眯眯:“陆杨陆枫,你们三叔呢?” 小点儿的陆枫全然不记得陈明珠了,愣了一下。而陆杨今年11岁,已经开始懂事,回道:“三叔他今天就回来了。” “哦,吃冰棍吗?” “好!” 去小卖部的路上,陆枫扯住他哥的衣服,问道:“哥哥,她是谁啊?” “和三叔一起带我们逛庙会的阿姨。” 陆枫好像对庙会有点儿印象,哦了一声,没话了,过了一会儿:“我要吃葡萄干冰棍。” “行。” 带着俩猴子去小卖部,三人各挑了根冰棍,随后又排排坐地坐在小卖部外面的一张长条凳上,面向篮球场,边看人打球边吃冰棍。 就很奇怪,这俩小孩在陈明珠跟前一点儿也不闹,除了陆枫偶尔拿脚蹬长凳的凳腿,其他时间安安静静,乖巧得跟小学生上课时认真听讲一样。 这种无法解释的气场吸引力……不过,陈明珠感觉自己现在也跟猴子差不多……所以是物以类聚吧。 她穿了件条纹T恤,一条稍显宽松的米白色短裤,一双拖鞋。这会儿一手拿冰棍,一手插裤兜,细长白皙的腿伸直向前,有种不再走精致路线,放飞自我的随意和惬意。 手中的绿豆冰棍,里面就没几颗绿豆,陈明珠说道:“可惜谢妈妈家没冰箱,要不然我可以自己做冰棍。想吃多少绿豆,想吃多少葡萄干,阿姨都可以放。” 陆枫:“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阿姨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只听见轻轻的一声呵笑,“……喂,不能轻易给小孩许诺。”懒散的声音传过来。 陈明珠和俩小孩齐齐向左后方看去,陆淮安似乎已经站在他们身后有点时间了。 “三叔。”俩小孩一看见他三叔,就从凳子上跳下来起身,跑到了他身边。 陈明珠也站起了身,直直看过去,才几天没见,感觉他好像……憔悴了?看过来的眼神夹杂着些许疲惫和无可奈何。 也可能没有,是她的错觉。 “许下承诺就要做到。”他意有所指地回看向陈明珠。 陈明珠抿了抿唇,笑着说:“那么下回有空再去你家做冰棍哦,三~叔~” 他憋不住想笑,但很快忍住,好似傲娇了起来,瞥了她一眼,嫌弃道:“谁是你三叔。” 陆杨开始扯他的裤兜:“三叔,给我买副乒乓球拍。” “买那玩意儿干嘛,方便我打你屁股?” “不是,哎呀三叔你不了解,我们想玩乒乓球,但是没拍子。” “之前不是有?” “找不着了。” “……” 陈明珠发现陆杨好像真的长大了好多,说话的风格也趋向于小大人了。一年年的,小孩就是快长大。 * 晚上,陈明珠特地去双杠处等他。 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想着他可能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来,便打算练完功就走人。 收好腿转身准备离开的一瞬,才看见他就站在身后不远,悄无声息,眼神有些虚无,好像已经站了许久。 陈明珠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来了也不吱个声。” 他迤迤走过来,神色无谓地说:“想看看你会不会回头,没想到你连头也不回,真是狠心哪。” 这人说的话就莫名其妙,“什么回头、狠心……”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他一拳,“说人话!” “我人都不想做了,说什么人话。” “不想做人,你想做什么?” “比如——”他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开始变得暧昧,靠得近了一些,垂下头对着陈明珠的耳朵,用低哑的腔调开口,“做个畜牲。” 做、个、畜、牲!!! 听得陈明珠心惊肉跳。 他疯了?! 不,他没疯。他极自然地收起了那套撩拨的肢体和表情,继续懒懒散散地笑了一下。好像只是开了个不正经的玩笑。 那是我疯了? 听见这话居然心动了! 陈明珠微微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 他已经微微一支撑,就轻松坐在了双杠上,还朝她看过来。 “要不要坐上来?”他说着,向她伸出了手,似乎要拉她上去。 正犹豫之时,陆家两个小孩已经冲了过来。 “三叔、三叔,我也要上去!” 陆淮安的脸瞬间一黑。 陈明珠心里直发笑。 “倒霉孩子别来打扰你三叔的终身大事啊。” “三叔,什么是终身大事?” 他的脸色忽然沉静下来,收起了玩味,向陈明珠站着的位置向下看去,目光缱绻,语气平稳—— “你三婶。” “……” 作者有话说: 三叔你清醒一点,三婶她,还没有满18。。。做个人吧。。。穿件衣服吧。。。 今天也是感觉自己被抛弃的三叔…… 下午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质市民 5瓶;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亲你一下, 就不许生气了哦” 三、三、三……婶??? 陈明珠惊讶得无以复加,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怎么就……在小孩子跟前说这个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明珠感觉这话比在大人跟前说还要可怕。 因为小孩子性子单纯, 很容易就相信。 果然,陆杨也好奇地看向了陈明珠, 小朋友一脑袋的问号。 “我三婶?” 陈明珠吓得直摆手,语无伦次地说:“啊这……你三叔他说话不正经, 逗你们玩呢!” 陆杨已经逐渐懂事, 不解地看着陈明珠说:“我三叔干吗要逗我们?” “我的意思是,你三叔他在思考他的人生, 嫌你们过来打扰了他。” 陆杨愣愣地说道:“他思考他的,我们玩我们的, 又没打扰他。” 双杠上方传来一阵哂笑:“你慌什么?” 陈明珠站定了,看过去,他漫不经心说道:“不怕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明珠郁闷得不行, 平复了一下心情, “你正经点儿成不,不怕带坏小孩子。” “呵——他们用得着我来带坏?等你毕业, 他们自己都开始早恋了。” “啊啊啊……”陈明珠吓得大叫了一声,生怕让两个小孩听见, 把他的话给遮盖了过去,忍不住推了一下他踩着杆子曲起来的小腿, “你这人真是——” 他的小腿很自然地左右摆了摆, 随后轻声笑了笑。 陆杨无语地看向他们,一副“你们俩是不是有病”的表情。 陈明珠:“有个这样的三叔, 我真同情你们!” “你赶紧下来吧, 坐成这姿势, 也不怕摔下来。”陈明珠无语道。 不知道是不是闹够了,他没有再多言,轻松地跳下了双杠。 陈明珠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接谢妈妈,你好好看着这俩孩子吧。” 他懒洋洋地道:“遵命。” 他看了俩孩子一眼,随后继续不正经,“跟你们说,她要抛下三叔走了。” “我——” 陈明珠气得真是想狠狠揍他一顿。 可是回头看过去,却看到他在玩笑的语气之外,呈现的是一股黯然神伤。 陈明珠就不由自主收住了想打人的心情。 他又仿佛得意了起来:“赶紧去吧,多大事儿!” 扶着谢妈妈回去的路上,陈明珠一直在回想他的那个眼神和表情,还有他之前的那些话,一瞬间,感觉他好像是个被抛弃了的小可怜。 可,她又没有要抛弃他。 这么大个男人了。 真不懂事。 …… * 谢向华说已经联系了老家那边,找个初中毕业的能干妹子过来做保姆,估计不久就能找到。又让陈明珠不用担心,说肯定能在她回家之前找到合适的。 原本也想找个年纪更大些的,比如生育过的三四十岁妇女,但是她们虽然各个方面会更成熟懂事,谢妈妈并不想要,她还是希望能找个类似于明珠这样的,把对方当成孙女一样,相处起来更融洽。 陈明珠这两天也在刷题,先熟悉熟悉。做艺考生,文化成绩的要求会比较低,那些什么物理、化学,都不用管顾,所以她是不怎么担心的。 周日正刷题时,郑清艳打了个电话过来:“下午出来聚一聚!” 出来聚会的人除了郑清艳,还有李秀美、肖晓燕等几个老同学。 陈明珠有些惊讶:“怎么不在电话里告诉我啊!” “给你个惊喜!” 李秀美一看见陈明珠就扑了过来,抱着她摇摇晃晃,“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怎么突然要走了啊!” 陈明珠的脖子被箍得透不过气:“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哦不好意思。”李秀美这才把她放开。 肖晓燕则说:“明珠你怎么好像又漂亮了!真是,怎么长的?!” “你们也变了好多,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一年?” “好像是,去年夏天有见面!” 四人嘻嘻哈哈地坐公交车,准备先一起去逛街。 李秀美走着走着问:“明珠,你打算考哪里的大学?没准咱们俩又能考在同一个城市。” “首都的!” “哇,什么大学?” 陈明珠淡定地说道:“我去做艺考生,想考北舞。” 她们继续惊讶:“太强了!” “什么强,这不是还没有考上么?等考上再说吧。” 李秀美接着摇头了:“那我有点儿悬,我这成绩,考个三流本科师范大学都困难,考首都的大学,想都不用想。” 肖晓燕:“我也差不多。”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气。 郑清艳无语道:“你们得了啊,当着矮人,别说短话,我一个初中生说什么了?” 说到这儿,四人全部一起叹气。 叹完之后又莫名地发笑。 李秀美说道:“你一走,那岂不是以后都很难看到你了?” 陈明珠笑了笑,“我寒暑假会来北华的,我们还可以写信联系啊。” 郑清艳有些不解地问:“你来北华?” “来看望谢妈妈。”陈明珠不想扯出陆淮安,觉得多扯个人进来,就多麻烦一些,“我把她老人家当成奶奶了。” “哦,那还好。” 只是想到陆淮安,陈明珠有些滞住。 不知他是否真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还是他真的在忙,由于床被两个小鬼占据,他现在都在舞厅宿舍住着……因此那晚之后,两个人隔了三四天没见面。 原本当初说放暑假就能时常见面的,现在看来……估计他也在生自己的气,见了面反而不知道如何相处。 陈明珠有点儿想去舞厅找他。 看了一眼她们,禁不住提议:“你们不是想去舞厅么?我带你们去?” 三个人全都先是一愣,继而激动又兴奋。 “去去去!早就想去了!” 四人先逛了一会儿街,快到饭点的时候她们三人说一起请她吃饭,算是为她饯行。 陈明珠笑道:“那好,我待会儿请你们去舞厅。” 她还抽空去公用电话打了个电话回家,跟谢妈妈交代了一下,还担心她的晚饭问题。 谢玉平说道:“这个没事,我晚上去秀英家吃饭。” “咦,怎么好端端的去李奶奶家吃饭?” “下午跟她说你出去见朋友了,估计晚上不回家吃饭,秀英就顺口说过去她那儿吃,刚好小津也回家了。” “哦,那好,我可能会晚点儿才回去。” “你们年轻人玩得开心点儿,注意安全。” “放心吧谢妈妈,你遛弯时也小心些。” …… * 七点多,四人去了“今舞门”。 买了入场票进去,可能也是因为高考结束的缘故,舞厅里的年轻人格外多。 陈明珠一进来,服务员就认出了她,说道:“好久不见你啊,今天有空过来了!” 李秀美微微惊讶:“服务员都认识你了?你来了多少次?” “就两次……” 这是真的。 “两次就认得你!” “主要是我有去跳舞,所以就认出来了吧。” 肖晓燕摩拳擦掌起来:“待会儿我们也去跳舞!” 陈明珠点头:“没问题。” 四个人都是文艺爱好者,陈明珠和郑清艳还是从歌舞团出来的,四人先点了冷食、饮料,还点了啤酒。 郑清艳说:“刚才吃饭没有喝酒,这会儿怎么着也要干一杯。” “来,祝明珠前程似锦!” “一帆风顺!” “越来越美!” “干杯!” 杯子不是很大,陈明珠欣然干了一杯。 后来气氛逐渐热烈,迪斯科音乐和酒精刺激着体内细胞,三人在陈明珠的带领下进入舞池。这次陈明珠没有再跳十六步,而是很随意地跳。 她们是有舞蹈基础的,陈明珠即使随便摇摆,舞步也是有规律可循的,郑清艳有样学校,很快上手,其余二人也跟着节奏跳起来,舞池再次形成了以她们为中心的格局。 陈明珠有点上头,很臭美地笑道:“没办法,这人天生就是焦点,随便跳都是焦点。” 几个服务员都认出了陈明珠,空闲之余全都在看她们几人跳舞。 尖头尖脑的那个服务员溜进了办公室,对着崔兴说道:“崔哥,那个漂亮妞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好几个妞,不过陆哥的妹妹没在。” “嗯???你没认错人?” “怎么会认错。”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叫陆哥啊。” “啊?陆哥在哪?” “在宿舍挺尸呢!” 崔兴无语地合上了一份单子,嘀咕着陆淮安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副失恋的状态。睡觉的时间变得很不规律,今天下午五六点,说吃了犯困…… 昨天中午见陆淮安躺着,问他:“怎么了这是,失恋了?我们明珠妹妹拒绝你了?真特么可喜可贺,平时拽得上天,这回终于栽了吧!你那对象还没成年……” 被他一脚就要踢过来。 “滚蛋。别打扰老子睡觉。” 既然明珠来了舞厅,那肯定就不是失恋, 服务员就要出去后院,崔兴一把叫住了他:“等会儿,你去外边看着,我去叫他。” “好嘞。” 崔兴走到宿舍,因为陆淮安这人有点儿毛病,对睡觉的环境要求极高,所以给自己整了一间单独的房间。 敲了敲他的房间门,推门而入,朝床上的人说道:“哥们儿,别怪我说道你啊,真失恋了就打起精神来,被妹妹甩了怕什么,外头还有大把的漂亮妹妹……” 对方紧闭着双眼,没回应。 “他们说外头又来了个很会跳舞的漂亮妞,要不要去看看?” “长得跟你在追求的未成年贼像!” “不去看的话,就亏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 对方仍然没有回应,好像没听见似的。 崔兴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就不信叫不起你了。” “陆淮安,你对象来舞厅找你了,起不起?” 陆淮安睁开了眼睛,但是毫无感情地看着他,极平静地说:“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崔兴恨得牙痒痒。 “有你后悔的,我让明珠自己来看看你这德性。” 连着几天没睡好,头一直发疼。这会儿补了个觉,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陈明珠会过来,他一点儿也不信。 但是被吵醒之后也没了睡意,便起身出去洗了一把脸。 * 舞厅大堂依然喧嚣不已,陈明珠在舞池里又成了领舞的人,她也不在乎了,跟着小伙伴尽情地嗨。 陆淮安看着舞池里的那个人,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由暗骂了句:“没良心。” 他这几天烦得头疼,她却没心没肺能吃能喝能跳舞。 是他太用心,还是她真的不在意? 小孙问道:“陆哥,崔哥说领舞的那位是您对象?” 这话一问,其余几位全都刷地看过来,等着老板给个回答。 崔兴瞟了陆淮安一眼,又扫视了一眼他们强烈的好奇心,说道:“什么对象,早晚是你们老板娘。” 这家舞厅,陆淮安出资比例最大,对外一般说他是老板。 “哇”的一声轰动,引起了舞厅众人的注意,陈明珠看过去,陆淮安被几个男女服务员围在吧台处,神色有些分辨不明。 陈明珠停了下来,跟他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啥,但是看起来,他没有那么生气了,趁着嗨劲儿,朝他笑着挥了挥手。 “喝了多少啊这是,傻不楞登。”陆淮安脸一沉。 郑清艳等人也发现了陆淮安的存在,扯了一把陈明珠:“那不是你那位哥吗?” “对啊,这舞厅是他跟人合伙开的。” “什么?!” 四人从舞池里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同时,李秀美又注意到了台下坐着的几个年轻人,多看了几眼,最后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拖住了最近的陈明珠,指向其中一个人,喊道:“林嘉泽?” 陈明珠:“……” 谁?林嘉泽?那个打架的同桌少年? 林嘉泽一扫往时的冷酷劲儿,站起了身,身姿还有些挺拔,朝她们点头说:“你们好,我也以为我认错了,真的是你们!”他说着,把目光集中了在陈明珠身上,“你是陈明珠对不对?” 陈明珠下巴微跌……他居然还叫得出自己的名字? 陆淮安觉察不对,有些犹疑地走了过来。 …… 除了郑清艳是外班的不认识他,陈明珠和李秀美、肖晓燕全都无比惊讶。 当初那个桀骜不驯,冷酷的少年回来了,他这几年在读警校中专,接过了他父亲的衣钵,暑期在派出所做实习民警。 他的性格还变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除了脸容依稀可辨锋芒感,言谈举止根本就是脱胎换骨。 陆淮安走过来之后,陈明珠趁着酒劲,有点儿兴奋地介绍:“他就是当时害我被小混混讹钱的男生。” 林嘉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陆淮安则淡淡扫了他一眼,对陈明珠说道:“这么不光彩的事,你还挺感到骄傲的?” “……”陈明珠顿住,“我没有骄傲啊,怕你不记得了嘛。” 他突然笑,“你的事,我会不记得?” 郑清艳看着这一出,一时有些捋不过来,好像有好多八卦的样子!还挺复杂的! 但是,先不管这些,先聊天吧。 陈明珠不胜酒力,陆淮安没有再让她喝,其他几个女生也喝得比较少,都是陆淮安在陪着林嘉泽和几个朋友喝。 而林嘉泽这人,性格真是变得让人难以置信,像是经历了种种,一下子就成熟懂事起来,还特地敬了陆淮安,感谢他当时的帮助,还说当时不懂事,走的时候都没有跟大家打声招呼。 …… * 一群人好像聊了挺多,但是陈明珠晕晕乎乎的,记不大清楚,只记得最后,她们四个人是陆淮安和林嘉泽分别打车顺路送回家的。 可能是当天吃喝很杂,且中间没有停歇,回家的半路上陈明珠觉得闷,闻着车的汽油味有些反胃,便闹着要下车。 陆淮安很无奈地让司机停车,决定剩下这段路陪她走回去。 下车后,陈明珠感觉舒服了许多,扯过陆淮安胳膊上的衬衫,傻呵呵笑着问他:“你不生我的气了对吗?” 陆淮安停在原地,挺拔的身影在昏昧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孤寂,他回过头,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副模样,我高兴得起来?小没良心的……” 陈明珠觉得这人生起气来,是真的很难消除。于是贴近他面前,手抓着他的胳膊,像哄个小孩一般,“那要不然我亲你一下,你就不许生气了哦。” 他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在夏风中有些迷离,看得陈明珠有点儿心动,便很主动地踮起脚,亲了过去。 她主动亲他的动作、力度很轻,尤其是上次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她因为心生愧疚与担忧,力道有些不受控,便咬破了他的唇皮,这次她收敛了许多。 但是,他的力道十分重,霸道地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似的,侵占进来时,丝毫不给她留呼吸的空隙,一点儿也不像之前那样温柔、细腻……好不容易退出去,亲吻依旧绵绵密密,最后牙齿还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疼得她终于受不了地吱呜一声。 路旁有一辆救护车急驰而去,尖锐的警笛声刺破夜空,亦遮住了她的疼痛声。 可是他也没有停下,只是由咬改成了吮。陈明珠的身子被他死死地禁锢住,后脑勺被托着,任由身旁路人经过,两个人也没有管顾…… 像是这辈子都要纠缠在一起,不休不止…… 作者有话说: 不用担心我会继续刀三叔,明天就真的长大了。。。 因为我也被刀得受不了了,感觉再刀就要BE了,嘤嘤嘤。。。 明天见~~~~ 第74章 三年后的相遇 很多次, 午夜梦回至那次深夜街头的亲吻,刺破夜空的救护车笛声一直萦绕耳畔,挥之不去。 随后是各种支离破碎的画面, 让人难以呼吸。 只是这一次梦见,终于没有了救护车的鸣笛, 梦境里只剩下他们。陆淮安笑着对她说:“我们回去吧。” 陈明珠莫名却感觉唇瓣上的痛感如此真切,不由疼得叫了一声, 同时睁开了双眼。 睡在她下铺的江婷刚好站起身, 瞄了一眼床上的人。 “小珠同志,该起床了!今天有老朱的小考。” 陈明珠翻开薄被坐起了身, 调整一番呼吸,摸了一下嘴唇。 江婷:“你怎么了?又做恶梦了?” “好像做梦把自己的嘴唇咬了。” “你可真是个人才!” 陈明珠:“唔, 一直都是。” 江婷突然又问:“小考结束下午就没课了吧。” 舍长许莉莎:“是的。” “太棒了!憋了我一周。” 舍长问:“你要干啥?” “明天去清华找老乡。” “哦,你对象?” “不,还只是老乡。” 陈明珠听着她们拉扯, 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茫然地问:“昨晚我是不是有说中午请你们吃饭?” 江婷:“是是是,你又忘了?” “睡迷糊了。” “放心, 吃饭这种事,我给你牢记着的!” …… 宿舍正对门的窗户上, 青色的窗帘被风吹动一角,拂过书桌上的台式日历, 日历纸上显示1991年4月13日, 星期六。 地点:北京舞蹈学院。 * 陈明珠迅速起身叠被,下床去水房洗漱。 北舞的校园相对而言十分迷你, 但在4月天里亦处处鲜花似锦。一场春雨过后, 空气中弥漫花朵、青草、泥土香, 蜕去了初春的料峭,还未迎来夏日的酷热,这样的天气刚刚好。 陈明珠和几个舍友一起去教学大楼的某个排练室,今天小考的内容是多组“综合性组合技巧”,其中包括“旋转技巧”。 她们已经是大二下学期的学生,这种小考简直无人在意。但是江婷依然发出一声:“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日小考不利我。” 陈明珠:“那十有八九是真的。” 江婷:“喂陈明珠,你能说点儿好听的么?” “想听什么?” “祝考试顺利之类的。” 舍长无语地摇头:“您真是累得慌。” 果不其然,女人的预感一向准得可怕。 小考进行中,陈明珠一如既往轻松过关,江婷的旋转组合刚做完,就被老师叫住,没让她做后边的动作。 朱晨叹了一口气,说道:“江婷,你全脚掌磨圈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最近不是让你好好矫正么?” 江婷皱起了眉,这个毛病很多人都有,转圈数小的话,通过技巧是可以避免的,刚才她转圈的时候也努力地去避了,但一不留神,还是露出了端倪。 “报告老师,我最近练多了,脚有些不适。” 朱晨十分严厉地说:“才转这几个圈就露馅,这组旋转考核没通过,练好了下周再补考一次。下一位,谭慧娟。” “……” 江婷退到了一旁,无语地摇头。 小考结束后,江婷又被朱晨留了下来,陈明珠等人在宿舍换好衣服等她。 有人道:“你们说,这妞不会又跟老朱抬杠吧?” “不至于不至于,多练练就是了,圈数也不多。” 直到江婷进来,一副骂骂咧咧的神情:“被骂惨了。” “怎么回事?” “嗐,还不是让我向明珠学习,说她刚进学校时也会全掌脚磨圈,努力练习后转得比谁都灵,又批评我已经进校两年了还没纠过来……我说我能跟她比么……” 舍长补刀:“那确实比不了。” 江婷看了一眼陈明珠,想起朱老师刚才说的:“像明珠身体条件优越,软开度、情感爆发力强,既有天赋,又很努力,你别说自己不能跟她比,只有向这样的人看齐,你才会有进步;跟资质平凡的人去比,你永远也进步不了。” 道理谁都懂,但是陈明珠作为全班断层的神级人物,是平凡的人能比拟的? 什么叫断层,就是平时大考核,她能拿到9.90以上的分,排在她后面的人跳得再好,永远都只能是9.80级别。 不要小看了这0.1分,这就是神仙和凡人的差距。 况且她一直是拿8点几的那种。 江婷一边换衣服一边叹道:“就是啊,没法比。” 陈明珠蹙起了眉,当初她考进古典舞系,也是从最基础的地面辅助、把杆训练再次从零学起,一步一步,摒弃了之前的一些错误,纠正了一些不良习惯,系统、规范地训练,逐渐变得好起来的,并不是她们口中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人。 可宿舍里的几只,特别喜欢神化她,觉得她是天才天赋流,常常忽略她的努力。 只是这三年,性子很平淡,不喜欢解释。于是,陈明珠转移话题:“赶紧去吃饭,都快饿过头了,等下不是还要逛街?” 宿舍六人,这才一起走向学校外。 * 这次陈明珠请宿舍众人吃饭的原因,是刚领了上学期的一等奖学金。 在时常来光顾的一家餐馆,大家边吃边聊。 舍长问:“明珠你和江婷是要去哪里逛街?” 陈明珠:“王府井。” “买什么?” 江婷回道:“就随便看看。” 实际上是明天清华的暧昧对象要过生日,她拉上陈明珠去买生日礼物。 饭后,有人直接回学校,也有人去附近其他地方,众人这才分散开来。 陈明珠陪江婷抵达王府井。 已经进入了90年代,街上人们的衣着打扮越发时髦,精神面貌也越发焕发高昂,整座城市已然是一座现代化大都市。 江婷郁闷道:“我实在不知道能送卢家耀什么礼物。” “看他喜欢什么啊?音乐?运动?看书?他什么专业来着?” 江婷说道:“他是读城市规划的,会打球,也会听歌,但我不知道他喜欢谁的歌,忘记问了。” “那就送球鞋吧,他穿多大鞋码?” “我没问。” 陈明珠:“……” 终于按捺不住问:“所以你们现在到底什么关系?确定男女朋友了?” “还没有,反正就是在谈。” 陈明珠点点头:“了解。”随后又吐槽,“那怎么没谈这些小细节?” “这不是没经验谈这些么,光听理想了……那我送什么啊?” “看你预算。不过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的话,送太贵的不大好。” “这倒是。” 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曾经有人也在很早的时候,就送了她贵的东西,那支口红,已经用完了,但那块手表,仍然戴在她的左手上。 于是陈明珠改口说:“看你有没有钱和对他的感情程度吧,如果实在太喜欢,又有预算,小贵一点儿也不要紧。” 江婷家境还不错,说道:“那我觉得送球鞋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他穿多大码。” “多高啊他?” “大概175。” “先买43码吧,跟店员说好,要是不合适,可以让对方拿收据来换。” …… 折腾了一番,总算挑中了一双篮球鞋。 陈明珠看着鞋架上的各式鞋子,却有些黯然,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个人穿多大鞋码,但是已经时过境迁……而今想起来,就十分平静,平静到她很快就不着痕迹地把他抛在脑后。 * 返校的路上,江婷说道:“明珠,你怎么看起来像是个经验老道的情场老手,你不是说你没对象吗?” 陈明珠淡淡笑了笑:“是没对象,但我谈过啊。” 江婷哑然:“你谈过!!!” “搞地下工作的啊,居然两年都没听你讲过。” “这不是大家默认我没谈过嘛,我也不好随便就提起。” “高三谈的?” “读高三之前,很短暂。” 江婷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师时常夸你情感爆发力强,原来是因为你那么早就谈过!” “这也没有必然联系吧。” 她最开始跳王昭君的时候,就没谈,跳起来照样富有感染力。 “但也许谈过之后,会有更好的领悟与表达吧。” 陈明珠点点头:“可能。” “怎么分手的呀你们?”江婷八卦起来。 被她贸然相问,陈明珠登时感觉心头堵了一下,但很快疏通了,她淡淡地笑着说:“就,自然消亡了呗。” 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前一些人与事被她藏在角落,不想拿出来。可能是凌晨那个梦的原因,也可能是时间的治愈能力发挥了作用……现在拎出来见见光,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江婷拎着鞋盒继续逛,陈明珠看上了一条刚上市的夏装裙子,红色的,料子和款式都非常不错,穿在身上很舒服。 她近年极少穿得这样鲜艳,今天格外想让自己光鲜靓丽起来。 试装出来,江婷称赞不已!可是一翻价格标签,江婷又啧舌道:“明珠,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农村出来的啊。” “真农村的,爹早死娘改嫁。” “那你的钱哪来的啊?平时见你穿的用的,都是好的。” “说了,读高三前工作挣的,后来我不是还拿奖学金嘛。” 虽然……但是……“你之前挣很多吗?” 陈明珠:“不多,就攒起来了。” 包括他给的那一千块压岁钱,她也算在了里面,存了下来。 后来回家乡后,她还翻出一张新的存折,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看上面的数字,感觉他像是把全部的身家都给了她。存折夹了张纸条,写着存折密码,是他们生日的组合。 但是她一直没用。 不敢碰。 也没有再把存折寄回给他,就此再无联系。 算一算,现在都已经是三年之后了,他也早过了27岁的生日,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今天回想的有些多。 好像可以念及对方了。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也能鼓起勇气去面对他。 * 坐公交车回学校,陈明珠和江婷在学校外面的小食街吃了碗云吞。大约在六点多的时候,才从小食街走出来,走向学校大门。 前面就是公交车站,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报刊亭,陈明珠原本跟江婷在聊明天一起去清华的事,一抬起眼,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他站在几个路人的旁边,长身玉立,如此惹眼。 身姿卓绝的他还是穿着习惯穿的白衬衫,下摆扎进皮带中,裤子贴合身材。他的侧颜依旧如同雕刻一般,完美的鼻梁与下颌线,就连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和从前一模一样。 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他的右手扶在报刊板边缘,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根烟,橘红的烟头以缓慢的速度燃烧着,淡淡的烟雾弥漫在4月温润的空气里。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抽烟,可今天看上去,他即便抽起烟来也裹挟着一种清隽气质,不染尘埃。 刚才她还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念及这个人了,现在仅仅是看见他的一个侧影,还未看见他的眼神与脸容表情,心脏就仿佛要跳出来,立在原地不知作何打算。 她觉得已经时过境迁。 现在看来,时没过,境也没迁。 他或许是在等车时有些无聊,遂买了一份报纸,递了钱给报摊的大爷后抽起那份报纸就转身离去。 陈明珠情不自禁想要追赶了过去,但很快觉得自己未免可笑。 为什么要追过去,当初他不是拒绝她奔向他? 虽然她理解他的苦衷,理解他的压力,相信他说的给他一些时间来处理不是开玩笑……但是,当时心里就是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时候伤心的事情不只这一件,重要的谢妈妈永远离开了她,喜欢的人也拒绝了她的方案,她都不知道该先为哪件事伤心难过,于是身体产生了一个自我防御屏障,最后干脆冷漠地封闭了起来。 她答应过他,会好好学习不想其他,于是回到家乡之后,把那座城市的一切都抛开了,一心一意地跳舞和读书。即便考进了大学,也不愿意去回想当年的事,没有联系任何人,导致那段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可三年后看到他的一瞬,还是情不自禁想要奔过去。 就是这般……没骨气。 江婷不清楚短短的几秒,她的内心活动如此丰富,碰了一下她:“你发什么呆?” 陈明珠回过神,望了望报刊亭和旁边的公交站台。刚才有一辆公交车经过了她们,停在站台,他应该是坐车离开了。 陈明珠眉心微蹙着说:“可能是逛久了,我头有些晕。” * 回去后,又禁不住胡思乱想,他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附近又没有什么知名的景点,他们学校也小得可怜,没什么可逛。 是来找她的?但是回学校后并没有谁说有人找她…… 这一晚,依旧没有睡好,梦到好多乱七八糟的事。 翌日神色也很倦怠。江婷却精神抖擞,叫道:“小珠同志,快梳洗打扮,陪我去清华。” “可不可以不去啊,我头有些晕。” “生病了?” “没有,没睡好。” 被江婷软磨硬泡了一番,还是支撑着起床,陪她坐车去清华,给她暧昧对象送礼物。 陈明珠不是第一次来清华园,她刚到北京的时候,就跟着同学逛了好几个有名的大学,每逛一次,大家就感慨一次:“咱们学校真小啊!” 这次过来的时间是百花齐放的时节,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花香。 陈明珠陪着江婷,在他们宿舍的楼下等着卢家耀过来。 卢家耀也见过陈明珠,过来后谦谦有礼地跟她们二人打招呼。江婷把礼物送过去,他笑眯眯地说:“我正好穿43码的鞋子。” 他还说:“先把鞋子拎回宿舍,马上就陪她们逛逛学校,12点再去校外吃饭,他请了宿舍兄弟以及兄弟的对象。” 也还算熟人局,陈明珠没有拒绝。 再次下来时,他身边多了个舍友,好像叫什么蒋靖云,陈明珠也见过他,那会儿他们二人一起去北舞找江婷。 四人一起同行,在学校闲逛。 陈明珠的神色有些冷淡,不过蒋靖云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行人走在路上,倒还和谐。 他们抵达一栋校舍前,蒋靖云说:“这就是我们学院,你们之前来过吗?” 陈明珠看到牌匾上写着的: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一时就发怔。 她有些怔忪着说:“你们系是属于建筑学院?” “对啊,我们学院下设建筑系、城市规划系以及若干专业研究所。” 陈明珠很快调整了精神,是了,城市规划不属于建筑学院属于哪个学院?只是她此前从未在意,今天看见这熟悉的学院名,陈明珠才发觉是自己心里有鬼。 绕着这栋校舍走之时,有一行人从校舍的入口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外边的马路,中间有头发斑白的,也有中年模样的,个个精神矍铄,谈吐不凡,学生遇到他们时,礼貌地打着招呼:“老师好!” 其中有一位年轻俊朗,个子高高的人,夹在中间,格外突出,惹得人多看几眼。 陈明珠原本在树下边走边听他们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目光直刺向自己,于是禁不住猛然回头。 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目光深深、风采卓然的人。 他还是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停伫在原地,直直看向她,没有言语,淡淡微笑,静谧、幽雅,像是4月里一株盛开了花的白玉兰。 陈明珠怔愣半秒后才回转过头,感觉呼吸有些艰难,但是经过昨天那一幕,这会儿还稍稍好受了一些。这仿佛是在脱敏治疗,也许多见几回,就能正常面对了吧。 以及,昨天他果然不是随便出现在她们学校门口的!许是坐车闲逛,路过了,就停下来看了一眼。 陈明珠跟随脚步绕到了建筑的这一端,而他和那几位老师一起坐上旁边停靠的小巴士。 再次回头时,车子已经离开。 陈明珠忍不住问:“你们学院,是不是经常有很多外地大学的老师过来学习合作?” 蒋靖云道:“那当然,学院有好几个研究室,有的项目是跟外校合作研究的,还有一些研究项目,缺少这方面的专家学者,还会邀请对方来协助。” 陈明珠敛起眼神,干干笑了笑。 这几年,他应该过得很好吧,才有能力来合作研究。 他一向能力出众,是青年才俊…… 好在,自己也不差。如果能正式见面,也许她不会窘迫。 …… 作者有话说: 二更可能是晚上 另外重新捋一下时间线: 196.4年1月7日,陆淮安出生,当时是五年制小学,陆淮安读书早,所以大学毕业也早 1970年10月15日,陈明珠出生 因此他现在年龄是27岁多 他们算年龄,有时候按农历来算,就会说成差7年,实际上没有满7年。我前面算错了一个年龄。 但是,年龄差不是问题,即便当时普遍结婚早,亦还是会有人30岁之后才结婚。何况三叔是个有想法和主见的人,怎么会屈服于世俗。。。这不是就追过来了嘛,也没说非要毕业才能追啊。。。。 两个人因为事业、生活上的一系列变故,导致有点疙瘩,三叔才会追妻火葬场。 但是感情是没有问题的。。。 pps,原本想按时间顺序写那段故事,但我因为个人原因,写不下去……现在明珠已经自己慢慢治愈了,真的长大了,就是有点难追……嗯。三叔好运…… 第75章 “这我初恋, 我想追回她。” 卢家耀的家境也不错,请吃饭的地方就在校外不远的一家生意很好的酒楼,外面客满了, 便要了一间包间。 众人抵达时,陈明珠却看见了停在外面的小巴车, 心中一顿,这不是刚才他坐的那辆小巴?他们也在这儿吃饭?于是默默祈祷不要碰见, 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整个用餐过程, 氛围很好,只是陈明珠食不知味, 也没有多少话题跟大家聊,只听他们聊。 还好她这两年的性子越发平淡, 即便舞蹈拿了什么奖,也觉得没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所以江婷不觉得有问题。 后来, 陈明珠心里有些闷, 便起身说去一下洗手间。 走到楼道,问了一位服务员:“你好,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服务员指了一下:“直走,拐弯处往里。” “好, 谢谢。” 可是一拐弯,视线里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侧身站在不远的窗户前, 安静不语地抽烟。 这人身上萦绕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即便是抽一根烟, 也泛着清贵与骄傲。 可是, 是从什么时候起, 他抽烟都抽得这样频繁了? 在她走了之后? 陈明珠不敢细想。 大概真的没有做好准备面对他,陈明珠脑袋只下意识做了决定:要不算了,憋回去吧。 一般说,他应该是没有看到她的。 可是就很离谱,在她转身准备走的一瞬间,一个和从前一样,甚至更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翅膀长硬了啊?!” 什么意思?陈明珠停顿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把烟头摁灭在了窗台,脚步稳健地走了过来,直直走到了她面前。 近距离观察,这个时候的他,说不出是眼睛还是嘴巴有变化,但就是能感觉出他的脸容已经褪去了青涩与张扬,变得成熟了一些。 似乎察觉她周身泛出的防御之气,怯怯的目光虽然敢直视于他,却全然流露出警觉,陆淮安呼吸有些深,在距离她大概只有两尺的位置停下,停止了进攻。 他垂着头,直勾勾地凝视着这张已然变得越来越精致的脸,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语气依然吊儿郎当—— “这么不想见到我?” 淡淡的烟草味直扑她脸上,陈明珠:“……” 她靠着墙壁,怯生生地望向他,视线很快从他的脸上渐渐移下,注意到了他衬衫上别着的那枚银杏胸针。 他居然戴着她送的那枚银杏胸针! 这么多年了,没有遗失,色泽也依旧完好。 陈明珠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几乎就要崩溃。 她低垂了脑袋,恨不得当个缩头乌龟,可惜又没有壳。 手还扶在墙上,不由自主想抠墙皮。 与此同时,陆淮安的视线也移到了她的左手,看见了她戴的那块手表。英俊的面部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好似有些欣慰。 有个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刚好走出来,看见他们,不由叫了声:“陆老师……” 又很疑惑,“……这是……” 陈明珠怔愣着抬眼看向那人。 他们俩之间漂浮的气氛这样微妙,让对方用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陈明珠,仿佛想要仔细辨认一下这位姑娘自己是否见过。 陆淮安原本绷着的神经,却一秒松懈下来,仿佛有熟人出现看见他们,反而是救了他一命。 他轻呵着,如同得到了一个千载难缝的机会,低低地啊了一声,平静又从容地对他说:“这我初恋。” “!”陈明珠感觉头顶好像响起了一记轻飘飘的雷。 说轻飘飘,是因为他这语气,让人觉得人生遇到初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说雷,是因为他用的词是“初恋”,这个称谓就很雷。 初恋! 初……恋…… 他们好像就是初恋的关系,这样说也没问题。 但下一秒,陈明珠瞬间上火。 因为他说的下一句话,特别不要脸。 陆淮安淡定地看着对方,开口道:“我被甩三年。”随后视线转移至在抠墙皮的陈明珠脸上,微微地扯了一下唇,“但我想追回她。” 噼里啪啦轰隆声一片。 陈明珠感觉自己是一个正在遭受雷劫的小妖精。 狡猾、奸诈,诡计多端地甩掉了这位书生才俊。 但是,这位书生才俊丝毫不计前嫌,还是想追回这只小妖精。 陆淮安,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当初被拒绝的难道不是我? 那个老师也被陆淮安荒诞不经的语气弄得有些不解,带着些许微笑,似信非信地凑了过来,细细看了一下陈明珠。 今天她穿了件白色长袖棉布衫,黄白格子吊带裙,长发垂肩,面容……漂亮。 两个年轻人靠得这样近,外形上倒是登对无比。 于是他禁不住以过来人、师长的姿态,语重心长对陈明珠说:“年轻些的小同志,一时冲动分手也是有的,好好谈,陆老师怎么说也是我们古建筑学术界近两年冉冉升起的新星……” 陈明珠感觉自己被雷劈得已经失去了意识,喃喃意欲解释:“不是的老师……” 可她今天注定就是来遭劫的,现在大脑已经编辑不出富有逻辑的语言。 想了半天,才说道:“我只是出来,想去洗手间。” 她说完,沿着墙根挪开,最后转身拐弯进去。 * 在洗手间里沉思半晌,就想不通陆淮安,怎么就能将那些话丝毫不乱地说出口,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 什么这我初恋,什么我被甩了,什么我要追她回来…… 陆淮安,你还能更正经一些吗? 可是仔细回想,他似乎一向就是这个腔调。 只是那晚,他们在街头亲吻时,她最尊敬的人却在身后的那辆救护车上抢救……这种悲剧而宿命的感觉,让她撕心裂肺自责不已。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去触及,只要一想到这个点,眼泪就止不住。 唯一一次好转,是在昨天凌晨的梦里,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那辆救护车,让她觉得,也许自己已经释怀了。 那段时间,陆淮安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温柔以对,可是越小心翼翼,两个人相处就越奇怪,仿佛谁也走不出来。 直到陆小津发现端倪,撞见她哥抱着她,她伏在他肩膀哭,于是禁不住疑惑地问:“哥,你们是不是在搞对象?” 她当时想干脆在他家人面前亲口承认算了,反正知道的人已经那么多。 听到的答案,却是很果断的语气:“没有,她太小了,不适合谈。” “……” 一瞬间,陈明珠止住了哭泣。 也止住了所有的悲伤。 尽管陆小津离开后,他解释说:“思考了很久,这是最好的办法。我送你回去,你好好读书,不要老想着为了我奔波。给我点时间,等你长大了,我自然会去找你。” 可是当时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哄人的话。 …… 那时候四周乱糟糟一片,她只记得自己在一个夜里收拾了行囊,独自坐火车回到了老家。 没有让任何人送。 所以,他才说自己被甩? 可是被甩的,难道不是她么? 这个狗。。。男人。 时间久了,她也逐渐体会他的用意,当时那种状态,她只会把他当成唯一的精神支柱,很难接受现实,重塑内心,去做自己的事。 只有分开,她才能坚强起来,去熬过这段漫长的求学之路。 尽管如此……她心里依然有一口气没出。 * 在洗手间待了不知多久,走出来的时候,走道已经空无一人。 陈明珠洗了一把脸,洗净一些痕迹,这才回到包间。 一行人吃完了饭,江婷还想跟卢家耀一起回清华园,等着傍晚在他们宿舍吃了蛋糕才回学校。陈明珠便十分识趣地说:“那我先回学校。” 蒋靖云直接说:“那我送你回去?” 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陈明珠也不想装傻。 去年放寒假的时候,江婷就说:“清华的蒋靖云好像想追求你。” 陈明珠谢绝了:“我暂时不打算找对象。” 现在他要送她返校,两所学校隔得还不近,这是什么意思,懂的都懂。 于是陈明珠尴尬地笑着说道:“不用了,我就随便走走,边逛边回家,一个人清静一下,想点事。” 众人这才起身,离开包间。 走向楼梯时,迎面也走来一队人马,两方人马就在楼梯口相遇。 卢家耀等人一看见他们,赶紧止住脚步,个个开始礼貌打招呼:“张教授好,孟老师好……” 陈明珠步子比较慢,走在后头,抬眼看过去,陆淮安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看过来。 唉,真是够了。 陈明珠下意识想找个什么地方躲避起来。 但是陆淮安没有给他机会,他径直穿过那些人,直接抵达她跟前。 陈明珠避无可避,再次抵着一面墙。 只是有了之前数次相对,现在已经好像快脱敏成功了一般,敢壮起胆子跟他直视了。 然而他却抬起了手,吓得陈明珠缩了一下身子,紧闭上了双眼。 他轻呵了一声,只是摸了一下她的头,薅了一下她的头发,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安抚。 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不正经,变得温和了许多,可又像是做戏给在场的人看的。 “现在是准备回学校么?还是继续在清华逛?或者等我一会儿,我三点半就有空了,到时送你回校。” 陈明珠下意识地摇头,小小声地说:“不用了。” 被拒绝后,他反而有点儿高兴,笑开了一些。 “也好,那我傍晚再去找你。” 两拨人全都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看向这两个看似在正常交谈,又不像正常交谈的诡异的年轻男女。 他背对他们,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反应,和从前一样,大胆、直接、无所畏惧。 陈明珠则根本不敢看他们,全身心都放在了陆淮安身上。 她张张嘴,终于说:“不要去找我了,我想静一静。” 他好像接受得非常快,一点儿也没有意外,又不正经起来,小声地笑着说:“这怎么行,那我还怎么追?” 我擦。 不知道那些人听没听见,反正这人的脸皮跟鞋底一样厚,根本不怕他们听见。 陈明珠很想揪着他衣领子死劲晃干他脑袋里的水。 特么你是老师啊! 我才大二啊! 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的……但能不能注意一下师德? 直到刚才那个老师远远说了句:“陆老师,要不我们先下去。” 陆淮安把落在她脸上的眼神收回,回看向那个人:“不用,我马上。” 随后再度凝视着陈明珠白净的脸,笑了笑:“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他说完话,就提步向前,陈明珠看着他颀长的身影再次穿过几个发愣的同学,与那位老师点了点头。 直到江婷醒过神,走过来扯了一下她的胳膊,问道:“明珠,什么情况啊?!” 陈明珠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我也说不清。”她有些郁闷,“先下楼吧。” 一行人大概觉得一直跟在老师后面也不是个事儿,还好江婷说:“我去去洗手间,你们等等我。” 陈明珠:“那我也去。” 江婷走在前面,咋舌不已:“明珠,刚才是什么情况啊!那个人,是谁啊?” 陈明珠情不自禁想抚额。 没谁,就是一个狗男人。 可是都这样了,说不说都没有区别,便探了一声:“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曾经谈过么。” 江婷掉了掉下巴,眼睛张大了一圈:“就是跟他谈的?” 陈明珠没有回答,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江婷走到了洗手间的拐弯处,这儿的窗户正好能看到楼下。 于是她先在窗户探视了一眼,看到了楼下的那群人,随后无比惊叹地说:“那你对象也太帅了吧!” “……你能不能收敛一些?现在不是我对象了。”陈明珠无力吐槽。 江婷还想八更多细节,但是陈明珠实在没心情聊这个。她便说道:“也行,那你有心情了再跟我聊呗。” * 说是想先回学校,实际上陈明珠在街上逛了一下午,心里有些气,于是买了好多东西,一些衣服,一些生活用品,一些零食……把剩下的一点奖学金全部花光了。 大袋小袋回到宿舍,江婷比她还早一些回来。 她就知道自己一回来,就要面对宿舍人的灵魂拷问。 “明珠,江婷说你们遇到了一个很帅的老师?” “可是,怎么又说你跟他谈过?” “你们怎么分的?” 江婷甚至煽风点火地说:“你们没有亲眼看到,那人是真的帅。” “有多帅?” 江婷想了想:“我们学校不也有挺多帅哥的么,但是因为跳舞,他们的气质都偏阴柔。可是那个人长得跟雕刻似的,气质又不阴柔,单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矜贵……跟明珠说话的时候,又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深情。” 陈明珠简直心里生草,“别瞎说,你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也没看到他的表情。” “不,我听见他的声线,也看到了他的表情,能想象得出来。” 陈明珠:“……” 舍长好奇起来:“不是,明珠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啊,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 陈明珠面对这么多双八卦的眼睛,干脆也学着无耻起来,一边收拾购买的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本来就没什么,不过是遇到了初恋而已,无事发生……” “那他怎么是老师,你们是师生恋?” “当然不是,当时我在歌舞团,他还没毕业。” “那怎么分手的啊。” “自然消亡了呗。” “那现在又相遇了,你们有没有可能破镜重圆啊……” “……” 不知道是不是聊太多这个话题,提及太多他这个人,回想太多有关他的事,残存的最后一点敏感,好像也消除了。 这是要彻底脱敏成功了? 可是,不行不行,陈明珠洗脸的时候拼命摇头。 好不容易平静这么些日子,她还是觉得这种专注舞蹈,不想其他的状态最好。 一旦他又走进自己的生活,她做什么决定,都还要顾及他…… 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作者有话说: 还是这种不正经的三叔好玩一些。。。 大家一起脱敏治疗成功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524594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你没气我, 你只伤我” 在学校乖乖上课,遇到陆淮安的事,总让人感觉不是真实发生的。 她很快就平复了心绪, 继续按部就班地学习,穿梭在宿舍—食堂—排练室, 三点一线,非常有规律。 直到三天后的下午, 隔壁宿舍的同学跑过来说:“明珠, 有人在下面等你。” 陈明珠的直觉上应该是他。 但还是问了句:“谁啊?” “一个很高很帅的男的,他说你懂。” “我不懂。”陈明珠郁闷道。 那位同学笑着说:“肯定是你的追求者啦, 还用问么?” 宿舍的人听毕,全都涌起了好奇心, 决定也一起下楼,去看看江婷口中的高贵帅哥。 陈明珠无语至极,但是仔细想了想, 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私人储物箱, 翻出两样东西,装在包包里, 这才下楼。 此时,楼下, 江婷率先一步发现陆淮安。 江婷是个社牛,很会来事儿, 笑眯眯地开口就是:“陆老师, 来找我们小珠么?” 与此同时,宿舍几个舍友也一眼看见陆淮安, 见他身高、身型、容颜、气质……堪称完美, 全部集体投降, 纷纷倒戈。 江婷还特别热情地说:“陆老师,我们几个都是明珠的舍友,你要不要上去坐会儿啊?跟宿管阿姨知会一声就行。” 陆淮安笑了笑,说道:“别叫老师,把我叫老了不说,还显得有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叫陆淮安,叫我名字就行,叫陆哥淮安哥也可以,当然,你们称呼我明珠家属更好。” 什么明珠家属!彼时陈明珠刚好走出来,听见这话,真想一脚踹飞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她的脸黑了黑,无语地说道:“别瞎扯,我没你这样的家属。” 他目光深深地看过来,自顾自地笑着说:“反正是个称呼,她们叫着亲切,我听着舒服,没什么不好。” 陈明珠瞪了他一眼。 他没有再说说称呼的事,而是对那几个花痴说道:“下回有空再请你们吃饭,今天实在有些赶。” 江婷:“好哦,我们等着呢!” 陈明珠哼了一声:“你还挺会收买人心。” 他毫不知耻地懒洋洋说:“追求女孩子不都这样,先收买她身边的人。” 陈明珠真的有种瞎眼的感觉,这人还能更不要脸吗? 她没有说话,收了一下表情,只往前走。 陆淮安跟在后边,扯了个笑,“走这么快,是觉得我带不出去么?”他慢悠悠地跟着,“还是生怕我被更多的人看见。” “肚子饿么,我请你吃饭。”陈明珠直截了当地说。 “这么大方。”他有些得意,“真不枉我百忙之中过来一趟。”他的步子大了一些,与她并齐。 “吃食堂么?” “去外面。” “都行,你请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很好养活的。” 陈明珠真觉得他好像赖皮了起来,一副“你得养着我”的不要脸姿态。 怎么就赖皮起来了呢? 之前那样酷,那样拽。 或者那样深情,那样温柔。 不,他一向都有赖皮的一面,只是很少对她用。也不对,之前也经常用,是她当时根本不讨厌他的赖皮,甚至很喜欢。 也好,跟赖皮说话,反而轻松许多。 陈明珠瞥了他一眼,实话实说:“我们碰面的前一天傍晚,我看到你了。” 他懒散的神情才收敛了一下。 低低地“啊”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那天刚来北京,第二天要去清华建筑学院参加一个项目研讨会。” “刚过来,坐着公交车瞎转,不知不觉就经过了你学校,便下了车看了看。” 陈明珠问:“进学校了么?” 他淡淡地摇头。 “怎么不进去逛逛?” “你们学校太小了,”他接着很臭屁地说,“我进去的话,怕引起哄动。” 陈明珠:“你要点脸,说得我们学校好像没帅哥了。” “从你舍友的反应来看,我觉得我还是挺有脸面的。” 陈明珠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你。” “其实我之前也来过。”他毫不遮掩,“从来没有进去过。” 陈明珠顿住,挑衅似的问:“不敢见我?” 他轻轻地呵了一声,问:“听过这句诗么?” “什么?”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陈明珠:“……” 一听就有点儿受不了,她懂他的意思。当时他们两个人一直没有联系,各自有了什么变化,虽然很想知道,却又不敢去打听。更不敢贸然出现在对方面前。 要不是意外看到他在报刊亭出现,看见他夹着烟,发觉他也好似成熟与沧桑了……她也不知道会怎么逐渐打破他们的冰壁。 “你昨天停了多久?” “当时只在门外远远地望了一眼,就去坐公交了。你看到我时,我在哪里?” 陈明珠低垂了一下头:“在报刊亭买报纸,手里夹了根烟。”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时觉得烦闷来着,就抽了根烟。” “你……”陈明珠感觉一进入沉重话题,就还是怀念他赖皮的样子,“这几年抽得凶么?” 陆淮安笑了笑,“想到你的时候,差不多会来一根。”说着忽然停下了脚步,平静地注视着她,“你希望我抽得凶还是不凶?” “……”陈明珠对上他一如往昔的深深眼神,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 心里默默地想了想,觉得算了,你还是回归成赖皮吧……那样,等下那些话,她更容易说得出口一些。 见她保持了沉默,陆淮安没有追问,只是很自然地抬手,顺了一下她的头发,喃喃道:“头发好像比三年前短了一些。” 三年前她的头发是很长的,后来读高三,就剪短了。跳舞的缘故,需要一定长度的头发方便做造型,所以也不敢剪太短,每年修一修。 “三年前太长了,很难打理,吹头发都要花很久。” 他抿了抿唇角,自言自语一般说:“要是嫌麻烦,以后,我来帮你吹。” “!” 这种近乎承诺的话,即便知道未必能做到,可是听起来就是入心。 陈明珠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动了。 可是…… 陈明珠刚进入感动模式,他就不正经起来。 “当然,交给专业的人士打理更好。”他突然笑道,随后又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嘴角流露几许玩味,“我的时间,可以跟你做些别的。” 那个“做”字,还故意说成重音。 这就过于生草了!!! 即使是撩人也撩出个一波三折、高低起伏来。 陈明珠感觉自己根本不是这个狗男人的对手。 于是脸一沉:“还要不要吃饭了?” 拔腿朝前行去。 他跟步上来,“吃啊,怎么说也是你请我吃饭,哪有不占你便宜的道理。” “……” * 他们两人都不挑食,也没有格外喜欢吃的菜肴,所以随意地点了几样常见的菜。吃饭的时候,陈明珠不想说太多话,只顾埋头吃。 他看着她,忽然发笑。 看得让人莫名其妙,没好气地问:“干吗?” “觉得你好像怕我把菜吃完似的,吃那么快。”他说着,十分闲散地往她碗里夹了一些菜,“我又不跟你抢。” “……” 跟这人在一起仅仅一小时,那些肉眼可见,亲耳可闻的暧昧就漂浮在四周,一点一点消磨掉原有的意志。 于是放出狠话:“好好珍惜这一餐吧,这是我请你的最后一餐。” 他先是一愣,随后说:“最后一餐么,也对,以后都该由我来买单。” 陈明珠就知道,她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不管说什么,他都能化解于无形,甚至还升华一下二人的关系。 就,太特么不要脸了! 吃过饭,陈明珠让服务员把盘子碗筷都撤走,随后点了两杯茶水。 他有些不解起来:“还有饭后茶点时间呐?你这最后的晚餐,安排得可真周到。” 陈明珠决定不再给他摆脸色,因为她发现越是摆脸色,他越兴奋,好像一切都正中她下怀似的。于是她转而拉起嘴角,微笑开来,语气也漫不经心。 “谈谈呗。” 果然,一瞬间,陆淮安的脸容变了变,心里好像升起了某种警戒。 有点儿故作镇定,才道:“你说,我听着的。” 不想说太多伤人的话,陈明珠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表达。 她翻开包包,把那两样东西拿了出来。 一张存折,还有被他调包的那枚印章。 *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两样东西放进来的。那时候谢妈妈刚走,陆淮安担心她一个人住在屋子里会害怕,也担心她一个人独处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便把她拉去他家暂住了几天。 他自己则带着陆枫、陆杨睡在客厅的折叠的床式沙发上,每天晚上睡觉时挂一方大蚊帐。 由于沙发完全摊开后非常大,陆枫、陆杨还感觉很有趣,每晚睡前都在床上闹腾,时不时听见陆淮安炸毛的声音。 谢家晚辈要清点遗物,陈明珠便把自己重要的随身物品都带到了陆家。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陆淮安悄悄地把存折塞到了她的行李中,并且,还把她跟他的印章调了个包。 现在,她拿的印章是“安之若素”,自己的那枚“掌上明珠”,则在他手中。 陈明珠把印章横放在存折上面,摆在桌上,顺着桌子推至他眼前。 “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我得还给你。” 他的脸由某种期待、故作轻松,逐渐变得凝固起来。 犀利的眼神瞥了一眼桌上的那两样东西,也没有伸手去翻,只是沉默地盯着。 “那些钱,我没有用上。” “还有那枚印章,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陈明珠十分冷静地说。 但是冷静完毕,莫名有些不忍。 她这是往他身上扎刀子的行为啊。 存折或者尚在接受范围之内,毕竟涉及到钱的事儿,感情和金钱得两说。但是归还印章……起初她翻到他的印章的时候,还有些不解,后来自己的印章不见了,这才反应过来,他对换了。 有种交换信物,交换真心的意味。 现在她把他的心正式还回去,这比起不告而别更伤人。 之前他好像预料了所有最坏的结果,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因此什么问题出现在面前,都面不改色。 一如既往地淡定、玩味,用不正经的言语化解。 这会儿,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归还这两样东西,因此脸容表情一直处在凝滞状态, 良久,伴随他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低哑的声音问道:“什么意思?” 陈明珠嗓子渐渐发干,若无其事解释起来:“我之前有存一些钱,而且你给的压岁钱,我也收下了,后来有拿助学金、奖学金,所以这几年还有节余……” “我说印章!”他像是忍无可忍,声音提高了一些,拳头还握了握,指关节处泛起青白。 吓得陈明珠心头一跳。 头一回听见他用这样凶的语气说话。 也头一回看见他在极力忍耐。 陈明珠咬了咬唇,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那本来是你的印章。。” 他瞥向她,没有说话,继续沉默,脸色有些阴沉,看上去有几分骇人。 似乎大脑在急速转动,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呼吸也变得深了起来。 良久,他沉出一口气。 “你怕什么?”他大概是思考清楚了,冷静问。 这话直击内心深处。 问得真他妈好,仿佛洞穿了她的灵魂。 一眼就看出来,她做这些事情,才不是真的放下了,而是出于害怕。 “我……”陈明珠嗫嚅起来,她答不出口。 对方却已经松快下来,伸手拿着杯子,抿了一口茶水。 随后,把杯子搁在桌上,一只手抽走存折,一只手推着印章至陈明珠的杯子边。 “存折我拿走了,最近的确需要一笔资金。”翻了翻,漫不经心点着头说,“这算我当时的老婆本,还挺多的。” “至于印章。”他轻轻呵了一声,“你要是真不想要,就砸碎了。” 说罢,直勾勾地盯看着陈明珠,眉梢忽而一挑,带着几许轻佻说:“你觉得砸碎了它还能拼凑好,你就砸。” 陈明珠心里一揪。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印章,实际上是在说:你觉得砸碎了我的心还能拼凑好,你就砸。 “我没有想要砸碎它。”陈明珠鼓足勇气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它跟着我,我想要心无旁骛地做些事情。” 言下之意:你别来烦我,我想静静。 他冷笑了一声,继而笑得更开了一些。 什么意思啊,他居然笑。 “你多大了?” 陈明珠抬眼看他,怎么突然问年龄。 他自问自答:“二十了都,法定结婚的年龄了。” “!”怎么还提这个。 他好像还有些得意,之前的阴沉骇人一扫而空。 “这么大个人了,反而学不会一心两用了?” “……”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打扰你,我忙着呢。等我忙完——”他的眼神柔和起来,看着她,说道,“你也不必一心两用,你可以两心一用。” 两心一用?什么意思……她听不明白,也不想问。 但是他说的不会打扰。 应该是真的。 接下来她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需要完全清静下来去创作、练习。 …… 天已经擦黑,4月里风是温暖的,柔柔掠过脸庞。 回去的路上,他心有余悸,“真险,差点儿就要被我捏碎了。”随后自嘲又抱怨地说,“我原本多冷静的人,也能被你气到这份上。” 陈明珠:“……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气你。” “嗯,你没气我,你只伤我。” “……” 走回校门口,陈明珠说:“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 他点点头,没有旁的多余动作,只是在她转身的一瞬,叫了声:“喂——” 陈明珠顿住脚步,不解地回看向他。 “???” 夜色中,他只淡淡地笑:“你只要记得,我还在追你就好。” 作者有话说: 三叔其实是想说:真险,差一点点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幸好及时冷静下来,被机智的我化解了。 二更傍晚发…… ps,有关谢妈妈的一些细节会在后面才涉及,总之她老人家也是寿终正寝,最后还会给女主一些温暖力量和祝福的……女主值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桃李杯&她咬了他 桃李杯, 是国内规格最高的青少年舞蹈大赛,堪称中国舞蹈界的奥斯卡。 它于1985年由北舞发起,其他几个艺术院校响应, 每三年举行一届,今年刚好是第三届。 今年的桃李杯仍然在北京举办, 比赛时间在8月底至9月初。 现在开始做准备,不早也不晚, 但从长远的角度来说, 之前的每一次训练,每一个动作的反复推敲, 都是为了它而打的基础。 比赛的分组十分复杂,按性别分为女子组、男子组, 按年龄分为青年组、少年组,按舞蹈类型又分为芭蕾、民间、古典,按人数分…… 这些都不必管, 陈明珠在本届桃李杯的目标很明确——古典舞青年女子组的一等奖。 这个奖的含金量几乎是最高的! 由于每个学校参赛的名额有限, 因此在正式报名之前,学校内部就要先举行选拔赛。 选拔名额会根据平时的一些考核成绩, 再结合自己创作的一支拟参赛舞蹈综合评定出来。 陈明珠平时的考核成绩高得吓人,拟参赛的舞蹈随便跳一跳也能获得参赛资格。 不过她还是认真对待, 加之很早之前就有念头,想创作一支关于“洛神”的舞蹈, 因此在初选拔中, 她就表演了《洛神》。她以优美的舞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 确定好参赛选手后, 老师还会进行精进指导。 朱晨是她的指导老师, 她非常严格,也有许多独到的见解。 私下训练了几次后,她说:“明珠,不用多言,你的舞蹈是成熟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成熟了,反而少了一些惊艳感。” “在比赛舞台上,那些评委老师对你都是非常熟悉的,你参加过大大小小各种比赛,他们几乎是一路看着你走过来,知道你诠释古代美人非常精准……但是,说实话,也容易产生审美疲劳。你懂么?” “不是你跳得不好,只是,熟悉你的人,也想看看新鲜的东西,想看看你能不能挖掘出更多空间。” 陈明珠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老师,你是说希望我跳出古代美人的舒适圈,创作不一样的古典舞?” 朱晨便知道她是一点就通的人,点头说:“是的,虽然说你跳古代美人,也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可是现在谁都清楚只要选准了古代美人仕女,十有八九就没问题了,但是这也容易把中国古典舞带入一个狭窄的领域,让人觉得只能往这条路上走。” 陈明珠听着她语重心长的话,说道:“老师是希望我能拓宽路子,为中国古典舞打开新的局面?” 朱晨拍了一下手:“正是!说到点子上了!现在才5月份,如果你能重新钻研出新的东西,以你的天赋,时间上是完全来得及的。” 她说完,又道:“这支《洛神》就作为你的备选舞蹈,这几天老师会再进行指导。” 陈明珠点头:“行,我试试。” * 把这事儿跟江婷一说,江婷拍着她的肩膀说:“行,陈明珠同志,中国古典舞的发展和壮大就交给你了,虽然重担在肩,但光明在前啊……” “无语。” “我也想被老师交代个艰巨的任务,这不是资格不够么。”她笑眯眯地看着陈明珠,又道,“你的家属同志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都不来找你?” 陈明珠无语翻倍。 “都说了那天我跟他说清楚了,他暂时不会来骚扰我。” “你还用上骚扰了!嗯,我也想有那么一位长得帅还深情的人来骚扰我……” “你不是有卢家耀?” “他?懒得说他,一点都不浪漫。” “……” “对了,听说那谁,看到你的家属后,丧了两天。” 陈明珠:“……” 是说蒋靖云? 那天的事情,确实有点尴尬,因为她全程被陆淮安盯着,他偏偏全然不顾自己老师的身份,在学生面前表现得这样明显。导致建筑学院疯传:古建筑项目合作的年轻帅气老师,看上了北舞的美女学生,大庭广众之下摸人家的头。 整到最后之前那位本校的老师不得不帮陆淮安澄清,说他们是学生时的初恋,不能算违背师德。况且陆淮安又不在本校教书,一般没有问题。 这事儿就当成风流韵事传了一阵。 最近,陆淮安是真的杳无音信,陈明珠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反正他有本校的教职工作,舞厅也在营业,还要合作搞研究,不忙就奇怪了吧。 她既忙,又愁。 老师说把这个重任交给她就交给她,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头绪。 6月份的时候,她还是拿不出像样的新东西出来。 有打算以江南如诗如画的美人为主题,也编了两分钟,老师说题材是可以的,方向也是对的,但是情绪没有到位。 古典舞表演,如果没有感情,就毫无灵魂。 * 天气越发炎热,陈明珠更加没什么精神。 他们学校实在太小,很多人都耐不住寂寞,时常跑外边去玩,或者到了大三、大四,就纷纷在外边租房。 加上宿舍面积也小,有位舍友在找了对象之后,便搬出去了。 江婷是老早就嫌弃宿舍环境,加之跟卢家耀正式走到了一起,她对陈明珠说道:“我打算大三起就在外面租房子,你要不要合租?” 陈明珠:“暂时没这打算,习惯了宿舍也挺好的。” 又问:“你真要搬啊?” “那还能有假。学校附近有几个小区的房子很不错,如果能租到合适的就好了。我可不想住太差了。” “你家里支持你搬么?” “他们不会有意见的,只会要求找个安全点儿的房子。” “端午节没什么事的话,陪我去找找房子呗。” “……” 于是在粽香飘散的日子,陈明珠陪江婷去附近找房子。 走了大半天,站在某个小区门口,看到宣传栏上贴着的两房招租的告示,似乎还不错。江婷说去打个电话问问,陈明珠实在懒得动弹,便在树下等。 却看见熟悉的身影从路的那边走进来,陈明珠以为自己是中暑了,出现了幻觉,擦了一下眼睛,发现一点儿也没有错,那人就是陆淮安! 可他来这里干什么? 陆淮也发现了她,笑吟吟地走过来,开口便是:“知道我租好了房子,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陈明珠整个儿一傻掉。 他租好了房子?在这里? “什么意思?为什么?”陈明珠万分不解。 他懒洋洋地道:“简单地说,我的装饰装修公司开在附近,我当然也只好住在附近。” “……” 他说忙,居然就是在忙开公司的事?怪不得上次说缺钱。 把公司开在附近,把房子租在了她们学校附近。 这是司马昭之心啊! 他仿佛听出了她的心声,耸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被你知道了也好,免得我还要找你并且告诉你:我搬到了你学校附近,方便追你。” “……” 正说着,江婷也走了过来,看到陆淮安就大叫:“啊啊啊你怎么也在这里?什么情况啊?” 陆淮安头一扬:“要不上去坐坐?” 江婷拽着陈明珠,走到了这栋楼的三楼。 现在的小区房大多是楼梯房,不过小区落成不久,还挺新的。江婷郁闷道:“怎么你租房这样容易,我刚才打了通电话,说是租出去了,即便没租出去,要价还很高。” 陆淮安闲闲地道:“只要你出价高,住的人愿意连夜搬走。” 陈明珠:“……” 你能谦虚些? “不过,我并不是高价租的房子。” 有江婷在,屋子里的氛围还算好,她又是个社牛,一点儿也不怕生,叽叽喳喳问个没完,大到他公司的具体业务,小到水电怎么算,又问陆淮安:“你来这里开公司,不当老师了么?” “当啊,老师是我的本职。公司有其他合伙人,我只偶尔过来看看情况。” “陆老师,你费尽心机把公司开来了这里,是为了追我们明珠吧,我可真佩服你。”她说着,特地给陈明珠使眼色。 他低低啊了一声:“这不是很明显吗?” 陈明珠很想抚额,便提醒她:“你还找不找房子了?” “找啊,上来喝杯水,马上就走。” 离开时,陆淮安还主动说:“如果小区有合适的房子,我会帮你留意一下。” 江婷:“好哇好哇,我留个宿舍楼管的电话吧。” “……” 于是她们宿舍的电话他get了。 简直想揪着她的耳朵下楼,但是才走了一层楼,陆淮安开了门,朝陈明珠挑起了眉,“等等,我还有事跟你说。” 江婷识相地说:“那明珠,我楼下等你哦。” 他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和一枚钥匙,走到平台处,递给了她。 “什么?” “我订了一幅水彩画,月底就能画好,你有空的话帮我取了呗。地址写在收据上。” “另外这是备用钥匙,你取了画,可以直接拿过来。接下来要忙期末考试,我7月才会过来。” 他十分自然地把两样东西交到她手心:“路上小心些,别中暑了。” 陈明珠感觉自己一定是中暑了,头晕乎乎的,居然把他给的钥匙和收据收下来了。 …… 江婷一直感叹不已:“卢家耀追我还是太容易了,有陆老师十分之一用心,我都没话说。” “居然能从外市追到学校附近,一个字,服。” 陈明珠却觉得有些烦,说不出的烦。 * 7月上旬考完最后一门文化课,正式放暑假。但是参加桃李杯的同学,全都留在学校接受训练。 盛夏似火,风扇也驱散不了热气,陈明珠等人一进排练室,出来衣服就湿透。 这并不算什么,糟糕的是新舞蹈陈明珠始终找不到感觉。 找不到感觉的情况下,她的表演就显得套路化和模式化,不懂行的人看起来会觉得很美,很好看,懂行的一眼就能分辨出她有没有动真感情。 舞蹈的肢体、动作、力度、表情,投入进真实的感情之后,外人是可以感受到所扮演角色的喜、怒、哀、乐的。 朱晨不住地摇头:“明珠,你这跳得根本心不在焉,情感爆发力是你的特长,怎么会完全看不出情绪?” 这一刻,陈明珠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出现,对自己是有影响的。 他只要一出现,她就无法再心无旁骛。这些天一闲下来,就会情不自禁想起他。 她是傲娇的,嘴上说别打扰,心里却隐隐期望他能追求得热烈一些、粗暴一些……而不是说不打扰就真的不打扰,一心去忙自己的事,几十天不见人影。 带着这种烦躁不堪的心情,陈明珠越想越不能平静,心里仿佛有一团火,一定要发泄出来,她的情绪才能找到着落点,跳舞时才能专注。 想起他让自己帮忙去取的一幅画,陈明珠虽然不懂他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但是觉得这是一个好契机,便按地址寻了过去。 * 这是一条艺术小街,因为附近就是美院,这条街上有不少美院的学生开的画铺、雕塑铺,陈明珠找到了那家小店,映入眼帘的,却是摆在小店显眼位置的一幅画。 色彩明朗,画面唯美、浪漫。 那是他们的初吻!!! 画面背景便是一条盛开了花的紫藤花廊,浓浓的一片紫色垂落下来,人物便是他们二人,就连画中的人物穿的衣服的款式与颜色,也几乎一模一样。 画中的女孩扎了马尾系了发带,穿着杏子红的春装裙子,套了件浅绿的针织外套,踮起脚,搭着他的肩膀,闭上双眼正欲亲吻那个人。 陈明珠的心好似被古老寺庙中撞击大钟的钟锤狠狠地撞了一下,脑袋登时嗡嗡作响。 他居然叫店主把他们初吻的场景画了下来! 店主人是个胡子没刮的三十来岁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陈明珠:“进来随便挑挑?” 陈明珠回过神,把收据拿给了店主,“你好,我是来取画的。” 店主看着收据,惊讶地取下了那张紫藤花廊的水彩画,还特仔细地对照了一下,问道:“您就是画上的人吧。” 陈明珠笑了笑:“您觉得像吗?” “让我画这幅画的人就是画上的男人,也是您对象吧?!”店主笑了起来,“你们还挺配!” “还不是对象,”陈明珠感觉喉咙有点儿堵,这人总是这样,花招百出,猝不及防就让人感动,“但他在追我。” 店主听罢,停了一下,继续笑:“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儿。” 陈明珠突然脸一冷,“我年轻,他不年轻。” 他已经是个老男人了。 又狗又老的男人。 店主:“可我看他挺年轻的,还特别有心思,过来时还特地带了草图构图,并且把人物衣服的色彩调试出来,让我按这个颜色上色。” “……” 陈明珠挤了个笑,看着店主把画包装好。 尺寸中等,挂在墙上刚刚好。 拎着画,走到了他住的小区,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看室内痕迹,他应该在上班了,便吹着风扇等他回来。 虽然不知道见了他能说什么,做什么。但就是想等。 过了好久都不见他回来,陈明珠等得有些烦。 还有些肚子饿,只好出门去吃了一碗面,喝了汽水。 天气又闷又热,陈明珠感觉自己心头的无名之火也越来越大,有点儿像一只春天里狂躁的猫,爪子上充满了劲儿,却身处悬浮的空气中,无处可挠。 直到晚上八点多,他还没有回来,陈明珠忍无可忍地打算走了,经过阳台时,瞟了一眼楼下,看到了夜幕下那个晚归的人。 许是发现家中灯是亮着的,陆淮安也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她背着光,看不大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挺拔的个子,白色的衬衫,夜色里明显有一丝疲惫,看见她的一瞬间,脸上的疲惫展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窃喜。 陈明珠不动声色,直直盯着他,直到他的视野消失,走进了单元楼。 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陈明珠在入户阳台看着他开门,笑问:“今天有空过来了?我前天才到。” 陈明珠没有说话。 他有些疑惑,瞟了一眼室内,沙发上立着包好的画框,他便秒懂了,扯了扯唇。 “你去取画了?”他边走进去边得意地问,“画得像么?” 陈明珠:“……” 他取了衬衫上的一颗扣子,好似无意地说:“热死我了。” 陈明珠看着他半露的锁骨,突起的喉结……心里顿时有个冲动! 蓄力一天的人,终于不可遏制地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几秒钟后,伴随一阵男人低沉的疼痛叫声,陈明珠在他的右肩上,狠狠地咬出了一个带血的牙印。 又过了几秒,男人忍着痛说道: “刺激!” 作者有话说: 嗷嗷嗷嗷…… 三叔一脸疼痛和懵逼,但就是tmd刺激! 明天见~~~ PS。咬的位置是右肩,下章有两处写成了左肩,因为下章内容有点敏感,一改就可能又审核不过,我就不改了,大家看的时候知道就行了。。。。 第78章 牙印 陆淮安只是觉得有些热, 才解了一颗扣子。 不曾想还有这样的效果。 他最近忙得不行,学校期末的工作一结束就来了北京。又很庆幸心爱的姑娘在为了比赛而专心接受训练,他可以趁机把工作推向正轨。 上回见面, 她又是归还存折,又是归还印章, 当真吓人。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冷静地做分割,这和提出离婚有什么区别? 三年来中间其实是见过她的, 但只是远远地看着, 她的性格有没有变化并不知晓,她是怎么想的, 他更难掌握。 原本想的是,等落实好北京的工作, 过来才方便追回她的。没有想到会提前意外相遇。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姑娘都走到自己面前了,难道自己还有退缩的道理? 只是她要比赛, 不让他打扰, 那他追求的步伐就不得不收敛了一些。既然不能明目张胆,那就耍个心机罢。才让她帮这个忙去取那幅画, 让一些旧日的美好回忆做个助攻。但是好像过头了…… 新公司开业一个多月,业务还挺繁忙, 尤其是店铺、商场、公司的装修咨询非常多。今天有位供应涂料的客户很晚才到,其他的合伙人都不在, 他只好陪这位客户边吃晚饭边谈合作。 回来时, 望见屋子里亮着的灯,以及阳台上直直看向自己的人。 不禁漾起了微笑。这就是他今生最想要的。 什么功名利禄, 锦绣前程, 都不及阳台上的那个人。因为想给她最好的, 所以物质上的东西他也要拥有。 …… 当时他解开扣子时,决计没有想到像解除了封印一般。 面前的人突然就抓着他的胳膊扑向他的怀里,他以为是看到了那幅画有些感动,所以要拥抱,但是下一瞬,右肩的衣服就被大力扯开了。 扒衣服?!这意味着什么? 电光石火间,他的心里只闪过一个冲动的念头。 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咬自己一口,咬在右肩的位置。 疼痛传过来,疼得他猝不及防嗷叫了一声,随后咬住牙,任她咬。虽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缘由、逻辑,但这事儿就是刺激、牛逼!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仿佛带着一股子积存已久的恨意。 按这疼痛感,十有八九流血了。 但,忍着! 人姑娘要咬你,那就让她咬。 谁让你当初放手的? 活该! 左肩传来咬住的力度逐渐变小,死死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也渐渐放松,继而感受到的是她的嘴唇停在了牙印的位置。 像是恨意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情。 几秒后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舔噬咬出来的伤痕,吮吸渗出来的鲜血! 这种血脉贲张的画面,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搁在肩上的人身子渐渐软了下来,陆淮安把她身子扶正,这才注意到她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嘴唇上却沾着鲜红的血。 那是他的血! 瞬间体内的血气直接就冲到了脑门。 没有丝毫犹豫,一手捏着她下颚,一手掌着她的背,嘴唇覆了上去,舌尖舔到了一丝血,咸的,腥的。 却增强了他的刺激感。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用力地去亲吻她。 那次深夜在街头也没有这样用力。 只是这次技巧娴熟了许多,在倾尽全力的同时,并没有咬伤她,没有让她觉得不适。 …… 陈明珠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看到那幅画感动不已,但是就是想先要狠狠地咬他一口,把压在心底的积怨发泄出来。 可到底心中是不忍的,咬到血渗出来时,一嘴都是咸腥味儿,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两颗出来,只好用小巧的舌头舔了舔伤口。 舌尖触碰到伤口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会触动一下。 她的手绕至他颈后,渐渐地没了力气,积压在心中许久的那股恨意,顷刻化作牙印,印在了他的左肩。 男人将她扶至眼前,眼睛里因为忍着痛楚,充了一丝血,沉闷的一记嘶声从喉咙破发而出,陈明珠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咬住了。 但是这次她的嘴唇没有受一丝伤,他像练了许久似的,明明那么用力地吮吸着,□□着,她却丝毫感受到破皮的疼痛。 她配合他的每一次动作转换,贪婪地享受他的力道带来的快感。 随后,舞者天生的惯性,使她情不自禁地攀上了他的身子,最后盘在了他的腰际。 可能是一直有运动,他的身体十分稳,一点儿也没有动摇。她的手勾着他的脖颈,身子被牢牢禁锢着,男人身上的松木香气息铺天盖地,于是她自己也开始发力,去咬他的唇…… 不知道亲吻了多少,只感觉两个人双双有些脱力才作罢。 他抱着她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将她放了下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大口呼吸着,双目相视,没了言语。 激烈过后,陈明珠的意识这才回拢。她坐在桌子上面,腿依然勾着他的腰。 均匀了一下呼吸,陈明珠的腿松开了,坐直了,并且自然地看向了他的右肩。 起先她扯着他的衣服露出整个右肩去咬的,后来松开之后,又是亲吻又是上身,这会儿衣服又覆盖住了咬的地方,白色的衬衫已经浸染了一些血。 陈明珠迅速冷静了下来。 揭开衣裳看了一眼,惨状有些不忍直视。 刚才咬他的时候,他就这样直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反抗,连动都没动。傻得就像个木头桩子。 可是,如果他动了,她一定会更恨。 陆淮安没有喊疼,虽然肩膀上现在是真的火辣辣的疼……他只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人,随后笑着问了一句:“咬得还够吗?不够的话,左肩也是可以的。” 陈明珠郁闷地拍了一下他的左肩。 “快去上药,还在心思开玩笑。” “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备医药箱。” 彻底冷静下来后,陈明珠现在开始有些后悔了。 “那去医院或者药房。” “不去也没事,自然就会好。” 陈明珠:“夏天很容易发炎的……听话!” 他哼着笑了一声:“那……遵命。” 随后十分自然地抱她下桌子,还说了句:“真轻。”接着贱兮兮地来了一句,“料想到时候我们这个姿势会很和谐。” 陈明珠:“……” 姿势?和谐? ??? 狗男人伤疤还没有擦药呢,就开始想这个了! 陈明珠隔着衣服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轻笑了一声,欣慰似的说:“果然是长大了,说这些话你都能听得懂了。” “……” * 出了门,觉得去医院有些麻烦,便直接到了最近的药房。 药房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男人,看到他衬衫上的血,以及半脱着衬衫后的牙印,瞬间就懂了,拿了酒精、碘伏、棉签等东西过来。 “小夫妻打架啦?” 陆淮安:“没有的事,我怎么舍得。” “哦,那她挺舍得的。” “她也不舍得。” 中年男人被嘴硬的伤员逗笑了,说道:“那这牙印是怎么回事?” “爱的证明。” 陈明珠有些听不下去了,能不能正经点儿?骚气冲天的话也不怕让医生反胃。 于是她打断道:“医生,我咬了他,会留疤吗?”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陈明珠,笑了笑:“照顾好了是不会留的,就是要花点儿时间恢复。” “留就留吧,多大事儿。” “……” * 出了药房,陈明珠说:“我得回宿舍了,你洗澡的时候别弄到伤口了,手持花洒小心点儿洗,纱布要是不小心湿了,一定要记得换一块干的……” 他拎着那袋子药物,边走边笑笑:“我还以为你会帮我洗。” 陈明珠停下来,有些歉疚地看向他,一般情况下,她是要照顾这位伤员的,可是距离比赛只剩下一个月多一点,她现在想推翻之前所有的舞蹈重新再来。 因此时间格外珍贵。 “只是我要重新编舞。”陈明珠低低地道,“恐怕没有时间去看你了。” 见到你一次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想分心。 他牵了一下嘴角,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那么好好干,这点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明珠摇头:“但要是留下了疤,我不会喜欢的。” 他笑:“要是没留疤,你就喜欢了?” “要看你表现的。” 陈明珠有点儿小委屈。还不都是因为他最近表现太烂了,才让她咬伤了他。 哪有嘴上说追求,实际上一点儿行动也没有的? 想想就更让人生气。 他好像有点儿明白自己受惩罚的原因了,神色稍顿,靠近了一些,低问:“要怎么表现?”他的头微微垂着,最后自然地搂过了她。 靠着她的脖颈,声线越发低沉:“教我。” 现在不比三年前。 三年前他随便怎么做,她都欢喜,生气了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哄好。 如今面前的人已经长大,又隔了三年没有接触……他吃不准。 头一回觉得自己如此无助。 陈明珠靠在他左肩,细细地想了想,随后离开怀抱望向他:“就是热烈又不尴尬。” 她发现自己还是希望他可以表现得明显一些的,热烈一些,但是不能让她觉得尴尬。 热烈又不尴尬?这个答案,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答案。 但已经提示到这个份上,再让人说太多就没意思了。 “我知道了,会好好参透的。”他说,“送你回学校吧。” 小区附近至学校,步行十几分钟就能抵达。7月中旬的夜晚,风里夹着热气。 分别时,陈明珠面对他说道:“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去找你,但是你得照顾好伤口,到时我要检查的。” 他轻浅应声:“没问题,应付检查,这是我的老本行。” 陈明珠不由逗出了声。 “还有,”他停了一下,“因为项目合作的事,我在申请借调至清华建筑学院,可能下学期就通过,最迟明年开春,总之很快,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其实她有这个预感,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就可以感知出来。 他在努力地,向她一步一步靠近。 那时候他说等她长大了,他就会来找她。 他没有食言。 “那我等你。” 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换我等你过来。 …… * 翌日一早,陈明珠翻出一套淡紫色的丝质舞裙,来到排练室。 朱老师进来时,她已经练了一段时间。 朱晨看了几眼她随兴编的一小段舞蹈,疑惑道:“打算换舞?” 陈明珠站定,郑重回道:“朱老师,我的参赛舞蹈是《紫藤》,确定了。” “……” 虽然还没有看见舞蹈的全貌,也还没有音乐配合,但是看见她眼睛里焕发出来的光彩,朱晨觉得:稳了。 在排练室里大汗淋漓了一场,吃过午饭后回宿舍。 宿管张阿姨叫住了她:“316的陈明珠同学,有你的东西。” 陈明珠:“什么东西?” 张阿姨从屋里抱出了一束鲜切红玫瑰,上面还有一张小卡片。 “哇”的一声,附近的人全都爆发了惊叹。 跟陈明珠一起的舍友甚至捂住了嘴巴。 陈明珠觉得这人还挺上道的,笑吟吟接过了那束玫瑰。 张阿姨还说:“是花店的人送来的,你看看卡片上写的什么?” “这是陆老师让人送来的?”同行的舍友问。 陈明珠抱着玫瑰,取下那张小卡片,熟悉的潇洒的钢笔字写着: 致舞艺出众的陈明珠小姐 你的仰慕者陆淮安 她们学院美女众多,有人收到鲜花不是什么新闻。 但陈明珠从来没有收到过,不是没有人喜欢她,而是那个时候她屏蔽了一切有意的人。 舍友也看见了那个名字,比当事人还要兴奋地说:“果然是陆老师!” 陈明珠低头看着约莫20支红玫瑰,娇矜起来:“这么红,真老土。” 还有卡片上的字,也好老土,一点儿也不文艺。 舍友:“你在炫耀!” 回到宿舍,因看着花挺新鲜,陈明珠没再醒花,直接用剪刀剪了一下茎,插在一个透明花瓶里,搁在窗前的书桌上。 另外三个留下来练舞的舍友全都盯着玫瑰花看,说道:“陆老师果然浪漫!” 陈明珠没有回应,往花瓣上洒了一点儿水,感觉这个老男人终于开窍了,昨晚那一口没白咬。 当窗台的鲜花逐渐枯萎,舍友感叹“好花果然不持久”时,陈明珠收到了第二束鲜花,隔了六天,这束鲜花不再是纯粹的红玫瑰,而是百合花配了一些满天星。附带的卡片上写着:路过花店看见百合花甚是清新,希望你喜欢。 嗯,这次的赠言就好多了。 张阿姨说道:“明珠,我这两年还觉得奇怪,怎么你会没有人送礼物,现在想想,好东西不怕晚到。” 陈明珠笑了笑:“谢谢阿姨,这话真好。” 后来,隔一周左右,他会送一次花,在上一束花凋谢时,刚好换上新鲜的花。 虽然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但是陈明珠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不似从前那样空缺,被花香填满,因此一直在忘我地编创、排练。 音乐曲子被制作出来后,陈明珠正式全程地表演了一遍。 指导老师朱晨,叫上班主任顾文洁一起观看。 陈明珠依旧穿着淡紫色的丝质舞裙,随着音乐翩然起舞。 起初音乐以笛声为主,悠扬飘散,她的舞步是轻巧、灵动的,柔而无骨,似刚苏醒的紫藤花,又似活泼少女在紫藤花下玩耍。接着,音乐缠绵,少女的舞步如同小鹿,撞击人的心灵,少女逐渐有了心事……在音乐的高.潮部分,她连续轻盈地作了三次空翻,并且马上接了一组舞蹈技巧组合,看得让顾文洁惊叹不已。最后,动作缓和,回归到最初简单、轻扬的笛声中,收束了舞蹈。 …… 因为中间高.潮部分动作的爆发力、情感的爆发力实在惊人,第一次观赏的顾文洁看得莫名想落泪。 朱晨见状,嘴角流露一丝欣慰,看向顾文洁:“顾老师觉得怎么样?” 顾文洁称赞不已:“明珠仿佛化作的是紫藤花仙子,展示从花开、繁盛、凋零、次年再开的一生;又好像是在展现少女在紫藤花下的恋爱,从不谙世事,到初遇恋人,到无奈分开,最后又重逢……” 淡淡的花香,淡淡的愁绪,结尾处又给人以淡淡的希望…… 说罢,顾文洁顿了一下,笑了笑:“院长不用担心一等奖旁落了。” 随后又看了一眼陈明珠:“明珠,你个别衔接的地方做得不是很好,这几天我会过来帮你把关。” “还有服装做得怎么样了?” “……” 作者有话说: 那啥,原来大家都期待婚后腻歪生活啊。。。你们就是想看车吧【喂】。。。 真的快了!!!三叔口中开玩笑式的火葬场还是会有,再不发车老男人真的会“谢”。 啊啊啊~~~~~每天都拷问灵魂。。。 傍晚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矮冬瓜就没陪她玩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还疼吗?” 桃李杯古典组的决赛很快到来。 这时候的比赛并没有对外开放, 观众只是一些内部参赛的选手以及一些工作人员。 在灯光、音响的配合下,陈明珠在舞台上酣畅淋漓地完成了自己长达六分钟的封神表演。 经过两位老师的精心指导,以及音乐的完美贴合, 她表演《紫藤》时化身古典美的紫藤精灵,在舞台上含蓄却恣意绽放, 明明只是一个人,却给观众眼前呈现了一片紫藤瀑布。 她当时的状态堪称巅峰, 一心想演出自己心中积蓄已久的炽热感情…… 那个温煦明媚的春天, 那个湿润如玉的人,那个心如鹿撞去触碰他嘴唇的姑娘。 连续三个流畅利落的空翻, 是她对自己这三年来的感谢。 感谢自己熬了过来,才能让台上那朵紫藤花, 在结尾时,再度迎来一次春天的绽放。 因此在舞台上跳完之后,陈明珠整个人就平静了下来。 这一个月的情绪, 都如同汹涌奔波袭卷而来的潮水, 无可阻挡。 宣布结果时,她的情绪已经退潮完毕, 眼前是一片风平浪静的如镜碧波。 她在一堆唐代仕女、四大美女、神话美人的题材之中杀出重围,断层拿到最高分。 评委在事后的颁奖仪式上说:“感谢一些舞者的创作与表演, 让我们看到古典舞的希望和可能。古典舞的表演题材是可以很宽泛的,不一定要表演古代人物才能演出古典韵味。一朵花, 一棵草, 生活中的一个画面,都可以拿来以古典舞的形式演绎, 演出花草的灵魂, 演出人物心中的情感。” “并且, 古典舞的意境和内涵也可以展示多样,不一定非要展示古代女子的凄惨命运,文人墨客的轻狂嗟叹,将军武士的悲愤激昂,也可以展示别的情绪,找准感点,爆发力照样能感染人……” 在舞蹈技术上来说,陈明珠本来就毫无瑕疵,但评委的总结发言,才是她获得第一的真正意义。 这三年来,获得各种奖项,她都很平淡,让人觉得她是个怪家伙,老师不止一次问:“你怎么得奖了也不高兴?” 陈明珠总是一脸平静地说:“没有啊,我挺高兴的。” 现在,她摘下了舞蹈界最有含金量的一座奖杯,她在平静之余,终究还是展露了些许微笑。 虽然不多,但也还是笑了。 …… 坐着学院的车回学校,宿舍里有的得了奖,有的没得奖,加上大家紧绷的精神一下子都松垮了,气氛有点儿微妙,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陈明珠收拾了一番,换上了之前买的那条红色裙子,说了一声:“我出去了。” * 正是薄暮冥冥的光景,陈明珠来到陆淮安租房的小区。 进门后点亮灯,室内装修一新。 上次过来的时候,屋子的装修摆设十分简单,现在换了些新的家具家电,客厅、餐厅也分了区。 虽然因为时代受限,时尚度无法与后来相比,但在这时期,已经是最新潮的了。 陈明珠在阳台换好拖鞋,到处看了看,后来进他的房间瞄了一眼,发现那幅紫藤花的画挂在侧墙上,四周还有一些照片,是他这些年拍的,还有她在北华那几年拍的照片。 他能搜集的都搜集了过来,十分用心。 床品素雅干净,睡觉的时候,只要一侧身,就能望见这些图画照片。 陈明珠坐在沙发上呆了呆,茶几上有一个厚本子,上面写着一些字,她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 正面这一页写着: 8.27,出差去天津,晚上8点前会回。 8.30~9.2,回北华大学开会,计划坐夜车回。 原来是他的工作安排日志。 但是翻了几页,又觉得不纯粹是工作安排,更像是外出的时候,担心她过来找不到人,就特地给她写的留言薄。 今天是4号。 那他是在北京的。 于是饶有兴趣,拿过笔,在下面也写了一行字: 9.4,傍晚来了,又走了。 本来是打算走的,但是在冰箱里翻到了很甜的葡萄,吃了一些后,想再磨蹭一会儿等等托。 后来有些无聊,便坐在了主卧床上,远远地看着那些照片出神。 又累又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着自己移了一下位置,身上还盖了东西,但是她这些天真的太累了,醒不过来。 这些日子就连梦里都在跳舞,梦里边,比朱老师更严格的班主任不断地扣细节:手的幅度不对!脚弯了!这个地方要踮脚!空翻要踩在音乐节点上! …… * 彻底醒过来。卧室内有点暗,窗户外透着一些光,以及门缝上有光渗过来。 陈明珠穿着拖鞋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坐在沙发上看一份合同还是资料,见到她后笑了笑:“醒了?” 擦了擦惺忪睡眼,点点头。 “比完了?” “嗯,一等奖。” 他笑:“真平静,来抱抱,恭喜你。” 他说着站了起来,把她纳入怀中,揉揉她的后脑勺,“怎么好像没兴致?” “我好像一直对得奖什么的就比较冷淡。” “呵——傻乎乎的。我看到你的留言,还以为你真走了,后来发现你的鞋子和包包都在,原来是睡着了”他顺口问,“饿吗?” 陈明珠看了看时钟,已经是十点多。 “有点儿。” “陪你去楼下吃东西?” 陈明珠见他刚才在忙,摇头说:“不用了,不想下楼,我自己煮碗面吃就好。” 他不怎么在家下厨,所以冰箱里没有青菜之类的,陈明珠找到挂面、鸡蛋,打算简单做个鸡蛋面。 他忽然出现在厨房门边,挑了挑眉梢,“要不,多煮一碗?突然想吃。” 陈明珠:“做好了叫你。” 十分简单的煎蛋挂面,搁了酱、醋。 陈明珠感觉下次过来可以买点儿葱,切好放在冷冻层,要用时直接撒上,起码色彩好看一些,也香。 他是不挑的,坐在餐桌边吃的时候只说:“你的厨艺没变。” 陈明珠:“是吗?但我觉得已经下降好多,这几年很少做饭,基本上都是吃食堂。” “高三没有自己做?”他问,“怎么过来的?” “我读的学校不是寄宿学校。高中的班主任对我很照顾,让一位亲戚把学校旁边的宿舍借给我住了,都没收我的房租……” 他没抬头,只吃着:“那你遇到了贵人。吃饭怎么解决?” “……你还记得我离开村的时候,哭着追上来的发小吗?” 他记忆力极好,问:“陈芳芳?” “嗯,我回村后把她带到了市里。她就跟我住一起,她在菜市场做小工,顺便给我买菜做饭。” 那时候,陈明珠感觉自己身边很需要有个人陪伴着转移一下注意力,所以把她带去了市里。 宿舍是通室,隔成两间,陈芳芳住在外间,陈明珠睡里间。 原本也没想太多,觉得她就算不找工作,给自己做饭,也是可以的。不过陈芳芳很勤快,自己找了活儿干。 陆淮安停顿了一下,抬起眸,略心疼地看过来,想要说什么。 陈明珠阻止了他表达心疼,笑着继续说:“芳芳后来认识了一个做水产生意的小伙子,两人在一起了。” “是吗?”陆淮安努力地弯弯唇,“那皆大欢喜。” “对的。” “……” 吃完面,陆淮安十分主动地去洗碗,陈明珠站起来,去阳台伸展了一下。 万家灯火逐渐熄灭,她突然反应过来,便回到了客厅。 “怎么了?” “宿舍楼已经关门了。” 他轻描淡写地点头:“睡客房?还是主卧让给你睡?” “客房就好。” * 她来之前就洗了澡,趁他去洗澡的时候打开了电视。 7月过来的时候他这儿还没电视,现在摆了一台彩电。现在彩电价格也是惊人的,都不知道他怎么舍得下血本。 不喜欢问钱的事,陈明珠调了几个频道,听听声音。 后来他洗了澡出来,穿着很随意的棉T恤和宽松居家裤,头发吹了一吹,但仍然有些湿,软软地垂在额前。 很自然地坐在了她身边,沙发动了一动。 陈明珠望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对了,你的伤口,我得检查一下。” 他没有反对,无比配合地主动扯了一下领口。 陈明珠挪了过去,拉开T恤的领子口,已经过去了快五十天了,咬得浅的地方虽然没印子,但整体上可以看出是个牙印,咬得深的地方痂已经脱落,但是新长出来的皮肤和旧皮肤之间形成了色差。 陈明珠用手指摸了摸,乖乖问:“还疼吗?” 他笑:“疼。”又撇头笑,“你亲一口就不疼了。” 陈明珠按捺不住打了一下他的背。 “正经点儿。” 他侧转身子,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哪里不正经了?” 陈明珠往沙发背后靠了靠:“浑身上下都冒着不正经的气息。” 他十分主动地伸手逼近她的眼底,轻轻地拂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后指腹滑动,移到耳朵,捏了捏她的耳垂。 “那我亲你一口?” 陈明珠没有拒绝。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上半身倾过来,十分轻柔地亲吻了她的唇。 浅尝辄止之后,他好似有些不满意,揽过了她的细而软的腰肢,把她抱住,就势放倒在了沙发上,随后他的上半身也弓着凑了过来。 陈明珠躺在沙发上,小小的身子挤在不大的空间里。男人身上好闻的香味弥漫在这个角落。 从她平躺着角度看过去,察觉到俊朗的五官压迫感更强,不断地向下迫近、迫近。 她只得闭上了双眼,随后感受到他再一次的亲吻。 这一次更加激烈一点,不像上次那样只是轻轻吻着。 她很顺从地开启了齿关,任由他去探索品尝。 随之而来的是他不安分的手,捏了捏她身上的肉。轻轻的一声笑,“看起来瘦,还挺有肉的。” 他身上的肉就硬多了,掐一下都觉得硬梆梆的,男人的体脂本来就少,他又瘦,又运动,身材才会如此地匀称、结实。 他半个身子压在了她身上,另外一半可能是怕她承受不住,支撑在沙发上。陈明珠的手也放在他的腰间,撑着他。 最后绵长、深切的亲吻停止时,两个人都面对面侧躺在了沙发上。 陈明珠睁开双眼,看见他纤长的睫毛扑了两扑,目光温柔缱绻。 “真想抱着你睡。”他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但我怕忍不住。” “……” 陈明珠也说不好此时的心情。 一方面是觉得反正几年前就兴起过欲望的,现在这会儿顺水推舟,也不是不行。 另一方面,又觉得好像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昂,想要一个人的欲望没有想象中那般强烈。 他吞咽的时候喉结十分撩人地滚了滚,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手也温柔地摸着她的半张脸颊。 静默须臾,他说:“我觉得还没有追够,等追够了,这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 陈明珠没有说话,只点了一下头,手搭在他的腰背上,头搁在了他的胸前贴了贴,听着他的心跳。 心里默默觉得,也许等他追够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完全被他撩出来了,他们就可以了吧。 * 开学之后,陆淮安回北华去上课了,9月底凑了三天假过来。 来学校找她。 宿管阿姨总算见到了痴情的追求者本人,惊艳得无以复加,事后拉着陈明珠说:“明珠,阿姨错了。我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你怎么不跟我说他生得这样一表人才啊?对你还这样用心!” “……”陈明珠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原来他长这样啊。” 宿管阿姨:“什么?那你俩怎么认识的?” 陈明珠淡定道:“我开玩笑的,认识十几年了。” “……” 他来的时候,陈明珠见他老是戴着那枚银杏胸针,直说:“戴多了都显得寒酸起来。” 于是那天吃完饭逛了一下街,挑了一枚蜻蜓造型的胸针给他,帮他别起来。 他笑:“那我轮着戴。” …… 他没有来京的日子,礼物隔几天就会送过来。 除了鲜花,有时候是巧克力、糖果、点心之类的。据他说已经认识了那个花店的老板,有时候还能拜托那个老板买点儿零食送过来。 陈明珠偶尔会过去蹭一下他的租房,给自己炖炖汤,滋补滋补。去的时候,还会在记事薄上写两句话,表示自己来过。 江婷在暑假里和卢家耀的感情升温,干脆见过了双方家长。这会儿在两所学校的中间租了房子,开始了同居生活。 江婷:“真羡慕你哎,又是鲜花,又是礼物。” 陈明珠:“异地恋哦,你想要么?” 江婷:“现在不想,但以后也可能会想要独处的空间。” 好像她说的也没毛病。 * 10月,上次桃李杯的某个协办单位组织了一批跳古典舞的佼佼者去敦煌学习交流。 陈明珠就在其中。 她无比兴奋,打电话告诉陆淮安。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完后,嘴角却撇了撇:“那你生日岂不是要在敦煌过了?我前两天还想着去给你过生日的。” 陈明珠:“生日年年有呀,在敦煌过也挺有纪念意义。” “你吃敦煌壁画的醋啦?” “不。”他吞了吞声音,“我吃整个敦煌的醋。” 呵,小心眼的醋男人。 陈明珠没理会他,收拾了行李就和大家一起坐火车去敦煌。 敦煌相关的文化单位对他们的到来十分热情,安排了许多项目,他们除了能参观一些平时不对外开放的洞窟,还与敦煌艺术团的人进行了艺术交流。 敦煌艺术团几乎是靠山吃山,靠着敦煌壁画创作的舞蹈、音乐,就能出国进行表演、交流。 陈明珠也在交流、学习的过程中,产生许多奇妙的灵感。 15号,陈明珠的21岁生日。 她没有很在乎,也不觉得非要吃蛋糕,所以只在外面逛了逛,买了一些特色纪念品,特别是一些丝绸织物非常精美,陈明珠挑了许久。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交流团的团长急吼吼地问:“明珠你去哪儿了?” “就上街买纪念品去了。”看他神色非常焦急,陈明珠不由纳闷,“怎么了?” “医院打电话过来,说你对象在医院住院,需要有人去照顾。” 陈明珠:“……” 作者有话说: 作死去领“火葬场”的三叔~~~ 嗐,本来火葬场设定也是个调侃,现在看来连微火葬场都不算。。。 无所谓了,反正他们俩甜起来就好。。。 第80章 “火葬场” 陈明珠急匆匆打车赶去医院, 一路上担忧不已,怕是什么不好治疗的病,又怕出各种意外, 心都揪住了。 原本团长说陪她一起过来但当时大家一直在忙,个个都很累, 陈明珠便婉拒了,只说:“我先去看看情况, 需要再打电话过来。” 跑进医院, 问了一下导诊台,找到了医生。 然而听了他的生病经过, 陈明珠只想暴捶他一顿。 医生说:“也不是大病,主要是患者说这几天赶工作, 没怎么休息好,刚飞来敦煌又吃了不适应的东西,引起胃肠炎发作, 从而导致急性阑尾炎。下午已经做完手术, 现在在病房休息。” 陆淮安躺在病床上打吊瓶,眼睛闭着, 安安静静。 要不是因为他是病号,陈明珠真的想打他一顿。 来什么敦煌啊? 过什么生日啊? 察觉到了她的气息, 陆淮安睁开了眼睛。 唇角居然还漾开了微笑。 陈明珠看得真是火大。 他开口的第一句是: “生日快乐。” 陈明珠:“……” 终于忍不住地做了掐人的手势,可是掐腰腹是不行的, 有伤口, 掐手臂,又在打吊瓶, 最后动手掐了他的大腿。 “你就作死吧你。” “要不是看你长得帅, 早打死多少回了。” 陆淮安被掐得条件反射动了动, 随即引起伤口不适,眉尖蹙了蹙。 陈明珠见状只好停了下来,但心中还是好气。 他脸色定了定,说道:“想给你过生日来着,不想一下飞机,吃了点儿东西,就觉得不适……” “都跟你说了不过生日,你还要过来。” 扬了扬手,又想掐他。 他没有再回话,只是直直地注视着她,问道:“来的路上哭了?” “……”陈明珠扭了一下脸,“没有。” “好啦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呗。”他十分罕见地低头认错。 陈明珠瞟了他一眼,心里的气消解了一下。 护士过来确认了一下点滴,觉得还有一点儿不打也没事,便把针拔了,嘱咐道:“最后一瓶打完,注意休息,伤口别碰水……” 陈明珠不停地点头,又问:“大概要住几天出院?” “一般两到三天,这需要检查了才确定。” “好的,麻烦护士了。” * 护士一走,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陆淮安申请的双人病房,另一铺床位暂时空着,所以陈明珠打算晚上就在这儿将就一晚。 由于照顾过谢妈妈,这会儿陈明珠显得驾轻就熟,观察了一下病床之后,她很快下楼买了些脸盆、水杯、牙刷之类的过来,又去走道处打了热水。 “你毛巾呢?擦洗一下脸吧。” 他撒娇地看向她:“帮我洗。” “……” 看在他也曾经在她生病时无微不至照顾过,陈明珠拧干温暖的毛巾,坐在他旁边,细心地给他擦脸。 他刚亏了元气,这会儿脸色不是很好,陈明珠从他的额头开始擦拭,虽然心里有点儿余怒未消,偏生他长得好看,眉毛鼻子嘴巴,没有一样不是精雕细琢过的。陈明珠感觉自己在擦什么文物,给他洗脸成了一种享受。 被温毛巾擦洗一下后,脸容白净了一些,皮肤状态好多了。 接下来是给他擦手。 十分细致地把每根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都擦个清楚,陈明珠心里有些凝滞,感觉这人真是中了基因彩票。怪不得他二哥也说他是家里最拿得出手的。 她从随身包包里拿出了自己擦脸的面霜,说道:“擦点儿香香吧,西北特别干燥。” 他没有拒绝,因为他自己在秋冬时也会擦点儿防止脱皮…… 把面霜在他脸上推开揉了揉加速吸收,他居然还眯起了眼睛,说:“好舒服,你好像是在给我的面部做按摩。” “……你还享受起来了?” “你照顾我,我当然要享受。” 他睁开了双眼,凝望着她,忽然说道:“觉不觉得,我为了追你,还是挺惨的。” 陈明珠沉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自顾自地说:“又是被你吓,又是被你咬,现在还为了给你过生日,挨了刀子……” 他停了停,半开玩笑似的说:“就差进火葬场了。” “呸呸呸!你也不忌讳。”陈明珠无语说道。 脑子里瞬间想起网文里的“追妻火葬场”……可是明明她没虐他,这不都是意外么。 只不过他有次说:“当时看见你还印章,心脏好像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生生作疼。” 她当时的确抱着不想跟他拉扯的心思去还东西的,因为心里有气。 可是,这也算虐到他了么? 那她这三年怎么说? 见她脸色又沉了下来,还一语不发,陆淮安抓住了她的几根手指,甩了甩,像小孩子在玩儿,又像在告饶。 “别生我气了呗。” 陈明珠抿抿唇,啐了一下:“呸,你自己要追的,活该进火葬场感受感受。”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帮我在包里找点儿东西。” 陈明珠把他的行李包从柜子上拎到了床沿,“什么东西?” “在内袋里有个小盒子。” 陈明珠翻出了那只浅黄色小盒子。 “什么?” “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条项链,坠着一只精巧可爱的蜻蜓,两对翅膀上镶了碎碎的钻石。 “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点点头:“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样造型的,跟你送我的胸针刚好搭配。” 陈明珠:“……” 情侣首饰吗?这人真的好有心。 “我给你戴上?你平时不喜欢戴项链么?没见你戴过。” “这不是没有嘛……”陈明珠郁闷了,“便宜的又不想戴。” 他呃了一声,没有想过是这个原因,一秒后语气突然骄傲起来:“那以后你过生日我都送你一条项链。” 心头有些小小的感动,可是……陈明珠哼了一声:“你倒是省事了!” “你过生日我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呢,可难想了!” 他突然闷骚起来:“实在想送,把你送给我就成了……我又不在乎那些东西。” 陈明珠说不出话来,只听见他说:“转过身去,我给你戴上。” 乖乖转了过去,他把她的头发拂到前面,在颈后戴好了项链。 “转过来看看?” 陈明珠里面穿了一件黑色打底衣,银光闪烁的项链搭在黑色上面,越发闪闪发亮。 他十分满意地探手摸了摸那枚蜻蜓,说道:“好看。” “……” * 照顾了他两天,陈明珠发现,这人是有点儿娇气在身上的。 喝粥吃饭,都要她喂,喂完还要用纸巾帮他擦嘴。 陈明珠:“你是半身不遂了么?” “手打了针嘛,抬起来发酸。” “……” 这儿的苹果很香很好吃,陈明珠买了几个苹果,还特别贴心削了皮,切成块,用牙签插着让他吃,他却偏偏不动手,姿态满满地说:“喂我。” 陈明珠真的是,忍着多大的力气才没有打死他。 “你是腹部动了手术,就算这只手打针,另一手又没问题!”陈明珠直吐槽,“用不用我替你吃?我就不该给你削皮,应该直接洗一个让你啃。” 他笑:“这么怨怼啊……那,我喂你?” 话音刚落,陈明珠的嘴里就塞进了一块苹果。 陈明珠被苹果塞着,怔了一会儿,刚想要咬开,他却非常无耻地勾着她的脖子直直朝向他的脸,随后自己也倾身亲了过来。 一番骚操作,把她含着的苹果弄进了自己的口中。 “……” 陈明珠要疯! 他却非常得意:“唔,还是这样喂我,比较香甜。” 真的,陈明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你这样会勾人,这样骚气,你妈妈知道吗?”陈明珠气道。 他笑,突然认真:“我妈眼里的我跟我奶奶眼里是差不多的,她们都担心我找不到媳妇。”随即直勾勾看着她,“说来就很奇怪,我跟你在一起才会想这样。” “这三年对其他女人都没想法么?”陈明珠瞥了他一眼。 “你这是对我不放心?”他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有些高兴起来,“真不容易,你也关心起我这三年的情况了。” “改天我们一起回北华,你听听我奶奶的报怨就知道了。” “你奶奶她,至今都不知道我们的事?” 他摇头。 “那小津呢,她肯定是知道的吧。” 那时候,他们在双杠处,她伏在他肩膀上哭,陆小津刚好经过…… 虽然陆淮安十分狠心地否认了他们的关系,但是,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他淡淡地道:“小津答应我不说出去。”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说出去?” “好歹是兄妹,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她要是告诉了我爷爷奶奶,我奶奶会忍着不找你?” “……” 陈明珠没有说话了。 垂了垂眼睫。 其实,她一直对他有怨念。 觉得他真的好狠心,都没有找她。也不在乎她过得好不好,是死是活…… 虽然他说来过北舞几次,只在门外看看,但想必也是来北京的时候,顺便经过这里,待上两分钟…… 谈不上用心。 所以她的心里一直有疙瘩。 “……” 陈明珠笑了笑,站起身:“我该去买饭了,你想吃什么?” …… * 看着她的身影离开。 坐在病床上的人又想抽根烟了。 一开始就觉得她心里有心结,但是一直猜不透是什么结。 也许就是还在怪他当初否认他们的关系,放手让她回去……可当时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怀里的人时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甚至说:“不想回去,不想高考了……” 这种状态,即便人回去,估计也废了,舞蹈什么的,全废了。 想给她一些力量,却无从给起。 她自己身上没有源动力,外人再怎么给都是徒劳,这才兵行险着,下了一剂猛药。 奏是奏效了。 但也彻底把她的心给封锁起来了。 …… 种种迹象都能感觉到她想和自己在一起,但不管怎么亲昵、逗弄,都差着一口气,这也使得他觉得她的心没有完全对他开放,即便占有了她也没意思。 陆淮安扯了扯笑。 这姑娘,放手容易追回难啊…… 可是,还能怎么办,再难也要追! * 在医院住了三天院,陈明珠的交流团早已经回京了,她陪着陆淮安,出院后买了机票回北京。 一路行程还算顺利。 陈明珠也十分平静,偶尔被他说的骚话气得直打他。 回京后,陈明珠要补上落下的课程,他也要回去忙工作,因此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因为冬天鲜花品种不多,也不方便保存,陈明珠没有再让他送鲜花了,他说那我改送别的。 他最喜欢送一些饭店的食物,有时候饭店的跑腿店员一送就送好几盒菜过来,酱大骨、炖羊肉之类的,事后还在电话里说:“冬天不补补怎么行,北京风又大,吹跑你了我上哪去找?明年春天再减掉这两斤。” 呵,这人…… 热呼呼的羊肉汤喝着,感觉之前解不开的结,好像不解也没事,自然可以化成灰。 时间爬到了12月中旬。 天寒地冻,这天陈明珠上完课来到宿舍楼下时,宿管阿姨叫道:“明珠,你的花。” 陈明珠有些不解,不是不让他送花了么?怎么还送? 向屋子里探去,却看见高大的身影,穿着黑色中款羽绒棉服走出来,他的皮肤本来就是细腻白皙的,一到冬天,越发冷白,此刻他嘴角轻笑:“我还不算你的花么?” 这臭不要脸的姿态,陈明珠感觉真的够够的。 “你不是说这个月可能都没空?” “突然有空了,就过来了。” “陪我出去么?” “等我一会儿,我回趟宿舍。” 下楼的时候,陆淮安正在跟宿管阿姨亲切聊天,聊她有几个孩子,分别在做什么……陈明珠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拽起来上天,谁都往死里怼,热情起来,又跟中老年妇女之友似的。 走在路上,见她嘴角挂着莫名的笑,陆淮安打趣道:“见到我了这么高兴啊,嘴角一直上扬着,就没下来过。” “……”就能不能说点儿别这么臭美的话。 陈明珠停下脚步面向他,按捺不住地伸双两只手,撕了一下他的嘴角。 “你不够上扬,我帮你!” 撕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也没避开,由着她撕。 随后才用拇指和中指捏了捏被她撕过的脸窝处,揉了揉,“才多久没见,就这样暴力了!以后在床上可怎么好。” 啊啊啊啊啊……陈明珠真的是被他逼得暴力! 脸一沉,“你今天过来,其实是有话跟我说吧!” 不是周末,他贸然过来,还没提前打招呼,肯定就是有事! 他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两边学校都通过借调申请了。”他顿了顿,“我明年2月就正式来清华工作。” “!” 他扬了扬眉,直勾勾看着她:“我们不用……”他故意停下,“异地了!” 他的笑容里有些如释重负,毕竟,异地奔波的人一直是他…… 借调的事听说特别难,毕竟是来清华,他一定付出了很多,拿了很多证明自己学术能力的东西出去…… 想想他这一路,奔波操劳,说过的承诺一件一件做到,离她越来越近。 陈明珠的心好像被什么捏了捏。 呵笑着看过去:“瞧把你高兴得!” 他欣慰地说:“以后,你要是想我,当天就能看到我了。” “……” 他们去吃了一顿火锅庆祝,在街上随意走的时候,前方就是一个花店,陆淮安停下步子说:“刚才在宿舍看到是我不是花,你还挺失望,看来我不如花啊?那么送你一束真的花。” 花店老板一看到陆淮安,就热情地打着招呼。 “陆总,你可是很久没有过来了。” 随后打量了一番陈明珠,立刻明白过来:“她就是你经常送花的人吧!长得可真是漂亮。”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花店老板心直口快地说。 陆淮安:“老板,你是不是觉得我被甩了?” 花店老板反应十分敏捷:“那怎么会,我以为女孩子不在学校啊,现在不都要实习、演出、毕业什么的么?” “你俩这样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像你这样用心对心上人的人,实在不多见……”花店老板又看向陈明珠,“虽然吧我也没见过您,但是能让陆总这样用心的人,一定也是个顶好顶好的,今天一见,果不其然……” 陈明珠听着这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哗哗说出来,不禁忍着笑。 “今天打算买花么?刚进了一些温室大棚栽培的玫瑰花。” 陈明珠想了想,没有买玫瑰,只买了一些满天星、勿忘我、情人草,扎成一束。 简单包装了一下,抱着离开的时候,陆淮安说道:“原来,你喜欢的是这些花么?” “不是,这些花干了也不会凋谢,可以直接放在屋子里变成干花,也很漂亮。我想把它们放在你那儿。” “还是你懂一些……我以为你最喜欢的花是它们。” 陈明珠道:“我好像没有特别钟爱的花……不过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的手伸过她的后颈,绕过来摸了一下她的下颚和嘴唇:“今天小嘴抹了蜜,说话这么好听。”又停了停,“那我得尝尝。” 说罢探过身子,凑至她唇前,轻轻地啜,细细地舔,舌尖灵活自如,品尝了一番…… 陈明珠拿着的那束花,不知不觉向下垂着,脖子仰着,任由他吮吻。 冬天很冷,她突然也想身边有人暖被窝。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 下章就解开心结了~~~我保证~~~ 然后~~~我要好好酝酿酝酿! 第81章 想为他奔波一次 元旦将至, 马上开启新的一年。两人约好,31号那晚一起跨年。 29号这天下午,陈明珠在排练室上课, 有人来找她,说道:“你叔叔在外面等你。” 陈明珠:“……” 这位叔叔叫陈锦华, 也就是陈家村的那个族叔,虽然不是很亲, 但同村同姓, 牵牵绊绊总有点儿亲戚关系。 陈锦华在家乡丰阳市一所初中任职,当年陈明珠就是拜托这位叔叔帮忙找学校的。 因为她的舞蹈特长格外明显, 所以找学校还比较顺利,陈锦华托各方关系, 带她去了丰阳市一中。 一中有几位舞蹈特长生,负责的老师考察了一下她的情况,二话没说收下了她。 陈锦华让她住在他家里, 但是说实在的, 他家里人口多,有老有小, 她也不好意思,便决定在外面租房子。 整个高三期间, 陈叔叔给了她挺多关照,陈明珠来念大学后, 极少回去, 不过偶尔会跟这位叔叔联系一下。 现在,她在教学楼外找到了他。 陈锦华说:“市教育局组织了一批老师过来北京参观学习, 今天我才有空过来找你。” 原来如此。 两人聊了一下天, 陈明珠原本想请陈叔叔吃晚饭, 他却说:“不用了,我们傍晚的火车,要一起回去。” “知道你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们也很放心。”陈锦华说,“上次你桃李杯获得了一等奖,一中还贴了红榜。” “是吗?”陈明珠有点儿惊讶,她得奖这事,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所以没有跟人联系,高中学校却打听到了风声? “上次还在路上遇到了你高三的班主任,他刚做了个手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林老师吗?他怎么了?” “胃病,说是切了三分之一。” 林伟国的胃一向不大好,以前做她班主任的时候就时不时地胃痛。现在居然切了三分之一…… “你要是有空,写写信,打打电话,联系联系,他怎么说也帮了你很多。” 陈明珠直点头。 对这些人的帮助,她一直有放在心上,但是性子很淡,跟之前班里的同学也不是很熟悉,所以联系的次数少之又少。 “我会打个电话给林老师的。” “……” * 送别陈叔叔,陈明珠在晚上七点,琢磨老师肯定在家里吃饭,便打了个电话至林老师家中。 可能是因为刚动了手术,还在康复,他的气有些弱。 陈明珠说道:“林老师么,我是陈明珠,还记得我么?” 林伟国很快回应:“是明珠啊,当然记得你!你在桃李杯比赛中拿了一等奖,我还没有祝贺你呢!” 陈明珠笑了笑:“已经比完挺久了。” 林伟国呵了呵:“你拿了这么重要的奖,听说将来就有更多希望进国家歌剧院,我已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学校,学校给你贴了红榜出来,大家都为你感到高兴的!” 陈明珠一时有些怔忪,怎么是林老师传播出去的? 她还以为是负责教她跳舞的老师传的。 “林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啦?不是你让陆淮安给我报喜的么?” 陆淮安?陈明珠更不解了。 “他说你在学校过得很好,又获得很多奖项,他也马上要调去清华了对吗?有时间你带他回丰阳看看……我也有两年没见过他了。” “!”陈明珠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懵,处理不了林老师的信息。 “可是老师……”陈明珠的呼吸有些艰难,不知道怎么表明自己的疑惑,很想直接问,又不知如何发问,听老师的口气,陆淮安跟他很熟悉的样子。 他还把她得奖的消息告诉了他?他们还两年没见过? 什么情况???什么意思??? “老师,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呢?” “就你们参加高考的时候啊!” 高考的时候! 高考的时候他有去丰阳?! “就在我那儿坐了坐,还说看到了你自信的样子,觉得你没问题。” 他看到了她? 在哪里看到的?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有类似陆淮安的人出现。 提起陆淮安,林伟国就打开了话匣子:“他是真关心你,他离得远,也时不时过来,又不想让你知道,说你们有些误会,见了面只会影响你的心态。还让我先不要跟你讲。” “现在看到你们解除了误会,老师真为你们感到高兴。哦对了,你住的房子,也是他拜托我帮忙找的,房租是他付的,我当时都说不用给了,也没多少钱,他执意要给,哎这孩子也是实在人……” 陈明珠已经听不进后面的话了,她感觉呼吸不了,仿佛随时要窒息,明明是三九严寒的冬天,却莫名发了虚汗。 他有去看她! 他有见到她高考时自信的神态! 他甚至还跟她的班主任联系紧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两分钟,陈明珠却感觉过了两个世纪。 陈明珠在电话这边惊讶得无法形容,又怕老师听出端倪,只好努力深呼吸,镇定了一番,提了一下他生病的事,让他注意身体。 挂掉电话。 陈明珠望了一眼暗沉沉的天空。 整整发呆半个小时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去北华,找他。 长久以来,她一直觉得他缺席了自己人生中的三年,原来并没有。 他一直以为他是个狠心的人,原来并不是。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也许是树荫下,也许是角落里,他也在默默地关注着她。 于是自己的那个心结,变得莫名可笑起来。 真是,太特么的可笑了! 你怎么可以质疑他?你怎么可以质疑他的感情?你怎么会觉得他是个狠心无情,不会管顾你死活的人? 这个世界爱你如命的人,你怎么可以…… * 陈明珠冲回宿舍,简单拿了点行李,她要连夜坐火车去北华找他。 去那座她这几年不敢抵达,甚至不愿忆起的城市找他。 他们约好31号一起跨年,他在30号晚上就会坐火车过来。 今天29号,她一天一时都不想多等。 她想去找他,为他奔波一次。 …… 她坐在卧铺过道旁边的凳子上,看着窗外一片漆黑,想起这大半年来,他无数次坐夜车来回两地,而今,她不过是重复一次他走的路线。 躺着的时候并没有睡好,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起林老师说的各种片段。 “他最开始打电话找我,说是你在北华初中时的代理家长,我还以为他是个稳重的中年人,没有想到在你开学前,他过来见我,是个这么年轻的后生。” “他跟我说起你在北华的际遇,也真是让我感到唏嘘。唉,你还要高考,我也不方便跟你说这些。他不想让你知道,我更不好跟人随便提起,影响了你,所以这些年谁都没提过。” “那年元旦他也有过来,当时你们在学校的礼堂里表演,他也有去看,我还是很巧合地在校门口认出他来的。” “……” 不知不觉濡湿了枕头,陈明珠拿出纸巾擦拭了一番。 真是一个大傻瓜! 天下没有人比他更傻了! 就算高三那一年怕打扰她,为什么她都读大学了,也不找她啊?什么近乡情怯? 读大学的时候,她已经满了18了,已经长大了。 他不是说过,等她长大,他就会来找她么? ……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很快又醒来,车厢里传来各种呼噜声,陈明珠完全没有入耳。后来又迷糊睡了一下,直到检票员过来提醒她:“北华站快到了,换一下票。” 她把卧铺卡还给检票员,取回了自己的票。 现在是30号早上。 天色已亮,冬天的晨雾弥漫。 陈明珠在在火车站附近的小店里随便吃了点早餐,这才出发去北华大学。 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熟悉的街道。三年没来,整座城市充满了变化,但具体变化在哪儿,她没有在意,她只想尽快找到他。曾经她以为自己再次回到这座城市一定会很伤感,现在发现,并没有,她的心情十分平静,甚至沉静。 按计划,今天他上完课,就会坐晚上的火车回京。 现在,我过来了。 陆淮安,你不用奔波过去了。 陈明珠没有想太多,直接抵达了大学。学校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陈明珠径直来到建筑学院外。 见到他后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她还没有想好,总之先见到再说。 上课在即,一些老师也赶了过来,陈明珠站在楼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儿找他,是要跟他说自己要离开。 真是宿命一般,这次,她不是来告诉他坏消息的。以后都不会再和他说坏消息了! 很多师生经过,不时奇怪地看看她。 最后有个熟悉的人看了数眼之后,又折了回来,叫了一声:“你是,明珠?” 陈明珠愣了会儿,讷声:“张老师?” 面前的人正是张建设。 他拍了一下胸口:“真的是你啊明珠!你都长成大姑娘了,我差点儿不敢认!” 张建设停了一会儿,又问:“你是来找淮安的?” 陈明珠笑了笑,直白地说:“是的,他应该快来了吧。” “可是,他调了课,今天请假了啊!” 陈明珠瞬间石化。 “你们没有约好吗?他有寻呼机,你没跟他说你要过来?” “……” 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会提前过去。 虽然之前计划更改也很常见,但是她这次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哪里会通知他? 张建设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我还有十分钟就上课,要不你先去我们的项目办公室坐会儿吧。嗐,大家都觉得你们这对很神秘,淮安也跟地下工作者一样,后来对你的事只字不提,我们都要怀疑你们俩分开了。” “没有分开就好,没有分开就好。”他像个老父亲一样,充满了欣慰。 “我只隐约听说你回去读书了,现在还在读书么?” 陈明珠只好说:“嗯,我在北舞。” 时间实在紧迫,张建设说:“你还是先上去坐会儿吧。” “不用了。”陈明珠尴尬地笑了笑,“我会联系他的,谢谢张老师,有时间再来看您。” * 拎着那个小袋子原路返回,陈明珠不禁有些嘲弄。 他们两个人,不过是想谈个恋爱而已,却有这样多的磨难坎坷。 以后,她一定不会再搞这种“惊喜”了! 以后,不管她去哪里,她都会告诉他,不管是不是去找他。 陈明珠擦了一下眼泪,去公用电话亭打了寻呼台。 * 陆淮安已经习惯这种节奏了,在火车上睡一觉,抵达北京后,就会直接去住处,收拾整理一下,再去公司。 今天在住处,看到记录本上写着: 12.26,我在这里睡了个午觉,美滋滋。 不由发笑。 他的姑娘好像越来越俏皮了。 这是好事。 回公司没多久,寻呼机响起来,打开一看,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数字15,是她的生日,如果出现这个数字,那一定是她在找他。 可是后面显示的电话号码,区号却是北华的。 什么意思? 陆淮安不大敢往那方面猜想。 陈明珠一直在公用电话这儿等,终于听见电话响了起来,赶紧接。 “是我。”陈明珠开口说道。 陆淮安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在北华?” “嗯,我想见你。”不知怎的,说完这句话,眼泪就往下掉。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僵愣住,随后又听见她在哭,急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就突然跑北华了?可他偏偏调了课,多挤了一天空,便提前回京了。 耐着性子温声安慰:“你先别难过,是我不好,我应该在那里等你的……” “我等下就坐车回北京。”陈明珠收了一下情绪,“你可以去火车站接我么?” “……” 兜了一个大圈子,陈明珠又回到了北京。 从昨天到现在,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抵达时,正是暮色降临,华灯初上的时间。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 出站口人来人往,陈明珠在稀疏的雪花中四下张望,终于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那样挺拔高大充满安全感,在昏昧的夜色里,他搜寻的目光越发焦灼。 在看到她的一瞬,焦急的神情一秒消失了,欣喜地快步走了过来。 二十多个小时的情绪消耗,陈明珠已经哭不出来,只是眼睛鼻子红红,面色疲惫,泫然欲泣。 看向他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听见他边走边说:“谢天谢地,安然无恙就好。” 陈明珠已经调整好的心情,再次泛起委屈、难过,心里掠过一阵刺痛……呆呆看着他,突然很想叫一声他的名字: “陆淮安——” “我冷。”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不折腾了。。。折腾累了。。。 赶紧幸福吧…… 第82章 “抱着我睡” 心弦被拨片拨动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如现在这般,听见她叫自己的全名。 很奇妙。 头一回听见她认认真真地叫自己全名。 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多了几分庄重。 如同入队宣誓时, 需要叫出全名那样郑重其事。 后面那句“我冷”,则像是要给他做一道测试题:我叫了你的名字, 我说出我的问题,你会怎么回应? …… 仅仅是这一瞬, 男人睿智严谨的大脑作出了以上分析。 尔后, 他唇角微弯,上前靠近, 双手掀开衣服两边,把他的姑娘包裹在了怀里。 夜色十分浓稠, 夜灯照得空中的雪花飘落下来变得越发密集,白色雪花落在男人黑色的大衣上,静而无声。 四周的旅人喧哗急切, 这两个人却好像定格了一般, 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 她就知道,他是懂自己的。 懂得不能再懂。 密码输入正确, 陈明珠手里的行李掉落在地,身子钻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 手也圈在了他的腰后。 男人身上包裹着的松木香盈满鼻下,陈明珠柔软无力地贴着他结实的左胸, 听见他稳健有力的心跳。 尔后, 眼泪滑落。 明明觉得已经哭不出来了,还是禁不住想哭。 * 尽管穿得也挺多, 但陆淮安还是感觉怀里的人薄得像纸片, 常年跳舞的身材, 纤纤细细,柔若无骨,抱着她如同抱着一颗棉花糖。 明明也有167的个子,在他怀里,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儿。 精致的小脸蛋儿,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口……小小的人儿在哭,像一只易碎的花瓶需要温柔以待,磕了碰了都不行,惹得陆淮安心中一抽。 那个时候,仅仅是听到她说想见他,那根软肋就被戳中了,何况,她还为了他,独自连夜坐着火车跑去了北华。 重逢后,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温软顺从的,但是又能察觉出她心中有道坚固的防御墙,让人无法进入。 最具体的表现,就是她很少问他这三年的经历,也几乎不主动问北华的人和事,更不会说和他一起回北华看看。 让他觉得,这姑娘很难追回来,很难很难。可能每一步都要倾尽所有力气才能让二人距离拉近一小点。 因此他没有把握跟任何认识他们俩的人说他们还在一起。 现在,她居然因为想见他而跑去了北华。 这一步,又大得超出他的想象。 堪比阿姆斯特朗登月后迈出的那一步。 …… * 当时,他在电话里极力让自己冷静克制下来,告诉她可以坐哪趟车次,交代了一通让她小心的事。挂掉电话,却有点虚脱。 大学同学罗佳宇作为合伙人之一,辞掉了体制内工作,跑来北京入伙,见他挂掉电话的神情状态有些不对。 从未见过他慌乱,罗佳宇不禁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抽了一根烟,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干活儿。 后来在下班时才淡淡地说:“我去火车站接人,你顺便送我过去。” 罗佳宇开着公司的一辆小皮卡货车,瞟了他一眼。 这三年,听崔兴说他好像失恋了。具体为什么失恋,是正式提了分手还是怎么着,谁也说不上来。 但是崔兴说他有段时间几乎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状态,可怕得让人不敢多言一字。 罗佳宇听了直骂草,这得是怎样的刺激才会这样?! 可是今年在北京见面一起商谈公司入伙时,丝毫不觉得他失恋了,他一如既往地自信飞扬,拽上了天。让人感觉他的私人感情也应该是充实的,就和当年带着他的未成年对象聚餐时一样。 有天罗佳宇按捺不住问他:“嫂子在干吗?” 他的回答依旧张扬:“人还在念大学呢。怎么,你也催婚?你们一个个比老子还急。” 这说明根本就没失恋嘛。崔兴这个傻逼怎么传的? 但也有一种可能,那段时间他的感情确实出了问题,现在感情又好起来了。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直觉还是跟那个未成年的小对象有关。 咽了咽,问道:“去火车站接嫂子?” 副驾驶座的人低低地啊了一声。 “这姑娘因为想见我,逃课跑去北华找我了,刚好跟我错开。”他嘴角抑制不住微笑。 罗佳宇:“……” 妈的,感觉这混蛋又要开始臭屁了。 但还是下意识问一句:“那她在哪上学啊?” “哦,我没跟你说?”他的语调懒洋洋,好像不过是自己无意的疏漏,而不是有意的隐瞒,“就在旁边的北舞啊!” “操!”罗佳宇不由脱口而出,他很少对陆淮安骂脏字,但是这混蛋实在让人忍不了。 “操操操!!!所以你放着更好的地址不要,特地把公司开在这儿,就是为了离你的未成年小对象近一些?方便你谈恋爱?” 他慵懒道:“别给我整莫须有的罪名啊,这里是最合适的风水宝地,你就等着发财吧!” “何况人已经21了,早就可以领证结婚了,什么未成年、小对象,实事求事,合法权利,懂么?” “禽兽啊!”罗佳宇骂道,“人姑娘才16岁就被你骗走了。” “注意你的措辞!什么被我骗,是我被她骗走了……” “操,真他妈不要脸。” …… * 拥着她过了许久,头发上沾着的雪花都已经融化了,怀里的人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陆淮安这才低声说:“饿不饿?二十四小时跑了一个来回,心疼死我了。” 陈明珠搂着他,莫名笑了笑。 原本想跟他说好多话,一见到他这个人,又说不出来了。 这一天就如同做梦似的。 但是用大衣裹着自己的人,怀抱如此温暖真切,怎么可能是做梦?他对她的感情,一向都是真得不能再真! 点了一下头:“有点。” 他松开了怀抱,注视着面前的人,伸手给她擦了擦眼睛四周,像哄小孩一样,说道:“哭成这样,明天眼睛不得肿成桃儿。” “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 “这多好办,回家做给你吃。”他爽快地说,随后迟疑了一下,“就是呢,我做得有点儿难吃。” “……” 可是,难吃我现在也只想吃你做的东西。 “走吧。” 出租车上,司机望了一眼后座上的人,姑娘看上去千娇百嫩,细看脸容面色又有些怏怏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倚靠在小伙子身上。便忍不住问:“姑娘这是生病了么?” 英俊的小伙子则摸了一下她的头,笑道:“没呢。” 陈明珠突然开口:“因为病刚好。” 随后意味深长地望了旁边的人一眼:过去我是病得很重,但是现在,我宣布,我的病好了。 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就完全康复了。 “那不错,都说有啥别有病,缺啥别缺钱……”司机开始侃了起来。 * 回到屋内,开好暖气。 陆淮安先帮她用温热的水洗了一下脸,陈明珠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孩子,需要他照顾,便站着任由他帮自己敷了敷眼睛。 移开毛巾时,他仍然叹气:“哭成这样,刚才那些路人看到都想打死我了。” 陈明珠忍不住发笑:“他们觉得是你欺负了我。” “要么觉得是我欺负的,要么觉得我没照顾好你……反正都想打死我。” “你是欺负我了。”陈明珠说。 他松了口气:“会怪我了,那就好。” 把毛巾挂上,推着她的肩膀来到了客厅,“你先坐会儿,我看看能煮什么……” “有苹果,或者你先吃个苹果?” 陈明珠没有应声,起身看他翻冰箱。 冷冻层有她之前做的一些脱水蔬菜,比如胡萝卜、包菜、香菜、葱,还有一些牛肉丸子、饺子,保鲜层则有一些鸡蛋,以及阳台有摆着几棵大白菜。 说起大白菜,当时恰好有人开车来他们小区卖大白菜,她也拉着他去买,还说:“大家都在囤,我们也要囤。” 他笑:“我们一个月也难得开一次火,囤了都没人吃。” “有备无患嘛。” 结果卖大白菜的一听他们只买三四棵,嫌弃得要命,但最后还是卖了几棵给他们。 他说道:“那煮个大杂烩怎么样,放点儿饺子、面条、丸子、鸡蛋、白菜,还有你做的脱水蔬菜……” 陈明珠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平时有空过来做这些东西,就是方便现在这样,起码可以煮一顿营养美味的大杂烩。 “还好有你备的这些东西……”他嘀咕着,把一些食材都拿了出来。 电锅子是他之前买的,现在只要烧了水加进食材煮熟即可。 陈明珠坐在桌旁给苹果削皮。 陆淮安也坐了下来,看着她,落了一口气,也没多说话,只安静地添加食材。 煮好之后,两个人吃着热呼呼的大杂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牛肉丸子好吃,电视机里传出声音,暖黄的灯光,烘托出一丝温馨气息。 他问道:“怎么突然想去北华找我了?” “嗯,就突然想去了。” 陈明珠说了一句废话文学,惹得他直发笑。 “下次如果计划改变,我会跟你提前说,”他给她碗里夹了一个牛肉丸子,“不至于让你扑了个空。” “嗯。”陈明珠点头。 他笑了笑:“委屈得……” * 吃过饭,陈明珠洗漱了一下,在浴室忙了一番,换了浅粉碎花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又觉得身体不拉伸一下,就有些不适,于是把腿搭在了墙上,拉伸一下。 待他洗漱完走出来,摇头道:“设计得还是有所欠缺,应该给你留一个练功区域的。” “房子太小了,也留不出来。” 他若有所思:“也对,最好我自己设计一套按需求居住的房子,这样才算完美。” 他本来就是学建筑设计出身,不可否认有这样的能力。 陈明珠笑:“那我等着入住哦。” 他接过话:“可以专门给你设计一个小型排练室那样的空间。” 陈明珠:“还要有一个小花园。” “那就只有别墅可以实现了。” “……” 畅想美好的事物又不需要钱,陈明珠说得很嗨,后来收起腿,去喝了口水。 时间也差不多十一点了。 陆淮安一边调台一边说道:“那么早点儿休息吧,这一天把你给累得……” 陈明珠放下杯子,转身看向了正在调台的人,随后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地说:“我想你抱着我睡。” 他滞空在原地,表情都僵愣住了。 这一次,陈明珠十分主动地走过去抱住了他,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像小孩子撒娇一般说:“人家不想一个人睡在客房。” 他先沉出一口气,继而轻呵了一声。 按了关闭键,把电视关了。 随后托着她的身子望身上揽,让她挂在了自己身上,再抱着她熄了客厅的灯,稳稳当当地走进主卧。 整个过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极有默契地处理这系列动作。 陈明珠把拖鞋滑落在床边,由他将自己放在了床上。 而后,他才从喉咙间发出一声:“那我抱着你睡。” 这一瞬,陈明珠十分心安,她知道他一定会履行承诺,只抱着她睡。 果不其然,他给予了她足够多的安全感,睡觉前只是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熄灭灯的同时说了句:“晚安。” 微弱的光线里,陈明珠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 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 陈明珠伸手摸了一下他隐隐泛白光的脸,说道:“你真的只抱着我睡么?” “嗯。” “你上次还说怕忍不住呢。” “这次不一样。”他的声线不再低沉,十分平稳,语气也很笃然。 “有什么不一样?” “这次……”他在夜色里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反射着能让人察觉得到的光,眼睫还能清晰可见地扑了两下,“我确定我可以做个人了。” 不会再害怕得不到你,不会再担心失去你。 可以以人的姿态,安安稳稳、堂堂正正等着你给我你的一切,而不是纯粹以原始的冲动占据大脑,驱使自己去占有你。 “……” 陈明珠忽然想起那时候他说的“不想做人,做个畜牲”的话。 有点懂。 她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随后嘲讽一般说:“反正你现在也做不了畜牲。” “嗯???”男人的胜负欲立即上了身,“你在质疑我?” “因为我刚刚发现来例假了……哈哈哈。” 刚才洗漱的时候才发现的……可能就是因为要来例假,激素有些乱,情绪很不稳,人也失了控。 “所以我也放心让你抱着我睡啊。” 他顿了一会儿,随即把她拥得紧了一些,让软软的身子贴在怀里,却突然哂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 他幽幽而道:“我又不介意浴血奋战。” 浴血奋战!!! 他居然用了这个词,好好的一个词……无耻至极啊! 擦擦擦! 这个老处男,当真是一个狗男人!!! *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白茫茫一片,半夜时分雪下得有些大。 陈明珠刚想翻个身,不想弄醒了对方,明明眼睛都没睁开,手却一把将她揽了过去,面朝着他。 好像是刻意而为之,他故意让她贴着他的某个部位,还抓着她的手搭在了上面。 陈明珠原本迷迷糊糊的,这会儿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吓得一怔。 “!” 心里有一万只羊驼在草原上呼啸而过。 每只羊驼都在喊:草草草! 他还是没睁眼,只是头往她肩窝里拱了拱。 呢喃道:“你老说我欺负你,以后——”他坏笑了一声,“就专门让它来欺负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三叔你这个老狗~~~~~~~~~~~~ 可怜的孩子就要被吃了555555 真的!!!! 二更大概下午六点。。。 第83章 “教你'长大'” 电光石火一刹那, 陈明珠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心尖儿不由为之一颤。 原本,她感触到的时候觉得有点硌人, 而且男人的体温本来就比她高,如同导了热一般, 她的双颊也发烫起来。 现在,耳中听见的, 是那么直白, 那么入骨的话语。 他怎么总是能淡定地说出这样骚气的话啊啊啊……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要把她撩起火才肯罢休? 想到自己现在是生理期, 她不由艰难地咽了咽,一时哑语起来。 陈明珠抽回了手, 在他怀里拱了拱,“你好坏!” “我是挺坏的。”他丝毫不否认地说,“以后, 你会看到。” 陈明珠咬了咬唇, 转移了话题。 “今天可是1991年的最后一天。” “所以呢?” “我们要怎么度过这一天?” “怎么度过?”他却幽幽地说,“你连旷两天课, 不好吧。” Shit! 全然忘了自己还是学生,还有课。 身旁的男人却还是把她勾了过去:“还可以再躺会儿, 十分钟。” “可我想去洗手间。” “那……去吧。”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枕头挪上去了一些, 却清楚地看见起身去开门的人裤子上的红色印记。眉头不由一皱。 陈明珠坐在马桶上都快烦死了。 没垫好, 睡姿也不大好,所以漏了, 估计床单上也沾了有。 现在还得去拿新的裤子换上。 过了不久, 门外敲了两声。 “给你裤子。”他说。 “……”他发现了? “哦, 那进来吧,没有反锁。” 局促地坐着,倒是安全的,没有走光。 他进来笑了笑:“早晚都要看的,你怕什么?” “我……”陈明珠有点儿闷。 那至少现在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局面嘛。 他把大小两条裤子挂在杆子上,没有多说就出去了。 后来,陈明珠想去洗净裤子的时候,他把床单卷着拿到了洗衣机上方,说道:“你先去上课吧,我来洗。” 陈明珠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不介意?” 他撇头过来,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是你的,我怎么会介意?”一秒后,“相反,还有点儿兴奋。” 擦!!! 这个狗男人,竟是个嗜血的动物! 陈明珠有些遭不住,拒绝说:“还是我自己洗吧,反正逃一天课也是逃,逃两天也……” “都要期末考了,别再逃了啊。”他劝说的语气有点儿认真,“会产生惯性。” 忽然反应过来他自己就是大学老师,大概平时也痛恨学生逃课吧。 呆呆地哦了一声,“那你洗的时候,用热水浸一下脏的地方,会容易洗一些。” 他点点头,忽然发笑,“学会了。” * 回到学校。 在教室里上文化课。 江婷一看到她,就惊讶地说道:“明珠,你去哪儿了?舍长她说你前天晚上冲回宿舍,只说自己有事,要请两天假就跑开,也没说去哪儿。” 陈明珠呃了一声,说道:“我那时候想去北华见他。” “什么?你去见陆淮安了!”江婷傻眼,“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是跟你陈叔叔有事去了!” “那么见到没有啊?” “没,因为他来了北京。” 江婷一头黑线。 “你们俩可真有意思,见面也不提前约好,阴差阳错的。” “没事,后来不是见到了嘛。” 虽然中途浪费了一些时间,也消耗了许多精力,但是,一点儿也不晚。 明天就是元旦,许多高校都会有迎接元旦的晚会,北舞的元旦晚会大多是大一新生表演,少数是大二生的节目,大三、大四几乎很少再掺和。 所以陈明珠等人上完课,就空闲了下来。因明天会放一天假,附近高校又多,不少外校同学都会相互串门。 陈明珠才出校门,就看见陆淮安在校门口等。 清雅独立,风采卓然,在人来人往中,显得如此惹眼。 陈明珠不禁笑:“你怎么不去宿舍等了?” “怕你走另一条路,干脆在这儿等,不会让你错过的。” “呵呵,你可真是小机灵鬼!” 走到路边,他突然看向一旁的报刊亭,问道:“那时候,你就在这里看见我的?” “嗯。”陈明珠指了那个位置,“那时候我还看见你手里夹着根烟,我第一次看见你抽烟。” 他淡淡地笑:“有新鲜感对么?” “有沧桑感。”陈明珠笑吟吟道。 他脸一沉:“又嫌我老呢。” “……” 问他要不要晚上去学校的大礼堂去看晚会,这人居然一脸嫌弃:“你又不在台上,不看,多浪费时间。” “这么挑!这些表演可是全国高校中的顶级哎!” 他幽然道:“想早点儿回去休息也不行么,毕竟沧桑了都。” 忍不住撕了一下他的嘴。 这人真是,揪着不放了?! “那你想去哪儿?” 他停了一会儿:“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只想拥着你在热闹些的街上走走。” 现在并不兴过跨年夜,更没有倒数活动。加上这会儿天寒地冻,她又正在掉血,着实没必要折腾自己。 便去了最热闹的王府井大街。 吃罢饭,两人真的只是走了走。 陈明珠在一个商店里挑了一顶喜庆的酒红色毛线贝雷帽戴上,又给他配了同色的围巾。两个人一起照了照镜子。 情侣款。 登对。 “这就是我们的新年礼物了哦。” 他笑:“挺好,简单而温暖。” 他在冬天习惯了一身黑,偶尔加点儿颜色,就格外吸睛。 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陈明珠开始毫不顾忌地跟他撒娇。 要抱抱,要亲亲。 仿佛就是故意要让旁人看见。 以及,终于把自己之前想去北华找他的缘由告诉了他。 “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 “去找你那天,我打电话给林老师,林老师说起了你……” 他的手原本搭在她的手臂上,闻言手指微微触动了一下。 但很快他镇定下来:“是么?” 陈明珠不由抱住了他,责怪道:“当时,你明明有去一中,不止一次,为什么不让我看见?故意躲起来?” 他却呵了一声:“其实我并没有故意躲起来,只是,每次你都看不到我。最后一次是你高考的时候,我差点就被你看到了,躲了一下。那时候我如果出现,肯定会影响你的心情。” “那后来呢,我都已经考上大学了,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你怪我了?” “有点儿。” “我的科研学术成果还不够,没有办法来北京做研究,我如果见了你,就算我们和好如初,也依然是异地。”他叹了一声,摸了一下她头,把被风吹乱的碎乱头发捋好挂在耳后,整理了一下她的帽子,“异地很辛苦的,我不想你承受,何况那时候我也有些忙……” “不过看到你在大学精神状态很不错,我想等我解决了异地问题,再来见你。” “……” 陈明珠有些说不出话。 “陆淮安——” “你真的好傻。” * 元旦当天两人醒得晚,便在床上磨了一会儿。 他问今天想去哪儿时,陈明珠也没什么想法,觉得只要两人在一起就好。 于是陆淮安说:“那要不然,陪我去公司?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他们都放了假。” 陈明珠有听过他的合伙人,一个是上次聚会时的罗佳宇,一个是在京工作的师兄。 问他:“罗佳宇知道咱俩的关系吗?” “刚知道。” “呃。没骂你?” “呵——我在乎?” 这狂妄而欠揍的语气,陈明珠能想象罗佳宇会说他一些什么。 “等你生日的时候,可以请他们一起吃饭。”陈明珠说。 “你不介意,我当然没有意见。”他漫不经心地看合同,“我今天傍晚回去,6号晚上坐夜车过来,7号早上抵达。” 想想他还是好奔波,陈明珠有些不忍地道:“要不,我过去吧,你这才隔几天呀,又奔波一次,太辛苦了。” 他看了她一眼,放下了合同,把她抱着坐在了办公桌上,亲了亲她。 “辛苦也就是这一次了,下学期,我就不用再两地跑了。” “嗯。” * 他一回去,陈明珠的日子又回归到了从前。 因为他的屋子里面样样齐全,比她宿舍条件好许多,因此这几天她都睡在那儿。 6号下午,陈明珠突然很想吃一些卤的东西,于是利索地买了鸡爪、莲藕、豆腐皮……回到家里一顿捣鼓。 还特地把卤菜端到了茶几上,打算边看电视边吃。当时电视里正在放排球比赛,陈明珠看看电视,又看看桌上的菜,发觉这些都是下酒菜,缺少了点东西…… 于是一时兴起,下楼去买了两罐啤酒,回到家中,头发散乱,穿着居家服,美滋滋地吃喝起来。 八点多,比赛还在进行,两罐啤酒下肚,茶几上杯盘狼藉。 陈明珠感觉今晚放浪形骸也不错,正想着,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外面的人裹挟着风雪而来,看见里面的人居然一扫先前的优雅、美丽,不修边幅大喇喇地架着腿喝着小酒,吃着下酒菜,还看着球赛…… 整个人讶住。 陈明珠才是真的惊讶住!!! 他不是明天早上才到么,怎么又临时改时间了!!! 以及,自己现在这副邋遢模样,是要干啥啊?!!! 顶级舞蹈家的优雅美丽形象呢? 两个人同时愣住。 陈明珠偏偏又喝了酒,整个人就不干了。 双颊绯红地耍赖:“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说好的明天早上呢?” “我这副模样都被你看见了……” “不行不行,你还是原地消失吧。” 站着的人已经拼命忍住了笑意,但还是憋不住。 还看了一下啤酒罐,“度数还有点高。” “……”陈明珠哪里有在意这个,她随便买的!啤酒不都差不多吗? 见她有些发狂,他捉住了她胡乱飞舞的手,却故意挑起了眉,“还有酒么,陪你喝?”又抿唇道,“早知道应该回来吃的,不在外面吃。” “没有了没有了,不喝了不喝了……” “乖乖美好形象都崩塌了。” 他笑着,凑近一些闻了闻,“确实崩塌了,一股子酒味儿。” 好想撞墙。 她跑去冲了个澡,但是一喝酒就上脸的毛病,还是跟从前一样,脸上的绯红依然没有办法即刻消除。 可能度数确实高一点,后劲大,头还有些疼。 回到客厅,他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瞟了她一眼,继续憋笑。 陈明珠:“……” 得了,还是进次卧吧,打嗝都有酒味儿。 红着脸,低着头默默进了次卧,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加郁闷。 门没有反锁,不一会儿,被推开了。 陈明珠见他已经洗漱完毕,以为是来说晚安的,便问:“要睡觉了?” 这人唇角含笑,点头说:“你都躺着了,我哪有不躺的道理。” “哦,那晚安。” 结果他直接坐在了床沿,还推了推她,“挪过去一些。” 陈明珠:“……” 懵懵地问:“什么意思?” 他得意起来:“当然是睡觉啊。” 陈明珠拍了一下他的背:“你去主卧睡,我喝了酒,有酒气的。” “而且你提前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我生气着呢!” “下午突然有空,就直接来了。” 他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看了看,“也行,去主卧,毕竟床大一些。” 陈明珠:“对啊。” 可是下一秒她就不对起来。 她盖着的被子被掀开了,身子腾空了,男人有力的臂膀抱着她起来。 “喂喂喂,你要干吗?” “抱你过去睡。” “……”两只脚甩了甩,“不要不要不要。” 他丝毫没有管顾她的反抗,只抱着她离开次卧,走进了主卧。 放在床上后,陈明珠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后劲缘故,还是被她撞见自己邋遢的一面觉得羞赧,整个人有点儿不受控。 “我要回去。” 陈明珠砸了个枕头给他,他稳稳接住,又放回了床头。 “你还能更无赖一些么?” “当然能。” 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被禁锢住,牢牢地按在了床上。 四目相对,靠得十分近。 陈明珠脑海里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舞厅跳舞的场景,也是被他这样收拾,洗脸的时候,她还扬着脸,让他看看自己的脸红不红。 而那个时候的他,两只眼睛也如同现在这般,透露着某种内心深处欲望的渴求。 只是,那时候他在克制。 这一次,他不必克制了。 深深的吻落了下来。 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酒精加持的缘故,陈明珠的力道也大了许多,显得霸道起来,亲吻时甚至故意咬着他嘴唇不放,口中却嘻嘻笑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面前的男人明明没有喝酒,却红了眼睛,喉咙里还发出一些低沉的嘶声。 翻滚了一次,她毫不管顾地坐在了他的身上。顺便,打算把他的上衣给扒了。 他有些无奈似的,挑了挑眉梢,“你这是要酒后乱性,巧取豪夺么?” 他给的暗示,让陈明珠觉得有意思起来,感觉吓唬吓唬他也不错。于是—— “三叔——”她笑容迷离,很奇怪地,下意识就叫出了这个称呼。 他滞住:“怎么叫三叔了?” 陈明珠实话实说:“这个称呼最有趣,最温暖,最可爱,可惜我平时都不敢随便叫,只有在陆枫陆杨在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叫出口。” “……” “三叔哦,”随后继续笑着撩他衣服,“我想看看你的腹肌。” “……”听见这个称呼,心头突然一促。 “可我,”他丝毫不惧,停了停,直直看着她,表情极认真,“却想给你看更多,也想给你更多。” “不如,现在就给?”他哑声问。 这……有点突然! 陈明珠呆住,一秒内酒醒了一下。 只是开开玩笑,吓一吓他而已。 没有真的要看更多。 她想留到明天的。 因为,明天是他的生日。 她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于是缩回了手。 感觉自己在借酒发疯,还是收敛一些吧。 他看着面前的人呆怔住,反而扯了扯笑。 “小孩——”他顿了顿,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猝不及防地把她的身子带着往他的身上倾下来。 两个人的脸再次靠近。 他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看着她,看着这个虽然已经21岁,但是在他眼里,仍然不过是一个小孩,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的人。而自己再过一个小时就满28……28,他的很多同龄人,比如崔兴、罗佳宇都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打酱油了。 只有他还在痴痴等待一个人长大。 曾经以为可能要等到30才行了……大概是老天看他可怜,不忍心,提前了一些,让他们重逢。 高考见到她时,她和身边同学一起自信地步入考场,脸容稚嫩,笑容甜美,双眸依旧闪烁,而他,心中早已沧桑。 确实,他做得起她的叔辈。 陈明珠没有应声,只是定定地回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他要说的下一句话。 浅黄暧昧的灯色下,他的眸子漆黑有光,清俊面容看上去温雅,却抵挡不了按捺经年的渴求。他的周身散发一股子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熊熊燃烧。 “现在,三叔来——”他又停顿了一下,低低的气音从喉咙间破发而出,“教你'长大'!”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真抱歉,晚了几个小时,主要是写了好几版都不满意,这一版,可以了!!! 5555555…… ~~~~~~ 三叔,你晚上加油啊!!!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2787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你是我的” 教、教、教…… 教你长大? “长大”什么的,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意味着从女孩变成女人。 意味着…… 陈明珠顿时酒醒了大半。 本来她也只是趁着酒劲儿吓唬一下他,可是他却认起了真。 双眼迷离地看着面前咫尺之距的男人, 他的眼角微微上翘,天生带着一股骄傲, 本来对什么都睥睨,对金钱地位名声都不屑一顾的眼睛里, 此时已经满是带火的欲望。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完蛋了,逃不掉了! 并不介意, 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要紧。 只是,你能不能别这样啊! 抓着她的手就往他身上触摸过去。随后还淡定地, 直勾勾地朝她轻浅一笑,缓缓相问:“感受到了么?” 她羞得不行,来不及回答, 他的唇就很迅速地凑了过来, 几乎是擦着她的嘴唇,低哑地从喉咙间发出了一句极简短的问话, “满意吗?” 陈明珠的脑子里登时就响起了一记闷雷,并且莫名想起了两句歌词:你看这碗又大又圆, 你看这面又长又宽…… 这是什么鬼联想? 陈明珠满脸都是窘迫。 心里不禁暗戳戳骂了一句:这个老土的狗男人。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原本坐在他大腿上的, 此刻整个人被按躺在床上, 这次换成了他支撑弓着身子凑近。 陈明珠浅色小碎花的睡衣,已经被他推了上来。 他还慢慢地摸着她的腰, 又揉了一下, 节奏一点儿也不慌张, 好像打算慢慢玩。 陈明珠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子不可受控地扭了扭,“关掉灯啦!” “关灯了还怎么给你看?”他的语气充满轻佻。 “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她像个小姑娘,捂着眼睛不依不饶。 “那我怎么看?” “你也不准看!” 他停了一会儿:“成。” 他还真的听从了她的话,把灯关了。 陈明珠这才把手从眼睛处挪开,敢明目张胆地看他了。 由于客厅没有熄灯,有光透进来,虽然不是很明亮,但是从昏昧不清的暗淡光线里看过去刚刚好,不尴尬,更让人充满想象。 衣服随意扔落,他的皮肤白得仿佛在反光,手臂与腰腹上,都是十分匀称、漂亮的肌肉,随手触摸一下都能感觉到它的结实。 陈明珠的视线再往下移。 嗯,还好,有点儿暗,看不大清。 视觉上的冲击得到了减缓,心里也感觉安全多了。 放心地坐起来,姿势有点儿像经典的小美人鱼坐在海边礁石上。 他轻笑一声,“真白!” 陈明珠不由害羞起来,张开双臂朝他扑过去:“抱抱。” 她只是想抱一下他,就是坐着抱抱就可以很满足。 他们两个人的皮肤都是属于比较好的类型,贴在一起,能感觉到一种柔嫩丝滑感,十分舒服。 在身心都得到了一定慰藉之后,她没有那么紧张和害怕了,又撒了一下娇,“你刚才吓到我了。” “怎么吓到你了?” “不能一下子就这么生猛的。” “怎么生猛?” “反正就是生猛。” “哦,像这样?” 啪的一声,灯又亮了! “!”陈明珠愣住。 为什么视线又如此明亮起来,头下意识一低…… “!”她看到了什么??? 这个狗男人靠着床头那侧,居然手臂一伸,就准确无误地把开关打开了,身体也自然坦陈以对了。 就这样毫无遮饰,冲击视觉。 “啊”的一声惊叫,陈明珠吓得再次紧闭了双眼,手也捂住了脸。 特么的他居然又把灯打开了!!! “你干吗又开灯!” 他笑,“早说了,我很坏的。” 他凑上前来,手掌轻轻掌着她后背,捏着她的胳膊,随后将她平放在了床上。 “你要实在不敢看,就捂着眼睛。”他说,“但我想好好欣赏你。” ……完全被打败。反正闭上眼睛就是天黑,这道题她是跑不掉的。 可是透过指缝偷偷看过去,这个狗男人竟然眯起了眼睛,一脸的轻浮与满意。 “还挺好看。” 草! 挺好看! 他在说哪里好看? “亲亲?” 陈明珠想的是他要来亲她的脸,于是扬了扬下巴,嘴唇都迎接他的到来了。 结果,特么他亲的是别的地方!!! 草草草!!! 她根本无法忍受…… 可她越满是拒绝,他就越发像个登徒浪子。 本来就喝了酒,非常想乱喊乱叫,但是因为在各种灯光、触感、酒精等东西的刺激之下,陈明珠也听不清自己发出的是什么声音。 总之一定很凄厉!!! 因为他的腔调玩味十足:“至于这么奔赴刑场?” 特么的你说呢? 过了一会儿,他才坏笑着凑到了她的脸上,如平常那样亲了一下她的唇,像哄孩子一样:“好了,这次真的关灯了。” 随着灯光熄灭,陈明珠的眼晴再度张开。 已经被他数度欺骗,现在已经完全不敢再相信这个狗男人了。 陈明珠等着他继续耍花招。 可是灯一关,抱着她坐起身的人,一瞬变得肃敛,一秒进入状态,他很快褪去了先前的轻浮与玩味,变得专注且认真。 他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手掌托着她的左右脸侧,捧着她的脸开始深深地亲吻起来。 随后手开始游移不定。 陈明珠原本心里还在骂人,可是又感受到他如此深情,自己也情不自禁被他带动。并且在这种安静、幽暗的气氛中,逐渐回归至一种原始的本能。 心底也是渴望的。 有关这个人的身体,这个人的一切。 她也想得到。 因此她的手也不安分起来,四下游移,有时候在他的背上,有时候在他的脸上,有时候在…… 她亲吻的角度,也终于有了变化,脖颈上也没有放过。 还有,他的喉结。 这个地方,她老早就想玩了。 结果嘴唇才触碰到喉结,它便上下滑动了,像是一种本能反应。 惹得她不自觉用带笑的语气说了句:“好可爱,喉结还会动。” 这个举动不知道是不是激起了他的某种冲动,她很快被抓着手,摁倒在了床上。 尔后,迎接了一场猛烈的暴风雨。 起先,陈明珠并没有感觉有多糟糕,反而觉得挺好的,特别像他温柔地亲吻自己的感觉。可是过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不适感令她大声拒绝。 可是这话一点儿也不管用。 相反,他像是一头被红色舞布激发了斗志的雄壮公牛,弓着身子,横冲直撞地冲过来,用它的触角抵死去斗向想要拼命逃跑的人。 疼痛与不适,令她的手死死地抓着床单,脚也在挣扎,但毫无作用。 吱出各种拒绝与求饶声音的哭腔飘荡在室内。 但这仿佛是一种刺激信号,加剧了男人的兴奋感。 一向待她温柔细腻的男人,这一次丝毫没有管顾她,他只是一头失去了理智的公牛,毫不停蹄向前推进,冲冲冲……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还是抗拒着的人,不再抗拒了。 都说生活这只小怪兽,总是把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所以,反抗不了的时候,偶尔也要学着在地上躺平,并且享受这种摩擦感。 嗯。 于是,适应感超强的姑娘,不由配合着他的举动,自己也予取予求,并且……享受起来。 ……开玩笑,她可是天生的舞者!看着柔柔弱弱的,但爆发力惊人!身体的软开度一流,柔韧性、伸展性哪样不是顶级? 嗯?你要跟我研究姿势动作? 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嗯?你要跟我比耐力? 你觉得我天天在排练室挥汗如雨是假象? 极致的契合,极致的对抗,极致的体验,让男人彻底发了狂。 原本之前觉得他只是凭蛮力顶撞,现在能清楚分明地感知到他全身每一处的肌肉全部都被调度起来,好像之前那些在篮球场上锻炼出来、储存已久的肌能全都贡献在了这个时候。 男人的喉咙间时不时发出的低吼,像是一位顶级的猎手,要与他此生看中的唯一猎物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这一刻,两个人都彻底疯狂和沦陷! 她感觉自己仿佛也在完成一件舞蹈艺术作品。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思索过原来还有这样一个领域是自己从未抵达的。 今天,真他妈的长见识! 许是暖气开得很足,许是喝了太多酒,身体也很热,陈明珠感觉自己和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一身汗涔涔。 抱着他的时候,触摸到他的皮肤,感觉他身上也是一身汗。 最后巅峰对决的关头…… “你,”男人的嗓音无比低沉,伴随着一声喑哑嘶吼——“是我的!” 天崩地裂,星辰殒灭。 身心毫无保留全部给予。 这,是一件完美的作品! 陈明珠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大脑瞬间迸发出火花,这比任何一次在舞台上完成表演还要完美! * 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陈明珠感觉比任何一次跳舞都要酣畅淋漓,明明身体有些虚脱,可大脑又是那样兴奋。 旁边的人似乎还有余力,把她搂了过去。 没有言语,他只是让她的头搁在了自己肩膀上。 两个人沉寂了片刻,他抬手亮起了灯。 外面寒风呼号,树枝摇曳,室内一片旖旎。 她蜷了蜷身子,像一只小猫似的,乖巧又温驯地依偎着他。 只是身边的人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表,看着表盘若有所思。 “怎么了?” “所以,我现在还是27。” “???” “真不错,27岁的时候给了你,也不算太晚,起码听起来比28早。” 陈明珠一头黑线。 凑过去看了一眼手表,推了一下他,“你在乎这……几秒?” “唔,28了。”他又说。 秒针指向了12。 现在是1月7日,他28周岁了。 “很在乎。”他亲了亲她的头,“听上去,我像多拥有了你一年。” “……” 心里有点儿小小的感动。 不由看向这个分秒、毫厘、锱铢必较的男人。 他依然英俊,带着骄傲的少年气。 呵,男人—— “生日快乐!” * 收拾了一番,她以为接下来可以睡个好觉,身边有人抱着自己入睡,带来的安抚,让她感觉到无比熨帖。 结果这人开始断断续续地造作。 一次也就罢了。 后面,还来? 陈明珠感觉这人真的是……解除了封印? 她都要困死了。 他却像上了发条一般,只要休息个一二十分钟,就开始不安分。 陈明珠掐他。 “你今晚是不睡了?” “刚刚不是睡过了?” 陈明珠:“……” 最后一次她已经进入梦境,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是从前无数个寂寥的梦里一样,梦到了他。 之前的他从不露脸,一直都在离她远去,颀长黑色的身影,一直走向阴暗无边的夜色中。任凭她怎么哭喊,他都不肯回头。 这一次,他不仅露了脸,并且探过身来,深深地亲吻自己,唇角还带着几分薄薄的笑。 陈明珠哭道:“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一片昏暗中,亲吻她的人顿住,目光定定地看向泣不成声的人。 黎明前寂静的空中,一个带着悲伤的声音穿透黑暗传至耳中。 “我已经满了18岁,我已经长大了,你为什么还不来?” “……” 像是呓语,又像是借着呓语发出真实的问话。 “对不起,”低哑的声音不由哽咽住,“我迟到了。” 身子底下的人似梦非梦,似醒非醒,但眼泪真实。 她睁开了眼睫上沾着泪珠的双眼,捧着他的脸,破啼而笑。 “狗男人,我原谅你了!” 可是说完,便莫名更加想哭。 小姑娘情绪起来,哄也哄不好。男人有些手足无措,除了给她更多的爱抚,其他的即便他能给,她也不会想要。 先前那么多次,都是动物的本性,原始的冲动。 这一次,男人变得温柔了起来。 不敢粗蛮了,因为只要用大一点儿力,怀里的花瓶就要破碎了。 便只按着她的需求,一点一点地琢磨、给予。 …… 后来,抱着她去洗手间。 她情绪有些崩溃,软软的身子,只倚靠着他,把头搁在了他肩上,撒娇一般说道:“我疼。” 之前明明也疼,但完全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儿。 而这一次,梦里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袭卷而来,让人感觉呼吸都是疼的,明明眼前盛开的是烈焰一般的玫瑰,但刺却扎到了心间。 他铺了一块毛巾在洗漱台上,抱着她坐在上面,随后眯起眼睛仔细查看了一下。 “红肿了。”他蹙着眉说,忽然笑着看向她,“但很漂亮。” 陈明珠无语地笑。 这狗男人……哄人高兴的话层出不穷。 扑向他怀里,二人不约而同地停寂了一会儿。 然后,陈明珠忍不住地,在他左肩光洁白皙的皮肤上,咬了一口。 这一次,没有上次那样用力,只是轻轻地咬了一个完整的牙印。 “给你盖个章。” “以后,你是我的人。” “……” “我一直都是,”他目光缱绻,声音缠绵,“你的人。”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作者有话说: 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狗男人是我们明珠的~~~~~ 【已经进入贤者模式的某作者。。。。天啊我接下来要怎么写?!!!! 薅秃了要~~~~~~】 二更争取傍晚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27878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真的狗 给她裹上毛巾, 再抱着回卧室。 这姑娘好像很喜欢挂在他身上,腿盘着他的腰,手勾着他的脖子, 身子贴在他胸前,头靠在他的颈窝处。 刚巧, 他也很喜欢这样的姿势。怀里的人轻得很,又柔柔软软, 触感极好。 从浴室到卧室不过几步路, 她便已经睡了过去。 许是真的累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折腾了够久。 陆淮安沉了一口气, 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睡姿乖巧, 均匀呼吸的人,轻轻抽出毛巾,给她擦干了每一寸肌肤上沾着的水分。 她丝毫没有反抗, 像只猫咪一样, 刚刚还对她展示獠牙,现在睡着了就任由他摆布。 还是想亲她。 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都想亲。 想占有她的一切。 即便已经得到,但还是想占有。 但是也怕弄醒了她。 于是沉了沉气, 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自己也躺在她身边。 辗转了一下后,禁不住还是把她捞到了怀里…… * 睡到接近中午十一点。 醒过来的时候, 陈明珠感觉自己的嗓子发干发哑。 黎明时分, 咬了他左肩之后,她是真的无力了, 由于拖鞋在隔壁房间, 便软软地挂在他身上, 眯上了眼睛。 即便有拖鞋,那个人也会抱着她去清洗的。她相信。 并没有完全睡着,但就是不想睁眼,也不想说话,静静感受他轻柔的擦拭。 这会儿身体其他各处反应还好,许是睡了个安稳觉,肌肉的酸胀不适都没有,毕竟这点儿强度,跟她跳舞相比不值一提。 刚翻个身想去喝水,身旁的人就又把她捞了过去。 “再睡会儿。”慵懒的声音响起。 “我想去喝水,你要喝么?” 他喉咙间这才发出一声嗯。 陈明珠穿好了衣服,穿着他的鞋子出去。 端了一杯水过来,他望了她一眼,掀开被子一角,示意她再钻进被窝。 “还要睡么?” “躺着说会儿话。” “行吧。” 他坐起了身,靠着床头,拿着杯子一饮而尽。 随后恢复了状态似的,看着她,坏坏一笑:“把衣服脱了?” “……好不容易才穿好的,懒得脱。” “我帮你。” “不要脱了啦。” 一番无效扭打之后,某个姑娘的衣服又被扒光了…… 唉,被窝里传出她沉沉的叹气。 男人还特地缩在被窝里看了看,眯起了眼睛,笑道:“自然光下看,更勾人。” 陈明珠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还是别看了,我下午还有复习划重点的课,下周就考试了。” “考完之后,我来接你回去过年。”他的语调十分平静。 不是问询,而是帮她做了决定。 陈明珠小小地顿了一下,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又说:“我自己过去就行,你来回奔波,也很累。” “公司这边也要年度结业。” “哦。那好吧。” 回北华过年。 意味着,要见他家人。 这种感觉就有些奇妙,明明都已经是很熟悉的人,这会儿去见面,身份不同,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境况。 突然静默。 “之前一个人跑去找我,说去就去了,这会儿还怕了?”他把她搂了搂。 “谁怕了。”陈明珠有点儿迟钝地说,“当时我是为了找你,这次又不是去找你。不知道你奶奶他们看到我,会不会被吓到。” “他们只会对你感激不尽,感谢你把我收了。” “……他们眼里,你就这么没市场啊!” “当然不是,”他抱得紧了一些,似调侃又认真地说,“说了,我眼光高。” “……” 他身体某处热感格外明显,还有点儿硌人。 陈明珠调整了一下姿势,但很快被他故意摁着,不让远离。 这人真是!反手捶了他一下。 “坏死了。” 他得意地笑。 “我还能更坏,要不要体验?” “不许折腾!”陈明珠立即拒绝,“我下午还要上课。而且,被你都弄得……肿掉了。” “那今天让你休息休息?” “可以。” * 眯了几分钟,他突然说道:“有你睡我身边,我睡得更踏实一些。” “……”陈明珠想起他之前靠着她的时候,都是秒睡,不禁问,“难道你睡眠质量不好么?” 他摇头:“之前好,后来有段时间不好,再后来慢慢变好……这三年,几乎难睡一个完整的觉。”他淡淡地说。 后面那句,简直是戳中心灵。 陈明珠不禁转身,呆呆地看着他。 良久才问了一声:“经常失眠?” “入睡困难、多梦、早醒……睡眠障碍该有的都有。”随后他又丝毫无所谓地说,“不过,那天遇到你之后,睡眠质量又好了许多。” “……”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睡眠质量会不好,毕竟她跟他一起相处的时候,他几乎都睡得不错。 她很少问他这三年来的情况,有想过他多少会受到影响,但觉得他是成熟稳重的,意志力是顽强的,再怎么着,也一定会过得比她好吧。 但,好or不好,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结论就能判定。 低低地问:“你有看医生么?” “不用看医生,倘若看医生,开一堆安眠类药物,引起依赖了怎么办?”他故作轻松道,“我只是睡得断断续续,保证有精神就好。” 忽然想起当初去他家里借初二下学期的书,他就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睡觉,他奶奶说他除了吃就是睡……以及那次他们去逛公园,他也是懒懒的,靠着椅子眯了会儿。 也许他的睡眠问题确实不好吧。 陈明珠不禁细细端详着他,他丝毫没有闪躲,亦回看向她。深深的目光,仿佛夹杂了无数话语。陈明珠没有说话,不由自主探手伸向他的双眸,将手轻轻覆在他的眼皮上,让他顺从地闭上双眼。 再近距离地凝视于他。 那时候的他也不过21岁半,跟现在的她一般大,刚打完篮球,刘海被汗浸湿着,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少年感。 而今,脸容依旧年轻,只是褪去了青涩,气质更成熟了一些。 情不自禁凑过去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引起纤长的睫毛微抖。 陈明珠平躺着,把头搁在了他的肩窝处。 她郑重地说道:“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都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的喉结上下一滑,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从喉间发出。 “嗯。” * 直到肚子实在饿得咕咕叫,陈明珠只好起床。 问他:“要不,中午我煮寿面给你吃,简单一点,晚上请你同事朋友吃饭,再吃顿好的?” 他笑:“还知道吃顿好的给我补补,真欣慰。” 陈明珠:“我好像只说了吃顿好的吧……” 你能不能别这样擅长脑补? 他却没听见似的,套好衣服翻身下床,先穿着拖鞋出去,过了一会儿把她的拖鞋拿了过来。 走出客厅,看到昨晚乱七八糟的茶几,陈明珠这才恍然大悟,抚了抚额。 “我昨晚,是不是在耍酒疯?”陈明珠不安地问,“姿态一定很丑吧。” 他笑:“怎么会,你知道你在床上有多美。” 谁问你这个了,郁闷。 陈明珠叹了叹气,哎,反正最丑的一面都被他看到了,也好,反而如释重负,轻松许多,否则成天要保持完美的形象,很累人的。 “反正我就是这样,也有邋遢的一面。”陈明珠决定摆烂,随即又很认真,“你不要觉得我一直是女神形象,否则将来一定会幻灭的。” 他理解了一下她的新鲜用词,揪了一下她的脸:“原来那就是你最差的一面?”扯了个笑,“你这标准还真是高于一般人。” “赶紧去刷牙,大家都是凡人,你还有女神包袱了……”他把牙刷递给了她。 昨晚进来时,看见她疏狂不羁的一面,虽然跟平时看到的优雅淑女形象有所不同,也有一些小小惊讶,但是不知怎的,反而觉得很放心。 并且,渴望占有她的念头,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 是因为昨晚她手忙脚乱试图遮掩的样子实在太有趣,酒劲起来后,抬起杠,耍起无赖的神情,恰似当年第一次在舞厅看见她的样子。 当初第一次心动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那时候她才16岁多,他迫于种种,只能克制,可是这一次,不用再克制了,才让压抑了经年的感情,瞬间如同火山一般喷发…… …… 窗外的寒枝在北风中摇摆,魂牵梦萦的姑娘在给他煮长寿面,原来不知不觉,距离那晚已经过去四年半了啊! 淡淡一笑。 走过去圈了一下她的腰,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走开一下下啦,你这样我没法煮面。” “不走,打算赖着了。” 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了。 * 陈明珠坐在教室里,听课听得一直在晃神。 有关昨晚的点点滴滴,刚醒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印象,现在这会儿反而清晰无比,一幕一帧,历历在目。 她不由按了按太阳穴。 也不是头疼。只是在想他们怎么会一夜之间就解锁了那么多姿势?这疯狂的夜晚……所以她跳舞的天赋都用在了上面? 愧对祖师爷啊! 继续捂脸,江婷瞥了一眼,乜斜着:“你有事?” “I’m fine,thank you.” 江婷的眼睛乜斜得更厉害了一些。 “今天是陆淮安的生日,我没准备生日礼物,犯愁。”陈明珠如实地说。 江婷骚气地答:“送你自己呗,多简单,他们这些臭男人都爱这个。” 陈明珠没好意思说这份生日大礼昨天就用掉了。 “有没有别的选项?” 江婷想了想:“就你对象那样的,你在路边拔根草给他,他也会喜欢吧。” 陈明珠先是微微无语,后来又觉得确实如此。 实在太赶了,想不出礼物,决定只把订的一个蛋糕提回去,再去吃饭。 订的饭店也在附近,陈明珠抵达时,四个男人都已经落座,看见她后,陆淮安起身过来牵着她走到了桌边。 除了罗佳宇,还有第三位合伙人,他们的周翔师兄,以及之前的那位问他情况的清华老师,叫钟少全。 陈明珠尴尬地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来很久啦?” 罗佳宇无比鄙夷地说:“这顿饭,你们这对得罚多少杯啊!” “为什么啊?”陈明珠不解。 “藏太深了!该罚!” 陆淮安跟往常一样,淡定地翻着菜单,哗哗地点了几样菜……听闻后合上菜单递给钟老师,笑了笑:“不是我们藏太深,是有的人太迟钝。” “是你太无耻吧!” “男人不无耻一点,怎么追得上对象?话说你们都是怎么追上对象的?靠文明礼貌?” 三个男人各自沉默。 仿佛各怀心事。 因为三个男人全都已经有妻有娃,但是追逐过程绝对没有他这样坎坷,有的甚至是见了几次,就敲定了婚事。 这个年代找对象,就是这样朴实无华。 陈明珠感觉陆淮安是拿着明晃晃的刀子扎中了他们的心,不禁替他暗暗担忧,这人有事没事就拉成吨的仇恨,是怎么长到28岁的? 钟老师和陆淮安是参加一个古建筑方面的研讨会认识的,二人年龄相仿,人比较忠厚,跟陆淮安的关系不像他们师兄弟成天互怼,便笑道:“陆老师果然就是行动派,说追就追上了。” 陆淮安回道:“说起来,还要多谢钟老师。” “嗯?多谢我?” “怎么说,你也是个见证者。” 刚刚还被扎心的钟少全,这会儿坐得腰杆直了一些:“能成为见证者,我也很荣幸啊哈哈。” 转向陈明珠,问道:“听说你还拿了这届桃李杯的一等奖?” 陈明珠点点头:“是古典舞的一等奖。” “真了不起!” “……” * 步行回去,陆淮安喝了几杯,但还在承受范围。 男人结实有力的臂弯搂着她,冬夜里风吹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陈明珠说道:“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跟你讲讲哦。” “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我原本是今天才送的,可是昨晚被你提前用掉了,今天就没有礼物了。” 身躯高大的男人先是沉顿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停下了脚步。 “你是说,你原本打算今天给我第一次……” 陈明珠没有让他说下去,点了点头,还有点儿小委屈地说:“你害得我都没时间另外准备生日礼物了。” 原来她有这样的打算。 陆淮安莫名很高兴,笑得像个孩子,还把她拥进了怀里:“不用送礼物了,昨天提前给了我。赶在27岁的最后一天送,意义更重大!” 陈明珠想起他说的27岁拥有她,像比28岁多拥有了一年,有点儿滞住。 “以后,你也不用费心准备什么生日礼物,随便一件什么东西我也很喜欢,因为,你就是独一无二最好的礼物。” “可是不费心准备礼物,怎么体现我的心意呢?” 他淡淡地说:“想礼物的事情十分头疼,我不希望你犯愁。”说着,松开了怀抱,目光专注且深情,“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没有忧愁,即便是想礼物的愁思,也不要有。” “……哦。” 回屋后,给蛋糕插了一根蜡烛,还熄了客厅的灯。陈明珠让他许个愿。 他看着她笑:“我最大的心愿已经实现,好像没有什么可许的了。” “那再想一个嘛,想个靠谱一点儿,容易实现的。” “成。” 曾经最大的心愿是跟她在一起,现在已经实现了,既然要再许一个愿,那就希望三年之内,可以给她一个舒适满意的家。 * 话说,陈明珠发现男人这种生物,真的纯粹是动物! 平时看起来张扬酷拽也好,清俊卓然也罢,到了床上,都要现原形。 明明早上已经说好,睡觉之前也提了个醒儿。睡着睡着,陈明珠就发现不对劲,衣服被扒了个精光,身体也被他完全压制。 男人的身体偏偏有些沉重,力气压住,推都推不开。 “不是说好了!”陈明珠被吻得七荤八素,趁喘息的空隙说,“今天让我休息的吗?” “嗯???可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是8号了。” 嗯???你是真的狗吧! …… 作者有话说: 啊~~从此三叔开启了幸福生活。。。。 羡慕又妒忌。。。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清竹 122瓶;优质市民、31116124 10瓶;47524594 2瓶;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小别胜新婚 今年过年不早也不晚, 2月3号就除夕,高校一般在1月中下旬开始放假。 陈明珠这几天都在安心考试。 一些舞蹈技巧方面的考核有的已经提前考完了,几门文化课程考试, 对陈明珠来说并不困难,因此日子过得比较舒适。 他离京的时候, 她还特地交代:不要再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反正都已经追到了手,热烈的表达, 就可以收一收了。 但是这人好像不过瘾, 还是会打电话让合作过的几个商店老板送些零食点心给她。 这天陈明珠打电话给他,他说:“你宿舍洗漱都不方便, 还是住过去吧,下学期就正式搬过去。” “其实现在已经差不多天天都住在那边了。”陈明珠说, “很多物品都搬了过去。” “那就好。夏天卧室可以装台空调,去年夏天都见你背上长了痱子,可惜当时我房子也刚租好, 很多细节都没顾及到。” 去年夏天的时候?那会儿天热得要命, 她又要练习桃李杯的舞蹈,确实长了痱子, 天天和舍友互相往背上涂痱子粉……直到8月立秋之后,晚上稍凉了, 才好转。 “可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吧, 你装了我也不好意思住过去啊。” 他想了想:“对哦……真奇怪, 我却觉得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明明才在一起十来天,却仿佛这些年从来没有分开过。 陈明珠忽然想起个事儿, 问道:“你有没有跟你奶奶他们说我们俩的事啊?” “还没。想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陈明珠有点儿担忧, “要不, 还是提前说说?打好预防针,大家都不尴尬。” 在这件事上,陆淮安态度异常地坚决,“不了,还是先带你回去,让他们看到再说。” “为什么啊?” “因为我带回去的对象,是已经脱胎换骨的人,他们需要重新认识你!” 陈明珠心中顿住。 原来她在他的眼里是这样重要,重要到不允许最亲近的家人带着陈旧的眼光看待她。 但,以前的自己,也是自己啊……她并不想作切割,她已经跟从前的自己和解了。 可是听他骄傲的语气,陈明珠不想磨了他的面子,便回道:“那好吧!但小津肯定知道嘛。” “她知道又如何,仍然要重新认识你。” 提起陆小津,她在北华师范大学英语专业毕业后,去了南方的一家外贸企业。 原本大家都希望她当个英语老师什么的,但是她的性子比较爽气,不想当老师,更想去闯荡。加上爸妈也在南方,会有照拂,似乎工作还挺顺利。 闲聊了两句后,他在电话里用磁性而带着暧昧的语气问:“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陈明珠逗他:“当然……没有。” 那头的人很不满:“小没良心的。” “我要考试呢,要是想你了,考砸了怎么办,我还想拿奖学金的,下学期的生活费就指着它了。” 电话那边一声冷笑,“想用这话来刺激我?你还真是打错算盘。” “呃……” 居然没中圈套? “不过,想拿奖学金是对的,到时候留着自己买想买的东西。”他顿了顿,“但是呢,也要抽一点时间想想你对象,你对象……他就挺想你的。” 陈明珠简直要乐不可支,继续卖乖:“他怎么个想法啊?” “大概就……”电话里传来两声轻笑,“想着还有好多姿势没有尝试,下回要跟你试一试……” 陈明珠掉了掉下巴。 你可不可以不要三句话就朝下三路走啊。 真的很狗哎。 * 考完试之后又过了两天,通电话的时候,他说:“学校明天正式放假,我下午就可以过去,晚上到。” 这次,陈明珠非常有空闲,便想去火车站接他,“那我去接你。” 但是被他严词拒绝:“别去,外边那么冷,又是晚上,你还是一个人,去火车站多不安全。” “应该没事的,我可以找个地方先取暖,你快到了才过去。” “万一晚点呢?听话。” 她本来想尝试体验一下幻想中的场景:去接对方的时候,她快步跑过去,然后扑到他怀里,挂在他身上……但是,他说的有道理,这种天气,又是夜晚,年关时节火车站很乱,还是不要作了。 “那好吧。你也小心点。” “嗯,乖乖在家里等我。我买了你上次说的那家的猫耳朵给你尝。” 等到快九点也不见人回来,陈明珠有点儿焦急。于是时不时站在窗子下的沙发,透过阳台看向下面的地面。 终于,地面路灯下有个黑色身影拎着一个简单的包,影影绰绰走了过来。 陈明珠兴奋不已,穿着拖鞋,拿了一件羽绒服揣着钥匙就跑了出去。 他好像注意到了三楼处的身影,停下来望了一眼。 “我去接你哦!”陈明珠挥手喊道。 也不等他回应,就冲出了大门,跑出了单元门。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开始步子走得慢,像在刻意等她跑下来,看见她之后,带着笑意站在原地,等她快跑过来时才张开怀抱一把抱住了她。 陈明珠笑嘻嘻,自然地挂在了他的腰际,手勾着她的脖颈,小鸡啄米似地亲了亲他的唇,随后笑着问:“还抱得动我么?” 陆淮安摆出一副认真脸:“这会儿当然不在话下,但等我七老八十了,就很难说。” 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等七老八十了,估计我也攀不上来。” “没事,等那时我背你。” 他凑过来缠缠绵绵地亲得久了一点儿,还说:“电话里说得那样无情,说不想我,这会儿——”随后皱了一下眉:“怎么穿这样少!” “屋子里有暖气,我披了羽绒服就出来了。” “快回去。” 进了单元门要爬楼梯,陈明珠说:“那我还是下来吧,爬楼梯很累的。” 他轻呵一声,目光迷离又暧昧地看着她:“要是这几层楼都不行了,晚上可怎么办?” 陈明珠臊了臊,贴得更紧了点儿:“那你抱我上楼吧。” 于是,陈明珠像个树袋猴一般,挂在他身上,行李包帮他拿着,搭在他背后。 抵达二楼门口时他的呼吸十分平稳,只不过刚好有人开门走到出来,看见他们二人这般光景,一时讶了讶。 陆淮安面不改色地打着招呼:“阿姨出门呢。” 那位中年女邻居平时就比较健谈,见状调侃说道:“哟,你们这对小夫妻真恩爱呢!” 陈明珠:“不是的——” 还没结婚。 但是话被陆淮安打断了,他毫不羞耻地说:“那是,小别胜新婚呀,阿姨慢走。” 也对,本来就是小别。 谁在乎结没结婚。 进屋后,她想下来,他没有让,而是坐在了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手摸了摸她的脸,随后深深地亲吻过来。 舌尖不断地挑拨着,停下来的时候还说:“我喜欢你挂在我身上的姿势,待会儿,我们试一下好不好?” 陈明珠微微发愣,他的意思是…… 想想那个画面,陈明珠脸都不禁开始发红。 他笑,手指指腹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害羞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都是第一次。” “隔太久了,人家都忘了是什么感觉了不行吗?”陈明珠耍赖。 “忘了?”他轻笑了一声,“还挺好,那我让你温故知新。” 温故知新什么的……啊啊啊,这个臭男人真的要毁掉所有一切美好的词汇。 还未反应过来,羽绒外套已经被他扒掉了。 “嗯???现在啊?” “当然,打铁要趁热。” “那你还没吃饭呢!” “不饿。” “……” 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饿,但是,打铁要趁热是真的!!! 有暖气的缘故,即便不躲进被窝也不会觉得冷,主要是他的身体热度真的比她要高,因此她感觉自己上上下下,一直在吸收他的热量。 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先抱着她爬了楼梯,现在又抱着她尝试新鲜。 话说,被抱着时身子其实是悬空的,人会有一点点的小失重感,尤其是一动起来,就感觉要摔下去。 可是他一直十分稳健,又会撩动她的情绪,陈明珠身体开始燥热起来。直到他把她怼到了墙上,背后贴着墙,一股子凉意从背后传来。 手勾着他的脖颈处,情不自禁亲吻着他。 他像一头猛兽,发狂了一般要把她推进墙里。 上下前后各种触感抵达四肢百骸。刺激、猛烈,让人产生极度的渴望,陈明珠死死咬住了他的唇,只希望他能更猛一些。 …… 过了不知多久,二人在床上躺着喘匀了呼吸。 他得意地笑:“温故知新,可还行?” 陈明珠双眼迷离看向他,良久道:“我决定了,明天要做一顿好吃的,补补你的腰…” “…子!” 嗯! “……” * 没羞没臊过了几天,终于要回去了。 陈明珠随陆淮安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城市。 她的心情跟上次一样平静。 或者说比上次多了一丝紧张。 毕竟是要去见他家人。 虽然陆家爷爷奶奶、陆小津都很熟悉,这次陆枫陆杨也在,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但是,终究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陈明珠穿了一件米白的羊绒大衣,戴着那顶酒红色的贝雷帽,化了点儿淡妆。陆淮安一身黑色的大衣,里面隐约露出那条情侣款围巾。 二人在大院门口下了车,此时正是下午四点。 陆淮安一手拉着箱子,一手牵着她,朝着大院这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道路前进。两边的树都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哪棵树上有树疤,哪棵树上的枝丫最粗壮,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感觉她的手在微微发抖,陆淮不禁捏紧了一些,笑道:“你真不用这样担心。” 陈明珠咬牙:“我没有担心。” 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第三排的房子,看向那个熟悉的角落。 心便不由自主扑通跳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脚步还不由自主朝那间熟悉的屋子走去。 陆淮安一把拉过了她,把她从虚空中拉出来,并且扯着她往前面走。 “待会儿再陪你去。”身边的男人面容有些肃敛,好似夹杂一些无奈,隐隐藏着一丝担忧。 也许是怕她勾起伤心事吧。 陈明珠勉强挤了个笑:“也好。” 过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没事的。” 他停了下来,从胸腔里沉出一口气,松开牵着她的手,给她弄了一下脸侧的头发,温柔地道:“笑得这样勉强,还说没事。你要说有事,我还知道怎么应对,你说没事,我会不知道怎么应对。” 他的眉间藏着一丝淡淡的愁绪,看得陈明珠心中有点儿愧疚,遂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一边走一边笑着说:“我真的没事啊,你不是说谢妈妈的屋子已经搬了新的邻居进去居住吗,我只是想去看看那里变成了什么样。这两天,我还要去给她老人家扫墓的。脱敏也要有个过程吧,我跟你不也花了挺久时间脱敏的……” 他看起来一脸的怨气,幽幽道:“我和你的脱敏过程,那是我主动去接受你的伤害,也不看看我被你伤成什么样。” “……”陈明珠忍不住小小鄙视了一眼这个家伙,“怪我还了你印章啊?还是怪我咬了你肩膀?” “都怪……但是呢,”他一脸得意,“你亲我一口,我就暂时不怪你了。” 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光天化日的,还在大院大道上……” 不要随时发骚! 他的脸已经凑了过来,“亲一下脸颊不就行了?” 陈明珠离得稍远了点儿,想都没想便拒绝着:“人来人往,而且这里都是熟人,我还要不要在这个大院里混了?” 晚上的时候偷偷亲一下,可以。 或者白天在没有人的时候亲一下,也行。 现在马上就到小卖部那边了,身后有人,前面也有很多人,在这种时候做亲密举动? 达咩(不行)。 但是根本不管用,他不由分说,甩掉了挽着的手,抬起来越过她的头顶,掌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带着转向他。 与此同时,他自己弯了一下身子,脸朝着她,迅速地将一记有力的亲吻落在了她的唇上。还顺便小小地咬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瓣,这才满意地离开。 得意洋洋的脸色,还用欠揍的语气说:“你要是早点儿亲脸颊的话,我也不至于加码啊。” 陈明珠被亲得有点儿懵,但很快她就不仅仅是懵了,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小卖部那边坐着好多人在聊天,此时全都看到了他们。 有人很快认出了他,叫了一声:“淮安!”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们身上,并且,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陈明珠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陈明珠尴尬极了,估计还被一些人看到了他亲吻她的画面! 陈明珠真的想钻进地缝中去。 啊啊啊,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 但是陆淮安丝毫没有尴尬,更无惧色,依旧牵过了她的手,不忘调侃地说道:“你羞什么?” 陈明珠无语凝噎。 你说我羞什么?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要在这么多人的跟前亲的!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大院长得最好,陆家最难搞的陆淮安找了个漂亮媳妇回家过年了。 于是纷纷喊着:“快过来坐坐!” 同时,还有个声音大喊:“秀英婶子,快过来啊,你们家淮安出息了!” 李秀英当时坐在靠里的位置跟人聊天,刚好看不到他们俩,闻音觉得奇怪,有个年轻些的妇女过去,说道:“婶婶,你们家淮安带了个漂亮媳妇回家了!” 李秀英目瞪口呆,什么?带了媳妇回来?可是完全没听他提过。 惊讶又好奇地,赶紧走出来一些。 陈明珠一听见有人喊李奶奶的名字,整个人就僵住,这会儿远远看到了李奶奶的身影,更是如同石化了。 但是身边的人跟没事人似的,甚至果断地牵着她,拖着箱子就朝人堆里走去。 陈明珠:“……” 抗拒地说:“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是么,我时刻准备着。” “……” 随着脚步移去,李秀英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陈明珠眼中。 她不由自主就想往后退,但是握住她手的人力气极大,似乎早就猜出她想走,一把拖着她走过去。 越来越靠近,那群人全都炸了锅,七嘴八舌起来,并且似乎根本没有认出陆淮安身边的人。 “淮安,这是你对象啊?” “真是出息了,找了个天仙似的对象!” “带回家过年了?” 陈明珠在他身后,差了半个步子的距离。只看见他朝那些人点点头,也没有说话,视线转向走过来的奶奶。 陈明珠低垂了一下头,感觉脸颊在发烫。 以及,自己的变化有这么大吗?至于一个人都没有认出她来吗? 正思忖时,陆淮安用手肘碰了一下陈明珠,她下意识抬起了头,目光正好落在李秀英奶奶的身上。 几年不见,李奶奶好像老了一些,白头发的数量更多了,背也佝了一点点,只是精神仍然是矍铄的。 老人有神的目光十分有力地看着陈明珠,脸上的表情万般惊讶,但很快,老人眼睛里的光好似转成了水光,她有点激动,站在几步开外,犹疑地问:“明珠?你是明珠?” 陈明珠接过老人的目光,愣了愣,抿了抿唇,再朝老人讪讪地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哈,李奶奶。” 陆淮安扯了一下她的胳膊:“什么李奶奶,直接叫奶奶!” “……”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很狗的三叔~~~~ 晚上可能七点更新。。。也可能早点儿。。。 唉,我也不能确定,尽快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矮冬瓜就没陪她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见陆家人 时光匆匆, 李秀英已经是七十六岁的老人,步子还算稳健,可是一看到淮安手里牵着的姑娘, 是像变了个人的陈明珠,她整个人就有些颤抖。 泛黄的眼睛里很快蓄了泪, 颤巍巍走了过来,拉过了陈明珠的手, 还摸了一下她的脸, 仔细打量了一遍,喃喃说道:“明珠, 是你,真的是你?” 陈明珠下意识扶了一把老人, 怯怯地叫了一声:“奶奶,是我,我是明珠。” 李秀英登时就受不了了, 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 旁边的人听毕全都惊讶: “居然是明珠!” “都不敢认!” 一旁的阿姨说道:“看你把老人给高兴得……明珠真的变成了大姑娘, 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在北京舞蹈学院,读大三了。” 众人一听, 又纷纷讨论开了。 “好学校啊!” “这个是真厉害!” “我记得她之前跳舞就很好看……” “傻孩子,这几年你怎么都不来个电话写封信啊?”李秀英擦了擦眼泪, 责怪起来,“害奶奶一直挂在心上, 在这儿给人看笑话。” 陈明珠原本是有些紧张的, 这会儿被这种煽情的相认场面弄得有点儿感触良多。 陆淮安在一旁蹙了蹙眉,说道:“她的变化也没多大吧, 你们一个个装不认识了是怎么着?” 李秀英原本是正伤感着的, 听见陆淮安的话, 拍打了一下他:“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就瞒得死死的?带明珠回家过年,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白养你这么大了。” 陆淮安:“提前说了多没意思,还是现在有趣。” “有趣什么,嫌奶奶的老脸丢得不够?” 这时候,有两个少年模样的人跑了过来,老远就喊着:“三叔!” 陈明珠向外望去,陆杨已经14岁,个子跟她差不多高,跑得最快,后边还跟着小一号的陆枫。 两个少年跑过来,看见陈明珠时愣了一下。 陆淮安看向他们,说道:“发什么愣,叫三婶。” 陈明珠不由发窘。 而陆杨和陆枫再次怔住。 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她,不过两个孩子都很听话地叫了一句:“三婶。” 陈明珠尴尬地笑了笑:“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吗?” 陆杨:“你是明珠阿姨!” 陆淮安扯了扯笑:“竟然记得,没白疼你。” 李秀英已经恢复好了情绪,招呼着:“别在这里干站着,快回家去。” 又嘱咐道:“小杨,你去活动室找你太爷爷,就说你三叔带三婶回来了。” “哦。”陆杨带着弟弟一起跑开了。 陈明珠这才跟众人道别,回陆家去。 ……原本以为李奶奶会很吃惊,结果她老人家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仿佛一切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陈明珠挽着老人的胳膊向前行,除了问问身体之类,其余没有多言。 李秀英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是曾经疑心的事,终于得到了验证。 早在之前,她便听见大院里的人说淮安跟明珠走得近,当时她还不相信。直到那个时候,明珠被淮安带到家中暂住了几天,后来又不告而别。 明珠一走,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子,就如同变了个人。虽然表面上还能保持正常,但是一个人真的高不高兴,难不难过,仅仅是一瞬间的变化,也有征兆表现出来。 有次跟小津打听,小津直接否认他们的关系:“奶奶,你别瞎猜了。” 李秀英道:“要是他们在谈对象,我们又不是封建思想老顽固,你哥喜欢就成,但是这会儿是闹矛盾了还是怎么回事啊?人也不联系一下。” 陆小津不知道为什么,气汹汹地说:“奶奶你别再问了,对大家都不好。” 养着这些孙子孙女,真的如同养了一窝白眼狼。 后来,她再也没有听到过明珠的消息,老大不小的陆淮安,则亲口说那个舞厅是他开的,他要忙着做生意赚钱,还要教书、搞学术研究,于是一个姑娘都不再亲近。 李秀英此前就担心他的终身大事,但那时候起码他时不时还有女孩子靠近,这会儿真的跟和尚差不多。 有次他父亲难得回来探一次亲,李秀英让他具有威严的父亲管一管。父子俩交谈过一次话,但谈过之后的结果就是:“妈,你别管他了,这么大个人了,做什么决定自己负责!” 一个个的,都能把人气死。 直到前几个月见他,直觉这小子好像眉眼疏阔了一些,偶尔回来吃饭的时候,脸上也有了笑容……李秀英便感觉,大概这臭小子想通了,有对象了。 却没有想到,对象真的是三年半前自己猜测的人。 哎……你们俩造的是什么孽!故意气老人来的? * 陆爷爷进门时,没这么多感慨,而是直接笑眯眯地陈明珠说:“明珠啊,陆杨说你跟着淮安回家过年了,我还不信。” “一路上遇到的人全都是说恭喜的,嗐,要我说呢,恭喜我有什么意思,应该直接恭喜淮安吧。” “这个臭小子找了个这么优秀的对象。” 陆淮安坐在沙发上懒懒地翻看今天的报纸:“爷爷,别在我优秀的对象跟前抹黑我。” 陈明珠挨着他坐,听罢笑了笑,感觉大家其实都没有变,陆家爷爷奶奶单是老了些,他们照常地过着退休的日子。 他们家唯一的变化,就是黑白电视换成了彩电。 “小津去哪了?”陈明珠不由问。 陆爷爷说:“她跟个野人一样,放假回来两天,除了早上能看见人影,吃完早餐就去外面见这个见那个,晚上很晚才着家,我们都睡了……比什么大领导还要忙碌。” “……” 他的房间也依然还是老样子,全都是书。 不过他们今晚不睡这个房间,他在附近的小区买了套房子,吃了饭去那边住宿。 他还从床底拿了一个大箱子出来,说道:“你之前没有带走的东西,都收在里面,给你留着的。” “……”陈明珠之前就听他说了,自己留下的东西,他有收起来,这会儿不禁打开箱子翻了一下。 一些衣物,一些书,还有她逛庙会时买的一些小玩意儿,虎皮帽子、灯笼、木雕…… “你要是想带去北京也行。” “算了,先放在这儿吧,我暂时用不着。” 他点头:“也行,等将来在北京买了房,再带过去,这些玩意儿,还挺有趣。” 在北京买房?!陈明珠顿了顿。 他抓住这丝犹疑,笑道:“你该不会想一直在北京租房住吧,就算你想,我还不想呢!” “当然不是。”陈明珠小声道,这几年在北京买房是最好的,将来用不了多久,房价就飚涨了,可惜她选择的路,不是赚钱发财…… “等我毕业参加工作后,我们一起买个差不多的房子就行了,我要求不高。”她诚恳地说。 他却笑开了些,坐在床边,长长的腿伸在箱子侧,倾身过来掐了一下她的脸:“要求不高?可是我怎么舍得让你用不好的东西,住不好的房子。” 陈明珠摸了摸脸,借着翻箱子里的东西不敢抬眼望他,垂着头说:“就是觉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嘛,就算没有房子也是可以的,我不希望你赚钱太辛苦。” “别傻——”他站起了身,掷地有声道,“我的对象,值得最好的!” 他说罢就朝客厅走去,陈明珠望了一眼他修长的身影,不禁抿了抿唇。 他一向都是这样,把她视作珍宝,觉得她配得上最好的东西,珍宝要放在好看的匣子里,她自然也要住上好的房子。 怔忪了一会儿,陈明珠又弯了弯嘴角。 也对,现在如果有钱,在北京不买房子才是傻子呢! 李秀英在厨房里忙活儿,陈明珠过去打下手,洗菜的时候,她有些歉疚地说:“我当时不懂事,走的时候都没有打招呼。” 李秀英却说:“当时那么乱,也不能怪你。”她叹了一口气,“我们起床时,也不知道你会这么早就出发,都没有送送你,只是后来淮安回来,说已经把你送上了火车。” 陈明珠有些不解,他有送自己上火车?在没有让她发现的情况下偷偷看她上火车的? 极有可能啊!这不就是他一贯的风格么? 那天,她大概是在凌晨四点时偷偷走的,因陆淮安睡在外面,她怕吵醒他,所以留了张字条,小心翼翼地拎着一个不大的包离开。那些剩下的行李,都留在了谢妈妈的屋子里。都是身外之物,她没有再作他想。 她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有些心灰意冷,也有点儿叛逆任性。陆淮安说要送她回去,不仅仅是送她到火车站,而是送回家中,料想他肯定还会帮忙安排好一切……而她不想再让他送自己了,接下来的路,她想一个人走。 瞟了一眼客厅里坐着的那个人,陈明珠收了收眼神。 “嗯,当时买了早班火车。” * 吃饭的时候,陆小津也没有回来。 陈明珠聊了聊自己这几年的境况,李秀英听得直点头,说道:“你真的有出息!比我们想的还要有出息得多!” 陆爷爷习惯喝点儿米酒,还让陆淮安也陪着喝了两杯。 后来,他们拖着行李去不远的小区。 刚下楼,就有个声音叫了句:“哥?” 撇头看过去,陆小津从树下走了过来,又疑惑叫道:“明珠?” “明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陆小津喝了些酒,正在兴头上,冲过来就是一顿熊抱,被陆淮安嫌弃地说道:“没大没小,叫三嫂。” 陈明珠尴尬道:“没事啦,就叫名字吧,习惯了。” 陆小津借着酒劲儿,有点儿感动地“呜——”了一声。 “哥,你终于把明珠追回来了?!” 陆淮安脸都要黑了。 “一天到晚跟野人一样,你还知道回家的路?”他无语地瞥了一眼陆小津,“我们现在回小区,你自己回去醒醒酒。” 陆小津任由她哥说教,只拉着陈明珠的胳膊,笑着说道:“那明珠,我们明天再见哦。” “……” 走的另外一条门,步行直走,来到江边的一个小区。他买的房子是新落成的,只简单弄了些家具提供临时住宿。三房两厅,整个室内面积很大,建筑设计也挺合理,站在大阳台上,一眼能看到江边。 陈明珠在阳台上望了望,看向客厅里的人,弯着唇,笑了笑。 他走过来,说道:“这屋子有些空,平时也不住人。” “白天看的话风景应该挺好的吧。”陈明珠望了望江中夜色。 “还行……当时赚了点儿钱,想着家里那么多人,大院那边早晚是住不下的,就买了房子。后来想去北京办公司,还差点儿资金,所以才拿走了你的那张存折。” 陈明珠:“那张存折的钱本来就是你的,我也没敢用。你当时怎么给我一张数额那么大的存折啊……” 他淡淡地道:“你一个人在那边,除了给钱,我也不知道能帮你什么。” 陈明珠给他理了一下衣服,“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 “什么?” “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奶奶说我离开的那天,吃早饭的时候,你从外面回来,跟他们说送我去火车站了?” “嗯,然后呢?” “其实,我走的时候,你是不是醒了?” 他笑了笑:“你觉得呢?” “你一定醒了,还跟了我一路,跟到了火车站。”陈明珠有些黯然,“只是我没有发现。” 他没有说话,背着光,目光深深地看向她。 陈明珠心里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愧疚,不禁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前,说道:“我当时……有点儿任性,也有点儿负气。我不想再麻烦你送我回家,我觉得我应该独立起来,我……” 话至一半,面前的男人没有再让她说下去,他垂着头亲吻了过来。 晚饭时他喝了点儿米酒,此时米酒的清香钻入她的口鼻,配合着男人身上的松木香,让人情不自禁也要产生微醺的感觉。 她的背被抵在阳台上,腰部被手揽着,另一只手则横在她脖颈后,修长的手指抓在她的耳朵后面,嵌入头发丝中。 他亲吻得比较用力,像是要阻止她说这些话。 “那些已经过去了,一点儿也不重要。”他语气平淡,可是目深如潭,依稀可见水光。 陈明珠心里有点儿感触,低低地说道:“那时候你肯定对我不告而别很失望。” “没有的事。”他说,“那时候我没有想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既能让你快点走出,又不伤了我们的感情。” 他轻轻地笑了笑,捧住了她的脸:“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了,我也有力不能及的地方。”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以后,发生再大的事,我都不会做这样愚蠢的决定,让你离我而去了。” 陈明珠再次靠在了他胸前,点了点头,小声地说:“以后,我也不会这样任性的。” 陆淮安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抬头视野处,江面灰暗一片,江对面楼房的灯光亦显得暗淡起来。 * 三年半前的那个凌晨,睡得并不好的他,听到了房间开门的声音,他并未睁眼,只是感觉她没有开灯,便察觉有一丝不对。 后来看她蹑手蹑脚向大门处走去,忍不住看了一眼,看见她拿了个行李包。 看情形是要独自离开。 那晚看到她收拾好的包,他就猜测她极有可能会干出点儿事来,用来对他做的决定进行小小的反抗。 于是提前把存折和印章偷偷塞进了她的包里。 他起床跟在了她身后,一路上看着她走到了一个远点儿的公交车站,在站台等了许久,等到了第一班去火车站的公交车。 于是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公交,一路跟到了火车站。远远地确认她买了车票,进了候车室,远远地确认她跟着人群上了火车。 她神色十分平静,像是决定把这些过往抛至脑后,重新开始人生的新旅程。 目标明确,方向明确,连人群中发生的意外喧嚣,她也看都不看一眼。 陆淮安便知道,她不会再主动联系自己了。 …… * 睡觉的时候,他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陈明珠靠过去,小小地推了推他:“为什么叹气呀,都要过年了哎。” 男人有力的臂膀把她搂紧,脑袋搭着她的头。 幽幽地道:“叹息老天为什么让适龄女人每个月要遭受几天这种苦难。” 陈明珠拿胳膊撞了他一下,无语道:“你说直白点行么,为什么我这会儿是生理期,不能跟你那啥。” 他笑:“说直白有什么意思?” 无语死。 “你觉得这几天是对男人的惩罚?以后让你交公粮你交不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老天对男人的宽恕了!” 他的胜负欲被激发了出来:“呵——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今天不用交公粮,早点睡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麻麻 2瓶; 第88章 谢妈妈送的嫁妆 翌日醒过来, 侧身便可看见江面,冬日的暖阳照耀江水,给波浪撒上细碎的钻石。 陈明珠心情极好, 跟身边已经醒了但仍然闭着眼睛睡觉的男人说:“天气这么好,我今天带你去见见谢妈妈吧!昨天我见了你家人, 你也要陪我去让她老人家知道,这样才算公平。” “嗯。”他抱过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 手还不安分地往上挪, “但是待会儿你不许哭,谢妈妈不喜欢哭的孩子。” “放心, 不会的,带这么帅的男朋友去见她, 怎么会哭啊?笑都来不及。” 他笑,“那么我们先回大院去吃早餐,奶奶昨晚交代了, 让我们吃早餐, 别赖到中午才起。” 陈明珠:“可现在赖床的是你吧。” 他慵懒地眯着眼睛,把她的头按在了胸前闷了闷, 说道:“有你在身边,总想多赖一会儿。” “要闷死了。”探出头大口呼吸了一下。 说着说着, 那人就没有了动静,好像又睡了过去。 陈明珠细细观望咫尺之人绝美的睡颜, 这样好看的男人, 现在只属于她一个人,有时候她都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这种不真实感, 又建立在过去种种真真切切难以呼吸的煎熬之上。 于是又觉得, 自己值得拥有这样美好的人。 陈明珠再次望向了窗外, 微微吁了一口气,她真的已经释然了。 老人是在活动室看电视时,打着盹儿就心脏病突发睡过去的。事后想想,跟原书中描述的时间和境况差不多,自己穿过来,并没有办法能改变他人的生老病死。好在当时周围一堆人在谈天说地,老人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折磨。 当时并没有人怪她,只是陈明珠自己没有放过自己,非常在意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尤其救护车经过时,她却在跟他当街亲吻……这点她非常接受不了。 可是现在,她不再纠结这些事情了。 放过自己。 老人要是知道她一直纠结这些,一定会狠狠批评她。 * 先回大院吃早餐,陆小津问七问八,问了好多陈明珠这几年的发展。最后不忘踩一下他哥。 “我哥居然能找到你这样的嫂子,我感觉你亏了。” 陆淮安:“陆小津,小心我的筷子啊。” “本来就是,”陆小津丝毫不惧,“明珠我觉得你可以找个更好的。” 陈明珠哭笑不得,李秀英也逐渐听不下去了,说道:“小津你嘴上能把个门?成天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话。” 陆小津道:“奶奶,你不能因为我哥找了个对象,就忘了他恶劣的本性。” 陆淮安哼笑了一声。 “陆小津,你现在没有追求者吧,别到时候嫁不出去啊。” 这个话题大概直戳陆小津的死穴,她气道:“我怎么没追求者,我在公司可受欢迎了!之所以没找对象,是因为我看不上人家。” 李秀英好像一下子被点醒了,便接过话题。 “你哥说得对,小津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别成天拿这个当兄弟,那个当哥们儿,有点儿女孩子的样?” 陆小津:“……” 成功把矛盾转移到他妹妹头上的某人,搁下粥碗,潇洒起身离去。 不知道为啥,陈明珠好喜欢看他们兄妹俩互怼日常,简直能看一百集。尤其是某人好像从来没有输过,她也想看看他输吃瘪的样子…… 陆淮安去茶几上扯了餐巾纸擦了擦,望了一眼在喝水陈明珠,又扯了一张,走过来替她擦了一下嘴,“差不多歇一下就出发吧,路上要花挺久的时间。” “好。” 出门后,陈明珠先去看了一眼老屋子。 新住客是歌舞团领导的亲戚,被安排住进来,他们似乎不大会打理花园,菜园子已经没有再种菜,至于花园……也看不出来是花园,植物长得像野草野花。 就连周桂香家里也搬走了,住上了好的楼房。 陈明珠摇着头说:“真没劲,走吧。” 陆淮安一把揽过了她的背,笑问:“是不是感觉物非人非?” “就觉得我当初辛苦弄出来的漂漂亮亮的小花园,好歹也打理一下吧。” “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打理花草的能力。”他宽慰。 想想也是,植物杀手大有在。 陈明珠说道:“算了,还是带你去看谢妈妈吧。” 非常平静,带了一束花过去,道了这么久没来的歉,聊了聊自己的近况,并且蹲下来,看着上面老人微笑着的照片,也忍不住笑着说:“谢妈妈,告诉您一个秘密,您老人家不许生气,那时候您跟我说淮安找了个对象,我吓得把嘴里的豆浆喷出来了,才不是因为豆浆太热,而是因为他的那个对象就是我。” 陆淮安:“……” “现在,我把他带过来看您了。”她说着,站起了身,依偎了一下身边的人,“您看,我们站一起是不是很般配?” 陆淮安笑着揽着她的肩,对着照片说道:“您老人家火眼金晴的,铁定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了?” “我猜测是知道的。那时候,你刚提出要去高考考北舞,有天她遇到了我,说了一下这事,还嘀咕,‘等读完书出来都三十了’,这个三十,才不是指你,而是指我。” 陈明珠有些讶异,想想也有可能,老人是过来人,她跟陆淮安又走得特别近。以及那枚金饰,老人也没准就想到了她当时在柜台前买的东西就是送给陆淮安的呢? “不过,”陆淮安调侃了起来,“我就算三十了,看着也不显老吧。以后,我会照顾好您的心肝宝贝孙女的,您就放心啊。” “……” 孙女? 回看她疑惑的表情,陆淮安淡淡地笑:“我觉得,她老人家应该就是把你当亲孙女的。” 随后又闷骚地说:“当然,她老人家肯定也把我当孙女婿,不然怎么会一直让我去管你的事。” “她其实是在撮合吧,大概有点儿像打篮球时的助攻?” 陈明珠:“……” 虽然听起来臭不要脸,但想想又有一定道理。包括但不限于他去给她开家长会,带她们去看她的元旦晚会,生病后让他去歌舞团的宿舍看看情况。 也许很多无意中的举动,都其实是下意识地在撮合他们。 不过也可能是解读过度了……不用在意这些小细节。 *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猜测,都是真的。 陈明珠看完谢妈妈,回来后给谢向华打了个电话,告诉向华姐,自己回来了,已经去看过谢妈妈了…… “那你现在住哪儿?宾馆吗?”谢向华问。 “不是……”陈明珠看了一眼陆淮安,低低地说道,“我现在在陆家……我跟淮安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激动,说道:“你是说,你跟淮安在谈对象。” “嗯。” “真的吗?” 她好像要反复确认。 “是真的。” 谢向华说道:“这可真是好事啊!” 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这儿走不开,你们俩能不能抽空过来一趟,我姑姑有些东西留给你!” 陈明珠:“……” 挂掉电话,疑惑地看了一眼陆淮安。 “怎么了?” “向华姐让我们过去一趟,说谢妈妈有东西留给我。”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老人还给她留了“遗产”。 来到谢向华家中。 谢向华跟其他人一样,仔细打量了一番,又问询了一番她的近况。 随后才说:“当时我们也忙,来不及管顾遗产分配的事。等管顾的时候,你已经回老家了。我也问过淮安,他说过几年,等你安稳了,走出来了再提遗产的事也不迟。” 陈明珠问向陆淮安:“你知道?” 他淡淡点头:“是知道这回事,但当时不想去刺激你,也不清楚遗产具体是什么,想必是留给你做纪念的吧。” 谢向华道:“也是也不是,老人对你的感情,比你想的还要深一些。” 老人一向有记日记的习惯,谢向华看了她的日记,发现生前这两年的日记,十篇有八篇跟陈明珠有关。 并且在日记中还提及:“明珠这闺女好像在跟陆家的三小子谈对象……要是真的,那是真不错,到时候我给她备点儿嫁妆……” “嫁妆……”陈明珠听后,整个人傻愣住。 她真的知道他们的事!并且还想给她备嫁妆! 谢向华点头:“那你们现在是领证了没有啊?” “还没有,我还在读书。” 陆淮安笑道:“我倒是不介意早点儿领。” 谢向华笑着说:“我当时也吃不准你们俩还在不在一起,又不好多问。现在你们既然在一起了,那刚好,早点儿给你也成,怕到时候突然结婚,又没赶上……” 谢向华说着,拿出了一个红色绒面包装的盒子,递给了陈明珠。 “东西虽然不多,但这是老人的心意。” 陈明珠打开盒子。 里面摆放着的,是非常传统的“三金”。 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 “这些还是我陪她买的。” 谢向华叹了一声:“当时我也不知道她买这些做什么,以为大概只是想保值。没有想到,是要给你做嫁妆。” 陈明珠鼻子不禁泛酸,忍了忍,努力挤出微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一时忍不住,眼泪还是掉了出来。 谢向华抽了一张纸给陈明珠擦眼泪,感触良多地说:“那几年我工作、生活都很忙,没空照顾老人,都靠你陪在她身边。老人对你十分看重,私下跟我说,你的这股子劲头,像极了她年轻时候,将来肯定会有大的出息……” “你看,你也没辜负我姑姑的期待……打算什么时候考国家歌剧舞剧院?” 陈明珠回道:“想大四毕业就直接考进去,剧院每年都会来我们学校招一批学生。” “嗯,那么一定要加油考进去!我姑姑她是文艺兵出身,干这份革命工作干了一辈子,临了还能遇到你,她肯定是没有遗憾的。” “……” 告别向华姐,陈明珠再次打开了一下盒子,看了看这些东西。泪眼婆娑地抱着身边的人抽了一会儿鼻子。 她知道谢妈妈对她很好很好,认可她、支持她,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能对她这样好,还给她悄悄地备下了嫁妆。 街边树下,陆淮安抱着怀里的人,一时没有言语,只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过了许久才道:“我早说了,老人可是身经百战的战士,火眼金晴,洞察人心,会看不出我们的关系?” “她也是真的把你当孙女一样看待。” 陈明珠埋在他怀里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又听见他幽幽地来了一句:“真想现在就带你上民政局!” 陈明珠破啼为笑,小小拍了他一下。 “我还没有毕业。” 人家还想考进国家队的! “也没规定大学生不能领证啊。” 是没有规定,但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我还没谈够恋爱呢!” “行,那我们就谈。”几秒后,搂着她边走边皮,“怎么谈?” 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谢奶奶,您孙女又掐我了!” “……” * 趁着舞厅还营业,陈明珠约了郑清艳、李秀美、肖晓燕等人去玩。 一个个的,全都在电话里尖叫…… “明珠!!!你终于记起我了?!!!” “这几年你跑哪去了,也不跟我联系!!!” “舞厅?好啊,马上去。” 陈明珠无语道:“晕,傍晚才营业呢,到时候再见。” 联系郑清艳的时候,她还说:“我能把林嘉泽也叫上吗?” 陈明珠觉得有些古怪,问道:“你跟林嘉泽在搞对象?” “没呢,这不是在努力给自己制造机会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的面子比较大,他应该愿意出来。” “……” 拉着陆淮安提前一些到舞厅,几年没来,这儿升级装修过了一次,并且氛围变得越来越像个酒吧,音乐舞蹈的风格也越来越多样。 几人到场后,众人好像回到了几年前,扯天扯地,以及林嘉泽真的还挺给面子,很乐意地过来了。 他仿佛又成熟稳重了一些。模样本来就长得很不错,少年容易伤人的尖锐气被磨了一下,变得更有吸引力。所以陈明珠发现,这三个女孩子都在对林嘉泽献殷勤…… 这小子艳福真不浅! 一群人坐在一个大卡座上聊着,陆淮安也陪在一旁闲扯。 崔兴跑了过来,郁闷地说:“明珠,我跟你说,你对象这事儿就做得不地道。” 陈明珠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知道之前吧,你对象一副失恋的样子,我就跟罗佳宇这个傻逼提了一次,结果你对象突然又把你追了回来,说自己没有失恋,他就搁电话里骂我是傻逼,说我提供了错误信息。” “你说,我冤不冤?” 陆淮淡定地拿着一瓶啤酒,坐在陈明珠身边喝了一口,笑了笑:“他骂你也没骂错啊。我有失过恋?你哪只眼睛看见的?你问问我对象同意么?” 陈明珠:“……” “我不是很了解哎。” 崔兴:“你得了吧,你当年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都懒得描述。” 陈明珠却很有兴趣,问道:“怎么个失魂落魄啊?” 陆淮安打断了她的问话:“你听他瞎扯,你不是要跳舞,去跳舞。” “待会儿再跳。” 崔兴笑起来:“你心里有鬼,急什么啊,怕我抖落你的那些事儿?” 陆淮安还是当年那个拽上天的人,冷哼一声:“我怕你抖落?你有把柄,尽管使出来。” 这话说得,陈明珠越发想知道了。 崔兴:“简单点说呢,就是你看见他人在这儿,干的活儿也很漂亮,但就是感受不到他的灵魂在这儿。” 陆淮安轻呵一声:“故弄玄虚,跳大神呢?” 过了一会儿,陆小津也带着几个朋友走了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她的目光却很快被林嘉泽抓住,迟钝了一下,说道:“原来是你啊!” 陈明珠听着这句言情小说里最常见的男女主角相遇的对白,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并且还十分罕见地,从陆小津脸上窥出了几分少女的娇羞是怎么回事? 林嘉泽看见她,脸容上也有些凝滞,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什么情况?!! 这俩人,绝对有JQ! …… 作者有话说: 可能也是七点多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芋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吃醋 虽然陆小津和自己的朋友坐在一起, 但是感觉陆小津跟林嘉泽之间可能存在某种暧昧,加上这几个女孩好像都喜欢这人,陈明珠脑洞大开, 决定八卦八卦。 于是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喝了几杯之后,她开始装作不经意地问询:“林嘉泽, 你现在有没有对象啊?” 林嘉泽有些怔愣,摇了摇头, 说道:“还没有, 还年轻,不着急。” “不年轻啦, 要是有合适的,考虑考虑呀。” 又笑着问他:“说说你的条件呗, 喜欢什么类型的……这里这么多的女生,挑一个走得了。” 林嘉泽却突然目光炯炯地看向了陈明珠,顿了顿, 欲言又止起来。 最后笑了笑, 说:“也没什么要求和条件,就看缘分吧, 随缘就好。” “……”陆淮安坐在一旁,眉毛都拧了起来。 突然起身, 扯过了她的手:“走——” 陈明珠不解地问:“去哪儿?” “醒酒。”某人脸一沉。 陈明珠非常不解,她这会儿清醒着呢, 不过才喝这么点儿, 醒什么酒啊。 “我才喝两杯!”陈明珠辩解道。 那人扯着她的力道还不小,拉着就往吧台后面的办公室走去。 陈明珠无语死了:“真不用, 这两杯啤酒, 根本不可能就会醉……” 但是阴沉着脸的人根本没有听进去, 也没有回应,办公室里有员工在忙活儿,他便直直扯着她走进了后院。 后院也整改了一番,看起来更整洁有序,有一盏灯挂在外面墙壁上,虽然不是很亮,但也能照见院内情况。 陈明珠被他抵在了墙上,暂时无路可退,不过并没有感受到危险,便有些无语地道:“你怎么了,看起来都不高兴。” 他直直盯着他,低哑地说:“给你醒酒。” 就离谱,说了多少次,“我没——” “醉”还没说出口,下颚就被捏住往上抬,嘴唇就被亲住了。 男人的气息有些粗重,好像在发泄着某种情绪,亲吻的力度有点儿大,唇舌有点儿霸道,长驱直入,好像真的要把喝下去的酒给勾出来。 陈明珠感觉自己真是冤枉,她真的只喝了两杯,他看着她喝的! 这实在费解。 在一起之后,他便变得温柔了起来,像是害怕弄碎了花瓶一般,力道轻柔而小心,这次却有一些蛮不讲理。 不过,这种被粗蛮对待的感觉,也挺……刺激? 陈明珠脑子里崩出这样的想法,甚至希望他能更粗蛮一点。 不对不对,这儿是后院,时不时也有人经过的。陈明珠乖乖配合完毕,他的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 两人的唇舌也终于分离了,只剩下一点轻微的喘息。 陈明珠舔舔唇,不禁抬眼看他,“你怎么了?我真的只喝了两杯。” “说了,给你醒酒。”他面无表情地说。 这人真是死鸭子嘴硬。 “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啊?” 他刚刚,分明就像是狩猎时出现了什么竞争者,心中产生了危机感,然后占有欲强烈起来。 “觉得我跟别的男人说了太多话?”陈明珠忽然有点儿明白,“哦,你在吃醋?” 他神色顿住。 莫名上火,不是没有来由的。 许多年前,参加她的家长会,在窗户外看见青青葱葱的她跟他在聊天,那人脸色冷酷锋利,像一把冰锥,而她却傻乎乎的依然热情问询,他的心中登时就有些不爽。 这种不爽,不像看到陆小津跟男孩子一起玩,不着四六地毫无界限时产生的“自家妹妹又在败坏门风”的生气感,而是仿佛她是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她怎么能和这个男的有所搅和”“她怎么可以和别的男的产生什么瓜葛”…… 这是占有欲。 男人天生的占有欲。 呵—— 陆淮安,原来你很早就有这种占有欲了,比想象的还要早一些。 原来很早的时候,你的潜意识就想占有她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现在,看着面前的姑娘单纯又嬉笑的眼神,陆淮安脸容一冷—— “什么醋,我说的是酒。” “不对,你该不会是吃那个谁的醋吧。”解开了密码的陈明珠忽然笑了起来,这人吃醋也吃得也太没道理了。 “我跟他又没什么,你怎么会吃他的醋啊?”陈明珠搭上了他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笑吟吟故意说道。 男人的脸黑了黑,沉沉地说:“都是男人,怎么会看不懂。你莫名问他那么多敏感问题做什么?多管闲事。” 陈明珠:“那我怎么没看懂?我只是觉得刚才小津好像跟他有点儿意思,想问问他,万一可以撮合他跟小津……” 陆淮安:“……” “因为你装作不懂。”以及,“什么撮合他们,别撮合了。” “为什么?”陈明珠更不解了,“那要是小津喜欢他,他也对她有意思,撮合成了不是很好吗?” 他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脸,冷漠道:“因为我膈应。” 何况,林嘉泽看她的眼神与表情,分明在说喜欢的女生类型就是她这样的……陆小津那样的,他怎么会喜欢? 陈明珠睨了他一眼,心中腹诽不已,这个小肚肌肠的男人。 “别掺和,他们也不可能,小津还没必要去倒贴。” 他说着,心中的气出来,人也爽快了许多,又忍不住捏着她的下颚,亲了她一会儿,这才拉着她的手准备往回走。 一回首,就看见了陆小津皱着眉,站在办公室后门处,无语地看着他们。 “你们俩能不能收敛点儿啊,真是让人受不了。”陆小津走到水龙头旁边洗了一把手,“回回都能让我撞见。” “你没事老是去偷窥人隐私做什么,这嗜好真是……”陆淮安没再说下去,只轻笑着摇了摇头。 “谁偷窥你们了……陆淮安你追回了明珠,能把你嘚瑟死。” 他低低地啊了一声,像是直接承认了。 “这都不嘚瑟,还要嘚瑟什么?” 陈明珠有点儿尴尬地问道:“小津你来洗脸么?” “不是,我找你去跳舞。” “哦。那走吧。” 陆淮安已经松开了手,决定在办公室处理一些工作。 陈明珠这才碰了碰陆小津的胳膊,边走边悄悄问:“你刚才怎么看到林嘉泽就脸红啊?” “我哪有脸红啊……” “也不是脸红,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陆小津沉默了下来。 “你怎么认识他的?” “就前两天喝酒时遇到的,他和他同事帮我们解了个围。”陆小津说着,停了下来,说道,“明珠你和林嘉泽不是同学吗?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 “谁?” “他的同事。觉得他人还挺仗义,我忘记问名字了……”陆小津抿了抿唇,再次变得害羞起来。 “……” 陈明珠尴尬了,啊这……弄了半天,她看上的不是林嘉泽,是他同事?这是什么鬼,那你刚才害什么羞啊? “成,我帮你问问。” * 他们一大群人在舞池里胡乱地跳,陆淮安在办公室里忙活,偶尔才出来看一眼,摇摇头,继续去工作。 陈明珠跳得出了一身汗,后来在台下闲聊时,和大家一起边喝酒边聊天。 陈明珠问林嘉泽:“听小津说,你和你同事帮她解了个围?” 林嘉泽十分平淡地说:“谈不上,就偶然看到他们两拨人喝高了,要茬架,去拦了一下。” “哦,你那个同事有对象没有啊?” “……”林嘉泽有点儿敏感,“好像没有。” 刚想直接说要不给他介绍个对象……但很快陈明珠感觉自己完全进化成操心小姑子终身大事的多嘴嫂子……矜持、淑女的形象呢? 她不禁顿了顿,说道:“大家都是单身,多好玩啊,有空叫出来一起坐坐呀。” 李秀美吐槽道:“你该不会是羡慕我们单身的吧?” 陈明珠大言不惭起来:“当然啦,单身很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 “那你这么早就找对象……”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已经扯证了。” 陈明珠:“这不是被死缠烂打追求没办法么?” 然后,对上了某人阴沉的脸。 吓得陈明珠一秒定住。 “死缠烂打是吧……” 陈明珠立即改口:“当然了,有对象也很好。” “怎么个好法?”他挑起眉梢问。 心中一直都知道他很好很好,突然具体要她说他的好,一时又想不起来,憋了半天,感觉不说个好处出来,他就要一直黑着脸了。 陈明珠硬着头皮,想起了一点,说:“好睡?” 然后,大家全都静默。 陈明珠也傻住,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绝对是喝多了。 但是好像陆淮安并没有生气,还有些得意,拽着她站了起来,说道:“十一点了,她再喝就要发酒疯……你们也早点儿回去罢,今天免单。” “……” * 翌日一早醒过来。 陈明珠感觉头脑发胀,身体跟散了架似的。 练功再狠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以及…… 嗯嗯嗯??? 衣服呢??? 身旁的另一个人,仍旧睡着,还没有醒,传来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只是她稍稍动了动,想要翻身下床去找衣服穿,他就醒了过来。 一勾手就把她抱了过来。 “我去找衣服。”陈明珠有点儿郁闷,“昨晚发生什么了,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他睁开眼睛,似是满意,又似是得意地弯起嘴角,“这么美好的画面,你竟然没有印象?真可惜没有摄像机拍下来。” “……” 等陈明珠意识回拢,慢慢地才回想起一些画面。 当时,她喝了酒,软软的,好像没什么力气,他把她抱下了车,最后还背着她走到了小区,并且背上了七楼。 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她也在那儿胡言乱语发酒疯,大概是说:“今天难得跟好朋友欢聚,当然要喝个痛快啊!” “你都只忙工作,不出来陪客的!” 陆淮安一脸无语,这姑娘每回喝酒,他都恰好撞见,无法想象要是他不在身边,她喝多了会怎么样,脸刹时就有些收不住。 见他一脸的杀气,陈明珠也很不解,靠着洗漱台,摸了一下他的脸,笑着问道:“你怎么又板起脸了,高兴点啦。刚才我说你很好睡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的吗?” 随后又不怕死一般笑呵呵:“我想洗个澡,要不你帮我洗吧。” 真的忍不了。 …… 酒后容易疯狂,迷蒙眼神更勾人的女人,和禁了好多天,此刻生出莫名担忧,占有欲强烈上头的男人…… 二人从雾气氤氲的浴室,一路战至绵软温暖的床榻。 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陈明珠不由捂住了脸。 昨天是生理期最后一天,倒也没事儿。 只是……陈明珠感觉自己昨晚真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耍酒疯。明明也没喝多少,但也许是鸡尾酒、红酒,比啤酒更有后劲儿,她一时把控不了。 过了一会儿,他勾着她的脖子,把头凑在了她的肩窝处,哂笑一声:“原来,你喜欢粗暴的?” 陈明珠:“……” 定定看向他:“什么?” “你亲口说的。” “……早知道不必温柔,亏我还努力收着,每次都生怕弄坏了一樽古董花瓶似的小心应付。” 陈明珠彻底捂了捂脸。 “我有说吗?我不记得了。” “真该录下来,让你自己看看。” “但是呢,以后我尽量粗暴中带着温柔,毕竟——”他慢条斯理地说,“弄坏了我也要受苦。” 脸又莫名发烫,陈明珠打死不承认她有说过类似的话。 没有。 但是清醒过来后,死去的回忆又突然攻击过来。 那个时候,她确实有说。 “陆淮安,我喜欢你的温柔、体贴,但我更渴望你狠狠地,粗暴地,野蛮地,霸道地……占有我!” 差不多把能想到的词,都说了个遍。 唉,已经彻底没脸没皮了,穿衣服有什么意义? 可是……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疯! …… * 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磨蹭了一会儿,两个没吃早餐的人回到了大院。 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在准备年夜饭了。 跟陆小津提了一下林嘉泽的那位同事还是单身的事。 陆小津却意兴阑珊地说:“算了,就算和他有戏,我们也只能是异地。我可没有我哥那样有耐心。” “……不是,”陈明珠不禁吐槽,“那你这是一时的crush啊……” “差不多。”陆小津漫不经心地说,“我经常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像你们能坚持那么多年。” 陈明珠突然觉得这小姑子的情感大事,还挺难办。只得安慰:“异地确实也……很难熬。” 陆小津好奇起来:“你们是怎么熬的?” “我们没熬啊,你哥不是怕我熬不下去,拒绝了我么,然后他还强词夺理地说我甩了他。” 陆小津:“……” 陆淮安正在翻看报纸,淡淡地道:“扯,我那是以毒攻毒,你确实也甩了我。” “哥你就得了吧,总有这样那样、歪门邪道的说辞。我看那几年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太可怜,懒得戳穿你。” 已经不止一人说他“失魂落魄”了。 陈明珠虽然能想象得出来,但又不知道具体表现。 于是私底下悄悄问小津。 “跟我说说,你哥当时是怎么失魂落魄的呗。” 结果陆小津跟崔兴的说法差不多:“具体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吃也吃,睡也睡,但就是感觉这个人少了些魂魄。” “……行吧。” 不去想这些了。 年夜饭过后,陆淮安带着陆杨陆枫去篮球场放烟花。 今年放烟花的人比几年前更多,烟花档次也越来越高。 陈明珠靠着陆淮安,仰着头看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偶尔对视一笑,又觉得对方比烟花还要好看。 陆小津望了望他们,一时心生感慨。 * 那个傍晚,她在双杠那儿无意撞见了他们。 陈明珠正在靠在他哥肩膀上哭,而他哥耐心、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像哄小孩似的,极力抚慰。 陆小津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哥说的对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庙会上用各种赞美之词夸他对象的话,全都对应得上眼前的人。 只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她。 发现了她之后,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慌乱,十分镇定。 陆小津一向有什么说什么,问道:“你们俩是不是在处对象?” 陈明珠的表情是肯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哥一语否认了。 “并不是,她还小,不适合谈。” ……时隔太久,大意如此。 她觉得氛围怪怪的,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又觉得很尴尬,便很快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她哥从外面回来,坐在桌前,无比平静地说:“明珠已经回家乡了,我送她上的火车。” 他的神色虽然淡定,但是陆小津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种微妙的变化,互相掐了二十年兄妹俩是能感受得出来的。 那天,一向怼人不尝命的三哥,破天荒没有再怼她,对陆杨陆枫的打闹也没有再制止。 中午的时候,陆小津看向办公桌前端坐的人。 起初他手里把玩着一枚印章。忽然,他又不玩印章了,手停在印章上,背靠在了椅子背上,双肩耸起又落下,在起伏之间,从胸腔内沉出一口气。 一瞬间,陆小津感觉她哥的这个背影显得无比落寞、寂寥。 恍惚中,她仿佛还听见了什么玻璃之类的物什破碎的声音。 十分微小,但清晰可闻。 许是察觉身后有人,他回过头看了陆小津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有事?” 吓得陆小津一怔,她哥几时这样向她笑过? “哥,吃饭了。”陆小津回过神来。 “嗯,”……“马上。” “……” 后来,她趁着印章没有收好,偷偷看了看,因为知道他哥的印章模样,发觉这一枚印章的石头不一样,但是刻的字她也看不出来。便私下盖了个印,拿去给认识的人分辨。 那人说刻的是“掌上明珠”。 一瞬间。 陆小津全明白了。 她哥,完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ps这两天会改书名,暂定《八零歌舞团C位美人》…… 第90章 “我也喜欢你!” 陈明珠还在看着漫天绽开的烟花, 有人叫了她一声。 “明珠?” 转头一瞧,辨认了一下,“严老师?” 严雪梅笑了笑, 说道:“前天听说你回来过年了,”她看了看陈明珠身边的人, 欣慰一般点头,“一直想去找你。” “我也想去拜访老师的, 但是这几天这样那样的事情很多……这几年老师过得还好么?” 严雪梅无奈地笑了一声:“好不好的, 就那样吧。反正歌舞团还在死撑,我们几个有编制的是饿不死的。” 她也有听郑清艳提起歌舞团的近况。 合并成为歌舞剧团之后, 团里的业务范围扩大,但是内部斗争也变得大了起来。不光是周美娟等人想要坐稳各自位置, 文化局也空降了一些人来驻团管理,两拨人又斗了一回。 上面不稳定,下面也无从发展。 陈明珠走了之后, 黄子晴也不在, 团里的表演者缺了领军人物,一些创新的作品做得差强人意, 加上电视的普及,人们生活的多元发展, 歌舞剧团的业务少了好多。 工资涨不了,但物价是连年涨, 很多非编制员工纷纷出走。 那天郑清艳就摇头说:“我要不是跟着我会计班的师傅, 有时候给外面的公司做做账,恐怕也要饿死。” 这个发展, 陈明珠一点儿也不意外, 时代的洪流就是如此, 谁也奈何不了。 所以她当时选择及时抽身,是最正确的做法。现在想考进顶级的国家队,有更大的舞台,更多的机会,能让人专注舞蹈事业,而不是留在那个小团里天天如同棋子一般被人摆弄。 严雪梅继续感叹:“我听说你在桃李杯获得了一等奖,真为你感到骄傲。” 陈明珠:“也要谢谢严老师当时的栽培。” “我那点儿水平,也就只能唬弄一下当时的你们,你后来进学校,学的肯定又不一样吧。” 陈明珠只得笑了笑:“是有所不同,不过身体的软开度、情绪爆发力,终究是基础,我的这些基础,都是在歌舞团里打下的。” “这倒是。” …… 闲扯了几句后,陈明珠又问:“老师,子晴现在仍然在团里吗?” “没呢……说起她,也是一堆的事。” 聚会那晚,郑清艳也有提一嘴黄子晴,但没说太多。 现在严雪梅补充得更清晰一些。简单地说,当初黄子晴跟着那个叫程焰的男人去了一趟南方,想去发财之类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后性格不合,导致分手,黄子晴便又回到了歌舞团。 回来之后,她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矫揉造作,想做一番事业。可惜那时候她的舞蹈基础已经荒废,重新拾起来,非常费力,便没有再跳舞,而是去转做管理方面的工作。 她在南方经历了一些繁华,回来之后,对于歌舞团的发展建设,有许多新想法,也想要努力地做出改变,让歌舞团有更好的发展。 可是歌舞团并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一点儿小改动,都要经过无数的开会讨论,最后领导拍板。 她有心无力,屡屡受挫,也迷茫了一段时间,直到杜勋和她重逢后,开始追求她……于是,黄子晴决定放开这个所谓的铁饭碗,跟杜勋去经营公司了。 “听说他们俩快结婚了,杜勋靠他父亲赚到一些钱,他自己头脑也比较灵活,所以他那个商贸公司发展得还不错。” 严雪梅说罢,笑着看向他们俩:“你们俩也挺波折,不过兜兜转转的,又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陈明珠跟陆淮安相视笑了笑。 “等我毕业再说吧。” “也是,学业要紧。” …… 除夕的烟火继续绽放在夜空,陈明珠看着这缤纷色彩,感觉大家各有归属,都挺好的。 情不自禁瞄了一眼身边的人……忍不住想,要是当初他跟黄子晴有谈过一段,她会不会介意呢? 点点头。 那必须介意。 非常介意! 身旁的人一头雾水,“你这是什么表情,一下子点头,一下子摇头……” 陈明珠抱了抱他。 “我觉得我挺介意的。” “介意什么?” “介意你在我之前跟别人谈过对象。” 人在看烟火,锅从天上来的某人,哭笑不得起来:“……我什么时候跟别人谈过对象了?” 随后又欠欠地说:“难道,我失忆了?谁家姑娘被我无情抛弃了?” 陈明珠笑了笑,又说道:“这不是庆幸你没有谈过吗。” “我要是谈过……”他假设了一下,很快自我否认,“不不不,我无法想象谈的人不是你!” 陈明珠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忠贞,心里不禁发笑。 “……”高大的男人越发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子寒冷,蹙了蹙眉,一把拉过她的手。 “走了,大好的夜晚在这里吹北风。” “去哪?” “回屋。”他咬牙切齿起来,“伺候你睡觉。” 但其实,昨天本来就玩到很晚,总得休息一下吧。 “今晚不用伺候了,放你一晚假。” * 先回去跟爷爷奶奶道了一声别。 李秀英拿着两个红包,递到他们手里,说道:“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岁岁平安啊。” 陈明珠拿着红包笑眯眯:“谢谢奶奶!” 陆淮安有点儿惊讶:“奶奶,我前几年就没压岁钱了,怎么今年有。” “这不是让你沾沾明珠的光么。” 陈明珠听得直乐,“听到没有,你沾了我的光!” “看来我这家庭地位,又往后退一位。” 李秀英没跟他贫嘴,只交代:“路上小心点。” “好的。” “淮安你多看着点。” “知道啦……这不是还得靠沾她的光拿压岁钱么。” “……” 走在回去的路上,快的话,十来分钟就到小区门口。 陈明珠突然想矫情一点,便说:“我走不动了,要不然你背我走吧。” “还有,走慢一点,我想跟你说话。” “要求还挺多,”他蹲了一下身子,“果然难伺候。” “你记不记得那年中秋,你带我来这附近吃夜宵?” “啊。”他的声音一向懒懒散散,“怎么会不记得。你被老鼠吓得往我身上跳。” 陈明珠郁闷,那么多美的事情,他就光记得那只老鼠了……“那个时候,你说‘那我等你长大’。” “有吗?”他耍赖似的,“我有那样说吗?” “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记得了?!”陈明珠开始掐他脸,“亏我还写在日记本里了。” “写什么了?让我看看?” 那会儿她偷偷在日记回应了一个“好”字。 “没写什么,只是把你的那句话写在了上面。” “其实那天晚上……”他停了停,撇过头来,笑得有些坏,“我很想直接上手的,大概是被你跳舞时的那两根羽翎挠得心尖儿痒。” 陈明珠傻眼……直接上手是什么意思?她以为他可能表白啥的,他居然想直接上手? 见她一脸惊讶,他又道:“奈何你好像有预感,搬出自己年纪还小的挡箭牌,我不得不收住。” 不禁小小地骂了一句:“臭男人!” 陆淮安继续恬不知耻地道:“毕竟,我是正常男人,冲动起来,只会想占有。” “不过,我也没那么畜牲。” “可是我要走的时候,你说你想做个畜牲。” “那也只是想。没做。” 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的那些兄弟知道你的本性吗?” “大家都是臭男人,谁还看不出谁,你看他们平时恨得我牙痒痒,就是因为发现我表面上清高,骨子里无耻……要不然你以为我昨晚是怎么看出来那小子对你有想法的?” 陈明珠郁闷道:“他那也不叫想法吧,林嘉泽就算喜欢我这类型的,也不代表就是喜欢我啊。” 他冷哼一声:“天真。” 揪了揪他的两只耳朵,大概是有点儿疼,也大概是想换个姿势,他把她放了下来。 “抱前面吧,我能看到你的脸。” 也行,陈明珠落了地,跟他面对面站着,随后被他贴身抱了起来。因为衣服穿得有些多,抱在前面跟抱一头熊似的。 “以后如果有应酬,我不在场的话,你能不喝酒就不要喝酒,喝两口意思一下就行了。”他认真地说道,随后直直盯着她,“要是被别的臭男人占了便宜……” 他停顿下来,目光深深,喉结滚了一滚,低低地说:“我会疯的。” “……”陈明珠心里被什么东西击中,她舔了舔唇,小声说道,“我本来也不怎么喝酒……” 随后像做承诺一样,勾着他的后颈,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以后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 抱着走了一段路,陈明珠溜了下来。 他疑惑不解:“怎么不抱了?” 陈明珠莞尔地笑:“待会儿还要爬上七楼,衣服穿太多,有点儿费男朋友。” “你还真是为你男朋友着想。”他眼睛里是带笑的星星,“也好,那你男朋友就牵着你走。” * 洗漱完毕。 因为说好了今晚要休养生息,所以两个人躺着,聊了会儿天。 忽然想起了黄子晴,非常好奇地趴在他的胸口上,问他:“当时黄子晴是喜欢你的,你知道吧?” “是么,我不知道。” “不老实。” 他这才悠然地说:“她喜欢谁,和我喜欢谁,是两码事。” “不过,她怎么说也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你当时怎么都不像大院里其他男孩子那样围着她打转啊?” “我?围着她?打转?”陆淮安简直像是被伤了自尊,“你说的人是我?” 陈明珠喃喃:“不是……” “你似乎很在意她?”他一针见血地问。 “也不是在意,就是……”陈明珠说道,“毕竟那次她崴脚,你背过她。” 房间里灯光昏暗,被窝里的人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所以那时候,你是在吃她的醋啊?!难怪后来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 陈明珠哑然。 赶紧否认:“没有,不是。” 但是这个男人似乎很兴奋,莫名的兴奋。 “所以,你其实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在意我了?” 陈明珠:“……” “额,都说了不是,没有的事。” 男人的快乐总是很简单,他把她一把抱起来,翻了个身,把她按在了身下。 一只手撑着,一只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像个小孩子获得了想要的糖果一般,笑着说:“我一直以为我追求了你很久,你才动心的。原来,你早就在意了……” 陈明珠扭过脸,咬牙:“都说了没有的事!” 没有!!!天塌下来也不要承认!!! 可是身体健壮的男人才不管她承不承认,二话不说,就开始上下乱薅。 陈明珠郁闷了,她就不该提那件事! “说好了要休息的。” “你觉得,我还会听你的???” “嘶”的一声,她穿的一件很喜欢,穿了三年的丝绸睡裙被撕烂了…… “陆淮安,你赔我衣服!!!” …… 夜里继续被折腾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这个狗男人的体力怎么那么好。 翌日一早,外面早又是鞭炮声阵阵。吵得人睡梦里也觉得脑仁疼。 陈明珠一转过身,看见枕头旁边放着一个红包。 拿起来发觉很厚,打开瞄了一眼…… 这个男人给的压岁钱总是多得吓人。 但是狗男人没有睁眼,照旧搂过她,揉了一下,似醒非醒地说: “给你买好多小裙子。” * 正月初一照旧去庙会。 陆家爷爷奶奶因为年事已高,所以没有再来。陈明珠走了一圈,感慨:“好像这会儿的庙会没有之前好玩了。” 一些人不再卖杂耍了,一些很不庙会的摊子也挪了进来,比如盗版歌带、VCD,还有一些化工方面的产品,比如塑料制品、服装之类的……分分钟让人觉得只是在逛普通的集市。 许多人的手艺也不再追求精湛,就连之前刻印章的店也开始弄一堆很次的石头充好来唬弄人。 陈明珠不住摇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走了一圈,总算淘了一些质量还可以的东西,比如民俗剪纸、版画、雕塑、刺绣织物之类的,顺便再吃了一些小吃,这才跟大家一起往回走。 “幸好还能淘到这么些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要不然下次我都不来了。”陈明珠有点儿郁闷地说。 陆淮安笑道:“明年的庙会一定不如今年的,你还来么?” 陈明珠道:“那就看心情。你呢?” 陆淮安:“看你。” 这还差不多,陈明珠感觉坏心情都被驱散了。 “还是你会哄我。” 陆小津在一旁非常受不了,一副鸡皮疙瘩都要出来的语气说:“你们俩能不能回你们屋子里去腻歪,都要带坏小孩子了。”说罢拍着俩少年的背,带他们往前走去。 他没回怼,像往常那样摸了摸陈明珠的头,突然语重心长:“时代在变化,庙会上现代化的产品逐渐代替传统手工制品是一个趋势,以后,咱们能乐便乐,不用太看重。” 这个变化趋势她更清楚,只是没有他这样理智。陈明珠说道:“之前我也是找个乐子。” 他突然说:“我却不全是。” “不然还有什么?” 他耸了耸肩膀,语气耐人寻味起来:“你没有来之前,我觉得逛庙会很无趣,又觉得两个调皮鬼让人头疼。但是家人要来,只能陪着。你来之后,总觉得那几年的庙会,就有趣了一些……尤其是88年那个庙会。” 88年那个庙会,他明确表白说过“我喜欢你”。 陈明珠顿了顿,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他表白过。 那时候,他说等她觉得可以了,再说给他听。 但是因为事情变化太快,后来重逢之后,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所以她一直没有说过。 于是趁着陆小津带着陆枫、陆杨往前走,陈明珠突然拉了一下他的手。 “等一下哦。” 他不解地回看向她。 陈明珠眯着眼睛,踮着脚,搭在他肩膀上,亲了亲他。 随后收起脚,说道:“我也喜欢你!” 说罢,不禁发出一阵呵呵的傻笑。 他有点儿不解,摸了一下唇,疑惑道:“怎么突然就说这个了?” “没怎么啊,”陈明珠笑道,“就是想起88年的庙会你跟我表白来着,而我还没有对你表白过,现在算是回应。” 时隔四年,外人眼里他们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而她突然就想在庙会的人潮之中表个白。 告诉他,她也喜欢他!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傍晚二更。。。 今天也是腻歪的一天……提醒明珠童鞋要搞搞事业了…… 第91章 一起搞事业 回京。 抵达北京时正是下午时分, 陈明珠还没有回家,就第一时间冲去能称体重的药房上了一下秤。 果不其然,整整两斤啊!过年就是天天吃吃喝喝, 去他家亲戚拜年,也是吃吃喝喝, 没有形成良好的作息规律。有时候锻炼到一半,也很快就被各种原因打断。 看到自己的体重数字,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药房的人说:“姑娘你太瘦了, 胖十斤都不叫个事儿。” 陈明珠努力挤出微笑:“我是跳舞的,多一两肉也不行。” 陆淮安在一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两斤确实不多, 起码抱着你的时候感觉不出来。” “两斤猪肉贴你身上,你觉得多不多?跳起来的感觉都完全不一样了!” 陆淮安沉吟了一会儿, 自己也站在了秤上。 “我怎么还瘦了一斤?”随后若有所思,“唔……看来我过年出力不少。” 陈明珠气呼呼:“晚饭不吃了,你也不许吃!” “我不吃怎么有力气。” “我管你有力没力呢!” 于是, 晚饭时间。 小电锅子里, 高汤咕噜咕噜地沸腾了,从家里带了炸猪蹄、酥肉、鱼丸, 还有买的一些豆腐、青菜、菇类……一一放进去煮着,浓郁的香气扑鼻。 某人坐在餐桌前, 盛了一碗白米饭。 陈明珠面前则是一盘水煮花菜…… 他特欠揍地问:“真不吃一点儿?” 陈明珠默默把盘子端走,坐在客厅边吃菜边看电视。 区区火锅, 能勾引得了她这个专业舞者? 能吗?能吗? 显然不能! 可是吃完花菜, 她实在受不了满室的香气,索性跑去楼下走了一圈。还在健身的地方, 运动了一把才磨蹭回家。 坚持折腾了几天, 某人依旧欠揍, 每回都拿着各种美食勾引她,气得她真的没少揍他,但揍完了依然如故。 之后还贱兮兮地道:“你一生气,胃口么自然就不好,我是为了帮你……” 这时候,陈明珠才深切体会到他同学说他“贱死了”是种什么状态。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开学的时候,那两斤肉终于被成功甩掉。 陈明珠感觉一身轻盈,回学校去报到。 江婷看着她直哼哼:“我胖了三斤啊……过年太好吃好睡了。” 陈明珠眉飞色舞起来:“我提前回京,现在已经甩掉过年长的肉了,你加油!” * 话说,舞蹈学校是要出操练早功的,一大早就得起床,集体出操。 因此陈明珠也不能睡懒觉,天还没亮就要起床洗漱好,回校去出操。 陆淮安这个学期起,会借调到清华工作,做研究项目的同时,也会承担一两门课,他需要每天都坐公交车去上班,但不必这么早起。 可是陈明珠一起床,他也乖乖起床。 “你可以再睡会儿的!” 他摇头:“外面天都是黑的,我送你回学校。” “那你多累。” “我也顺便跑步,健身。” 好像这样的话也可以…… 于是陈明珠回学校练早功,某清华建筑系陆老师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跑来北舞蹭操场晨步。 时间一久,全校都知道了他。 有次课间,朱晨也按捺不住地说:“明珠,你对象真是比咱们学校的学生都勤快啊,晨跑一天不落。咱们的学生还可能偷个懒,缺个勤,他的毅力真不错。” 陈明珠只好干干地道:“他说要保持晨跑的好习惯。” 跑完之后他再回去冲个澡,然后收拾东西去上班,在学校食堂才吃早饭。 跑了一个月之后,某人身上的腹肌好像就更明显了,摸起来结结实实。 周日不用起那么早去练早功,两个人终于能赖一会儿床了。这天陈明珠把他的衣服撩上去,认真看了一下。 “六块腹肌,好明显噢。” “年轻时有八块的,现在八块比较难练出来。” “是啊,毕竟都28了耶。” 嗯嗯嗯???什么意思? “嫌我岁数大?” “我有这么说么。” “没有,但是呢,”他慢条斯理起来,“我也想让你再感受感受我的结实……” “……” 某人,真的,任何词语都能联系到那方面…… * 4月里的一天,陈明珠下午没有课,突发奇想地坐车去找他。 按着他的课程时间安排表,陈明珠找到了他所在的授课教室,就在一楼的一间大教室,上的是大课。 春风微凉,依稀能听见里面的人在讲什么古建筑的构造。 她在门外探了一下,只是小小的一下,讲台上穿着考究、合身的西装衬衫,十分笔挺的人就迅速抓到了她的身影。 表情忽然一笑,目光朝她掠过来。 尔后,朝台下的学生示意了一下,走了出来。 “呃,你怎么出来了。”陈明珠赶紧说,“快回去上课吧,我在外边等你。” 他点点头,淡淡地笑:“再等二十分钟。” “没事的。” 陈明珠在外边瞎溜达了一会儿,在那栋楼的外面看了一下宣传栏上的资料。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明珠?” 一愣,看过去。 “钟老师。” “来找陆老师么?” “是的。” 钟少全旁边是另外一位约六十岁的老师,穿着中山装,戴着老花镜,不知道上次有没有见过,但肯定也是这儿的老教师,没准是教授级别的。 钟少全这才介绍说:“卫教授,这就是陆老师的对象,古典舞跳得极好的那位。” 卫教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面前的女孩子生得白净,盘靓条顺,着装还是十分典雅的赭色洋裙,不由十分欣赏地点了一下头:“果然名不虚传。” 陈明珠:“……” * 又等了一会儿,下课铃声响起。 陆淮安从教室里走出来时,陈明珠也刚好从宣传栏处走过去,静静地站在路边朝他笑。 学生换教室的时候纷纷看向她,看见陆老师朝她走了过去。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来找我?”他伸手过来,随意地拨了一下她的头发。 陈明珠说:“下午的课突然调到明天了,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 他笑,“来的刚好有点儿不巧,我等下虽然没有课了,但是有个会要开,可能五点半才会空下来。” “哦,那我随便走走,去图书馆看看也行。” 他的手指沾了一些粉笔灰,怕沾到她脸上,便只用手背刮了一下她的脸颊,交代着:“那么注意安全。” 陈明珠抿唇笑:“知道啦。” 看着他信步离开,步履从容,陈明珠收回视线,准备去图书馆。 刚转过身,就刚好遇到了卢家耀和蒋靖云等人。 有点儿小尴尬。 后来因为江婷的关系,她有见过两次卢家耀,但是蒋靖云是再也没见过。还好他们挺大方的,率先打招呼。 陈明珠只好回应:“这么巧。” 卢家耀点点头:“过来找陆老师?” “是的。他还有会要开,我随便先逛逛。” “哦那行,我们还要上课,先走了。” “好,拜拜。” 蒋靖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这尴尬的会面才总算过去了。 再次和陆淮安碰上面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四十,他还问:“你今天见到卫老了?” “嗯,他跟钟老师一起。” “卫老是科研项目的带头人,他是古建筑方面的泰斗。” “这么厉害!”陈明珠赞着,“他好像知道我。” 陆淮安扯扯唇:“我们学院的老师差不多都知道你。” “……” “他们都知道你是古典舞的佼佼者!去年我们见面的时候,卫老身体不舒服,没参加聚餐,所以没见过你。” “今天他老人家一见到我,就说我找对象的眼光太毒了!” 看他满脸的骄傲,唇角勾出的那丝得意,陈明珠简直能想象当时他们在办公室里怎么臭屁的。 “你怎么回答的啊?一定很臭美吧。” “你对象我很谦虚的啊。” “我才不信,说说看,你怎么谦虚的?” “我还能怎么谦虚?我说:‘不是我眼光毒,是我对象先把我毒倒的。’” “……” 可恶至极,你才有毒吧! 哼哼! * 因为歌剧舞剧院暑假就开始招收实习生,陈明珠除了拿出漂亮的成绩单、获奖单,还要排一出新颖的舞蹈用于面试。 陈明珠跟朱晨老师说:“我想排一个敦煌舞蹈用于面试。” 去年从敦煌回来之后,她记下了一些感想,一些好的点子。 朱晨赞同道:“这个不错,现在剧院那边很多文化交流的项目,出的节目都是历史性、文化性比较强的,你好好编舞,6月去面试。” “好的!” 同一时期,由于陆淮安的人事关系还在北华大学,他申报了北华大学的副教授职称资格,因此最近都在忙这些工作,有时候还要回北华去参加评审。 这时候的高校教师职称评定不比后来,后来会非常严格,而这个时候,体系还未正式建立,如果一些学校有空缺,且个人的资历、学术水平都达到了相关条件,是可以申请上的。 有一次,走在路上,陆淮安摇头说:“清华的副教授太难通过了,看看那些前辈已经比我多好多年的资历,至今也没评上。我先混个北华的副职也行。” 陈明珠皱起眉,“不许这样看低自己,你有这个实力,只是人事关系还没调到清华,将来要是有机会调过来,你肯定也能通过清华的职称评定的!” 他笑吟吟看过来:“这么相信你对象?” “那当然!毕竟是我看上的人。” “行,那我争取调过来,做一名堂堂正正的清华教授。” 说完,这人欲言又止起来。 “最近是有一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 “有个项目,是个苦差事,但如果做出了研究,对于调过来和学术研究都有助益。” 陈明珠果断道:“那还用犹豫,当然是抓住机会啊!” 他沉了沉,望了她一眼:“得去我挨了一刀的地方很久。” “敦煌?” 项目是清华建筑系与敦煌研究院合作立的,主要研究敦煌壁画中的唐代建筑……不像一些实物建筑和纯粹资料研究方便,它只能从壁画上去考察,加上壁画保存问题,显示问题,有时候拿放大镜都未必能看出正确的构造。 清华建筑系中的前辈大佬,已经做过相关的研究,但受限于技术等条件,研究非常粗糙。现在一些影像技术在进步,相关知识体系也已经逐渐确立,研究起来会更容易有成果。 陈明珠问:“要去多久?” “不确定,起码半年……中途只能时不时回来趟。” 陈明珠笑了笑:“看来咱们俩跟敦煌是真的有缘,机会难得,去吧!” 他搂过她的腰,圈着她,还抵住了额头,说:“那样我们得分开很久。” “半年算什么啊。” 他又沉吟:“已经报名了,项目还在斟酌人选。”随后笑,“也没准觉得我不合适,不让我去。” 陈明珠真受不了这人,动手撕了一下他的脸颊:“这样犹豫,魅力值在咣咣往下掉哦。” 他心情有点儿低落,索性把头搁在了她肩窝里,撒娇似的说:“这不是舍不得跟你分开这么久么。” 气不打一处来:“你当时倒是舍得跟我分开这么多年啊!” 他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抱了抱她:“那时候不一样。” 后来睡觉的时候,这人也格外黏人,简直跟一个娇夫没两样。 真受不了他。 发泄了一通之后,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抱着她,说道:“等我半年!” 半年而已,真的很快。 * 陈明珠为了实习面试练的敦煌舞,是敦煌舞蹈精华中的精华《飞天》。 她当初在敦煌参观学习时,自己用相机,拍了一些资料,也买了很多书籍,参考了一些影像和壁画上的动作、姿势,自己编排了一出飞天舞蹈。 去参加剧院面试时,陈明珠身姿轻盈、彩带飞舞,肢体柔软妖娆,动作的衔接自然流畅,惹得面试教师不住地点头。 其实她有漂亮的履历,仅是桃李杯古典舞的一等奖,就足够让她拿到实习offer了,但还是想亲自展示一些新的东西给他们看。 当一个人拥有绝对实力,在相对公平的平台时,基本上就无所畏惧,所向披靡。包括她遇到的同学、舍友也是如此,即便有的人因为性格不合,跟她处不来,但是,她的实力,不得不让人低头称叹。 6月底,顺利拿到实习资格那天,陈明珠拉着陆淮安去吃饭。 饭后散步回家,他说:“我忙完期末,就动身去敦煌。” 陈明珠则道:“巧了,我考完期末考试,就会去国家歌剧舞剧院实习。” 随后两个人停下脚步,相视而笑。 他照旧揉了揉她的脑袋,自信的神采回到了脸上,没有说话,只是抱了抱他。 “等我回来!” “我等着的呢!”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 明天见~~~~ 第92章 “记得想你对象。” 暑气正盛的7月, 晨起时太阳便散发炽热,鸣蝉在树上吱哇乱叫。 陆淮安比陈明珠早两天出发,她还要去参加期末考, 便只好送他到路边搭车。 明明前一晚已经说了好多叮咛,这会儿男人又忍不住各种叮嘱交代。 “记得周日不管忙不忙, 都要通电话。” “我到达后会直接打电话到公司,你抽空去公司问问就好。” “你去舞剧院实习也要注意一些, 别中暑了。” “……” 陈明珠不住地点头。 觉得这人真的是极不放心她啊, 便笑着说:“你别光叮嘱我,你才更应该注意身体, 别像上次那样了,不然我还得飞过去照顾你。” 他按着她的后脑勺朝他怀里靠, 说道:“上次那是忙得引发的,这次我向你保证不会再重蹈覆辙,在敦煌也会保持规律的饮食作息。” “那就好。” 公交抵达, 他趁其他人上车时, 还附在她耳边说:“乖乖等我,亲吻先留着, 等我回来再给你。” 这…… 这人真的,太会了! 原本她还有点儿感伤的, 现在瞬间就充满了期待。 他中途也是会回来的,所以半年的时间, 陈明珠觉得一点儿也不会漫长。何况等他研究出成果回来, 拥有学术资历又是另一番光景。 等那个时候,她也即将毕业了…… 便笃定地点头:“嗯!” …… *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 这日, 陈明珠正式出发前往国家歌剧舞剧院实习。 古典舞组的实习生还有两位同学, 一个叫孟雨欣,是陈明珠的舍友,一个叫张思甜,住在隔壁宿舍。她们俩都是外地同学,申请暑假住在学校。 三人约好在学校门口碰头,再一起坐车去往剧院。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不算特别远,但也不近。 陈明珠抬头望着大楼正面“中国歌剧舞剧院”那几个镏金大字,心中舒出一口气。 虽然还不是正式来上班,仅仅是实习,但感觉离国家队又近了一步。来年通过考核的话,是可以分配进来上班的,所以这段实习生涯,对将来极有益处。 陈明珠和她们俩对视了一下,说:“走,我们进去吧!” 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半,三人提前到了一点点,在一楼等候厅,那天面试陈明珠的老师姚梦佳走过来,她一眼就看认出了陈明珠。 “陈明珠,你们学校三位古典专业的实习生都到了对吧。” “是的老师,这位是孟雨欣,这位是张思甜。” “老师好。” “嗯,跟我进来吧。” 姚梦佳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编导老师,工作经验很丰富,性格也十分爽朗。 她先带三人先去人事部,办了一些手续,领了和正式员工颜色不一样的练功服。待她们换好衣服后,又把三人带进了某个舞剧排练室。 排练室非常大,适合排练大型的舞剧。让陈明珠心中感慨国家队就是国家队,处处透露着大气。 她们刚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在分组排练。 明明都在同一个室内,但是每一组都各司其职,各有人负责,完全不会互相干扰,一切都井然有序。 姚梦佳先把陈明珠带至一组队员跟前,拍了一下手,示意暂停,随后说:“小宋,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生,帮忙带一带,她就是陈明珠。” 宋晓韵停下指导,讶了一讶,姚梦佳很快带着张思甜她们去了另一组,找人带她们。 宋晓韵则笑着说:“你就是陈明珠,去年桃李杯的一等奖获得者?” 其他正在练习的组员也停下了训练,打量了她一番。 陈明珠感觉这里个个都是大佬,卧虎藏龙的,自己这种只能算是小虾米,于是谦虚地说:“各位前辈老师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陈明珠,以后会向各位前辈老师诚心讨教……” 宋晓韵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一口一个前辈老师,叫我晓韵姐吧,她们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好的晓韵姐。” “我昨天看过你的履历,看见你说自己之前在歌舞团,也有创作过“昭君”的舞蹈?” 陈明珠老老实实点头:“是一个四大美女的中秋望月组合舞蹈,昭君只占一小部分。” “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跳的么?” 陈明珠已经很多年没有跳过了,只好回忆了一番,又没有琵琶道具,也没有披风,只好无实物地给大家表演了一下。 大家席地而坐,观看她的表演。 这几年,她的肢体动作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做起来更流畅,情感也更饱满,她还临时按理解加了一些别的动作进行修进…… 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表演,宋晓韵说:“不知道为什么,看你表演,有种淡淡的伤,淡淡的愁,又有一种释然感……” 陈明珠不住地点头,感觉顶级舞者的共情能力果然很强,能从她的肢体、表情中感受到她想要表达的东西。 又有人说:“不如你给我们跳一下你得奖的舞蹈吧。” 陈明珠担心自己一直在这儿表演,会耽误大家的工作,便说:“那我给大家表演《紫藤》中的其中一段吧。” 表演的是《紫藤》中前面部分,比较活泼欢快,后来转入相恋期时,变得缠绵了一些。 事后想想,真是巧,表演的两个节目,居然都跟陆淮安有关,这人仿佛是她的灵感男,不,大神…… 看她表演《紫藤》的人居然还挺多,姚梦佳也在一旁说:“明珠你要是有空的话,不如带上配乐和服装,给大家表演一段完整的。最近天气热,大家都有些懈怠,刺激刺激一下她们。” 陈明珠心里有些发窘,合着自己是一条鲶鱼啊?来在搅动小鱼的生存环境的同时,激活小鱼的求生能力,产生鲶鱼效应。 不过,她自信有这实力,没必要藏着掖着,便答应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宋晓韵说:“之所以跟你提昭君,是因为我们团最近打算创编一台《昭君出塞》的舞剧,很需要你这样有舞蹈实力,也有编导能力的人加入,看看能不能提供新思路。” “有需要的话,我愿意配合的。” 陈明珠答应下来,反正都是实习,实习舞蹈也好,编导也罢,都是可以的。 一出舞剧的时间长短不一,短的80、90分钟,长的能达三小时甚至更久,像陈明珠之前在北华歌舞团跳过编过的《美人望月》或者《霓裳羽衣舞》,长度十来分钟,都只是舞蹈,不能算舞剧。 现在团里在排练8月份要开始演出的情景歌舞晚会中的一部分《四季之韵》。 四个小组分别跳不同的季节。因此现在陈明珠跟着宋晓韵,打打“春”组的下手,帮忙盯看齐不齐整,动作到不到位。 她偶尔也自己学着跳一跳。 由于每个人的软开度不一样,身体的比例也不一样,因此即便已经是国家队,同一个动作,每个人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完全不同。 有的人就是随便一伸手一抬腿就特别好看,有的人再怎么做规范了,两相对比,就差点儿意思。 陈明珠不敢随便置评大家,只按宋晓韵提出的要求,帮忙打杂,做好实习生的工作。 * 周日下午五点多,陈明珠来到街边,先呼叫了一下陆淮安的BB机,再等他打过来。 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时不时就有路人要来打电话,陈明珠怕一旦这台电话被占,陆淮安打过来就接不到,因此呼叫他之后,都不敢离开,只占着电话亭。 终于,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那端熟悉的声音传至耳中,陈明珠的心踏实下来。 “最近天天都在洞窟里,感觉自己与世隔绝了都。”他笑了笑,“不过那些壁画真的美,真不愧是人类艺术宝库。” “看到那些飞天的仙子,动作舒展,姿态婀娜,不自觉会想象你跳飞天舞的模样,你跳起来一定好看!” 他十分难得地抒发了一番艺术方面的赞叹,然后下一句—— “估计啊,你对象在这边再待两个月,”他慢条斯理地说,“看到老母猪都是双眼皮。” 陈明珠心中:啊啊啊啊啊……好想抓狂。 这话一般是处在没有异性环境中的男人的自我调侃,敦煌研究院又不是没有女性工作人员,还有那么多游客,何况他又不是住在洞窟里…… 而且更重要的是,明明上一句还在赞美艺术,下一句就色气起来,这人真的…… 陈明珠哭笑不得:“你好烦哦……” 他淡淡地笑了两声,没再不正经下去,问了一下她实习的一些情况,闲扯了一下,又道:“我给你写了信,估计你过两天就能收到,你要是有空,也给我写信吧。” “嗯好的,我会写的。” “我要挂了,等下还有个聚餐。” “好,拜拜。” 正打算挂的时候,听见他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喂——陈明珠——” 陈明珠顿住,这还是头一回听他叫她的全名。 在一起之前他跟大家一样,叫她明珠,在一起之后,他很少叫她名字,有时候就是叫“喂——”。 现在突然叫她全名,跟那天在火车站时,她叫他全名一样,让人心头莫名一促。 他好似低沉地喘息了一声:“记得想你对象。” “……” 作者有话说: 下午二更 ~~~ 三叔受不鸟异地恋哈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ar7home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遭妒 几天之后, 陈明珠收到了从敦煌寄来的一封信。 熟悉的漂亮的字迹,和通电话时的直白骚气不同,信里的话反而收敛含蓄了许多, 并且内容更偏向于日记体,配上时间, 记载一些新鲜有趣的见闻,仿佛是后来的□□空间说说或者朋友圈, 记下来跟她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比如: “向晚时分在街上偶遇一位卖干枣枝的大姐, 偌大一束干枣枝,据说插在水瓶里就会开花, 散发一股好闻的枣花香。我头一回见。你要是在,我们买几支回去插上, 室内生香,一定雅致。” “这里的沙瓤西瓜着实甘甜,昼夜温差大的缘故, 利于糖分积累。夏天你不是最爱吃西瓜么, 记得吃吃西瓜解解暑。” “今天的高粱饼子软软糯糯,口感不错。” …… 后来接到第二封信, 亦是差不多的内容。 陈明珠感觉自己在刷一个旅游博主的朋友圈,无比有趣, 后悔自己上次去敦煌都没有细细地感受感受当地的生活。 他几乎没有写想她之类的骚话,但是看起来愈发意蕴悠长, 未道出来的思念也显得绵绵长长, 恰到好处。 于是她也开始每天都写两句日常,当作发朋友圈, 攒够之后, 再寄出去。 不知道他看了会怎么样, 大概也是和她一样的心情吧。 * 时间过得飞快,在剧院里适应了一段时间后,陈明珠感觉在这儿实习还挺轻松的,比自己想象的要轻松很多。除了上下班坐车有点儿挤。 宋晓韵后来干脆让陈明珠也加入了春的群舞队伍中,做一名替补队员。 陈明珠上手极快,舞蹈动作也做得很到位。并且觉得和自己比赛的难度相比,降了好多,有种满级后去打小野怪的感觉。 同时,她还参加了《昭君出塞》创编的一些讨论会,由于自己只是一个实习生,只以旁听的形式参加,在更专业的编导老师面前,也不敢妄自发表太多意见,只是虚心地以请教为主。 但是由于很多舞蹈专业的队员,平时注重专业技能,文化方面是有所欠缺的,所以陈明珠这种接受了更多文化教育的穿越者,占有更多的优势。偶尔提出点儿疑问或想法,都能得到编剧老师的欣赏。 有一次跟张思甜、孟雨欣聊天,发觉她们二人有点儿酸。 张思甜郁闷道:“真羡慕你,我在秋组就没有你这样的待遇。” 孟雨欣也说:“冬组也没有。” “我也只是一个替补,估计没机会上场的。”陈明珠只好尴尬地说。 张思甜道:“我们连替补都不是。” “就是,感觉你做什么都是轻轻松松,信手拈来,明明我们也不差啊。”孟雨欣透露出不服气,“真不公平!” 陈明珠听了这话,这才惊然察觉自己最近跟她们走太近了! 此前这两年,她在学校里就是属于那种性子很冷淡的类型,在宿舍里也只跟江婷的关系会好一点儿。因为觉得江婷很像郑清艳,性格属于大大咧咧,是没心眼的人,所以下意识会跟江婷走得近,跟其他人的关系都非常淡。 这种平淡,使得别人都不怎么了解她,她专业能力超出大家一截,大家也没有对她心生妒忌,可能有,但她不关心。 人对于不熟悉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想法,一旦走得近,了解了对方,就容易产生比较心理,觉得自己也不差,跟你差不多,凭什么你总能得到这么多啊? 何况孟雨欣的专业技术也算是很强的,只是水平没有陈明珠这样高。 但是现在这局面,陈明珠有点儿后悔。 不应该跟她们走太近的。 …… 回家的路上,陈明珠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自从开始恋爱之后,封闭的心就渐渐对大家开放了。 这样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方面。 好的方面就是她逐渐恢复了往日里热心善良的自己,不再封闭自我;不好的地方就是,她在这些人面前暴露得越多,越想用真心去对待别人,别人就会越了解她,也可能会越妒忌她。 有点儿郁闷,决定以后还是和她们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需要用到专业技术的时候,用实力说话。 * 8月底,排练的节目会正式在情景晚会中演出,这天早上集合的时候,刚好有个队员当天身体不舒服,请了假。 宋晓韵便直接说:“明珠,你上吧。” 陈明珠不禁哑然:“我上?” “你这两个月做得都非常出色,你上没问题的。” “可我只是实习生。” “实习生也可以上的,没有规定实习生不能上台。给你这个好机会,你就好好把握住。”宋晓韵说道,“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宋晓韵说得没错,陈明珠当然也知道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虽然只是一个小群演,但这次是和国家队一起演出,意义是不一样的!别的同学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而她还没有毕业,还在实习的时候就有了。 陈明珠点了点头,接了下来。 但是…… 一旁的孟雨欣和张思甜看过来的时候,嘴角和眼神分明就是眼红了。 这让陈明珠有点儿膈应,看她们的表情,仿佛她夺走了别人应有的位置一样。 她还是头一回产生这样的感受。即便在北华歌舞团,也没有人觉得她不应该上台,反而是她的位置被别人抢了的时候,有人觉得不公平。 宋晓韵又和大家提醒道:“午饭后就出发去剧场的化妆间做妆造,晚上表演时都清醒点儿,别掉链子。” “收到。” 这会儿国家大剧院还没有开始建设,他们今晚在首都老剧院表演,虽然是一个老剧院,但也非常大,而且舞美做得非常棒,美不胜收。 陈明珠在后台换好春草绿的服装,造型老师给她做了造型,看上去十分清新,富有生机。 化好妆去洗手间的时候,经过其他化妆间,陈明珠看到了好多大佬。 真的大佬,出现在春晚的那种。 陈明珠惊得目瞪口呆。 虽然有的人她也叫不出名字,但是一看人家散发的气场,就很镇得住场面。 有个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陈明珠回过头,是一位有些威仪的中年女子,陈明珠叫不出她的名字,但感觉好像是位歌唱家。 陈明珠吓得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挡了人家的路,赶紧缩到一边,并道歉:“不好意思老师。” 对方淡淡地朝她笑了笑:“舞蹈化妆间在那儿呢,小朋友。” 陈明珠:“……” 呆呆地点点头:“哦,谢谢老师。” 那人再次笑了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点儿威仪,但是对人也挺谦和有礼,还叫她小朋友,心中很有爱。 说话的时候,离门边上不远的几个人也看了过来,见她有些面生,也朝她笑了笑。 还有人对那位中年女子说:“庄老师,快过来化妆了,您好像是排前面出场吧。” “是的,第三位。” 陈明珠回去后翻了一下这台情景晚会的节目安排,第三位出场的叫庄秋露,是一位高音歌唱家。 虽然不是很熟悉这位歌唱家,但是刚才叫她小朋友,让她心里挺受抚慰。 感觉有的人越在高位,越谦和有礼,不喜欢摆架子,而有的人技不如人,还要觉得别人不如她,就很可笑。 *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登上这样大的舞台。 台下座无虚席,陈明珠要表演的舞蹈部分并不多,在“春”这部分音乐响起时,她跟着队友一同进场。随后舒展手臂、腰肢,尽情展示春天的姿态。 而主演是两位年轻的男女,表演的故事是两个年轻人在一年四季里相识、相恋、分别、重逢的事儿。 因为这台情景晚会还有其他的表演,因此这四幕舞剧不长,是一个二十分钟的小舞台剧。 然而在顶级的舞美、音乐、表演的配合下,效果非常棒,表演结束时,台下掌声如雷。 陈明珠激动不已……这么多年了,陈明珠还是很享受这种舞台。 完成表演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有公交车,陈明珠只好打车回去。 经过最近的公用电话亭时,陈明珠格外想和陆淮安说说话,但是这个时间他肯定已经睡了,便只好打消了念头。 因为9月开学在即,陆淮安说下周就会回来开会,所以陈明珠在周日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说太多不开心的事,只捡好的说。 同时,陈明珠自己也要开学,便暂时结束了舞剧院的实习,回学校报到。 * 报到当天,陈明珠想回宿舍收拾一下保留的床位,还没进宿舍,就听见孟雨欣的声音:“她可牛逼坏了,在实习的时候特别爱炫自己的舞蹈,几百年前跳过的舞都跳了一遍。” “还跟大家一起参加了一台晚会,我和思甜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就独独她有。” 舍长许莉沙的声音说:“她很被看重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我们这些人太耿直不会说话,不招人喜欢,她总能哄得领导欢心。” “……” 陈明珠不禁火大,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人,难道对前辈表示尊敬都成了罪名?她的机会,不都是靠努力和实力得来的么。 “也不知道她跟她家那位老师怎么样了,学生跟老师还这样高调……” 陈明珠:“……” 说她也就罢了,居然说她跟陆淮安! 陈明珠脸阴沉沉地推开了半开的门,看了一眼,里面就孟雨欣和许莉莎两个人。 二人被她怒气蓄满,阴骇不已的脸色吓到。往后缩了一缩。 陈明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被嚼舌根的场景,她只遇到过一次,就是初三的时候走在路上被英语课代表内涵她是小保姆。 当时对方不过是初中生,说的也是事实,她并不在乎。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孟雨欣的话就过分了,全盘否定她的实力与努力,并且还说她的私人感情。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怔忡着,只怒看向她们,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许莉莎反应过来,叫了一声:“明珠来了,拿东西吗?” 陈明珠扫了一眼舍长,感觉她平时虽然不怎么说人坏话,但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场面一度尴尬。 沉思良久,陈明珠忽然想起了陆淮安,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应对? 他才不会像泼妇一样撕逼,他更不会忍气吞声。 于是陈明珠忽然抿了抿笑。 “说人坏话的时候呢,起码要小心隔墙有耳。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我得到的机会,都是我的汗水换来的。要是对前辈有礼貌也算溜须拍马,那我祝你这辈子都不被人‘溜须拍马’。” “还有,看来你还挺关心我和我对象的啊,”陈明珠笑了笑,“这么闲,找个厂打螺丝不好吗?”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龘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他回来了 嘲讽的语气虽然有点儿闲, 好像置身事外,好像孟雨欣说的那些话不是在攻击自己,但是话一出口, 陈明珠就知道自己跟陆淮安的差距有多大。 她究竟是学不来他那份吊儿郎当却又什么都能拿捏住的感觉……从语气,到表情、动作, 都学不来。 有的人天生就是闪耀着光芒的,如他。而她的光芒, 完全是自己后天一点一点努力打磨出来的, 所以他凡事都漫不经心,而她有些刻意。 想到这儿, 陈明珠不禁垂了垂眼睫,眼睛一片黯然。 她没有再去看孟雨欣是不是被怼得脸都变了颜色, 毕竟那些话她确实要消化,只是觉得很没劲。 舍长在一旁试图做和事佬,便说道:“就开个玩笑哈, 别往心里去。大家难得做同学……” 陈明珠瞥了她一眼, 她要是有半点儿想做同学,大概在孟雨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就会让她止住,并且站在被中伤的人这边了。 现在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这几年, 并不是不知道大家对她并非完全折服,但那时候她性格很淡, 陷在某种哀伤中, 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最近一年,他回到自己身边之后, 大家可能是觉得她实力、荣耀都有了, 还有个这么疼人的对象……妒意就激发了出来。 真就没意思。 还是江婷这样的好, 有什么说什么,说出来就好了,也不妒忌谁的性格。 正打算折回去的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个人,江婷急吼吼地说道:“珠啊珠……你家那口子在楼下等着你呢,都快变成望妻石了。” 陈明珠:“……” 他回来了! 是哦,他说今天会回。 江婷说完,这才发现宿舍的氛围有些微妙,顿了一下,不由多问了声:“怎么了?” 舍长刚说:“没什么。” 陈明珠就不想粉饰太平地回道:“吵架了呗。” “啊?”江婷死也不信地发出一声怪叫。 陈明珠也不想再待,转身就走出了宿舍。 再待下去,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扶着走廊往下望了一眼,正好看到那个挺拔的男人,立在楼下正在开花的木芙蓉旁,清雅之中带着贵气,朝她淡淡地笑。 陈明珠便知道,世间再重的戾气,也能被他轻易地化解。 走到楼下的时候,陈明珠还有点儿懵,刚才明明只说了几句话,就感觉好像输出了好多力气,现在见到这个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蹙起了眉,走过去把她的脸给捧住了,“怎么看见你对象了,一点儿也不高兴。” 不是,高兴的,真的很高兴,就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表现在脸上。 “我刚刚,跟舍友吵架了。”陈明珠说。 面前的人讶住。 这是在开玩笑?她这性子,会跟人吵架?可是又不像是在说笑,她往日清澈的眼睛里分明还带着没怎么跟人吵过架,所以心灵还没有归位的恍惚感。 稍后,陆淮安抿了唇,温声问:“那么,吵赢了吗?” 陈明珠就知道他不会问那些让她烦的问题! 从来不会。 “不知道算不算赢,反正我觉得我没输阵。” “那就好,”他的拇指给她从鼻侧擦至脸侧,在眼睛下方滑过,像是确认她有没有掉眼泪似的,然后才说,“我的对象,怎么会输?” 陈明珠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委屈,也不想太怂,反而平静了下来,像是在聊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本来是学你怼人的,但是好像只学了个皮毛。”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你的吵架对手还真是弱!学个皮毛都能赢。” “她妒忌我来着。” “妒忌你什么?”不等她回答,陆淮安又问,“妒忌你找了个我这样的对象。” 陈明珠站定,直直地看着他,随后郑重点头:“应该是。” “那她还真是应该妒忌。” “毕竟我这样的对象,世上就一个……她们要是不妒忌,反而显得我泯然众人。” “……” 陈明珠发现自己真的学不了他的自信张扬的精髓。 他要是在场,没准会直接下战书式地邀约:“就这么妒忌我啊?这实在值得喝一顿大酒庆祝庆祝,去么?” 然后大家一起喝个痛快,把平时不爽的事情吐露出来,事情就解决了。 唉,刚才就应该这么说!可惜现在才反应过来! 陈明珠有些懊丧,嘴噘了噘,头低垂着哼了哼声。 他把手松开,改成揽着她的腰,头垂过来抵住了额头,鼻子都碰到了一起,被挤扁了一下。 “这么不高兴,难道是在生气刚才没有发挥好!” “!”他总是能洞悉人心,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开学日,到处人来人往,陈明珠也不管旁边人的看法了,反正她们觉得太高调,自己要是低调认怂,那也太对不起刚才怼人了。 于是没有拒绝跟他贴脸,甚至还顺便亲了亲。虽然没有很出格地亲,但是他们站得那样显眼,说完全没有人看见,那又太瞎了。 并且,是陈明珠主动亲他的。 他的身后就是大朵大朵粉色的木芙蓉花,非常漂亮,陈明珠亲过去的时候,他有点儿意外,但是很快会意地迎合了一下。 两个人的软软的嘴唇只是碰了碰,大概两秒的样子。 然后才离开。 以往在学校里,陆淮安会收着,顶多摸一下脸,搂一下腰,牵一下手。即便差不多全校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他也从来不会亲吻。包括几位老师也知道,只是他们在一起就很养眼,又是异校的,并没有违反什么规定,所以朱晨有时候出早操时还会开开玩笑。 他弯着唇角笑了笑,随后又意味深长地说:“我们的这颗明珠,也是时候露出锋芒,给其他人看看她有多璀璨了。” 陈明珠点了点头。 他说的对。 过去她一直很低调,拿了什么大奖也不多言,跟人相处也非常平淡,现在已经大四了,如果有什么野心,有什么想法,对人有什么意见,应该大胆地亮出来,不应该再低调地收敛自己的锋芒! * 他们二人在温声软语你侬我侬时,江婷在宿舍里犹疑地问:“舍长,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说了两句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话,被明珠听见了。” 江婷反应过来,因为陈明珠一直都是孟雨欣的死对头。 凭心而论,孟雨欣的水平也不错,奈何对手太厉害,高出一截,所以陈明珠拿一等奖的时候,孟雨欣拼尽全力也只能拿二等奖。 之前还好,毕竟陈明珠也非常低调,性子又淡,与世无争的样子。直到后来陆老师出现,那些鲜花、礼物,成为全校师生口中的美谈,也加重了孟雨欣的心结。 这次她们一起选进了剧院做实习生,按理来说是高兴的事,但没准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呢! 于是江婷直截了当问:“雨欣你背后说她坏话了?” 孟雨欣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谁稀罕说她啊!看她那得意的样儿……” 江婷就笑了,“明珠会得意?我没听错吧。你别埋汰人了,我要是成绩像她这样,还找个这样的对象,我能天天在你耳边念叨我对象怎样,老师又夸我了,家人又给我寄钱了……” “她一个吵都吵不起来的人,能被你逼得说‘吵架’,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舍长赶紧摘开:“哎别说我,我可没说什么。” “那就是雨欣你一个人说的人家呗,赶紧跟人道歉吧,都是同学,敢做敢当啊。” “我才不道歉,我也没说错啊……” 许莉莎在这种情况之下,圆滑的性子展露无疑:“雨欣你刚才的话确实有点儿难听,找机会道个歉,明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她刚刚才说我了呢,说什么祝我没有人尊敬……说话还拐弯抹角的。” “那也是你说人家在先……” 楼下两个缠绵的人没有管顾宿舍里的争论,只是这时候另一个舍友也跑进了宿舍,说道:“哎呀看到了没有,明珠和他对象在楼下亲嘴了啊!” 三人同时怔愣:“……” 随后她看到宿舍里三个人都很诡异,不由也问:“你们怎么了?” 江婷也懒得遮饰,直白地说:“吵架了。” “……” * 吃完饭,天色已黑,路灯照得夜色旖旎。 初秋的风吹过大街,微微撩起身侧人的发丝,外形登对无比的一对情人十指相扣,惊起路人多看两眼。 陆淮安感叹道:“为了和你多待两天,我可是飞回来的,另一个同事还在火车上摇晃呢,结果刚好撞见这事儿……” 陈明珠:“你觉得晦气对吧。” “有点儿刹风景。但是呢,”他撇过头看向已经装作无事发生的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平日里你是不是就已经受委屈了?” 陈明珠沉吟了起来,咬咬唇没应声。 “是怕我担心,才不告诉我我,平时电话里都挑好的说?”他语气责备起来,另一只手横过来,加大了一点儿力道地捏住了她的双颊,声音夹杂些许不满,“你真是傻。” “那我就算跟你说,你也不能回来,反而影响你的心情。” “起码我能教你怎么应付!”他像是无力似的,“平日里天天嫌我老,怎么这会儿还担心我这个老男人会受影响了?” 陈明珠:“我有嫌你老吗?” 他没有接话,而是顿了顿,沉了一口气,说道:“人都有这样那样的阴暗面,你看我身边那些人谁不是一身毛病,一个个见了我都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但是谁又真正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小孩子才吵架时说不和你玩了。” “……”陈明珠小声道,“我也没说我和她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停了停,像是知道了要怎么做,便抬头看向他,“宿舍的问题,我会解决的,你放心吧。” 他笑得有点儿欣慰,“这样才是个长大了的好孩子。” “……”陈明珠感觉他是真的把她当孩子看。 安静了一会儿。 这人突然把她的手一扯。 “走了,回家。” “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这么多时间与精力,这是我斥巨资飞回来的目的?” 陈明珠感觉自己“危”! 但还是极有情致,声音娇软地问:“那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啊?” 身躯高大的男人停下脚步微微垂头,望着面前先前还一脸低落,现在又笑意盈盈地明知故问,像是故意要撩拨他的女人。 灼灼的目光直直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穿透。紧接着他勾起唇角,轻呵了一声。 “还用问?当然是——”他说着凑至她耳畔,按捺着某种欲望的声音磁性低哑—— “吃你。”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 我在啊什么~~~~~ 我是故意卡文的吗。。。当然不是。 下午五点多二更。。。 三叔他要开动了。。。我果然还是喜欢写腻歪~~~~(bushi)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间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开动 吃吃吃, 吃你? 什么意思?大家都是过来人,不要装单纯。 他就这样直白地将欲望宣之于口,陈明珠心下一沉, 感觉自己今晚小命休矣。但是心里又隐隐生出一股子异常的兴奋感。 真是刺激! 虽然说他走没几天,她就很快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 加上每天要实习,下班坐车挤回来, 人已经歇菜, 所以这些日子都没有多少工夫去想他。 但是他一回来,所有的感知就在一瞬间尽数回归。 两个人很快回到屋内, 刚把大门关上,还没换好鞋子, 娇而软的身子就被他有力地禁锢住,随后密密匝匝的亲吻落了下来,如同六月豆大的雨点一般砸在身上。 停下来后, 他还故意坏笑着说道:“那么, 从哪里开始吃?耳朵?”说罢耳垂被他细细地咬了咬。 陈明珠无语道:“在外面跑了一天,先去洗澡啦。” 酥酥痒痒的声音传入耳朵:“帮你洗。” ……无法拒绝。 好像从来没有在这样清醒, 一点儿酒都没喝的情况下,由他帮自己洗澡。 她把头发拢了拢, 扎成一个包包头,额前几绺碎发垂着, 愣愣地看着他。 面前的男人一向淡定, 眼神丝毫不闪躲,直勾勾看着她, 随后头垂了一下, 视线移至他自己身上, 说道:“帮我解开衬衫。” 陈明珠咽了咽,乖乖抬起手,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衣领微微被拉开,露出一小块胸前皮肤,然后是第二、第三颗……直到腰身全部露出来。 陈明珠看着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瘦了?!” “……应该是,想你想得。” “还真会抖机灵。” 他笑了笑,头探过肩膀,帮她拉开裙子后背的拉链。 背部线条完美,皮肤光洁,傲人的蝴蝶骨仿佛振翅欲飞,掀动着他内心的渴望。再捏着裙子背面两边的柔软料子,往肩上拨开,顺着她鲜藕似的手臂褪下。 裙子是直接滑落在地的,搭在了脚背上,陈明珠懒得管顾,只是直直看向他,已经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羞涩了,声音柔柔地说道:“你帮我解开内衣吧。” 他的喉结滑了滑,继续探手,去解开她背后的搭扣。然后抓着两根带子往前拨。 动作十分细腻,十分缓慢,好像要揭开什么稀世珍宝。 他笑:“又要见面了。” 这人真是,居然还打起了招呼……真雷人! 陈明珠脸一黑。 但是……咦?怎么眼前也一片黑了? 室内漆黑一片,就连外面也没有灯光透进来。 楼下有个很大的声音喊道:“停电了!” “……” 就离谱。 关键时刻呢!好戏都要揭幕了,你跟我说停电了??? 某人好像被打击到了,郁闷地发出一点儿哼声。但很快,他霸气地把她的小衣服一甩,爽落地说:“眼睛看不到,用手感触也行。” 登时,陈明珠便感觉自己被抓住了,不由捶了他两下,“快去点蜡烛,不然怎么洗澡!” 这时候的电压不稳,停电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是拉闸限电,有时候是社区故障停电。家里多少都有备蜡烛。 于是他光着膀子,去翻找蜡烛、打火机。 陈明珠原本感觉突然停电真是刹风景,可是,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人的身姿显得越发性感,手臂、背部、腰腹上的肌肉分明,他的目光也显得更灼热,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陈明珠这时候才感觉有些羞意,一把拿起沙发上的浴巾,遮着朝浴室走去。 他笑了一声,点起另一根蜡烛,跟在身后,进了浴室。 灯光着实昏暗,但越是昏昏昧昧,就越有氛围。 停电之后,四周安静了许多,没有电视机的嘈杂,耳畔只有水哗哗流动的声音。 他的肌肤在烛火暖黄的光中,显得不再那么白,拥有另一种美,陈明珠觉得还挺好看的!不知道他眼中的自己是不是也好看。 她坚信他眼中的自己,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是美的! 他垂了垂头,靠近了她的耳朵,低哑的声音传至耳间:“这些日子想我么?” 陈明珠语气欠欠地说:“不怎么想的哦,我充实着呢。” 他很不满地哼声:“小没良心的!”随后手指覆在了她柔软的嘴唇上,按了按,像是作个小惩,随后低沉磁性的声音说,“我却很想你。” 在西北干燥的夏风里,在燥热的阳光里,在漫天的沙尘中…… 无时无刻不想你。 陈明珠手指微触。 以前只在电话里听他这样说,但那又能怎么着?即便把电话线扯断,也扯不到他一根头发丝,所以陈明珠纵然听了有感觉,也很快就转瞬即逝。 现在听见就不一样了,面前的人真实可感,如此真切。 陈明珠不由抱住了她,玩味撩拨,“既然想我了,要怎么办呢?” 他轻轻地呵出一口带着嘲讽的气,随后霸道地说:“你把‘要怎么呢’去掉!” 陈明珠跌了跌下巴。 这样也能接?中国汉字真的博大精深! 剩下一个“办”字! 还能是什么意思??? 然后,很快,某人操作娴熟地关掉了出水开关,挂上花洒。一把扯下了挂着的浴巾,把她裹上之后,抱着她,拿蜡烛的一瞬间却吹灭了蜡烛。 “怎么吹灭蜡烛了?房间里还要用的。” “怕烫着你。等下点。” 陈明珠:“……” 她的腿挂在腰际,手不禁抓着她后背,心里有点儿小小的感动。 何德何能,遇到这样总是优先顾着她的人。 …… 室内只有一根蜡烛,点在床头柜上,幽然发出微弱的光。 可是这样的光线,对陈明珠来说刚刚好。 暧昧不清的光线之中,视觉的感知被减弱,力量转移到了其他的感知上。 陈明珠忽然趴在他身上,笑吟吟地缱绻直视着他的脸,心中默然,这个人的鼻子、眼睛、嘴巴,都是她一个人的! “怎么还傻笑?傻乎乎的。” “没,就觉得你很好看。” “……”他好像受到了挑衅,“你夸一个男人好看?” “我让你好看!” 若干分钟后,陈明珠就很后悔说他好看!!! 巨后悔!!! 最后实在受不了,坐在他身上,狠狠敲打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可真是原始人!” “回家前就我说过了。”他挑起眉梢。 “……很久之前说好的温柔呢?” 正说着,灯光一亮,照得人眼睛不适,闭了闭。 居然来电了。当时房间的灯也是打开的,这会儿亮得有些过分。 外头有人在欢呼:“终于来电了!”紧接着电视机很大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喧嚣四起。 陈明珠暂停适应了一会儿,只见躺在枕头上的人,正双眼迷离地看着她。 “我熄掉灯吧,太亮了。”正欲倾身去熄灯。 躺着的人却伸手绕到了她的脑袋上,把她随便拢着头发的发圈给取了下来,随后弯起个笑,“披头散发更好。” 看上去有种琉璃破碎的美,让他心底更加想要占有、守护…… 头发登时散落下来,遮在肩上,也遮了她大半张脸,他还饶有兴致地伸手拨了拨她凌乱的发丝,淡淡地道:“比我离开时又长了一些。” “那当然啦,整整两个月了哎。” “还说不想?原来在掰着指头数日子……”他得意地坐起了身,靠在床头,随后一手熄灭了房间大灯,室内恢复暗昧。 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她软软的唇,再离开。 暗淡的光色里,散乱的发丝中,清丽的面孔就在距离一寸的地方,男人喉咙突然一声嘶响——娇软的人登时就被他放倒在了床上。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贯彻着刚才长发散落垂下时的想法,倾心尽力,一举一动都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啃噬殆尽,至死方休…… 翌日,醒过来的时候,陈明珠感觉有点儿不舒服。 “今晚我要和你分房睡!”她气呼呼地说。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横手把她搂了过来,呵呵笑了两声,“放弃抵抗,不好么?” 捶了捶他的胳膊。 “哦,我今晚温柔点儿?” “……” * 吃过早饭,他要回学校开会,陈明珠也要回学校。 今天还没有正式上课,大家都闲着,陈明珠也无所事事,遂跑去排练室练了一下功,恢复恢复身体状态,练练基础。 江婷凑过来说道:“昨天宿舍大家闹了个不欢而散。” “哦。” “她知道你会过来排练,索性都没来了,好像是去隔壁民族舞班了。” “随便她吧。” 舍长许莉莎听见她们俩在嘀咕,走了过来,说:“明珠,还在生她气?” 陈明珠抬起眼睛看她:“你觉得我不应该生么?” “也不是这个意思,就单纯问问。” 气氛有点儿尴尬,许莉莎说:“我劝过,让她跟你道个歉,但她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 陈明珠停了停,淡定说:“晚上我请全宿舍喝酒,来不来?” 宿舍另两个女生是属于性格比较忠厚一些的,见状问道:“喝酒?去哪?” “就在我们经常聚餐的酒家。”陈明珠说,“通知一下孟雨欣,她要是不来,就没劲了。” 江婷吱了一声,有点儿不安似的,问道:“明珠,你真的没事吧?” 陈明珠望了江婷一眼,笑了笑:“没事啊。就普普通通喝个酒,咱们宿舍的人还没一起喝过吧?!” 她抿直了唇线:“不来是小狗!” 作者有话说: 不醉不归,反正三叔负责收拾~~~~醉酒的某人……… 明天见~~~~ 第96章 “做你对象真够造孽的” 困得不行, 中午在家里煮了一碗很简单的青菜肉丝面,随后补了一个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才醒。 睡太久的缘故, 醒过来坐在床边缓了好久才醒过神。昨天他应该比她更累,揣摸他没准也一边开会一边打瞌睡…… 他一向就是如此地自信十足, 神采飞扬,个人魅力超级强, 就连一干泰斗也视他为古建筑学术界的新星。 她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拥有强大的个人魅力,让不喜欢自己的人即便还是不喜欢, 也不得不臣服于心。 以前她会冷淡应对一些人与事,遇到事情就退缩逃避。现在她也想向他看齐。像她说的那样, 这颗明珠,不应该一直收着藏着,也应该绽放它应有的光芒。 所以, 她想和她们把话说开, 并不是想收服谁,而是让自己坦坦荡荡, 无愧于心。 在小本子上留了个言,收拾了一下, 然后出门。 走到酒楼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陈明珠直接要了一个包厢, 坐在里面拿着菜牌,百无聊赖。 又时不时出去看看, 正好看见江婷进来, 卢家耀还陪着。 陈明珠:“带家属了啊?” 江婷一脸的不安:“我怕出事, 让他跟过来,先在附近转转,到时候来接我。” “也对,万一喝大了,他负责送你回去。” 卢家耀看见陈明珠,点了点头:“宿舍全体来喝酒,这我还真没见过,除了毕业散伙饭。” 陈明珠笑笑:“这不就见到了。” “对了,我今天还看到陆老师了。” “哦。” “蒋靖云也找了个对象,是个大二学妹。” “那挺好的啊!上次我都以为他不想跟我说话了。” 卢家耀说:“那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有点儿尴尬。” “也对。” 扯了几句,舍长带着另外三人走进了酒楼大门。 卢家耀识趣地说:“那你们喝吧,我去逛逛,别喝太猛了别打架。” * 卢家耀一走,陈明珠笑着对江婷说:“你家属不也挺会说话的么,你还嫌弃什么?” “那是因为你只看到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全让我看了。” 许莉莎走在最前面,走了进来,孟雨欣在最后,面无表情地跟着。 “来这么早啊。”许莉莎说道。 “嗯,提前来订个包间,怕来晚了订不了。”陈明珠说,“快坐吧。” 包间能坐十个人,她们只有六人,所以位置挺空。 “你们都会喝酒吗?”陈明珠这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大家,可能自己之前确实不关心这些。 除了许莉莎,大家的酒量好像都差不多,还有个舍友甚至说:“我好像还没喝过酒。” 呃…… 这样一比,陈明珠发觉自己反而像个酒鬼了,醉了好几次,还趁乱发酒疯。 她笑了笑,说道:“那就尝尝?也不是纯粹为了喝酒而喝酒,大家一起凑个热闹,喝不了的就不喝。” 点的一些菜陆续呈了上来,六瓶啤酒也拿了过来,老板还特地看了看她们,按捺不住问:“就只有你们几个人?” 陈明珠:“是的,就我们几个。” 酒楼就在学校附近,自然也有很多北舞的学生过来,但是纯女孩子喝酒,就比较少见。 老板说道:“那好,有事您吩咐。” * 陈明珠娴熟地拿着开瓶器,开了两瓶酒,随后给大家倒酒。 她先举着酒杯说祝酒词:“那么,庆祝我们大四了,干一杯。” 其他几个人一起举着干杯,陈明珠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陈明珠又道:“你们有没有什么要庆祝的,来一圈啊。” 她们几个全都有些惊讶,原以为这顿酒会喝得没滋没味,或者会生气发火,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平时一直很冷淡的陈明珠,突然很会控场调动氛围, 江婷应声说:“那我庆祝我家里买了新房子吧,年底就能搬进去了。” “这么厉害!是得好好庆祝。” 许莉莎也举起了酒杯,说道:“庆祝我上学期的英语通过四级了。” “……” 五轮酒喝下来,很快,该上脸的上脸,该头疼的头疼,该不适的不适。 大家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有人说:“这酒真不好喝。” “我也觉得,都不知道那些男人怎么那么喜欢喝啊……” “还有烟,我闻着就难受,怎么他们就爱抽。” “同意同意!”江婷也开启了吐槽模式,“还有他们不爱洗澡!” “对!!!” 陈明珠还在控制范围,看向孟雨欣,“该你了,庆祝一下?” 她尴尬地笑了一笑,“那就庆祝今天的相聚吧。” “成,干杯!”陈明珠继续举着酒杯。 许莉莎问:“明珠,你好像经常喝?” 陈明珠摇头道:“并没有,你看我的脸就知道了。我第一次喝酒是在16岁,差两个月满17,当时我在北华歌舞团,陆淮安的妹妹刚高考玩,我们一起去歌舞厅里玩,喝酒跳舞,被陆淮安逮了个正着。” “然后呢?” “然后就被陆淮安抓着去洗脸醒酒了……那个舞厅居然是他开的。” “……” “那时候多好啊,人又年轻,谢妈妈也没有走。” “谢妈妈?” “我照顾的一位老人,一位革命老前辈,起先我就是为了照顾她去的北华,做小保姆来着,后来在她的照拂下,我读完初中,考进了歌舞团。” 众人听着,全都惊讶不已。 这些事,陈明珠谁也没提过,包括江婷,江婷只知道她之前在歌舞团跳过几年的舞。 “那后来……谢妈妈是走了?” 陈明珠敛了敛眼神,低低地说:“在我决定回家去读高三,参加高考的时候走的,非常突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和陆淮安也断了联系。” “……” 一瞬间,大家都明白了。所以她那几年,是那样的性子? “都过去了,她老人家对我是真的好……还给我留了嫁妆。” “嫁妆!!!”众人再次觉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听离奇的故事。 “嗯,是三金,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陈明珠如实地说。 江婷莫名激动起来,抓着她的肩膀拼命摇晃:“你也太幸福了,你哪里是做小保姆,她分明是把你当孙女。” …… 六瓶啤酒早就喝完了,后来又点了一些过来。 大家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故意装作喝高了,一个劲儿地开始聊自己曾经的过往,堪或不堪的往事,全都说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你这样的天赋,我们追赶不上。” 孟雨欣终于举着酒杯语无伦次:“就是,你天赋那么高,得到了那么多,老天真的太不公平……” 她咬咬牙:“我确实还挺不服的,但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陈明珠端着酒杯,呵了一声,“大家都觉得我是天赋高,得到这些东西太容易了,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付出了多少。”说着看向孟雨欣,“我身体虽然软,但是练舞时已经很晚了,为了打开身体,我一点一点磨出来的。过年的时候,我都在双杠那边压腿,一天也没有落下过……” 许莉莎打着马虎眼儿:“都过去了,不提这些,谁没干过一两件极蠢的事?我还倒追过男生,被拒绝了呢,我也是妒忌明珠的,怎么有个这样好的对象……” “啥,你倒追过男生?”众人傻眼。 “嗯啊。说出来好像就没什么了,他看不上我是他的损失。” 有个舍友则说:“其实,我暗恋一个人,只敢偷偷放心底。” 许莉莎:“不要告诉他,他要是喜欢你早就来找你了!没有找你就是不够喜欢……” “……” 喝着喝着,大家又聊起了各自理想前程,扯七扯八,陈明珠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只是后来门被推开,陆淮安无语地看着她们。 陈明珠愣了愣,“不是让你十点才来接我的么……” “十点多了,再不回去,你们宿舍都关门了。”他淡定地说。 “这么快……”陈明珠步子踉跄,“那我去结账。” “我已经结了。” “哦,谢谢,那我们走吧。” …… * 陆淮安先把几个女生送回宿舍,随后才扯过一旁的陈明珠,揽着她回家,后来见她步子实在有些软,只好背起她。 “回回喝酒都要给你收拾烂摊子,做你对象真够造孽的。” 陈明珠趴在他背上笑:“那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对象啊?” “没办法,我这人就爱找个你这样随时让我觉得自己造了孽的人。” 有点儿绕,陈明珠思考无能,但还是抓住了关键字,随后口无遮拦地说,“那四舍五入,就是在说你爱我啊?” “你还挺会提炼信息……”他嗤笑了一声,“可惜这样美好的话,对你这种明天就忘了的人说,太浪费了。” “说说嘛,我还没听过呢!” 扳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身子也扭动着,在他背上随时要滑下来。 “你能不能老实点儿?一身酒气。” “你跟我说那三个字,我就老实点儿。” 折腾了一番,陈明珠终于从背上滑下来,深夜的风有些凉意,她站在路边,满脸绯红,看着面前容颜清俊的人开口。 可是他正欲开口时,她的胃里就掀起了一阵不适,陈明珠赶紧转身跑到了路边的垃圾桶旁…… 立在夜色里的男人无奈叹息了一声。 刚才真的有辱他的智商,居然会听一个醉鬼的话,在这种状态场合试图说那三个重要的字…… 醉醺醺的人回看向他,傻呵呵地笑:“好了,你现在说吧。” 男人脸一黑:“回家了!” 他还没醉,更没疯。 作者有话说: 三叔:我真的是造了很深的孽。 ps,上一章因为写了点不可描述的内容,被标黄了修改了两次才放出来。唉。 也没啥,就是在浴室里亲了一下而已……后来明珠童鞋说想怎么chi都可以,然后…三叔就疯了……这两处删掉了 不用担心没有看到,发挥想象吧哈哈哈 第97章 “我爱你” 一早, 陈明珠挣扎着醒过来,只感觉头昏脑胀。 唉……有点儿颓然,身边的人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女酒鬼啊……陈明珠对自己表示无语。 “你终于醒了?”身侧的男人看着她, 脸上挂着莫名的笑。 陈明珠惊了一惊,喃喃道:“你醒这么早?” 他也没回答, 只玩味地问:“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陈明珠:“……” 眯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昨晚我跟个话唠差不多,说了那么多, 哪里能全部记得, 说到最后只听见大家都在笑。” 并且,喝酒的场面变成了吐槽大会。 “对我说的。”他提醒。 对他说的?陈明珠再次想了想。 隐约记得他帮忙买了单, 送他们回家,回来的路上她吐了, 然后就被拎回了家,好像被按着在浴室里清洗一身污秽,然后就睡觉了。 陈明珠只记得这么些东西, 至于具体说了什么, 实在想不起来。 而且,也不记得他们有没有……她掀开薄被看了一眼, 衣衫齐整,也无不适。 陆淮安冷哼了一声, 懒洋洋地说:“放心,你喝过头了……”他坐了起来, 靠在床头, 拖腔带调地说,“我可是正人君子, 没有意趣的事我会干?你倒是想得美。” “你正人君子?”陈明珠哑然, “你好像在说别人。” 他挑起了眉梢:“你不记得你回家后像个小疯子一样对我说了什么吗?” 陈明珠也坐了起来, 摇头:“不记得了。” 他凑过来,靠近她,目光直视着她,须臾后微微地笑:“你昨晚,不断地对我表白。” 表白?!陈明珠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但话语里说几句“我好喜欢你”之类的,也不是不可能。 不禁嗫嚅起来:“怎、怎么个表白法?” 他继续扬眉,“就那三个字,你懂。”停了停,语气一点儿也不正经地说,“反反复复说了好多遍,都快唱成歌了。” “!”陈明珠被打击到了,她有这样疯吗?还快唱成歌了…… 虽然说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腻歪得不行,但是这三个字,他没说过,她也没说过,不说也没什么,赤白白地说出来,反而莫名觉得害臊是怎么回事? 有一说一,对待感情,大家都是纯情的,总觉得这仨字,要挑个很正经很严肃,很符合氛围的情况下说出来才好。 昨晚那样的情况下说出口?怎么可能!!!太没有气质了。 看他的表情,陈明珠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你一定在忽悠我对不对?” 陆淮安先是停住,看着她,随后抿直了唇线,继续保持微笑:“对。” “你——” 这人是真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陈明珠气得丢了个抱枕过去,“你又唬弄我!” 他稳稳接过抱枕,又放回了原处,看着她,启齿道:“但我忽然想听,要不你说说?” 陈明珠哽住,突然酒醒的一个早上,要人家说那三个字表白?这事怎么看也觉得哪里不对吧! 等等,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对,昨晚是我要你说的,你刚要说,我就吐了,然后……” 他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我说什么?” “说‘我爱你’。” 陈明珠说完就后悔了,闭了闭眼,该死……居然被忽悠了! 变相地变成自己说出了这三个字。 “呵——我听到了。”某个人弯起的嘴角能翘到天上去。 陈明珠真的是无语,居然又上了他的当。 松开手想骂他,看过去时,却发觉他的眼光晦涩不明,脸上十分玩味,好像接下来要做点儿什么。 陈明珠移开了目光,郁闷地骂了句:“你太鸡贼了!那不算数!” “不算数?可我听到了,覆水难收喔。”他继续逗她,“原来你爱我啊……” 陈明珠莫名就觉得脸红。 “你害羞什么?”他笑,把她的脸就扳了过去,“红得还挺好看。” “亲亲。”他说着,凑了唇过来,温温软软的碰了碰。 陈明珠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发呆的老母鸡,她没看明白,一大早,这是演的哪出啊? “能把你得意死!”陈明珠想送他一个白眼。 “我对象一早对我表白了,这事儿不得意,什么事该得意?” “懒得理你哦,我要去冲个澡,洗个头发,清醒清醒。” 他一手捉住了她的手,一手揽过了她的腰,顺势放倒在了床上。并且低着声音,言语暧昧起来:“反正都要洗澡,不如补上昨晚的。” 什么意思? 很快,她就懂了什么意思。 许是休息充分,某个人早上比晚上的时候还要猛! 猛到她都有些受不了。 这三个字能把人刺激成那样?!至于么?? ? 这个狗男人…… * 打算去早餐店吃早餐,正要出门时,他却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 “怎么了?” 她穿了一件低领的衣服,细长的脖子,匀称的锁骨,锁骨处有淡淡红色的吻痕。 他笑着触摸了一下:“这是我刚才的杰作?” 陈明珠赶紧去照了一下镜子,无语凝噎,居然被成功种了草莓,只好又临时换了一件能遮住的衣服。 下楼时,他还在得意地笑,被陈明珠掐了一下。 “小样儿!” “早知道这么好看,之前也不应该收着的。” “……” 吃早餐的时候,已经9点了,他等下要去公司看看情况,陈明珠10点在排练厅集合。 他突然问:“请她们喝酒,就是你说的解决方式?” “差不多。”陈明珠说道,“你们男生不就是这样么,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也行。”他给她碗里的皮蛋瘦肉粥搅拌了一下,让它加快变凉,才推给她,“虽然男女不一样,但是发泄出来,总比憋藏着好。” 吃完早餐出来的时候,正准备道别。陈明珠思索了一番,抬眼看着他。 “怎么了?” “我们这个学期要准备毕业大戏了,我想带领大家一起表演出最精彩的舞剧。”陈明珠十分坚定地说。 对面的人愣住,停下脚步望着她。 “所以不想让她们一直对我有偏见和误解,我需要她们对我解除隔阂,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完成这出毕业大戏。” 陈明珠说着,心情一下子舒爽起来。曾经幽困在一个小屋子里的她,亲手推开了一扇窗,窗外,是一片花红柳绿,疏朗明阔的艳阳天…… “我只顾着我自己当然也很好,但我也想可以成为一个能影响他人的人。” 以前她都是被动接受任务,这一次,她想主动一些,让自己也像他一样自信闪耀。 他闻言,仿佛早有预料似的,淡淡地笑了笑,像个老父亲似的,欣慰道:“终于,长大了啊!” 他先是摸了一下她的头,随后拍了一下她的背,仿佛是在拍一匹小马,让她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那么,去吧——” 去绽放你耀眼的光芒,去做颗闪闪发亮的星。 “哦。”陈明珠觉得怪怪的。不过好像往前走就对了。 于是,陈明珠这匹小马便蹦蹦哒哒回到了学校。 * 班主任顾文洁召集大家集合的时候,直接说:“这个学期没有多少舞蹈课要上了,重中之重就是毕业大戏,预计在1月份就要进行表演,全班参与,算是大家的学期考核。” “与此同时,毕业论文也要开始准备,预计11月就要进行开题报告。时间紧,任务重,请大家认真对待,为自己的大学生涯画上圆满的句号。” 班长问:“毕业大戏怎么操作?” 顾文洁道:“所有过程,包括确定曲目、编舞、排练等,都靠你们自己解决,老师只是稍作指导,不帮你们决定。因此需要有人来挑起这个大梁。” 这注定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也是很多人避之不及的事。有人把目光放在了班长身上,但是现任的班长也挺为难,她被选上这个班长,只是因为热心爱干活儿,但是创作能力实在缺乏,舞蹈能力在班里也非常一般……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时,陈明珠举了一下手。 利落的声音响起:“老师,我想带领大家完成这次毕业大戏。” 哇的一声,大家全都惊呆住。 是陈明珠?! 举手的人竟然是她!!! 她是班里的断层第一没错,创作能力也非常出众,但平时跟大家的关系一直都是疏离的,性格也淡,也就大三有了对象后,笑容才多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 她居然愿意带领大家完成毕业大戏? 就连顾文洁也非常惊讶,在她眼里,陈明珠去跳独舞,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但她从来没有做过负责群戏的工作。现在她要来担当舞剧的负责人? 也不是不行,那天开学她就跟陈明珠聊了一下在剧院实习的事,发现她的感触也挺深,思想也成熟起来,原先有一些封闭。 于是顾文洁问:“明珠来做毕业大戏的负责人,大家有意见么?” 大家巴不得有人出来扛事,现在这个扛事的人还是顶尖的人,他们也想看看她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于是纷纷摇头。 “既然没有意见的话,那就由陈明珠负责这次毕业大戏,希望大家全力配合,我们一起贡献一出精彩的舞剧。” ……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鸡贼的三叔~~~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一些狗粮 虽然毕业大戏陈明珠是主要负责人, 但是总的来说,这是一次集体创作,需要所有人的加入、参与。不仅仅是前台的表演, 还有灯光、音乐、布景等幕后工作 ,都要有人来负责。 他们古典舞班一共二十一人, 五个男生,十六个女生, 好在班长赵琪平时和大家接触、了解比较多, 她在一旁协助,因此分工很快落实。 最难的就是剧本、编舞, 有同学推荐了几个剧目,都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 班主任也说:“之前几届演过的剧目,不要再演,选择合适的新剧目进行创作。” 这两天陈明珠除了上课, 一直在为了剧目的事翻找资料, 开会研讨,陆淮安也在忙工作, 因此两个人都忙得飞起,顾不上彼此。 他自掏腰包坐飞机来回, 比另一个同事前后多空了三天的假。 离京前的这晚,陈明珠特地约他去王府井吃饭。挑了一家淮扬菜系的餐厅, 蟹粉狮子头、烫干丝等菜口味绵软, 清淡不腻。饭毕走在大街上,9月的夜风是凉爽的, 陈明珠挽着他的胳膊, 慢步前行。 “好像你回来这几天, 我们只今天在街上转了转。”陈明珠忽道。 “确实,”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毕竟有空的那些时间,都在床上陪你了。” 陈明珠:“……” 所以这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骚话一直不断。 “为什么我说什么话,你都能往那方面接啊。”按捺不住地问他。 他浅笑:“大概在你面前就天赋异禀吧。” 就无语,“那你能不能在别的地方发掘发掘天赋?” “这辈子是没办法了,谁让我已经遇到了你。” “这么说,我还成罪人了?” “哪的话。”他继续贫,“如果遇不到你,没准我这唯一仅有的天赋也开发不出来了。” “才不信呢,鬼话连篇的。” * 旁边就是全球最大的麦当劳,里面人头攒动,陈明珠扯了一下他的胳膊:“想吃冰淇淋了,我们去买了边走边吃……” 排队打算买两杯新地草莓,店员问的时候,他却说:“买一杯。” 陈明珠疑惑问:“你不吃么?” 他低了低头,看着她笑吟吟说道:“你喂我两口就行了。” 陈明珠:“……” 店员:“……” 明目张胆秀恩爱啊!虽然现在已经是90年代,改革开放都十几年了,大家越来越开放,但是在这种场合面不改色地说这话,店员还是第一次听见,一时讶了讶。 不过看看这两位长相出众,又觉得怎么样都不过分。 陈明珠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 店员禁不住又确定了一遍:“一杯吗?” 陆淮安点头,随后一改之前欠欠的语气,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钱不够,给她吃就好。” 于是店员又脑补了一出外表长得像有钱贵公子的男人,实际上是穷苦出身,面对女朋友的索求,牺牲自己,为女朋友买了一个冰淇淋的戏码。 随后还用复杂的眼神看向陈明珠。 陈明珠:“……” 怎么这眼神还怪她了?郁闷地揪了一下他的腰。 笑眯眯说道:“陆总,再不快点我们就要迟到喽,待会儿还要和香港老板签个几百万的订单呢。” 店员的眼神和表情已经有些混乱,觉得这俩人是闲得来开涮的吧,还吹这牛逼。 奈何这俩人长得实在太好看,只好微笑着去弄冰淇淋…… 陆淮安从钱夹子里掏了钱付款,陈明珠接过新地草莓杯子。 二人这才走出去。 他笑:“几百万的订单,你也学坏了,吹牛都不打草稿了。” “陆总,”陈明珠效仿他欠欠的语气,“人呢,要有志向,哪天公司接到几百万的一笔生意,也不是不可能,将来一个亿都只是个小目标。” 陆淮安:“……” 他张张口,想说什么,琢磨了一下,最后伸过她的背,绕过来摸了一下她的下巴,“你从哪儿学的这腔调?” “你不知道是从谁身上学的么?”陈明珠继续调侃,若有所思状,“唔,也对,只缘身在此山中嘛。” “我是该夸你牙尖嘴利呢,还是夸你伶牙俐齿?”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冰淇淋,眼疾手快地拿过了它,“不吃就给我吃。” 陈明珠:“喂……” 他拿着勺子戳了戳,也没真的吃,陈明珠觉得不过是个冰淇淋,他要吃就吃呗。所以根本没有很在乎,但还得装装很在乎的样子,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谁说我不吃了。” 他舀了一勺,“喂你?” 也行,张口以待。 结果这人做了个样子,就要送入口中时,又抬高手挪开了。 考虑到这人还会接二连三地逗,陈明珠脸一沉,“那我再去买一个。” “别生气啊,这一口真给你了。” 陈明珠决定抿紧唇闭紧口,直到冰淇送过来也没张开。 “这么小心谨慎?真喂你吃——”然后眉梢挑起,“张口。” 心里气个半死的人这才吃到了第一口冰淇淋,随后把杯子抢了回来,“你喂的一点儿也不香,我还是自己吃吧。” “也好,你喂我?” 他像是故意给她一个报复的机会,陈明珠效仿起来,舀了一勺递过去,在他就要张口时,陈明珠二话不说把它往自己嘴里送。 说吃咱就是真的吃,不跟你做样子。 那人还挺有耐心,也没生气。 陈明珠:“那这一口给你吧。” 然后故伎重施,第二口也送进了自己口中。 高她大半个头的人蹙起了眉,一把搂过了她的肩膀,头凑至她面前…… 陈明珠没有一丝丝防备,唇就被亲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当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真的不要逗这男人。 但是冰淇淋早已经被她咽下……亲完后他只舔了舔,漫不经心地说:“有点儿酸甜余味儿。” 当时大街上人来人往好多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人看到,还好的是,夜色里,看到了也不认识,所以陈明珠没有觉得难为情,而是乖乖地送了一口冰淇淋给他。 “甜吗?” 咂摸了一会儿的某人摇摇头,“还是上一口甜一些。” “……” *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突然说:“你生日我可能没时间回来了。” 陈明珠点头:“来回奔波也辛苦,等你忙完那边的工作,再回也不迟。” 他明显不满,搂着她的肩膀,头也靠了过来:“这么不盼望我回来呐,心都和冰淇淋一样冰凉。” “我这是为你着想,怕你辛苦哎。”陈明珠说,“还有,我也要忙毕业大戏和毕业论文,所以估计接下来仍然会很充实哦。” “小没良心的。”他说着这句近乎口头禅的话,“我看看时间安排,敦煌那边主要是一些洞窟的壁画要实地去勘察,不得不亲自在场。如果把资料都备齐了,再回来做研究,也是可以的。” “嗯,那么加油加油。” “你还当起了啦啦队。” “……” * 路边刚好有一家珠宝首饰店,他看了看,“去挑件生日礼物吧。” 虽然知道他会赚钱,但觉得送首饰也好贵,便道:“要不今年改送别的?” “你想要什么?” 陈明珠摇头:“一时没想到。” “所以送首饰最好,不同的衣服配不同的首饰。”他慢条斯理道,“我的对象,就要打扮得精致漂亮。” 见她还在犹豫,直接拖着她要走。 按说现在买黄金至少是保值的,但是其他的饰品,闪耀着各种光芒,她也挺喜欢…… 挣扎了一下后,扯了一下他的手。 “还是去看黄金首饰吧。” “也行。” 在一家老牌黄金首饰连锁店,导购员多看了几眼他们,问道:“买金饰么,可以随便看看。” ……陈明珠径直走到了十二生肖的柜台前。 “是想买生肖吊坠吗?”他问。 陈明珠点头:“你属兔,我属狗,我也想送你一个。” 挑了两个价格适中,款式也适宜的生肖,穿上红绳,亲自给他系在右手腕上。 他笑:“可我手腕上通常只戴手表,这玩意儿戴着,总觉得花里胡哨的。” “就你在敦煌的这段时间戴,回来后你可以取下。” “这是什么道理?” 陈明珠认真道:“我觉得你一去敦煌就瘦,戴上这个压一压。” 他笑:“讲讲科学,我上次是动了刀子瘦的,这次是累瘦的。” “那我不管,下次没准你三四个月才回来,要是瘦脱相了,我不要的。” “这么严重。”他调侃起来,“那变成大胖子了,你还要么?” 陈明珠仿佛遭了雷劈,语气坚决:“那更不能要!” 他笑了笑:“成,我就戴上这玩意儿。” 导购员按捺不住说:“你们真恩爱啊,戴上这个肯定会更幸福!” 他浅笑:“我来给你系上……” 陈明珠摇头:“我等过生日那天再系。” 付款的时候,陈明珠又说:“这只狗狗,他来付,他手上的兔子,我付。” 收银员讶了讶,同时瞥见陆淮安也一副疑惑,陈明珠说:“既然是互相送的,当然要分开付款啊,不然变成你买的了,那都不算我送的。” “行……有道理。” 虽然手腕上系着红绳,挂着金兔子,确实跟他这玉树临风的气质有点儿不搭,但是走在路上,陈明珠忽然莞尔:“对应起来还挺好。” “怎么呢?” “你得到了我送的兔子,我得到了你送的狗子。”陈明珠卖起了乖,“我像兔子,你么,像……” 陆淮哑口无言,微怒道:“我像狗?我像狗?” “狗狗多可爱啊,你不能老往骂人的方面去想。” “可我记得你骂过我狗男人?” 陈明珠:“我有吗?” 他抬眼望了望空中幽蓝的夜色,忽然发笑,“也好,时候不早了,回家——”他顿了顿,“做狗男人。” “……” * 翌日一大早,他便要出发去机场。 他起床的时候,动作十分小心,都没有弄醒她,直到快出发了,才走过来坐在床边,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 陈明珠醒过来,坐了起来。 他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淡淡地笑:“我要出发去机场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 陈明珠茫然不已:“你怎么不叫醒我。” “说好了不用送,你再多睡会儿……等我回来。” 原本对他的离别没有什么想法的,但是这会儿莫名觉得难过,忍不住坐在床上,抱着他不舍了起来。 他轻笑了一声,“真后悔,刚才应该悄悄儿走的,你再抱久一些,我都要走不了了。” 陈明珠心里嘤嘤嘤,但还是说道:“那还是出发吧,我一定是没睡够,才情绪低落的。” 他笑:“那当然,昨晚我可没少被你骂狗男人。” 说罢,再亲了一记她抿着的唇。 “走了,你再睡会儿,别送了。” “嗯!” “我也得在飞机上补眠。” 他说完就走,陈明珠开始假装躺着,还把头蒙在了薄薄的空调被里,但是听见大门关上后,她按捺不住起了身,抱着一个小抱枕,穿着睡衣,披头散发走到阳台。 正好看见他拖着行李走进视线之中,离开的步伐稳健,只是像感应到了什么,忽然他又转过了头,吓得陈明珠往阳台下一蹲。但阳台是镂空的,再蹲也是此地无银,她只得又伸出了头,露出了脸,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他站在楼下淡淡地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注视了她几秒,这才转身离开。 陈明珠叹了一声,拢起了头发。 洗脸刷牙,今天也是奋斗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二更大概傍晚发 会争取多发点啦 明后两天肯定会万字更新的~~~ 第99章 毕业大戏:《大唐·凌波起舞》 选剧目真的是一个大难题。在被连续毙掉几个选材后, 陈明珠郁闷不已,有次忽然回想起自己在北华歌舞团创作《霓裳羽衣舞》时,曾经看过的一点儿东西。 于是火速去图书馆里查阅各种书籍资料, 一边翻阅一边郁闷现在没有互联网,没有搜索引擎……要不然那效率哗哗的。 江婷像个小秘, 帮她一起查找,听了她的想法后, 若有所思地问:“谢阿蛮?这个人听起来很熟悉啊。” “跳凌波舞的, 上课的时候老师有提过一次。” “没印象了,估计我没听进去。” 找资料的过程如同大海捞针, 江婷说:“要不然,咱们也跳《霓裳羽衣舞》得了呗, 反正都是唐代的,也和杨贵妃有关。” “但是《霓裳羽衣舞》前几届跳过了,班主任不让重复。” “万一找不着资料……” “肯定能找到的!” 终于, 工夫不负有心人, 陈明珠备齐了资料。开会讨论时,她说道:“这次我们跳谢阿蛮的《凌波舞》?” “《凌波舞》?”有人问, “怎么听起来像洛神跳的。” “不是洛神跳的,《洛神赋》在魏晋, 《凌波舞》在唐朝。” 孟雨欣反应了过来,“谢阿蛮就是唐代很会跳舞的那个?” 陈明珠忙不迭点头:“正是。” 一提起唐代知名的舞, 很多人都会第一时间就想到《霓裳羽衣舞》, 但是《凌波舞》也非常有名。 据史料记载,擅长作曲的唐玄宗在洛阳的时候梦见凌波池中的龙女, 便请求龙女赐自己一曲, 醒来后, 唐玄宗根据灵感创作了《凌波曲》,并且让乐工进行排练。 后来著名的教坊舞伎谢阿蛮根据音乐,创作了《凌波舞》,她扮演的就是凌波池中的龙女,在波涛起伏的水面上翩翩起舞。由于舞技出色,她时常入宫表演。 据宋代乐史《杨太真外传》记载,最隆重的一次是在清元小殿表演,当时唐玄宗亲自打羯鼓,杨贵妃弹琵琶,宁王李宪吹玉笛,李龟年吹筚篥,马仙期击方响,张野狐弹箜篌、贺怀智拍板……在皇帝、宠妃、王爷和一众乐工大佬的伴奏下,谢阿蛮独领风骚,献舞于众人。 表演完毕之后,杨贵妃还从自己的手臂上褪下了红粟玉臂支(臂环),赐给了谢阿蛮。 后来,安史之乱爆发,谢阿蛮流落到了民间,战乱结束后,谢阿蛮入宫重见唐玄宗,只是这时候,杨贵妃已经离开一年,伶人也四处分散,谢阿蛮再次跳起《凌波舞》,不免感怀…… 资料给大家传阅完毕,众人全都拍案叫好。 这个故事改成舞剧,有主演,有配角,有伴舞,并且有女角也有男角……场景变换,丰富多元,加之本身这支舞就很灵……于是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这个好!就它了!” “只是,我还没有跟顾老师说。”陈明珠有些犹疑,“还有,如果改编起来,一些布景、道具、服饰,也需要花心思……” “这些都是小事吧,不能用国家舞剧院的水准来要求。”班长说,“我们降低一点水准,不然也太为难我们了。” “也对。那我先拿给老师过过目,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改编。”陈明珠道。 ……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江婷等人问:“情况怎么样了?” 陈明珠先是故意叹了口气,江婷急性子问:“你别光叹气啊,老师怎么说?” “老师只说了三个字。” “什么?” “她说‘做好来’!” 简洁有力的话语,让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并且充满了信心,江婷还打了她一下:“你卖什么关子啊,急死个人!” 搞定剧目,接下来要进行剧本编创,寻找配乐,编舞等一系列更繁琐的工作。 音乐这方面,陈明珠比较苦手,但是班里有个男生对音乐比较有研究,并且在音乐学院有同学,他说他来负责这块,实在不行,筹点钱请音乐学院的同学吃饭,录一版新的古典配乐。 因此在进行剧本编创的同时,也要同时标注哪一段需要什么样的音乐,届时舞蹈动作会根据音乐节奏鼓点来设计落实…… 陈明珠跟几个同学一起创作剧本,决定还是按照经典的四幕场景来创作。 并且经过反复的讨论,确定了剧目名字:《大唐·凌波起舞》 第一幕(起因):唐玄宗梦到龙女,创作《凌波曲》。 第二幕(推进):教坊群舞,引出谢阿蛮根据《凌波曲》练舞。 第三幕(高.潮):谢阿蛮献跳《凌波舞》,众人伴奏、合舞。 第四幕(结尾):安史之乱,杨贵妃离去,转场后谢阿蛮再跳《凌波舞》。 故事有起、承、转、合,有不可思议的开场,有美不胜收的高.潮……这是故事,却也是历史真实的变迁,比纯虚构出来的更加波折,让人心潮激动,最后又充满唏嘘。 陈明珠发觉,创作这种历史向的群舞剧,比自己当时跳独舞时搞创作,心情还要来得亢奋,个人的命运,在历史的洪流面前,有种不值一提之感。 剧本写出来时,大家传阅一遍,纷纷称赞,一向严格的顾文洁审核完毕,摇头又点头说道:“你们这是长能耐了?让我刮目相看!” 众人没说话,只一个劲儿笑。 顾文洁再次说道:“这次的剧目真的很棒,你们一定要做好来了。做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届,给师弟师妹树立一个好榜样!” * 这段时间,班里同学相处的融洽氛围达到顶峰。 音乐、布景、道具、服装……多个小组的成员,都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下忙活儿。 编舞的工作也在陆续推进。 十一假的时候,陈明珠还跟着负责音乐的男生去音乐学院找那几位同学,沟通了一下帮忙录制部分配乐的事儿。 如果按舞剧院的标准,那得一个乐团来录制,可惜这会儿要考虑成本,又不像当初在北华歌舞团那样方便,只好降低了标准。 也是在这个月,有次闲聊的时候,陈明珠发现班里有好几个同学的生日是挨着的,于是提议:“要不我们一起集体过生日?我生日是10月15号,刚好在月中。” “好哎好哎!” 周末打电话给陆淮安,提起最近的一些安排,陈明珠激动和感慨地说自己仿佛回到了读初三的时候,和大家一起跳元旦舞的状态。 陆淮安语气中却透露出几分无奈:“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瘦了?” “好像是瘦了一点儿。” “所以我在这儿拼命长肉,你在那儿拼命掉肉?” 她笑了笑:“能量守恒嘛,也挺好的。” “……” 要挂电话之前,提起了生日的事,陆淮安道:“我让蛋糕店的老板做个蛋糕,到时候会送过去,我不在身边,你和舍友一起庆祝庆祝吧。” “呃,忘说了,我们打算过集体生日,有好几个同学也这个月过生日。” “这也好,热闹。那我订个大点儿的,怕你们不够分。哪天过?” “就我生日那天,刚好在最中间。” “行。” “……” 集体生日那天,除了蛋糕,陈明珠还和几个寿星一起凑了钱,班费还出了一部分,和大家聚餐。 于是二十来号人,去了之前她们宿舍喝酒的酒楼,一起聚餐过生日。 这次集体生日就很热闹,氛围拉满,也点了一些酒作陪,有个女生说:“我们会不会太疯了?” 许莉莎说:“这算啥,我们开学时宿舍六个人一起来喝酒,那才是真的疯。” 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道:“那天晚上你们确实够疯的,四个人回宿舍的时候,宿管阿姨帮忙搀扶人进宿舍,后来十二点多,我们还听见你们有人在狂笑。” 陈明珠那晚根本没啥印象,这才问:“原来还有这事儿?” 许莉莎:“还不是你整出来的……” 陈明珠呵呵地笑着说:“那我也是让大家释放天性啊。” 有个平时不怎么跟陈明珠来往的同学则感叹:“明珠,没有想到,其实你性格挺有趣的,之前都觉得你好冷淡,很难靠近。” 孟雨欣这时候接过话:“她之前都憋着呢,这会儿才释放出来。” 陈明珠:“那是的,我憋了个大招。这次1月下旬就过年,从12月起陆续在学校大礼堂进行毕业大戏展演,我们班不知道排在哪几天。” 除了古典舞班,还有民间舞、民族舞、芭蕾舞等班也要展演。 “还没安排出来吧,急什么呢,还有两个月。” “两个月够呛呀,我们还要搞毕业论文的开题。” 有人不满意地说:“哎哎哎,过生日呢,不聊这些啊,多沉重。” “也对,来碰一个……” …… * 时间确实够呛,舞蹈的编导组,也是由陈明珠、孟雨欣等几个舞蹈出众,经常拿奖的人组成。 单独跳舞的角色有:唐玄宗、龙女、谢阿蛮、杨贵妃。 每个角色都有A角和B角。 展演一般会有三四天,AB角会轮着上场。 在角色安排上,陈明珠有些犯难。 这种毕业大戏,谁都会想做主角,而她平时收获的舞台已经够多了,这次便想退让出来。于是说道:“要不这次我退出主角的选拔吧,你们上,我掌控就好。” 孟雨欣极不满意地说:“别啊,主角要是换成不合适的人表演,整个大戏都会成为灾难。你这时候谦让什么啊……” 随后她说:“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演杨贵妃一些,我之前也演过她。老师都觉得挺好。所以我会竞选这个角色。” 又看了陈明珠一眼,说道:“谢阿蛮的凌波舞,只有你能跳出那种水平。” 其他几个人也赞同。 听到这话,陈明珠心头跳了跳,望向孟雨欣,没有说话,只笑了笑。 感觉自己的努力,真的有用!事到如今,心境也好,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也罢,都在悄然发生变化。 现在就连走在路上,也会时不时会遇到一些大一的小师妹,有的是当初在参加比赛时有过一面之缘的,有的是江婷闲着没事带过来认识她的。 这些师妹对她倾慕不已,还有人大胆 “表白”,说:“明珠师姐我好喜欢你!” 换作以前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人家。而今,陈明珠总是笑吟吟,跟她们热情打招呼,有一次还被安排去给大一新生展示过舞蹈。 人总会老去,而一代一代的年轻人,才是永恒的希望。 是在那一刻,陈明珠这才理解当时实习时,宋晓韵会待她那样好,给她各种机会的原因了。 陈明珠收回思绪:“那成,我试一试!争取给母校留点儿什么。” “对!”班长说道,“到时候学校还要录像留存的。要是跳好了,没准将来还会放给师弟师妹们看!就像我们当时上课,也看过师姐师哥们的作品。” “对的!”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周末两天都会有万字更新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玖要闷声发大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凌波起舞 选角的过程比陈明珠想的要顺利得多, 可能是各位同学都参与了进来,以及在分配戏份的时候,有照顾到所有角色, 包括一些群演出场的次数并不会少。所以大家一致认为,按照演员和角色的适配度来选择就好。 班主任顾文洁看了名单后, 也基本无异议。 其中,谢阿蛮的A角是陈明珠, B角是张思甜;杨贵妃的A角是孟雨欣, B角是另一个女生……还有龙女、乐工等角色,也全都有人对号入座。 许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完善, 排练起来,反而轻松了许多。 时长70多分钟的舞剧, 重头戏是谢阿蛮的凌波舞,她的舞蹈功底不在话下,开始按编的舞蹈动作排练, 踩着音乐节奏表演, 后来又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修改。 她是觉得整体比《紫藤》的难度低了许多。 编舞老师朱晨听了直摇头:“你那个《紫藤》是代表顶尖古典舞的,连续三个空翻就吓退一些专业舞者了, 有几个人能跳?还跳得那么轻盈,毫不费劲……” “不过你们这出大戏, 要是有财力支持,难度再提升一点, 内容再饱满一些, 布景配乐都跟上……是能直接搬上剧院去售票演出的。”朱晨道。 陈明珠笑:“我们这届是赶不上了,看看学校后来人能不能搬上大舞台吧。” * 排练的同时, 他们的毕业论文也陆续要开题。这又是一件让人头疼不已的事, 尤其是学艺术类的学生, 普遍文化成绩不大好。虽然艺术院校的毕业论文标准也会降低一些,但是至少也要把一个论题阐述清楚。 陈明珠也有一些头疼,因为班主任对她的要求特别高,直言不讳地说:“希望你能选我的课题,并且把毕业论文做好一些,水平至少能被推为优秀毕业论文。质量要是不过关,我是推不了优的,学校审核会很严格。” 陈明珠:“……” 这么明显的话,陈明珠能说什么? 只是她有别的想法。 诸如《戏曲舞蹈和古典舞的融合和体现》《古典舞身韵审美及练习技巧浅析》《传统文化思想对古典舞创作影响》之类的课题,陈明珠当然能吧啦吧啦写一堆,况且她当时还真的跟着北华戏剧团的老师学了一个月戏曲肢体。 但是,她对这些论文没有什么感觉和兴趣。 不由问:“顾老师,有没有别的课题了。” “这些都不满意么?还是你有什么想法?我去申请增加也不是不行。” 于是陈明珠说道:“想写个敦煌壁画古典舞相关的课题……上次我不是有去敦煌么?想试试。” 顾文洁点点头:“这个倒是不错,但是据我之前带的学生,他们写的都很浮于表面,所以我今年都没有申报了。” “但你要是能通过开题报告,再写出质量上乘的论文,那肯定没问题。” 陈明珠点头应声。 其实,也不仅仅只因为自己去过敦煌,还因为陆淮安也跟那儿息息相关。 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丝线,把他们和敦煌缠绕在一起,可能这种丝线,叫缘分? Whatever,总之写自己想写的课题,动力更足。 是以,整个11月,要练舞,要弄论文,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压力大并快乐着。 * 12月一到,万物萧索。北京的冬天十分寒冷,陈明珠早上赖在被窝里不想起床,尤其是周日的时候。 感叹要是这时候有手机该多好,就算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不能上网,也能跟千里遥的人打通电话,撒个娇什么的。 不过,希望近在眼前,那个人就快回来了。 与此同时,他们精心准备了数月的毕业展演开演在即。展演之前,各个班会先不带妆进行彩排,院里相关人员看过之后,根据具体情况合理分配展演时间。 彩排时,需要让A、B角轮流出现在不同的场景中,让领导们考察一下大致情况。由于展演不是商业性质演出,来观看的人也可能就是纯粹看个热闹,期待值会降低。但是古典舞班的同学都没有把这当作玩儿,每个人都十分认真。 彩排结束后不久,班长颠颠儿地走过来,说道:“咱们班的展演排在12月31号-1月3号,每天晚上一场。因为领导们觉得我们的舞蹈效果会很不错,特地安排在这个时候,元旦节能吸引一些外校的同学过来观看。” “真的么,那太好了,我可以叫我同学过来看看!” 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时间,大家兴奋不已。 又有人问:“今年什么时候放假?” 班长道:“还不清楚,1月22号就是除夕了,差不多12号左右吧。” “那这会儿刚好要准备期末考试,大家哪有时间过来观看啊?” “也未必,比如大四的同学,基本上没多少试要考了,有的同学还是能过来的。” “也对。” “我还听说——”班长转了转眼珠子,“往年都会有记者来采访报道呢!不知道今年会不会过来。” 孟雨欣道:“来不来,我们都尽量跳出最佳吧,大学就毕业这一回。” “有道理!” * 陈明珠在今年最后的一个周日,跟陆淮安通电话,跟他说了展演的事。 陆淮安在电话那头说:“我这边的工作也要收尾了,也许我能争取回去看你表演。” “要是赶不及也不要紧,舞台会比较简陋,。” 他忽然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声。 “怎么还叹气了,都要1993年了哎,精神点儿。” 他笑:“就是感叹时间过得飞快,我们竟然隔了这么久没见面。”他停了停,“还真是不觉得。” 算算,有一百来天没见面,她沉浸在繁忙中,的确没有感觉时间有多难熬,也没有多少时间想念他…… 对方突然低沉:“你好像都没想过我吧。” “!”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他也能看穿她的心思,知道她想什么? 就离谱。 “乱讲哦,我明明早上起床时还想的。” “想我什么呢?” “想你帮我拉出温暖的被窝。” “……” * 12月31日上午,展演前。 芭蕾舞班的展演已经于30日结束,把布景拆掉后,陈明珠和大家一起去布置他们的舞台。 这种有场景转换的舞剧,一般来说每个场景转换,背景空间也要相应改变,但是毕业展演预算不多,做背景是要花钱的,所以他们从学校里借来了唐代亭台楼阁的布景。搭好架子,陈明珠站在台下中央,让同学调整了一下布景的位置。 同时,从布景的两侧垂下来非常浅的粉色软绸布,灯光再跟随剧情变换而换变,也能凑合。 灯光组的同学也是自学成才,按需要调适灯光,最初营造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后来灯光颜色会变得明快…… 当A角在台上表演的时候,B角就在台下帮忙控制灯光,分配得刚刚好。 不知道是不是太忙着干一些粗活了,昨天一不留神,搬一箱道具的时候,好像把腰给拉着还是扭着了。腰间隐隐有点儿疼痛,但是跳舞的人,谁不是一身伤?腰肌劳损都是小意思,年轻人休息休息就恢复,能忍都忍了。 昨晚她还特地睡在硬一些的次卧床上,休整了一下。原以为没事,只是上午弄完布景,就感觉腰部那块的肌肉又疼了起来。于是午饭时跑去学校医务室,问校医弄个肌贴。 医生问询了一番,又用手探试着确定了位置,皱眉道:“明珠啊你这是肌肉拉伤了,你们今天不是有演出?” “对啊,所以我过来弄个肌贴,今天跳完,明天后天都是B角跳,我能休息。” “我听说你跳的那个舞,难度有点儿大啊,不影响吗?” “应该没事,也就中间有部分要下腰和连续转圈,忍一下就过去了。” 校医摇头道:“行,给你贴两块,注意休息。” 下午的时候,她跟大家一起化妆、穿好服装,后台虽然有暖气,但是空间太大,暖气不足,她的舞蹈服装又凉快,只好套着大羽绒服等着上场时间。 腰间隐隐有点儿不适,但是感觉还能坚持。 直到熟悉的音乐响起,陈明珠着了一身暖黄舞袖,浅粉衣裙,和几个群演一起,去跳第二幕的场景…… 高.潮部分的第三幕时,她很快退回后台,火速换上了另外一套跳《凌波舞》的裙子,再在音乐响起时缓缓步入舞台。 舞台上,淡蓝色的灯光打在地面,模拟的是清澈水面。 群演的服装与陈明珠相似,但有所不同,围绕着她,众星拱月一般,将她烘托出来。 陈明珠身着白色纱绸质为主,浅蓝色、浅绿为辅的舞裙,似一株清淡的白莲,又似一只优雅白鹤,翩然舞于清波之上。 舞姿曼妙,视线往上,会看见她的云鬓间别着一朵仿牡丹的花,将盛唐的大气展露无疑。 袖子是荷叶边广袖,稍一举手,便露出白藕似的手臂,手指每一个关节的微妙变化,都仿佛在说着一段故事,脸容和悦,一弯笑,一眨眼,皆是动人…… 看上去像个踏着水面凌波起舞的仙子,舞步翩跹,身姿婀娜,下腰时柔软,转圈时掀起视觉盛宴……她将《凌波曲》完美呈现于帝王宠妃之前。 …… 台下坐着许多老师、学生,还有外校闻名而来的人。 某个端坐于座位之后,静静凝视台上的男人,他着了一身黑色,旁边的女生,在微弱的光线中,发觉他的侧颜英俊无匹,嘴角微微上翘,不禁走神多看了几眼这个男人。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当时下了飞机便匆匆赶过来,行李都暂且丢在花店。 三个月不见,那位属于舞台上的姑娘,全身心投入,永远都绽放着闪耀的光芒。 当最后一幕舞剧结束,灯光先暗后亮,所有的表演者一一登台集合致谢。 陈明珠轻轻舒了一口气,虽然刚才她面带微笑,舞姿挑不出瑕疵,但是只有自己能明显感觉腰间在作痛,下腰时、转圈时都能体会到,但也在承受范围,那两个肌贴还是管用的。 现在,演出完美结束,视线近处,前排老师不住地点头,场馆内观众爆发了一阵热烈掌声,让陈明珠感觉欣慰不已。 班长代表大家发表致谢感言,她感谢了一大堆指导老师,又感谢了所有参演的人员,还动情地说:“这是我们四年来学习的成果,我觉得我们没有辜负老师的教导,也没有辜负家人的期待,我们都是合格的古典舞者!” 班长正说着,有个女生突然抱着鲜花,走到了台上。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女生身上。 女生笑吟吟地,把花递给了陈明珠,小声说:“有人祝贺你演出成功。” 陈明珠愣了愣,抱过了鲜花,听她的语气,不是她送的? 那么还会有谁啊? 她错愕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熟悉的举措……在台下搜寻了一会儿,才看见他坐在靠后的座位,笑容舒展,目光平和地看过来。 这家伙,果然还是赶了回来! 陈明珠抿了抿唇,微微低垂了一下头,嗅了嗅花香,有些惊讶他居然没有亲自送上来,而是让别人送。 但是很快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如果他上台,那大家的注意力,就会从台上众人的身上,集中在他们两人的恋情八卦上,这就喧宾夺主了。 大家辛辛苦苦排练这么久,集体努力了这么久,当然要接受大家的称赞,而不是被旁的东西夺去关注。 他总是这样有眼力见,陈明珠不禁微笑,再度抬眼看过去。 即便身在后排暗处,他亦永远光风霁月,优雅卓然。 …… 赵琪讲了一大通,全体再次向观众鞠躬致敬。 陈明珠觉得有点儿冷,只想赶紧回后台穿上羽绒服……结果刚抱着鲜花准备闪人,班主任又叫住了:“明珠和赵琪,你们俩留一下,接受一下《文艺报》记者的采访吧。” “……”居然真的有报社记者过来采访。 “老师,能不能让其他同学接受采访?” 其实她这会儿已经看淡这些了,但也许越发看淡,属于自己的荣誉、名声就越会走向自己。 班主任严肃起来:“你是主创,主要负责人,不采访你采访谁?” 陈明珠:“那等我一会儿,我去套件羽绒服,冷得很。” 记者说道:“没事,我们去后台采访。” 陈明珠又望了望后排的那个位置,发现陆淮安依然坐在那儿没有起身,旁边的人已经陆续离场了。视线相交后,他只淡淡点头,仿佛让她别着急。 在后台一隅,陈明珠和老师、赵琪一起接受了记者的简单采访。 虽然记者问的东西挺多,也挺专业,但是他们又不是明星,表演规格也只是毕业大戏展演,一般不会占太多篇幅,所以陈明珠配合着,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 九点多的时候,采访结束,陈明珠这才摘下了头套,换好衣服,出更衣室时,陆淮安随意地站在一旁,跟班主任说着什么,班主任还不住点头。 陈明珠:“……” 他这张脸是真的,在他们班里已经刷够了。 自然地走过去,说道:“你今天赶回来的?” 陆淮安转看向她,笑了一笑,声音一贯散漫又不失认真:“紧赶慢赶,总算赶回来了。” 他拿过了放在化妆桌上的花,递给陈明珠:“表演得真成功——花还喜欢么?” 顾文洁笑着直摇头:“还是你们年轻人懂浪漫。” 陈明珠接过花,只说:“仍然很漂亮。” “我的行李还在花店,等下还得去拿。” 陈明珠:“……” 正想吐槽,顾文洁打断道:“明珠,原来他在敦煌做研究啊,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呢……”她有些责怪起来,“近水楼台啊,这样的话,你的论文非写好不行了。” 呃…… 陈明珠哭笑不得地道:“可是他研究的方向,跟我写的论文方向不一样吧。” “起码有更多的资料能参考啊。” “也对。”陈明珠感觉压力山大,“老师我争取写好。” * 去花店取回行李,陈明珠感觉腰部隐隐又在泛疼。 “怎么了?” “腰肌拉伤了,刚才贴了肌贴跳的。” “你还带伤表演!” “这不算什么吧,我们跳舞的,谁没点儿伤。” 回到家,他行李才放下,就让她趴着,掀开衣服看了看。 “肌贴可以撕下了,你帮我撕一下?” 小心揭开肌贴,虽然外观看不出什么,但陆淮安仍然十分严肃地道:“明天去看医生!” “应该不用啦,是搬东西时拉伤的,不是跳舞弄伤的,大意了。我睡睡硬点儿的床就好,要不你帮我擦点儿药酒,再揉揉?” “听我的,明天去看医生!”他的语气有些不容反驳。 “……” 陈明珠坐起来看着他,像个明明知道错了,却不知悔改的小孩,嘿嘿笑:“知道啦。” 他的脸一沉:“亏你还能笑得出来?” 陈明珠窘道:“……那总不能哭吧。” “……” 气不打一处来,突地凑过来咬了她的唇瓣,用力亲了亲,然后才温声说:“听话,明天去检查一下。” “哦。”木讷点头。 随后…… “你再亲一口我就去。” “……” 作者有话说: 预计晚上七点多二更~~~ 两个人关系要升级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璐璐吖 10瓶;酸甜苦辣、玖玖要闷声发大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嫁给我好吗?”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脸有些阴沉,亲都亲得有些勉强。 陈明珠只好效仿他当时住院的样子,抓了他几根手指, 摇了摇。 哄道:“真的没事,就是昨天抱了一箱道具, 有点儿沉,一不小心扭到了腰。然后今天布景的时候, 可能传递东西时又拉伤了, 在医务室贴了肌贴觉得没事儿,就没让B角替我上场了。” 陈明珠说话时, 仰头看向他,傻傻笑了笑, 最后抱住了他的腰。 “因为今天是第一场演出,有老师和领导观看的,所以上场的都是A角。”把脸埋在他腹部, 蹭了蹭, “我也不想辛苦了这么久,大家都到位了, 最后我不能上场……那太掉链子了。” 陆淮安有些无可奈何,沉了一口气, 着实无奈地说道:“趴下,我去拿药箱。” “哦。” 乖乖趴在沙发上,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刚才有肌贴固定着,现在一撕掉肌贴, 动一下反而觉得更疼了。 陆淮安拿了药箱过来, 拿着喷雾打算先喷一喷。 结果把衣服推上去, 一掀开她的后背,刚才还看不出异样的右侧腰间,此时已经感觉有点儿发肿。 不由啧了一声,“肿成这样,还说没事?” 陈明珠:“……有肿吗?可能是刚才贴着肌贴,收紧的,撕开后就膨胀了……” “还贫,让我说你什么好!”他的话语里有一些生气。 陈明珠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吓得噤了声,下巴支着一个小抱枕,吐了吐舌头。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没忍住,但是看到这副情景,心里也不知道是该气她为了舞蹈奋不顾身,还是气自己离开太久,没有办法照顾到她,才让她信马由缰地胡乱而为。 忍了忍,平复了一下心绪,问道:“这样拼命,以后是不想跳舞了么?” “想跳的。” “那就老老实实先休息好。明天去医院拍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腰椎。” “应该没有的,伤到腰椎那就不是这种痛了……”陈明珠说话时,感觉这人无形中又从背后传递了某种死亡凝视,赶紧改口,“哦,拍吧。” 陆淮安这才先喷了点儿喷雾,推拿了一下,又担心随便乱推,会造成二次伤害,只好停下来,说道:“去洗个澡,早点睡觉。” “好吧。” 默默坐了起来,但是坐起来的时候,拉扯着腰肌,感觉疼痛,又怕自己表现太明显,更惹那人生气,于是又吞了回去。 啪的一声,他把喷雾的帽子盖上,无语地说道:“疼就喊出来。” “那不是……怕你听到更生气嘛。” 面前的人被自己气得哽住。 陈明珠这才感觉坏事了,看他这副生气又无奈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圈了他的腰,安慰:“不会有事的啦,不用太担心。我明天就去看医生,然后剩下三场让B角去跳,我好好休息。等完全恢复了,再去练习舞蹈,好不?” 感觉他胸中的那口气才渐渐舒了出来,顺了一下她的头发,重生地吐了一口气,下巴无力一般抵着她的脑袋,“刚才凶到你了?” “没有。”陈明珠拱了拱。 “真没有?” “有点儿。” 摸了摸她的头,“呵——”他忽然又笑出了声,“有点儿体会到了。” “什么?” “当时我住院时,你生气的心情。” 就这? 陈明珠不禁吐槽:“那你生气的程度真低,我当时可都掐你大腿了。” 他再次轻呵,“那是因为对着你,我生不来气。要是换了个人,不说别人,比如小津,你见过的。” “……” 其实,陈明珠一直没说,她觉得他对陆小津也是极好的,虽然有时候语气凶了点儿,说的话也不耐听,但是一些事情的出发点没问题。 晚上,她依然睡次卧比较硬的床,睡觉前先趴着让他再次帮忙喷了点儿喷雾。 陈明珠问:“你不过来陪我睡啊?” 他无语地道:“你这副样子,不宜剧烈运动。” “我也没说要剧烈运动啊。”陈明珠哼了哼,“你想哪去了,你把持住不就行了。” “我怕你把持不住。” “……” 无语凝噎。 * 翌日一早,陈明珠感觉腰伤还是老样子,按她的经验,这种腰伤都是要过几天才慢慢好转的。 原本觉得没必要去医院,但是为了让人放心,只好元旦一大早奔去医院。 还好他也放假,所以陪在身边。 陈明珠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医生的问题,还去拍了片子。 医生说:“腰椎没问题,只是腰大肌连续性拉伤和扭伤,程度有点儿严重。” “影响以后跳舞吗?” “恢复了就没事,先去理疗室推拿一下,再开点儿药,外用擦擦。” “……” 陆淮安这才放下心来。 陈明珠笑道:“说了没事的。” 他冷扫了一眼,说道:“有事没事,医生说了算。看你得意的样子,是打算明天就又去跳舞了?” 陈明珠卖乖:“等彻底恢复了再跳。” “医生说最好休息十天,这几天你别想这些了。” 乖乖点头:“中。” 理疗室里有几个人在排队等推拿,陈明珠坐在椅子上等待。后来医生说:“今天是元旦,值班的人不多,你们可能还要等一个小时,要不去外面走走吧。” 陈明珠挽着陆淮安的胳膊决定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有位需要急救的人正好从救护车里抬到担架上,流了一身的血。这辆车还没开走,又来了一辆救护车,抬下来好像是一氧化碳中毒…… 陈明珠有些遭不住,抱着他往他怀里钻。 医院里一向都是充满了各种生离死别,饶是新年第一天,各种意外也不会停止它的脚步。 好在,现在她对这些都看开了,摇头说:“我没事。” “都在抖,”他低低地道,“还说没事。” “我这是冷得。” “行,你的歪理,一套一套又一套。”他却好像触动了什么,面色有些沉重。 陈明珠扯了一把他的手:“你怎么了?” “突然想抽根烟,让抽么?” 陈明珠:“……我好像也没有限制过你抽烟吧。” 他笑,“是没限制过,但你在身边,总想得到你的许可。” 他抽烟这事儿,他说之前想到她的时候,就会抽,重逢在一起后,他又自然而然地把烟戒了。现在又想抽了,可能是看到这些事情,想缓一缓吧。 于是,陈明珠扯着他到了小卖部,买了一包烟。 他说:“我去树下那边抽,你等我一会儿。不想让你吸二手烟。” 虽然觉得有点怪,但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陈明珠站在路旁,他在不远的树下静静地抽烟,像是个有心事的人,但更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大事。 他穿了件黑色的中长大衣,双腿颀长,挺拔的身姿侧立站着。最开始烟在嘴里叼着,垂头点燃打火机后不久,香烟燃烧了起来,细长的手指很快夹住了烟。吐出烟气的时候,他的头轻轻抬了抬,使得修长的脖子微微拉长,喉结更加明显地突起…… 这个男人有种说不出的魅力,狠狠揪住她的心。一种淡淡的感伤萦绕,让她想要答应他所有的请求。 但是他没有抽完,只抽了一半,就在蓝灰色的烟雾中转身,捏着半支烟走了过来,朝她清浅地笑。 “你不抽了么?” “想明白了,不抽了。” “这么快。” 他把烟摁灭在了垃圾桶。 “嗯,突然想通了。” 虽然不知道你之前想不通什么事,但是你想通了就好。 * 理疗完毕,陈明珠回学校去说明一下情况。还对张思甜说:“思甜这三场你来跳吧,我遵照医嘱休息。” 确实也想休息休息,最近真的太累了……以及,陪陪那个最近心事重重的人。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在家里陪着看看电视,也很好。 张思甜点头:“行,那你好好休息,交给我吧!” “嗯!加油!” 《文艺报》的那篇报道,直到3号才见报,陈明珠拿着那张报纸认认真真阅读了一番。居然篇幅还挺大,虽然不单单是讲他们古典舞的,说的是整个北舞的毕业大戏展演情况,还有芭蕾舞、民族舞班的情况。但配图配的是古典舞的剧照,以及采访她们的内容也有一段。 班里的同学们还是挺高兴的,拿着报纸争相传阅。 连续四天的毕业展演终于进入尾声,据陈明珠观察,即便是在最后一天,来观看表演的人也很多,除了学生,还有一些观众是附近的市民,看完之后都说表演水平很高。 让人瞬间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4号收官之后,班主任总结了一下毕业大戏,肯定、表扬了所有人的付出与努力,又说了一通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还有三门文化课要参加期末考试,考完就放寒假,只等明年过来磨毕业论文。 * 7号是他的生日。 陈明珠要和他去吃饭,便去公司找他。然后说:“之前送你的生肖小兔子就是生日礼物,所以现在没有生日礼物了。” 他正在看报表,头也不抬地说:“这不是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么,不送也可以,不用报备。” “这不是给你提个醒嘛。” 话虽如此,陈明珠还是在点完餐后的时候,在餐桌上送了他一个钱夹子。 他疑惑道:“不是说不送礼物了么?” “也不算生日礼物,看你钱夹子都有些旧了,换个新的。” 他点点头:“也行,回家把东西都放进来。” “你现在不看么?” 看她的表情和语气,觉得内有玄机,便打开看了看。 没有什么大玄机,只是夹了一张她的单人照片,正捧着一捧枫叶散落。 他不禁取出来仔细看了看:“什么时候拍的?” “今年秋天,和同学一起爬香山拍的。本来想寄给你的,后来忘了。我挺满意这张照片,就让师傅洗了张适合的尺寸,放在你的钱夹子里。” “我对象怎么拍都好看。”他点着头,笑容清和,却又藏了几分琢磨不透。 随后看了看餐厅外面,忽然说道:“你先等我一会儿,要是菜端上来了,你先吃,我去有点儿事。” 他不等陈明珠回答,就起身走了出去。 陈明珠:“……” 搞什么鬼啊,难道又去买烟了? 菜上来后,陈明珠也没吃,坐在那儿等他。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才回来。 “……你怎么不先吃啊?都凉了。” 陈明珠无语地说:“你突然跑出去,又不说什么原因。我怎么好意思吃啊。” 他这才解释:“是想起了公司有点儿事,去打了个电话。” “……”就这?总觉得他好像有所隐瞒,好像是去干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不能最近就是这么不可捉摸。 不过,他不想说,陈明珠也不愿意想太多,于是拿起了筷子说:“赶紧吃饭吧,都饿死了。” * 陈明珠的腰早已经好了,并无不适感,考试间隙还去排练室做了一些基础的训练。 晚上回到家,那人仿佛在她身上安装了一个监控器,只瞟了她一眼,就问:“精神状态这么好,是练舞了?” 陈明珠:“……” “没有。”陈明珠郁闷了,“严格地说,不是练舞,只是做了一些基础训练,不会太耗腰。” 陆淮安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陈明珠只得继续解释:“老师也说没事的。” 他却像憋不住了笑似的,说道:“这么紧张,我说什么了吗?” 陈明珠捶了一下他,“你在诈我!” …… 正式放寒假之后,陆淮安和去年一样,在公司忙到放假才回家。 两人买的是相对舒适的卧铺车厢,尽管陈明珠的腰伤已经痊愈,但是上火车的时候,陆淮安仍然不舍得让她提重物,生怕又拉伤了刚好的腰肌,所以两个箱子都是他推着,搬上搬下,陈明珠只拎了点儿吃的。 今年过年,陆小津没有回家过年,说是没买到机票,坐火车又太辛苦,假又少,干脆就在爸妈那边过年。 陆家大哥、二哥也各自有事,小孩子都没有送过来,导致家里显得有些冷清。 直到陈明珠和陆淮安回去,李秀英叹着说:“总算还有你们两个,不然就我跟你爷爷一起过年,冷冷清清。” 陆淮安说:“早知道,应该接你们去北京过一次年的,我那儿也住得下。” 李秀英摇头:“去外地过年有什么意思,过年么,不都是回老人身边过吗?” 陈明珠不由好奇地问陆淮安:“你爸妈他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回家过年了?” “好像有十几年没在家过过年了,也很少回来探亲,上次回家探亲是几年前。” 陆家爸爸的职务决定了他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家里,陈明珠也听说他爸爸很威严,是那种发了话,没有人敢顶回去的那种,因此对这位传说中的陆家爸爸,一直挺敬畏。 陆淮安瞥了她一眼,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见见我爸啥样?” 陈明珠心中一顿,赶忙摇头:“我就是随口问问。” 他笑:“放心,会让你们见面的。” “!”陈明珠反而不安起来。 严格地说,见陆家的爷爷奶奶、哥嫂,都不算正式见家长,只有见他爸妈,才算正式见家长。 陈明珠莫名生出一丝惧怕。 压力也在无形之中产生。 陆淮安锐利的目光瞟过来:“害怕了?” 陈明珠摇头。 他笑:“别想太多了,他没有说的那样可怕。” 陈明珠点头:“也对。” 嘴上说没事,实际上天生会对“见家长”这三个字产生惧怕! 但是大过年的,先好好过年吧,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年夜饭,虽然吃的人少,但餐桌上一样菜没少。 陈明珠拉着陆淮安出去溜了一圈消消食,随后回家里陪老人看了会儿春晚。 大约10点的时候,老人熬不了,说要睡觉,他们二人这才回江边的那套房子里,洗漱、睡觉。 今年的大年夜和去年一样,仍然被狠狠折腾。 这人还大言不惭地直哼:“这个新年,要把元旦新年欠下的补回来。” 就无语,“这也兴补的吗?再说了,你都29了哎!早点睡觉啦!” 于是乎,被打击到的某人,发疯了!!! 陈明珠无比后悔地说:“我错了,你是老当益壮,老而弥坚。” 谁不会用成语啊!哼哼!!! “???老是吧……” “不是,你这人抓错关键字了吧。” “……救命!” “……” 早上醒过来时,依旧发现了床头的红包。 笑眯眯,拿过红包的时候却发现,不对哎,怎么这样薄!简直像是只放了一张。 可是,他怎么会这样小气!!!不禁好奇,难道他放的是支票?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空的。 不,等等,里面有个亮晶晶的圆环状东西。 倒在手心,陈明珠傻了眼。 与此同时,身侧的人把她抱了过去,脸贴了过来,她的耳畔听见一声低沉、温柔而又坚定的话语: “嫁给我好吗?” 作者有话说: 5555555555~~~~~ 抱歉晚了点…… 明天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笋丝儿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璐璐吖 10瓶;玖玖要闷声发大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我答应你了!” 并不是一时兴起想求婚。 念头已经产生过很多次, 只是总觉得还早,认为起码等她毕业之后,工作稳定下来, 他的一些计划也一一实现了,再考虑结婚的事也不晚。想必她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他们现在这样, 和结婚没有分别,并不着急。 但是在元旦那天, 在医院里面对各种生离死别、不醒人事、鲜血淋淋, 有个很现实的问题让他再次动了心思。 如果身边这个人有什么不测,他连手术单上签字的资格都没有。 天有不测风云, 谁也不能保证人能顺遂一生,尤其是身边的人是个可以为了舞蹈事业拼命的人。想到这点, 胸口就发闷。因此在树下短短的两分钟,他做了一个决定:无论无何,近期也要把这件事情提上议程。 过生日那天, 收到她送的钱夹子, 还有那张照片,看向窗外时忽然想起那条街上有家珠宝店, 便出去顺便把戒指买了回来。 原本打算吃饭的时候直接求婚,但是对面坐着的人埋头苦吃, 头都不抬。 ……好像时机不是很好,只好另选时间。 一来二去, 就拖到了现在。 大年初一, 也是一个新的开始,似乎也不错。这才用近乎平淡, 却十分认真的语气, 说出那句话。 …… 陈明珠看见手心里的这枚戒指, 心里已经怔住,现在听见他说的那句话,心跳简直要停止,脑子都是嗡的。 窗外,天边是是大年初一正在升起的太阳,阳光洒在开阔的江面上,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而室内,她手心里的是一枚求婚戒指,银亮的戒指,小粒的碎钻,亦闪闪发亮宛如江面上的水光。 耳畔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嫁给我好吗?” 明明他只说了一遍,但是脑瓜子里却仿佛听见无数声回响。 可是,为什么这样突然?突然到,她真的完全从来没有想过一丝一毫与之相关的事情! 就这样意外,没有一丝丝预料地,被求婚了。 大年初一,在床上。 …… 身后的人抱着她,感觉她身体僵住,忽然笑了笑,“吓到了?” 陈明珠动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身侧这个即便刚睡醒,眉眼也依然好看的男人。 大概几秒后,这才怔愣道:“可是,我还在读书啊?” 虽然说还剩下这半个学期,大家都忙着毕业,各奔前程,你订婚也好,领证也罢,谁会对你有微辞?大家都忙死了,没空搭理你。 但是…… 她也说不清哪里不对,主要是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会求婚。她也没有想过究竟什么时候适合结婚,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陈明珠感觉自己2G一般的速度,一时实在处理不了这样过载的信息。因此无比茫然。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你在读书,跟我求婚,并没有什么冲突吧。” “还是,你从来不想和我合法达成契约关系?” 吓得陈明珠赶紧摇头,“当然不是。”随后这才决定坦诚一些,“我只是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他搂紧了一些,低低说道:“很多事情,可能都会没有想过,就这样发生了。比如一些意外。” “那天在医院,我忽然觉得毫无安全感。” 陈明珠不解地看向他。 他垂了垂眼睫,继续说:“觉得哪天倘若要签个手术单子,我和你没有这层契约关系,也许医院都不让我签字。所以想提早一些。” “……” 陈明珠哽住。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在她觉得他有些奇怪、难懂的时候,他都是在想她的事情。原来他真的只会在想到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才会想抽烟。 愣愣地看向这个宛如江上清风一般的人,陈明珠哽咽道:“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些……” 他淡淡地笑了笑,坐起了身,背靠着床头,顺手把她捞了过去,还拿过了她手里的那枚戒指。 “你要是想到了这些事,想到会这么快,就没有惊喜可言了。”他拿过她的左手,做出了一副要将戒指套进她无名指的动作。 陈明珠:“可是等等,我好像还没答应吧。” “这种事,并不需要你认真答应,你要是后悔了,把它还给我便是。” 陈明珠:“……还给你?” 她也坐了起来。 “我当初还你印章,都那样了,我还这枚戒指,岂不是世界要崩塌?” 他摆出微笑:“对,所以这枚玩意儿,你不能还了。” 陈明珠:“那我这是,必须得答应你的求婚了?” 他挑了挑眉梢,点头道:“是的,这是唯一的解。” 强买强卖啊这是! 但是他毫不在意,再次抓过她的左手,把戒指缓缓套进了她的无名指。 她的手指亦是纤长白净皙的,戒指很精致,跟她的手很搭。 好像一切都恰到好处。 又好像哪里不对。 …… 头脑懵懵,刷牙的时候,她禁不住犹疑地伸出手掌,看着左手的戒指,小粒钻石在暖黄的灯光下bling bling闪烁着光芒,造型精致而好看。 简单地说,就是他一大早求婚,帮她戴上了求婚戒指。 她也不好说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不由感慨:“太不真实了,这真的不是在梦里?” “要是觉得不真实,就当作在梦里,这样也不错。”他倚在门边,眉眼有些疏懒地说,“去买的时候,钱不是太够,又没有带存折,只好将就买了这枚。” 看向他认真又带着玩乐的表情,陈明珠垂眸又望了一眼戒指。 “我觉得挺好看,很配我。” 陈明珠迅速地漱了口,转回身说:“好吧,我决定收下它了。” “呵——”他一秒变得轻松而释然,“所以,这才是你的回答?” “嗯!”陈明珠十分肯定地说,并且走过去抱住了他,如同他当时一样,附在他耳边说道,“我答应你了!” “答应你的求婚了!”感觉这事发生了也挺好,顺其自然接受就对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得格外紧一些,良久才像是用气音说:“嗯!” * 洗漱完毕,准备换衣服,他才拿了一个红包过来 。 “这才是给你的压岁钱。” 陈明珠喜出望外:“居然还有压岁钱!” 陆淮安瞥向她:“你该不会觉得没有压岁钱吧!” 陈明珠没拆,只拿着厚实的红包,欣喜不已,随后说:“好险,要是我没答应你,是不是就没红包了?” 陆淮安脸一沉:“没有。” “这么小气?” “我人都被拒绝了,这么没面子,你还想要红包?” “也对……那我给我自己包一个。” 陆淮安:“……” 妆扮之时,陈明珠时不时左右打量戒指,发现答应了求婚也挺美好的,有求婚戒加个能量buff,心情确实不一样。 只是刚才在床上的时候,真的太懵了!表现也不是太好。 但是如果当时就高兴得上天,那简直像自己期待已久,又不真实。 …… 高兴一番后,她终于冷静了下来。 下楼时说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我还是想等毕业后再说领证的事。” “跟我想的差不多,开学就2月份,四个月后就毕业了。” 那样,还有几个月的缓冲。 “那等下要不要跟你爷爷奶奶说?” “这个不重要,反正在他们眼里,咱们俩早已经结了。” “……可是毕竟没结嘛。”陈明珠有点儿担忧,“我是怕老人要弄个什么订婚席什么的,我挺怕这个的。” 他笑:“我比你还怕这些。” “咦?” “那还是先不说了。” “行。” 去吃早饭的时候,陈明珠并没有取下戒指,仍然戴着。 李秀英也很快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的东西,问道:“明珠,你这戒指真好看。” 陈明珠十分淡定地说:“嗯,过年了,戴着打扮打扮。” 李秀英:“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结婚戒指呢,现在小年轻都兴这个,还一定要戴在这根手指上。” 又瞟了一眼陆淮安手上,发现他手指上空空如也,便说:“不过是挺好看的。” 陆爷爷说:“你不也有吗?都不见你戴。” “我得干活,戴了容易掉。” “……” * 大年初一,保留节目是逛庙会。 虽然对于逛庙会已经没有浓厚的兴趣,但是如果不去的话,好像又缺少了什么。 陆爷爷说:“你们去吧,我们挤不动,待会儿有几个老团友过来聚聚。” 于是今年的庙会,只有陈明珠和陆淮安两个人去逛。 走到外围区的时候,陈明珠说道:“还是人多点儿一起逛热闹些。” 他笑:“可是人多的时候,你又嫌没有自己的时间。” 想想还真是这样,于是说:“这大概就是围城效应吧,城里的人想进来,城外的人想出去,人多的时候嫌没自由,人少的时候嫌太寂静。”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到陆淮安了,他突然走过来,一把薅住了她的肩膀,勾着她往身边靠拢。 不满道:“这还没进城呢,就准备好出城了?” “……” 陈明珠不禁无语,她有这个意思吗? 于是浅笑:“那你努力把我留在城里,我就不出城了。” 他沉顿着,止住脚步,突然跟她面对面站着,在人潮汹涌中,垂头亲了亲她。 没有太激烈,是那种特别温柔特别舒服的亲吻。 持续时间也不久。 可是这样的亲吻却让陈明珠心中生触,他像是生怕她真的出城似的,心中不禁顿时变得柔软起来。 刚想要安慰点儿什么,但是这人说:“你要是想出城,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你一起走。” “……” 那还叫出城吗? 可是看向他深深的目光,陈明珠也拒绝不了,便点头:“行,就算出城,我也带你一块儿去浪。” 闲逛了一会儿,或许是逛多了,没新鲜感,也或许是庙会真的变化太多,陈明珠感觉越来越无聊。 只是想起那时候和他打赌看能不能遇到,扯了一下他的手。 “你还记得我跟你在庙会上遇到三次的事吗?” 他点了一下头,“怎么?” 陈明珠突然有点儿兴致地说:“要不我们这次也试试?” 他却蹙起了眉,“别了吧,那次庙会,我为了找你,差点儿没看瞎眼睛。” “……”陈明珠惊讶了,“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意外相遇的?” “第一次是偶遇,后面两次是我特地找到你的。第二次没有刻意搜寻,但第三次,费了我很多眼力。” 什么????陈明珠登时石化。 他懒懒散散,不以为意地说:“所谓缘分,第一次可能是老天安排的,后面都要靠自己把握……” 虽然她也怀疑过……可是亲耳听见,还是禁不住感慨万千。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那样花心思了。 见她发愣,他得意地勾了勾笑,一把拉过她的手:“走了,逛一会儿就回去吧。觉得咱俩待在一起就好,不用搞花里胡哨。” “好。” * 整个过年期间,都是鸡鸭鱼肉,后来舞厅开业后,陈明珠约了几个同学去坐会儿。 郑清艳说:“我打算明年就辞职了。” “辞职?” “对啊,歌舞团效益不好,我拿着那点儿死工资,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叔叔打算办理内退,然后自己开一个公司,帮人代理记账,我过去帮忙。赚的可比死工资强多了……” 这一年,歌舞团确实也面临严峻的考验。这是时代的发展导致的,陈明珠感觉即便是自己留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 陈明珠感慨道:“现在大家的娱乐需求更丰富多彩,歌舞团确实难经营下去。你把技术学精一些,多考证,将来就等着赚钱吧。” 郑清艳:“真的吗?” “大势所趋啊。” “行,我叔也是这样跟我讲的,让我不要在意歌舞团的编制。” 李秀美说:“我没什么追求,反正就做语文老师。” “做老师也挺好的,稳定。” 肖晓燕则道:“我估计分配到工商局。” “……” 所以这是,大家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陈明珠笑笑,“那我给你们看点儿刺激的!” 说罢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郑清艳:“啊啊啊啊啊,你结婚了?!” “没,被求婚了。” “啊啊啊啊啊!” 李秀美受不了地跺起脚来:“求婚的对象呢?赶紧叫他出来啊!” 陈明珠只好起身:“那我去找他过来。” 办公室内,白炽灯光下,陆淮安正在埋头看一些报表账目,眉心若蹙,认真且凝重。 陈明珠轻步走进去,一时不忍打扰他。 “很忙吗?” “一般。” “秀美她们想让你过去。” “等我五分钟。” “那我先回去。” “嗯。” 回到座位,继续聊了会儿天,李秀美等人仍然时不时看她的戒指,兴奋又激动地说:“居然这么快就求婚了,我还没找对象呢!” 肖晓燕道:“那年元旦,我有没有说过,他对你格外地好?果然被我火眼金晴,一眼就看穿了!” 陆淮安悠悠过来,站在陈明珠身侧,笑了一声:“看来你的眼力很好。” 肖晓燕:“那可不!直觉贼灵!” 郑清艳则开始八卦:“怎么这么早就求婚啊,人家还没毕业呢。” 他淡淡地笑:“只是想求,就求了。” 崔兴一直在吧台那边忙着接待一个熟人,这会儿终于走了过来。 坐了一会儿后…… 用惊讶又气愤的语气说:“操,你居然还玩出花来了,还在大年初一求婚!!!” 陆淮安懒洋洋地道:“不就求个婚,你这么悲愤?” “我特么能不悲愤?”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个拽上天的人求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明珠,他有没有痛哭流涕?有没有哭着跪着求你嫁给他?” “怎么就不搞隆重一些呢?叫上哥几个给你助威,也好让我们看看你出洋相。” 陆淮安淡定道:“痛哭流涕?出洋相?”他语气懒散起来,“你说的是你当年娶媳妇时的样子吧,我们几个在那之后,都坚决表示不要像你这样。” “我他妈那是喝多了!再说了,娶媳妇不得激动激动……” “……行,激动得抱着媳妇大哭。” 陈明珠等人饶有兴趣起来。 “崔哥,你怎么个大哭法啊?” “你听他胡扯呢,哪有大哭……没有的事!没有!” “……” 只是看向这一对璧人,崔兴不禁内心感叹。 从小学起就认识,这个曾经拽上了天,后来失魂落魄的人,终究还是找到了内心的归宿…… “不扯这些,来干一杯!” 作者有话说: 可能晚上七八点二更~~~ 哎?怎么写着写着我也感觉要大结局了? 但并不是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骚气教授 走完了亲戚之后, 时不时也会有一些人约陆淮安去聚聚,偶尔陈明珠会陪同。 因为自知饮酒伤身,大部分的时候, 他都是浅酌两杯,丝毫不惧群嘲地说:“对象不喜欢我喝酒。” 有天晚上, 陆淮安要去舞厅看看情况,陈明珠犯懒不想去, 便独自在家练了练基础, 看了会儿电视。 大约十二点,客厅的灯还给他留着, 她已经躺下睡着,结果这人进来后直接倒在被子上, 把她一下子惊醒。 闻了闻,一身酒气。 没有醉得不醒人事,还能自己走, 估计是凭借顽强意志回到家, 抵达就不受控制了。 陈明珠还是头一回照料喝多了的他,以往都是他照顾她。 可是, 她喝得再多,再撒泼, 他也能轻轻松松牢牢地将她制住。而他这么大个人,虽然不是魁梧壮实的类型, 但好歹也是个一米八几, 肌肉结实的男人哎,陈明珠用尽全身力气想拖他去洗漱洗漱, 他也纹丝不动。 陈明珠无比郁闷地说道:“你能自己起身, 先去洗漱一下吗?” 他躺着, 眼神迷离地看着她,笑着说:“能。” 但就是不动。 动不了。 无奈,陈明珠费尽全身力气,扶他起来给他脱了外衣,把他挪至床头。又拿脸盆过来,给他洗脸,给他喝了点舞厅里拿过来的醒酒的茶。 洗脸的时候,这人还笑着说:“刚才应该叫上你的,邱志强说想见见你。” “邱志强?谁啊,听起来好耳熟。” 他笑呵呵:“邱志强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就是邱记者。” 陈明珠恍然大悟:“哦,是他啊!” 当时去歌舞团采访,给她拍了照片的那个人。 这人喝多了,话也不少,还说得跟小学生似的。 “你要是在场就有意思了,邱志强很不服气,受不了我一直提起你,还说想揍我一顿。” 陈明珠听了直发笑。 “我说你是打不过我,只能耍耍嘴皮子。” 陈明珠认真脸:“说真的,你长这么大,没有被这些哥们儿打死,真的是奇迹。” 他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叫了声很久没有叫过的称呼:“小鬼——亲亲。” 还在兴头上的缘故,揽过她就要亲,闻着这酒味儿,陈明珠实在忍受不了,视死如归地抿紧了唇,一把推开了他。 他被推开之后,又凑了过来,笑吟吟道:“你嫌弃我啊?” 这酒味儿,真的不好受!陈明珠实在想不通,当时的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她一身酒味儿,耐心照顾,还能搞出那么多花样,他当时怎么能忍受那样的自己? 只得像哄小孩似的哄他:“不是嫌弃你,是嫌弃酒味儿。” 他还挺乖,点点头:“那我去洗个澡?” “别别别,别去洗了,喝多了洗澡,我又弄不动你,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哄着这人入睡,陈明珠累个半死,又不想被酒味儿熏,于是抱了一床被子,跑去沙发上睡觉。 但是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 身边的人换了睡衣,大概是半夜酒醒,去洗了澡,然后把她抱回床上的?她太累了,都没有被吵醒。 挣扎了一下,陆淮安也悠悠醒转过来。 “醒了?”陈明珠问,然后笑,“你昨晚醉酒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 “昨天本来好好的,后来邱志强带了几个老同学过去,于是多喝了几杯。”他瞥头看了她一眼,“你生气了?” “生气?为什么?” “你跑沙发上睡觉来着。” 陈明珠哭笑不得:“我是受不了酒气。” 随后摇头:“也不知道你当时照顾我的时候,怎么那么有耐心,都不嫌弃我。” 他笑:“你喝了酒,脸是红的,身上是香的,怎么会嫌弃。” “好扯,怎么会是香的?” “我也不理解,比如小津喝了酒,我觉得她一身臭死了,但你不一样,喝了酒,更撩我。” “……” 简直无语。 他说香归香,但陈明珠还是嫌弃地把床单枕套换洗了。 * 由于陆淮安的人事关系还在北华大学,回京之前,他要先去北华大学开开会、述述职之类的。 陈明珠也不急着回京,因此留下来,跟他一起回。 这日,陆淮安要去北华大学开会。 陈明珠闲着无聊,跟他一起去,顺便见了见吴冬教授和张建设老师。 当时她一个人坐火车来到北华大学找陆淮安,张建设还满心感叹他们俩没有分手就好。这会儿,两人同时出现,知晓他们的众老师全都热情相待。 还有老师问了问陈明珠考北舞的事,还说家里有小孩也在学跳舞,不知道能不能行。 此时距离当初他们救自己,已经过去了8年,吴教授已经年届六旬,头上的白发更多了。 吴教授直叹道:“小明珠啊,你现在真的是变化太大了,要是走在路上,我都要认不出你。” 陈明珠笑道:“原本过年要去家里拜访您,但是听说您回老家过年了。” “是的,坐我孩子的车回的老家。” 张建设则问:“明珠你毕业可能分配到哪个单位上班?” 陈明珠如实地说:“我想进国家歌剧舞剧院,但还不知道能不能分配过去。” “这就厉害了!我听淮安说你实力很强,肯定没问题。” 后来他们要开会,陈明珠没有再多留,便在学校里逛了逛。 还未正式开学,校园里稀稀疏疏人影很少,稍冷的天色里,树木正在悄然长出嫩嫩的绿芽,小草也从土里钻出来。 陈明珠瞎转的时候,来到了那道紫藤花廊。当初在这儿温柔缠绵,原来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紫藤现在枯褐一片,但是再过不久,它又将长出绿叶,紫色的花开满廊子。 大约两个小时后,陈明珠逛得腿酸,便回到建筑学院。 看了看宣传栏上一些东西,直到他走过来,笑着问:“你该不会一直就在楼下干等吧。” “当然不是,我逛了好久,腿都酸了。” “逛了哪儿?” “比如图书馆那边,还在小卖部买了饮料喝,哦,还有去紫藤花廊。” “那里啊,我之前常去。” “我离开的那几年?” 他点点头。 陈明珠知道他肯定也会去,挽住他的胳膊,没有多说话。 在疏阔、安静的校园里走了几步,他忽然说道:“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我发现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脱身。” “啊?”陈明珠有些不明白,“没法脱身是什么意思。” 他望了一眼略显紧张的人,笑道:“当时清华借调的合同签了两年,我还要以借调副教授的身份在那儿研究一年。” “刚好,这一年做出些成果出来。明年,我就能正式申请留在清华任职了。” 陈明珠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他笑,“你担心我仍然只能留在北华?” “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听见你那样说,就觉得是很糟糕的坏消息,觉得咱们俩还得做牛郎织女呗。” 陆淮安轻呵地笑着,揽过了她的腰:“怎么会,最多不干了,一心去发财也不是不可。” “……”陈明珠讶了讶。 突然脱离了他搂着的姿势,极认真地对他说:“现在物欲横流,钱虽然很重要,但是我觉得够用就好了。你有出色的学术能力,不应该浪费。不是说一定要成为古建筑界的泰斗,做出多么大的贡献,至少,这是一项更有意义的工作。” “呵——”他突然发笑。 “你笑什么?”陈明珠愣道。 “笑你对我真是充满了信心。” “那是!我的眼光,怎么会看错人?” 因为你一直都是那个自信飞扬,闪闪发光的人啊! 陆淮安的脑海却回响起刚才吴冬教授、研究生导师等人的话。 刚才会议之后,陆淮安毫不隐瞒地对领导、教授们提出了自己接下来会离开北华大学的打算。 众人听罢,对他要离开,既在意料之中,也表示理解,毕竟谁不想去更好的大学做学术?却又仍然充满失望。 吴冬一语道破地说:“你这臭小子,要不是为了明珠,你哪里有想过要积极向上,去更好的地方?当时让你考去清华读研究生,你都懒懒散散,说自己懒得折腾。结果这会儿都拿到我们学校的副职了,还拼命折腾。” 陆淮安只得卖乖,给吴教授倒了茶,说道:“这不是被我对象激发出潜能来了么?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也能做到这个程度。” “那我们好不容易培养你,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陆淮安:“话也不能这样说吴教授,都是给古建筑界做学问,也没准将来又跟母校这边合作做研究。” “你们看你们看,这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下楼时,张建设说:“刚才倒也不是要诘问你。只是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有能力,又有追求,我们只能在心里羡慕。” “也是,我也挺羡慕我自己。” 吴冬:“你这个臭小子,再过个十年八载,也学不会低调谦逊。你在那边也是这样?” “差不多。” “他们能忍受你?” 陆淮安搀扶了一把吴冬:“我这人大概是命好吧,到哪里都能遇到像你们这样对我指引、教导又忍耐的师长。” 陆淮安的导师则说:“先别臭美,有关敦煌的研究成果你要是不能发表在最权威的期刊上,以后别说我带过你。” “知道了。” 走到一楼,张建设望了望,说:“快过去吧,明珠在那边。” “……” 拥着走了一段路,陈明珠说:“那么我们明天回京?” “嗯,先去火车站看看票。” “好。” * 回京之后,一切又回归正常。 陆淮安先开学,这个学期,他要一边做研究,一边接了学院安排的课程,上课带学生,工作与生活很快步入了正轨。 陈明珠比刚走的时候重了两斤,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吃了两天水煮的菜,就感觉身体轻盈了一些。 但是刚开学,又是大四,已经没有课程了。大家都没进入状态,懒懒散散在排练厅练基本功。 有人问:“话说,你们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导师让你们什么时候交初稿?” 有人抓狂道:“还不知道,打算临时抱佛脚了!” “我们导师自己都忙不过来。” “我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陈明珠嘴上给人打气:“同志们,别这样懈怠啊,希望的曙光就在前头,我们要勇敢前进才对!” 然而自己的内心同样无比捉急,她当初自告奋勇地要挑战高难度,结果发现论文要写出新意和深度来,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跟江婷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江婷一眼就瞥见了她手里的戒指,眼睛都瞪大了。 “这是什么?陆老师送的?” 陈明珠点点头:“求婚了。” 江婷目瞪口呆,嘴都合不上了。 “淡定些,我不想声张。” “什么时候求的婚,怎么求的,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 听毕,江婷的下巴更加合不上了。 “太会了,太会了!怎么这样会啊!卢家耀要是有十分之一这么会,我也不抱怨了。”江婷无语地道。 “你们不也是早就见过家长了?” “是见过了,我们毕业后都应该会分配回家,我家里让我回我们那边的大学做艺术系的老师,都接洽好了。他可能会分配在一个城市规划设计院。但是我们打算过几年再考虑结婚的事。” “哦,那也不错。” 论文的事,陈明珠跟顾文洁沟通了一番,还是觉得不大可行。 吃完饭,去外面走走消消食,陈明珠有些郁闷地跟陆淮安吐槽毕业论文。 陆淮安问:“你的论文原本是打算写什么?它的标题或核心主旨是什么?” “分析敦煌舞的审美特征及对古典舞教学的影响。” 他若有所思:“虽然我没研究过舞蹈,不过这听上去有些宽泛、笼统,应该很多人研究过了吧。”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顾老师说,前面一部分有很多人分析了,我要研究的是后面,研究它对古典舞教学的影响。” “可,你并没有教学经验,写出来容易浅薄。”说完又有些反应过来,“想必顾老师自己在研究相关教学?” “是的,所以想吸收更多人观点,以作参考。” 陆淮安沉思道:“不如找准切入点,以小见大。比如具体从什么方面来分析,人物的姿势?乐器?还是什么。” 陈明珠眼前一亮,这好像是一个新的思路。 “学士阶段的论文,受知识体系所限,做得越空泛,越没什么价值,做有针对性的小研究,反而价值更大。” “好有道理!我想想,跟老师再商量商量。” 说完笑嘻嘻地道:“原来那天我错了。” “???” “老师说你研究敦煌可以帮我,我还说俩研究的方向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但道理是相通的。” 陈明珠抿着唇点头,突然直勾勾地看向他,“陆教授——” “干吗?打算勾引我么?我可是正直的学者!不帮人捉刀的!” “谁让你帮我写了,我只是想说你好厉害而已。”陈明珠故作腔调,还小小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呵,帮我写,好大的口气喔,你写得出来么,知道什么是三道弯体态么?” 他沉了沉,突然头也凑了过来,额头抵住。 “三道弯体态?我不知道。但是——”他也拖腔带调起来,低低地道,“不如你今晚展示给我看?” “…………” * 几天后。 陈明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洗完澡后也坐了过来,洗了头发的缘故,有些洗发水的香味飘入鼻下。 陈明珠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有点儿微微的湿润。 跟他说:“我按你的想法,打算从舞姿、气质和乐器道具看敦煌舞的审美风格,从这三点进行拓展分析,标题也写明这三点,让人一目了然。我跟顾老师说了,顾老师说非常好,让我就按这个方向做研究。” 陆淮安听毕点头:“这就听起来靠谱多了。” “那是因为你之前给的意见非常靠谱。” 他张扬地笑着说:“那当然,我的水平,怎么说也是副教授级别的!” “到时候,我在致谢页里,一定写上你的大名!” 说到这个,这人就来劲儿了,挑起眉梢问:“你打算怎么致谢?写什么?” 陈明珠反问:“你希望我怎么致谢?” 他稍作思考:“不如就‘感谢我的未婚夫’?” 轰隆隆的一声,陈明珠感觉有雷在头顶上方响起。 “这也太骚了!导师一定会把我毙了!” 他笑:“怎么会,这都是很常见的致谢,比如我的导师也经常'感谢我的家人,我的爱人',云云。” “那能一样么,我这是大学毕业论文!要答辩的!!!” “呵——”他轻巧地笑,“不过是逗你玩儿的,这么认真又严肃。” 说罢还揉了一下她的脸,十分随意地说:“随你怎么致谢都成,不谢也可以。” 陈明珠认真道:“谢当然要谢的。” 他忽然停顿下来,眼睛直直地看向她。 “不如,”他的唇角开始玩味,慢条斯理地说,“换种谢法?” 陈明珠有些微愣,直觉这人肯定又搞什么骚操作了,但还是不解地问:“什么?” 他起身,抱过了沙发上柔软的人。 冷哼:“当然是在床上致谢!” 陈明珠:“………………” !!! 作者有话说: 太骚了!!!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毕业, 未婚妻 一旦投入了心思进论文,陈明珠就发现,搞学术还是很快乐的。 也许因为自己此前学的专业是为了混饭吃, 内心一点儿也不喜欢,所以毕业论文也是敷衍了事, 乱写一通,能拿到毕业证就好。 现在写自己喜欢的内容, 哪怕是论文也可以写得很开心。时不时还要感叹一下, 大敦煌果然是一座艺术宝库! 但是让她感叹的远不及此。 某个人把他拍的一些壁画上的舞蹈图案,放大打印了出来, 还很细心地注明是哪一个洞窟的壁画。 若无其事拿给她的时候,陈明珠整个人瞠目结舌, 大为感动。 他只淡淡地笑:“不知道你用得上没有,但既然都是搞学术么,资料共享精神还是要有的。” 陈明珠真的, 感动得简直想哭, 干干地抽了抽鼻子就要抱抱。 看得他直乐呵,捧着她的脸搓了搓:“这些东西也不是我独有原创的, 只是整理了一下给你,就这么让你感动啊?” 陈明珠扬着一沓图片哼哼唧唧, “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能无条件帮忙指导毕业论文的, 都是救命恩人。” 他突然哼:“谁跟你说无条件了?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写精良一些, 推成优秀毕业论文,拿到优秀毕业生的荣誉。” 陈明珠郑重点头:“嗯!” 当其他同学都在琢磨感慨, 写得痛苦无比, 还想拿头撞墙的时候, 陈明珠轻轻松松美滋滋。 在食堂吃饭,一提到论文,江婷等人就无比崩溃。 “我导师一点儿帮助建议也没有,说就按你的想法来写,写出来了,我才有意见。” “我导师更加,去家里找都找不到人!” 陈明珠气定神闲地笑眯眯:“有这么难吗?我觉得很容易啊!” 江婷气呼呼:“你们有没有想打死她的冲动啊?我有!” 于是,陈明珠忽然感受到了某人的快乐。 原来被人想揍一顿,但又无可奈何的滋味这么爽。哈哈哈,怪不得那人一直享受这种快乐! 又以及,原来她也逐渐活成了他的模样! 3月里,北京的春天逐渐变得温暖,各种花朵绽放,陈明珠的论文初稿交上去,顾文洁看得直点头,甚至私下跟其他导师说:“这论文,除了一些小瑕疵,我基本上指导不了什么。” 有的导师赞同道:“年轻一代的科研学术能力,确实比我们强。”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陈明珠耳朵里,陈明珠发觉的确如此,到了后来,一些年轻人的科研学术能力,又比这一代人强。虽然有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缘故,但是也有思维、逻辑、素质,都有全面提升的原因。 尽管如此,初稿打下来,还是有一些地方要修改。 她一边跟江婷等人凡尔赛,一边认真修改。 真的,江婷好几次都忍不住要揍她了!奈何摘要得翻译成英文,还得求她,只好咬牙忍了。 4月,在漫天飘散着柳絮的日子里,陈明珠的稿子反反复复打磨,终于定稿了。 5月,论文答辩进行中。 陈明珠准备充分,简述完毕,最后进行致谢。 她的致谢里,除了感谢学校、各位老师,还有一句特别的感谢语。 “最后要感谢一位最重要的人,那就是我亲密无间的战友陆淮安同志!” 此言一出,台下的导师,听答辩的同学,全都哈哈大笑,但是笑过之后又郁闷,大家全都一副“陈明珠你能不能不要来秀恩爱?!!!”的表情。 而事后,正主听完这句话,沉默良久。 “你不满意啊?” 他反复咂摸,最后说:“这话老气横秋的!显得我也很老!” 无语子。 “可是,我挺喜欢的,很特别。”陈明珠很认真地说。 “有多特别?” “哎呀,你不懂啦!反正在我心里是特别的。称一声战友和同志,像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也许这个时代觉得称呼别人为同志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是在未来,这个称呼,会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信念感。 “这样啊,那行。” * 弄完论文,还有一堆的杂事要做。其中重中之重,便是毕业工作问题。 今年恰好是改革的一年,上面提出要改革高校毕业生统包统分和包当干部的就业制度,所以不是所有的毕业生都能被国家安排就业的。 只有少数毕业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大多数毕业生还是得自主择业。当然,这个时期的大学生不愁找不到工作,区别只在于什么工作。 这会儿公务员也没有进行全国统一招生考试,因此到了家里各显神通的时候。很多家长都在想办法找关系,以期把子弟弄进好的单位。 比如江婷她家里就有关系,所以让她回家里的大学去做艺术系的老师。 而每年国家歌剧舞剧院,也会来北舞招收一定数量的毕业生,以“老师推荐+成绩考察+面试”为主要招收审核形式。 陈明珠是老师首推的人选,平时她的成绩又好,获奖的履历又漂亮,本身又已经去舞剧团实习过,因此面试环节反而简单了许多。 面试老师是院里舞剧团的副团长,她甚至没有让陈明珠展示才艺,只问了一些问题。 其中有一个问题,是问她:“如果进了舞剧院,你想做什么?” 陈明珠言简意赅地答道:“我想尽我所学,尽我所能,创编、表演古典舞剧,用古典舞蹈传递中华文化,并且将之推广到海外,用古典舞文化架起双方沟通的桥梁。” 副团长点了点头,没有当场表态,只是说:“感谢你的回答,陈明珠同学,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实现心中所愿。” “谢谢老师!” 面试完毕,陈明珠心中无比平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毕竟听闻哪个地方都有关系户,万一被刷下来,也有可能。但是她回答那个问题时,将心中所想直述出来的感觉非常好。即便进不了国家队,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做舞剧的,一旦做出精品来了,根本不必愁没有人邀请演出。 她还是喜欢舞台,还是喜欢表演出精美的作品,给观众欣赏。 只不过,工夫不负有心人,老天还是相对公平的。 6月,陈明珠以绝对的实力,优异的专业成绩,优秀的个人素养,通过了中国歌剧舞剧院的审核,即将成为院内舞剧团中一员。 学院古典舞班里,除了陈明珠,孟雨欣以及另三位同学也在录取名单上。 三方就业协议签好,上交给了学校,到时候会发放就业报到证。等正式毕业后,拿着报到证去报到即可。 …… * 还有十几天就毕业,陈明珠彻底闲散了下来,每天无所事事,大家都差不多,放纵得很。于是每天的日常就是拍拍照片以作留念,吃吃散伙饭,或者一起约着出去玩。 即将毕业,大家都不装了,纷纷表露自己真实的一面,有什么恩怨,这个时候最容易化解了。 有一回宿舍的人一起吃饭,小喝了几杯。孟雨欣十分坦诚地说道:“有段时间我真的是疯狂地妒忌你,现在觉得自己心眼真小。” 舍长许莉莎接过话:“我也是。” 只有江婷无语地说:“你们不妒忌,倒显得人家明珠不优秀了。” 许莉莎道:“其实,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跳舞好累,想放弃了。但是放弃的话,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有人平时话语极少的舍友说:“放弃啥啊。这都放弃了,做其他的事也容易失败吧。” 孟雨欣又道:“陈明珠,你争取在舞剧团坐上首席的位置吧。如果团里一定要有个首席,我希望那个人是你,而不是别人。” 看向这个跟自己较过劲,现在不失为坦率的同学,陈明珠笑着问:“你怎么不自己争取做首席呢?” 她摇了摇头:“有你在,我永远会是千年老二。不过我希望你能打败其他对手。” “那,我尽量争取。” 舞剧团里人才济济,也不是说做就能做。但是她一定会抓住各种机会,站在C位,迎接掌声。 * 毕业典礼那天,陈明珠编了好看的头发,穿了一条干净的棉布裙子,跟同学们一起套着学士服,在学校大礼堂参加典礼。 院长亲自给她颁发了优秀毕业生荣誉证书,并且拨了拨她学士帽上的流苏,还说:“希望你将来事业有成,让母校以你为荣!” 陈明珠点头不已! “谢谢院长,我一定会努力的!” 走出礼堂时,那个挺拔的身影立在一丛灌木旁,白色的衬衫永远干净整洁,笑容一贯地清隽,像是夏日里的微风迎面而来。 他抱了一束鲜花,就像当年他研究生毕业时,她去祝贺一样。 “毕业快乐!”他走过来,笑着说道。 陈明珠接过鲜花,笑得极灿烂:“谢谢!” “真不容易,终于毕业了。这下——”他突然感叹,随后欠欠地说,“可以嫁人了吧?” 陈明珠:“……” 真想把花砸他身上,人家好好庆祝毕业呢,前途一片光明呢,提什么嫁人啊? 她还未反应,周遭几个一起的同学就已经喧哗开了。 “哇陆老师!” “这是要求婚了吗?” “求婚!求婚!”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全都看了过来。 陆淮安丝毫不乱笑吟吟,继续很欠地说:“气氛都到这头上了,不求个婚好像说不过去?” 陈明珠满头黑线,这人怕不是有求婚的嗜好? 又觉得挺尴尬,于是赶紧伸出了左手无名指给大家秀了秀,故作娇矜地说:“再求一次啊?那算不算二婚?” 周围同学全都石化。 “什么?已经求过婚了?你不是说戴着这枚戒指是图个好看的么?” 江婷在一旁撇起嘴角:“你们真是单纯好骗。” 陆淮安微笑着跟她并肩而站,淡淡地说道:“确实求过了。” “你们优秀的陈明珠同学,是我的未婚妻。” …… 作者有话说: 陆教授骄傲脸.jpg 下午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矮冬瓜就没陪她玩 77瓶;18922809 20瓶;爱吃肉的苹果酱、从心呀、燕 10瓶;bear7hom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霸道亲吻 陈明珠当天带了相机和胶卷, 跟同学们拍了许多照片。后来,江婷等人又忽悠着她和陆淮安也拍一些合影。 于是两个人开始被江婷各种折腾,摆各种姿势, 还说摆得不对,细节要怎样怎样。 大有一副你们敢喂我们狗粮, 我们也要加倍虐你们的架势。 最后胶卷拍完,那束鲜花也蔫了。 …… 走在回去的路上, 陈明珠笑眯眯地对陆淮安说:“我还挺喜欢你在介绍我的时候, 说‘未婚妻’这三个字。” 他笑,“这是为什么?” “听上去就很苏。” “酥?”他有点儿不理解, “身子酥软的意思?” “不是啦,哎呀反正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很好的感觉。” 他依旧不解地摇头:“你再酥,我也不能一直这样叫,总得升级。” 陈明珠涎着脸嘀咕:“那至少现在还没升级。” * 下课铃声终会响起, 喧闹终将归于平静, 即便是明艳美丽的鲜花,也会有凋零的一天。毕业典礼过后, 众人各奔前程。 陈明珠陆陆续续送了几拨同学离京。 江婷是和卢家耀一起回家的,上午, 陈明珠在车站依依不舍地分别后,觉得内心有些空虚, 便去了一趟清华找陆淮安。 这儿的学习氛围一向浓厚, 太阳有些大,陈明珠撑了一把伞, 在里面走了走。 按他之前描述的, 找到了他所在的项目研究办公室。 现在大学不似初中高中, 课任老师是没有教学办公室的,老师都是从家中或宿舍直接拿了教案资料去上课,下课后就带回去。 只是他在做研究,又没有分宿舍,因此把这里当成办公室了。 在门口探了个头,里面只有一位四十来岁中年模样的人坐在案前整理什么。 陈明珠问了声:“老师好,请问陆淮安在吗?” 中年人凝神看了她一会儿,疑惑问:“你是陆老师的对象?” “是的。” “快进来坐吧,他调课了,这会儿在上课呢。”中年人还挺有礼节的,走过来迎了一下。 又端视了她一会儿,笑道:“你可比照片上要好看。” 陈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在哪个教室上课,要不我去那教学楼那边等他。” 中年人说:“这……我一时半会儿也不清楚,要不你还是在这儿等吧,只差几分钟就下课,他肯定会回来的。” “好。” 中年人指了一下陆淮安的办公桌,让她坐着,还问了问她一些毕业、工作事宜。 不久,门外响起脚步声,陆淮安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时候,陆淮安有点儿惊喜地笑了笑,“等很久了?” “不太久。” “调了课,忘跟你说了。” “嗯……我刚送完江婷,有些无聊,就过来找你了。” 他了然地点头,放好东西,便带着她走了出去。 “所以是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就来找我了?”走在走廊上时,他眼睛里带笑地问她。 陈明珠只好点头:“有点儿。” 他一如从前般摸了摸她的脑袋:“乖,这是正常反应。” 陈明珠笑道:“我知道呀,但你好像在哄小孩子。” “你可不就是小孩子。”迎面走过来两个老师,陆淮安跟他们点点头,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介绍:“这是我未婚妻。” “……”陈明珠感觉他好像是刻意这么介绍的!就因为她说过喜欢这个称呼…… 不由臊了臊,抿唇看向这个男人,夹着几分害羞地和他们打招呼。 后来他问:“饿不饿,先去吃饭吧。” “可以。” “去外面?” “食堂吧。” * 他们去的食堂就在附近不远,里面人很多,陈明珠跟在他身旁,感觉大家的目光扫过来,不过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坐下来吃饭时,陈明珠说:“舞剧团那边通知说,因为他们最近有些忙,毕业生报到时间在7月。那我这几天会闲下来。” 他点头:“你有想去哪里吗?” “我想回一趟老家。” 虽然对那里没有什么感情,她的户口也迁到了大学,报到的时候,顺便直接落户在单位集体户口,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北京户口了。 但是空出来的这几天,她待在这儿也有些无聊。 陆淮安抬头,若有所思地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 陈明珠:“……你陪我?” “对,怎么说总得见见家长吧。” 陈明珠囧了。 “其实他们都认识你,我也在电话里跟我堂哥提过和你的事,他们知道就好。再说你现在没空呢,等你放暑假,我又没空了。” 他有些犹疑地道:“的确难办。但是这个过程,总得走走吧。” “并且,我也得带你去见我爸妈。” “!”陈明珠心头一跳。 正式见他爸妈。 见他威严如山的父亲,传说中咳一声嗽,家里人都噤若寒蝉的陆家父亲。 光是想一想,陈明珠都觉得可怕,不由咽了咽。 看她脸色都变了,陆淮安直笑:“你怕什么?” “我可以不用回你老家,毕竟你爷爷、爸爸都不在了,妈妈也改嫁了。但我爸妈还没见过你呢,小津没少在他们面前念叨你,我妈也跟我催过这事儿。” “……” 知道这一关终究免不了要过,陈明珠小声说道:“谁让我老听你们说你爸很威严,听得人心里就恐惧。” “再威严他也是我爸……况且,我觉得他也没这么可怕,家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敢顶撞他。” 陈明珠无语道:“所以我才更怕啊!” “你们父子关系紧张,说不定就连带着对我的印象也不好了。” “想多了。”他慢条斯理起来,“我们父子关系紧张吗?难道不是很融洽么?” 这……陈明珠感觉他自己说得都心虚。 * 吃完饭,陈明珠决定先回家,他下午还有课,便送她去校门口。 路上,两个人就“见家长”和“回家乡”这两个问题,再次商量起来。 麻烦得很,因为两个人的时间错开,而且意见不一。 说了几个回合,谁也说服不了谁。 陆淮安大约有点烦闷,直言:“听我的,暂时别回老家,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陈明珠乐了,“为什么不放心,我之前也是一个人从老家往返。” “那不一样。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我就算担心,也只能放手。” 陈明珠抬杠地说:“是不一样呢,那时候我还更小一些呢,你都舍得。现在都已经大学毕业,要参加工作了……” 不应该更放心嘛……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陆淮安的脸色阴沉了起来,陈明珠只好闭口不言了。 他张了张口,想说点儿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眼睛里蓄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能量,陈明珠见状,不禁顿了顿,感觉火山好像要喷发了。 果然,这人没有再说话,而是十分蛮不讲理地勾过她的脖子,头凑了过来,动作有点儿强硬地亲吻了这个跟自己抬杠的女人。 他们在路边的树荫底下,行人不时往来。但是他丝毫不在乎有没有人看到,有多少人看到。 “……” 陈明珠能感觉他生气了,他亲吻的力度有些大,让她有些难以呼吸,后来还咬了咬她的唇瓣,抓着她肩膀的力气也很大……有些像当时她要离开北华去读书的时候,不愿放手的意味儿。 她有些不理解,现在她都这么大了,回个家乡而已,才几天而已。 至于这么霸道么…… 只是,心底隐隐又觉得这种霸道感,让人产生久违的欢喜是怎么回事,喂—— 松下来后,两个人都有些热,脸上汗都出来了。6月下旬的天气终究是炎热的,亲吻也变得炽热起来。 陈明珠缓了缓气息,莫名还觉得有些羞……低头敛了敛眼神,这才抬眼看他。 却看见他的眉眼里尽是无奈和晦暗,声音也低沉了一些,再次轻缓地抱过了她,说道:“从前让你一个人奔波,是无奈之举,现在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奔波了。你一个人回去,我真的不放心。” 陈明珠嗯了一声,说:“其实,我回老家也没有事情要做,况且我对老家也没什么感情了。只是大家毕业后在去单位报到之前,都会回趟家,然后开启下一个征程……就有点儿像一种仪式一样……” “你要是不放心,那我不回就是了。” 他像是妥协了,说道:“等我这边安排好,也许能抽出几天时间。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你时间这样紧,马上又要迎来期末考。”说罢朝他笑了笑,“我想了想,回老家确实也很累,天气这样热,火车就要坐一天多……我这几天就回北舞,蹭蹭母校的器材练一练,老师肯定不会有意见的,说不定还会让我免费教他们。” “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去报到了,工作也正式步入正轨。”陈明珠语气轻松起来。 搂着她腰肢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沉出一口气,低低的声音说道:“但我想了想,趁你目前有空,我这几天还是要挤出时间,带你去见我家老爷子。” “……” 果然,终究得见家长!!! 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理解俺的焦虑? 作者有话说: 啊,要见家长了~~~~~~ 见家长真的没有这么简单……哈哈哈 ps。由于周一到周五是日六,因此明天起我决定二合一,两章并一起发了哈 这样我写也写得爽快一些 大家看也看得爽快~~~~ 明天大概下午三四点就可以发……… 第106章 见陆家爸妈 离开学校后, 陈明珠一个人默默地去逛了一下午的街。 买了一些吃的穿的用的,拎了几个购物袋,坐在麦当劳的橱窗边, 吃着冰淇淋,看着橱窗外的行人, 发了好久的呆。 对于陆家爸妈,她所知不多, 都是一些大众都知晓的信息。比如: 陆爸爸叫陆海阳, 妈妈叫杨亚青。原本陆家妈妈也是北华文工团的成员,后来跟随陆爸调任了, 听说现在是在宣传口工作。 至于陆爸的职位职务,他们家里一般不爱提这个, 非常低调。陈明珠只知道现在好像升至区域第二或第三把手,也没有问太多。 因为工作很忙,逢年过节基本上都有安排工作, 陆家爸爸即便有探亲假, 也没有空回家探亲。上一次探亲,是在三年前的夏天。 据李奶奶说, 她当时一直劝不动陆淮安找对象,所以陆爸爸回家探亲时, 让父子俩谈了一次话。但是谈完话的结果,便是陆爸爸也让李奶奶不要再管陆淮安的事。 有一回, 陈明珠十分好奇地问:“那次探亲, 你爸跟你说什么了呢?” 陆淮安只含糊其辞地道:“无非就是问问工作情况,问问个人问题。” “哦, 可是你奶奶好像是让你爸劝劝你找对象的吧。” 陆淮安摸了摸她的头, 笑道:“我说我在等。我爸也没多问, 就这样过去了。” 说得那样轻松,陈明珠都怀疑他是不是说真的…… 但是,也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去见家长而已,哪有这么可怕。他大嫂、二嫂,不也是见了家长吗? 还有,陈明珠见过他们的一些照片,发现陆淮安长得,怎么说呢,真的是中了基因彩票的类型,在综合了长辈所有优点的基础上,还进行了升级。 才长成了这样一个混世妖孽。 …… 回到家里。 陆淮安已经先一步回来。 看陈明珠手里的购物袋,问道:“去逛街了?” “嗯,给你买了一件休闲衬衫。”随后很自然地问,“去见你爸妈带点儿什么见面礼好?” 陆淮安微微惊讶,看了她一眼,“开始考虑这个,你不怕了?” “本来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因为没经验,想着心中生惧。”陈明珠把袋子里的衬衫拿了出来,展开了,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 瞥见他唇线拉直,笑着拥了拥她。 “我今天看了看,这周六就可以出发,周三回来。下周是考试前一周的复习周,我的课调到后面两天就行了。” 陈明珠点点头。 “那我想想买点儿什么礼物好。” 陆淮安说道:“不用买太贵重别致的东西,贴心适用的就好。” “差不多,我想买点儿北京特产。” “对,这个就很好。” 于是,陈明珠买了一些北京点心。陆淮安说他爸喜欢喝北京的一种二锅头,每回来京开会都要喝,所以也买了两瓶。送给陆妈的礼物,则是一条绸缎披肩,是她之前在敦煌的时候买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一切准备就绪,周六上午,二人带着行李出发去机场。 * 南方的天气是湿热的,热浪扑在身上,感觉黏黏糊糊,还是北方的天气要爽利一些。 二人直接坐车到了军区大院旁边直属的宾馆,他解释道:“我爸妈住的家属楼是两室一厅,一间作了书房,所以我平时过来,也是住宾馆的。” 陈明珠觉得挺好,要是住在一起还要适应适应。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会儿男女在宾馆住一间房,都得要有结婚证或者介绍信才行的。于是一扯了一下他:“待会儿我们开两间房吗?” “为什么?”他不解,随后不正经地笑,“这么快就要跟我分房睡了?” 晕…… “不是啦,我们又没结婚证,也没介绍信。” “不用,扫黄也不会扫到我们头上。”他极肯定地说,“况且我有学校的介绍信。” “……” 进去后才明白,之前经常往来的缘故,在大堂值班的一位大姐都已经认识他了,这回见他旁边的陈明珠,还笑着问了声:“这是你对象?” “未婚妻,过来见家长。” 大姐点点头:“真是不错!生得真靓。” 陈明珠不由发笑,感觉这里满大街都是“靓女靓仔”,还挺有意思。 进房间后,由于早上很早就起床,飞机上也没休息好,这会儿陈明珠有点儿头晕,便倒在床上眯了会儿。 “不舒服?” “不是,只是有点儿晕乎乎的,眯一下就好。” 陆淮安抬腕看了一下手表。 “现在三点多,睡一觉也可以,我们五点多进大院里去,不过你饿不饿?我去吃点儿东西,顺便给你带一份上来?” “我不饿,不过你可以随便给我带个糖水,我补充点儿糖分也好。” 他轻笑了一声,“还入乡随俗会点糖水了。” “行,我看着买。附近还是挺多吃的。” * 等到5点多,估计他们都下班了,陈明珠这才跟着陆淮安一起,走进了大院。 大院里都是当地常见的芒果树、荔枝树,还有高高的棕榈树,风景看过去跟北方比就是不一样。虽然已经是5点多,阳光还有一些毒辣。 陈明珠穿了一条款式很好的浅青色裙子,清新典雅,跟在陆淮安的身侧,二人有说有笑地拐进了家属楼的区域。 正向前走着,身后有个底气十足,略显严肃的声音响起:“陆淮安!” 吓得陈明珠心中一怔,止住脚步,跟陆淮安一起向后看去。 一个身着夏季常服,高高大大的男领导正在不远处,目光锐利,脸容比照片上看起来的还要威严。 陆淮安很快皱起眉,不满起来:“爸,你这么凶干吗,把人都吓到了。” 他步伐稳重地走过来,依然一副要教训人的模样:“我有凶吗?” 随后犀利的目光扫向陈明珠,点了一下头,继续呵斥陆淮安。 “也不知道介绍人。” “这不是在等你过来么。”陆淮安也不示弱,这才拉过了陈明珠的手,说道,“这就是陈明珠,我未婚妻。这是我爸。” 陆爸眼神一变,目光更严厉地问:“未婚妻?” “嗯,求过婚了,还没跟你们说。” “非常好,什么都瞒着我们是吧!” 短短几秒,压迫感十足,陈明珠很想死,仿佛犯了很大的错误。 恨不得痛哭流涕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喊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认识你儿子,我应该马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陆淮安扯了一下她的手,陈明珠这才回过神,努力地挤出微笑:“伯父好。” 但是下一秒,陆爸又朝陈明珠微笑了一下,像是过年慰问基层下属一样,问道:“小陈呐,路上辛不辛苦?” 陈明珠愣住,回道:“不辛苦。” 下一句简直想回:为人民服务。 但是陆淮安说:“怎么不辛苦,晕机又晕车,还没怎么吃东西。” 陈明珠蹙起眉,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要编这些,显得她弱爆了,有什么好处吗?他爸怎么看也是铁血型的,更欣赏独立坚强的人吧。 岂料陆爸很快就抓住机会责难:“那你是怎么照顾的?” 陆淮安呛住,好像吃了个瘪,但很快反应过来:“要不是我照顾,她现在会这么光鲜?” 陈明珠:“……” 她还是头一回看见陆淮安棋逢敌手,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不由惊了惊。 感觉这对父子好像是在争夺什么权力…… 大概就像是互相都争着要当对方的爹。 于是,陈明珠突然松快下来。 好像没这么可怕了,毕竟陆爸爸只针对他儿子,凡事都有陆淮安挡枪…… * 三人站了一会儿,正打算往前走的时候,陆小津从前边的单元楼里跑了出来。 远远地就喊:“明珠!” 之前陆淮安担心陈明珠会觉得气氛太尴尬,特地打电话让陆小津也过来,所以这会儿陆小津笑嘻嘻地出现,拯救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明珠你几点到的啊?” “两点多到机场的。” 陆爸冷面开始呵斥陆小津:“爸也不叫。” 陆淮安则说:“还直呼其名,叫声嫂子能死?” 陆小津之前在家里只跟她哥抬杠,现在要抬双杠,说道:“爸,我妈怕你们打架,让我过来看一眼。” 陈明珠哭笑不得起来。 这一家子都是啥相处方式啊…… 四人朝单元楼走过去,因为陈明珠跟陆小津比较合拍,两人开始聊这聊那,气氛终于缓和了许多。 * 进屋之后,陈明珠叫了一声伯母。 杨亚青打量着陈明珠,笑容满意中带着亲切地说:“哎好好好,终于到了,路上累坏了吧,快坐。” 陆淮安之前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他妈妈的性子跟他奶奶是差不多的。想必一大家子,就他爸格外严肃,而陆淮安骨子里其实跟他爸是相似的,因此父子俩是一山不容二虎的类型…… 陈明珠焦虑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把带的几样东西拿了出来。 北京最有名的特产点心,杨亚青和小津都比较爱吃。 杨亚青还试了试那条披肩,十分喜欢,说道:“料子摸着很舒服,花样也很大气,你很会挑东西。” 又问了问工作的事,“那你什么时候去单位报到?” “7月份。” “……” 所以见父母,除了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有些胶着,其他部分都非常舒适自然。 大家坐着聊天,大约六点多的时候,杨亚青说:“我们今晚去外面吃饭,给你接接风。” 陈明珠以为吃饭的地方就在大院外面不远,毕竟这儿的美食十分出名,随便一家餐厅,只要能开下去,必定就保持了一定的水准。结果下楼之后,有个年轻士官过来,把车钥匙递给了陆淮安。 “你开车?”陈明珠不禁疑惑。 “要是司机开车,车里坐不下。” “哦。好吧。” 华灯初上,陈明珠看着车窗外的夜景。杨亚青问她:“你之前没有来过?” 陈明珠摇头:“没有。” “这两天让淮安带你好好逛逛。” “嗯,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车子一直开到了非常知名的一家宾馆,进入三楼的一个包厢。 陈明珠有点儿咋舌。 这接风规格很高哎,可见他们还挺看重自己的?! 点的都是知名的菜色,杨亚青很热情,一个劲儿地给陈明珠夹菜。 相对而言,陆家爸爸只在一些比较大的话题,比如事业方面聊两句,话不多,但是比下午刚见面的时候,已经缓和了很多。 后来,聊起了婚恋问题,杨亚青看了一眼陆小津,说道:“小津,你周叔叔介绍的那个对象,你见了没有啊?” 陆小津沉默了下来。低低地回:“没有。” 杨亚青皱起了眉:“怎么还没见?明天休息,赶紧给我去见!你都25了,还不找对象,是等着做老姑婆了?” 陆小津一提这个话题,就无比郁闷,说道:“我说了不想找部队里的。” “你不想找部队里的,那你倒是去找个外面的啊?你找了吗?” “那不是还在找嘛。”陆小津把菜夹到了碗里,嘀咕着。 陆淮安冷呵:“你能找得到才怪吧。” “哥你得了吧,你不也快30了才找到明珠。” “30?”陆淮安哂笑一声,“不如你问问明珠,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时候她还没有满十八……陈明珠一头黑线,埋头干饭。 过了一会儿才语焉不详地笑着说道:“我也不记得了。” 杨亚青继续说:“我听你周叔叔说那个小伙子又是军校毕业的大学生,现在虽然在基层连队锻炼,但是人聪明又有干劲,你怎么就不开窍?都二十五了,还要父母催,你好意思?” “你哥这个老大难总算解决了,现在当然要解决你的问题。” 陆淮安听后不乐意,“什么时候我又成了老大难?” 陆小津:“被安排相亲是没有意思嘛……” 直到陆海阳表情严肃,不容反驳地说:“明天就安排见面!” 陆小津这才扒着饭说:“见啦见啦。” 烦都烦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反正感情上就很奇怪,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怪人。不像一些同学,看对眼了,很快就在一起,或者像她哥那样,是个长情的人,分开多年,也放不下对方。 即便她突然对某个人心生了好感,过不了多久又会觉得没意思,想想还是算了。加之现在工作是在一个极好的公司做进出口贸易,她觉得赚钱很有意思,谈成一个单子的成就感,比和男人谈恋爱还要有意思,将来,她还想单独出来自己干…… 因此现在让她找个部队里的对象,她是半点儿兴趣也没有。又不能时常见面,怎么维系感情?这不是浪费时间么?还是被强行安排的,没劲! …… 吃罢饭,陆淮安开车先把陆小津送回住处,随后再把爸妈送回大院。最后才跟陈明珠走回宾馆。 走在静谧的路上,问她:“见完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如你所见啊。” “我说了没有你想象中的可怕。” 陈明珠笑着说:“但是你爸还是有威严的嘛。” “那是,时刻要体现他是一家之长。” “平时你们也是这样相处的么。包括你哥他们也是这样跟你爸说话?” 陆淮安牵过了她的手,回道:“那倒不是,我哥他们对我爸的话比较服从,所以我爸也不会刁难他们。就是正常的说话。” “我生下来没多久,我爸就调走了。我跟我爸一年难得见两面,后来长大点,只要一见面,话说不过三句,就会互相嫌弃……习惯就好。” 陈明珠点点头,心中只轻轻吁了一口气,暗叹这一关总算过了…… * 许是昨天太累,又折腾到很晚才睡,睡的房间窗帘还把光遮得死死的,醒过来的时候,完全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陆小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淮安,赶紧起床,都十点了!” “十点?”陈明珠挣扎着醒过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么晚了么?” 陆淮安翻了个身,继续把她的腰搂过来:“别理这个死丫头,成天干这刹风景的事。” 陈明珠伸手点亮了床头的灯,看了一下手表,确实,九点四十了。 “起了起了,小津你等会儿。”她说道,又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蹙了蹙眉,某个人换了个新环境,就过于兴奋……只得坐起来清了清嗓子。 “妈妈叫我来喊你们回家吃午饭!” “知道了!等下就回。” “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我们很快。”陈明珠回答道。 陆小津一走,陆淮安又把她按倒了,抱着她,头往肩窝处拱,懒洋洋地说:“再睡会儿。” “……” * 今天是周日,休息日。 陈明珠收拾好,和他一起回到大院里。 进单元楼的时候,遇到一位跟陆爸年岁差不多的人,也是一副领导人的模样。 “李叔好。”陆淮安自然地打着招呼。 李叔叔点点头,看了看陈明珠,说道:“这就是你对象啊。” “对的!” “淮安你小子出息了啊!” 陈明珠干干地陪笑。 回到家中,陆爸的话依然比较少,一开始在沙发上坐着看报纸,偶尔聊会儿天,后来进了书房,还把陆淮安也叫了进去,大概是父子谈谈心。 陈明珠一回生,二回熟,加上觉得陆家妈妈挺亲切,自己的话也多了起来。 做饭的时候,她还主动帮忙摘菜,打打下手。 聊的都是一些非常家常的话,也不会说高高在上的,所以气氛非常融洽。 * 吃了饭,陆小津跟着一起下楼。 走在路上树荫下的时候,陆小津碰了碰陈明珠的胳膊,说道:“我约了那个人见面,明珠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陈明珠傻眼:“陪你去相亲啊?” 陆淮安把陈明珠拉扯了过去,斥道:“陆小津,你会不会相亲啊?” “我又不是没相过!” “找个比你好看的人陪你去,什么意思?”陆淮安拖腔带调地说,“就这么希望人家看不上你,就这么希望自己的相亲失败?” 陈明珠:“……” 陆小津快气死了:“陆淮安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妈妈让你们帮我把关么?” “帮你把把关是指你相完亲之后,要是你觉得行,可以把人带到我们跟前见个面,不是一开始就把你嫂子带过去相亲。” “你嫂子比你年轻又比你好看,你这安的什么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媒人,带她去相亲。” 陈明珠:“……”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卖弄自己的对象?不过他一向如此,习惯就好。 陆小津气得简直要打人,“懒得跟你说!” 随后又扯了一下陈明珠的胳膊,“我是想火速相亲完毕,然后跟你去逛街。” 陈明珠劝道:“小津,要不还是认认真真相亲吧,吃饭的时候,你妈妈也说那个小伙子挺有诚意的,人也长得不错,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你要实在不喜欢,事后拒绝了就是,但是基本的诚意还是得具备。等你相完了,我们慢慢逛。” “……” 扯了一路,最后陆小津出发去相亲的地方。 陈明珠回宾馆整理了一下,大概四点半,等外头的太阳没这么大了,才拖着陆淮安出门。 陆淮安一路上都懒懒散散,说道:“这个死丫头的事,我们要是管太多,将来不论成不成,都会怨我们。” “那也不能不管吧,你妈妈交代的,再说她是你妹妹哎。” 陆小津相亲的地方十分高级,地点还是她自己挑的,就在一家花园大饭店一楼的咖啡厅。 陈明珠和陆淮安坐车抵达的时候,看了看这四周的环境,不禁感慨。 “初次见面就是这样高档的地方,不得吓坏人家兵哥哥。” “这死丫头刁钻得很!” 他们没有进咖啡厅,只在一楼大堂的沙发处坐着等待。 直到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细腰长腿,身着军装的人,一脸凝重地从咖啡厅出来,犀利的目光都不斜视,直直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璐璐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来自陆爸的拷问 陈明珠一下子被那位细腰长腿的兵哥哥攫住了注意力, 眼神情不自禁地朝他的身影看去。 他就是小津的相亲对象吧! 别的不说,这走路生风的姿势还是很帅的。 至于脸……没看太清,但想必整体不会差。 他走得极快, 转瞬就走出了酒店大门,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 坐在身旁的男人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威胁似的, 一把将她的肩膀搂住,往他的身上靠了过来, 开玩笑的语气, 又夹杂几分酸味似的,“这是要当面出墙?” 陈明珠无语地回看向他, 认真端详,星星眼地说道:“他没有你帅, 目测你也比他高,有几个男人能长成你这般芝兰玉树,玉树临风呢, 其他男人怎么入得了我的眼睛啊?” “虽然感觉没什么诚意, ”他哼了笑,反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但你说的是事实。”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陈明珠在心中嘀咕, 但是那个兵哥哥也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哎……“小津是不是把他给气走了?” 感觉那人像是负气利落而走,带着一种士可杀, 不可辱, 坚决不受折辱的骨气,这种气场, 十分吸引人。 陆淮安把脸凑过来, 贴了一下她的脑袋, 蹭了蹭,说道:“那个死丫头能第一次见面就约这种地方,可不就是要给对方点儿颜色瞧瞧。” 正说着,陆小津一脸颓丧地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兄嫂。 满脸的委屈巴巴。 陈明珠想起身去迎一下她,奈何被身边的男人箍得死死的,只好伸了一下手,说道:“小津,来这里。” 陆小津郁闷地走过来,坐在陈明珠身边,说道:“明珠,我好像做得有些过分了!” “就你这臭脾气,能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真是奇迹。”陆淮安看了一眼他妹妹,嘲讽道。 陈明珠挣脱了束缚,坐正一些,让陆小津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问道:“……怎么呢,我刚才看到一个高瘦的兵哥哥走出去,是不是他啊?!” “嗯,就是他。” “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 简单地说,就是陆小津对这次的相亲一点儿也不情愿,于是发起了陆家大小姐的脾气,故意把几乎不怎么出门,一直都在军校或军营的人约到这种高档的地方喝咖啡,还迟到了许久。 后来聊天的过程中,陆小津也没有刻意要吹嘘,只是可能第一印象就败坏了,导致她说什么,都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像是要故意刺激对方…… 最后,那个人趁她去洗手间,买了单,然后说:“你的情况我已基本了解,我们不合适,再见。” 说罢起身离去。 陆小津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对待,又急又气,这才心情复杂地走出来。 她哥冷哼一声:“你还故意迟到?他已经给你面子了。换我,你试试?” 陈明珠则道:“小津,你一定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吧。” “我哪里知道他会这样。”陆小津委屈地说,“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平时的一些工作、见闻,我也没添油加醋嘛。” 陆小津郁闷不已,“可是他这样扬长而去,不也显得没礼貌。” 陈明珠安慰了两句,“我们还是去逛街吧,顺便吃点儿东西,你不是说要介绍几家好吃的店给我们么?” * 逛街的时候,陆小津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时不时叹两声。 陈明珠问陆小津:“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其实印象还挺好的,甚至有点儿心动,但是你也知道,我哪分得清这种感觉是不是转瞬即逝?我起初不想跟兵哥哥相亲,所以姿态在他看来可能是傲慢了一点儿,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陈明珠抿着笑,感觉这个男人还挺man,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看他走出来的气场,确实很有杀伤力! “他一走,我反而……” “你反而放不下了?” “有点儿……觉得怅然若失。” 陈明珠笑了起来。 哈哈哈,陆小津,你恋爱了。 “他叫什么名字啊?” “贺长洲,亚洲的洲。” “好名字!”陈明珠想了想,忽然对陆淮安说,“觉不觉得跟小津的名字很配?” 陆淮安无语道:“名字配能怎么样,人都被气走了。” “这多容易,追回来不就是了。” 陆小津:“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倒追?我才不干。” “不是让你倒追,你这次做得确实有不对的地方,那就把人再约出来,道个歉,总是应该的吧。” “道了歉,提升了好感,是不是又可以正常联系了?” 陆小津若有所思。 陆淮安在一旁直摇头:“你这一副高手的样子,谈了多少次恋爱?” “当然就一次啊,跟你。” 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挽了一下他的胳膊,“吃醋啦?” “我用得着吃这种醋?” * 因为翌日是周一,陆小津要上班,陈明珠九点多送她回了住处。随后再拎着大袋小袋,回了宾馆。 陆淮安说道:“似乎可以提前一些回去,我们周二回去怎么样?明天我再陪你在市区内逛逛。” “也行。” 睡觉的时候,陈明珠还陷在嗑CP的兴奋之中。 粗线条大小姐和高傲的兵哥哥……如果大小姐要开启倒追模式,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对方一口回绝,比如冷冰冰地在电话里说:“歉意我收下,面就不必见了。” 然后陆小津动用一切方式穷追不舍,两个人拉扯一番,最后女方放手,对方反追…… 陈明珠脑补了一番,自己先嗑上了。 “你说小津要是真喜欢上贺长洲了,其实也会蛮辛苦的吧。” “你管她辛不辛苦呢,她这一路这么顺,在感情上栽栽跟头也行。” 陈明珠翻身撑在了枕头上,看向靠着两个枕头,懒洋洋眯着眼睛的人,说道:“你就这么希望她栽跟头啊?她好歹是你妹妹。” “我觉得贺长洲还是挺不错的,他们两个人名字这么配,又能制住小津,身上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嗯???”闭上了眼睛的人突然睁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陈明珠:“……没什么意思啊,那他是给我一种还不错的感觉嘛,也有很多女孩子吃他这一款。” “???”陆淮安坐了起身,靠在床头,伸手把她抱着坐在了自己的身上,“提醒一下,你未婚夫在你面前!” “你真吃醋啦!”陈明珠觉得很有趣,笑嘻嘻起来,用手指小小玩了一下他的唇瓣。 “没有的事。”傲娇的男人予以否认,“他没我高,没我帅,吃他的醋?也太抬举他了。” 陈明珠把脸贴了过去,碰了碰他的鼻子,笑吟吟:“你这吃醋的模样,我还挺喜欢,嘿嘿嘿。” 男人好似藏了点儿心事,直勾勾地看向她,也没说话,但绝对不是真吃醋。 随后又沉了一口气,只用温软的手摸着她的后脑勺,又顺了一下她披着的头发,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 随后凑过来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玩了一会儿,后来也没有太离开,而是唇擦着唇,低低的声音从喉咙间发出。 “跟我说句话——” “说什么?” “说你爱我。” 陈明珠愣了愣,除了上次忽悠她,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要求过,笑着说:“好啊——你爱我。” 面前的男人气结。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我完整复述,只字不差。” 他已然在咬牙。 “哈哈哈哈,” 陈明珠笑道,“最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干不掉你?”男人轻呵了一声,“你等着。” “……” 他像是害怕失去她,害怕她不够爱他……占有的动作粗暴,却又极尽温柔, 尽管努力维持与寻常无异,但这一丝诡异的气息,这一丝不经意的担忧,枕边人是能察觉到的。 她以为他在吃醋,但真不像吃醋,也犯不着……于是想起男人也会有突如其来的emo,只好觉得他是突然间就emo了吧。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好多肉麻的话哄他。 结果这人听完之后,还欠欠地说:“差不多了,再说多一句就要消化不良。” 掐了他一把,“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让你正常表达,没让你超常发挥。” 就,真的很欠揍。 …… * 照旧睡到很晚才起床。 午饭之后,两个人像街溜子一样瞎溜达,后来还在票务代售点买了明天回京的机票。 尔后回大院一起吃晚饭,顺便跟他爸妈辞行。 一起做晚饭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聊起了陆小津相亲的事。 杨亚青听着陈明珠的复述直摇头。 “看起来小津对那个男孩子印象还不错,但就是被自己搞砸了。”陈明珠说,“我让她抽时间约他出来,道个歉,看能不能发展发展。” 杨亚青说:“小津这个丫头,我在这儿生下她,带到会说话走路,就送回了北华,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她从小跟着大院里的孩子一起又疯又野,没心没肺,也许伤了人家都不知道。” 陈明珠安慰道:“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就会长大了,不用担心。 ” 吃罢饭,收拾了一会儿。 大家原本在一起看电视,但是陆爸突然说:“淮安,你去给我买包烟。” 陆淮安有些疑惑,问道:“买烟?爸你不是有很多烟?何况你也不常抽烟。” “突然想抽双喜牌香烟,你去给我买一包回来。” 这个牌子在当地还是挺常见的,陆淮安凝滞片刻,“行,我去给你买。”又看向陈明珠,“我去去就回来,等我买了烟,我们就回宾馆。” 陈明珠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笑着点头:“去吧。” 陆淮安一走,门才关上,陆爸爸原本缓和的脸,又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一眼陈明珠,说道:“小陈,你进书房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明珠心脏跳了一跳,反应过来刚才陆爸是故意支走陆淮安的。 心神登时焦虑而紧张。 陆海阳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情变化,却没有安慰什么,而是直接朝书房走去。 陈明珠战战兢兢地跟着走进书房。 书房不是很大,装修布置十分中式,靠墙是一面檀木色的书柜,放着好些书、文件,书柜前是一张胡桃色的办公书桌,此外靠窗的地方还有一套沙发和茶几。 陆海阳直接走到了书桌后的椅子坐下,又示意陈明珠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两个人隔桌而坐,此情此景,陈明珠只产生的唯一念头,那就是:接下来她要面对一场来自威严大领导的灵魂拷问。 是在这一瞬间,她才回想过来,昨天陆淮安也被他爸叫进来坐了一会儿,但是因为出来时他表情什么的都很正常,所以她没有很在意。 可联想到昨晚他的表现。陈明珠有了不好的揣测:是不是他爸爸不同意他们啊? …… 看向面前这位威严的大领导,陈明珠胆战心惊地坐了下来,姿势十分端正,丝毫不敢出错乱。 他坐在椅子后,却自然地抽起了一根烟,烟盒上俨然就是双喜牌香烟。 他仿佛丝毫不在意露馅,更像是要让她知晓自己是故意支走陆淮安的。 抽了一口烟之后,朝她点点头。 “小陈呐,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领证结婚?” 陈明珠只好实话实说:“……还没有商定好。” “淮安马上就30了,这个年龄,也不是说非常大,但跟你比,是很大了。” 作为长辈,难免要考虑这些,陈明珠表示理解地说:“之前我还要念书,所以耽搁了。这次来见你们,就是想做领证结婚的打算。” “嗯。”陆海阳点点头,“听淮安说,你非常热爱舞蹈?” “对。” “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是好事,进了国家单位去工作,也要更努力才是。” 听上去,好像是发自真心地希望她能好好对待事业,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于是笑了笑,答应说:“我会的,我想创作出更多更好的古典舞剧。” “那么,加油干。” “嗯,会的。” “淮安他妈妈以前也在文工团工作,十几岁就进了文工团,跳了几年舞,就没有再跳了,因为生了淮安他大哥,后来,又陆续生了他二哥……舞蹈当然也没有再跳下去。女同志在这方面,就是容易吃亏一些。” 话题突然转到了生育和跳舞二者的冲突上来,陈明珠恍然大悟,明白陆海阳把自己叫进来谈话的主要目的了。 这个问题,早在她还在北华歌舞团的时候,就有所涉及。 当时严雪梅老师也是因为生了娃,要哺育孩子,前台的事业就此搁置,转到幕后。韩晓月老师也差不多,因为她还想跳舞,所以找对象结婚的事也一推再推。 陆家爸爸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废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定是想听听她的意思,让她表表态吧。 如果她一直想跳舞,必然是没有办法这么早就要孩子的。如果她很晚比如三十出头才要孩子,等那时候,陆淮安都要四十岁了。 四十岁的时候,陆海阳已经快当爷爷了。 陈明珠曾经生活的时代,初婚初育年龄一再延后,不婚不育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在这个时代,未必能被普遍接受。 陈明珠咬了咬唇,说道:“确实容易吃亏。不过我们……还没有谈论过生育的话题……但是我有想过,将来等时机合适了,就考虑生育的事,舞剧团总会有新人,到时候我可以转入幕后。只是具体什么时候生,我无法给您一个明确答复。” 陆海阳吁出一口烟雾,莫名笑了笑,说道:“你别紧张,我不过是想了解了解你们的想法。你们生不生,何时生,我们这些老家伙是干预不了的。我孙子孙女都有三个了,也不在乎你们愿不愿意生孩子,但是你比淮安这个臭小子靠谱多了。” 陈明珠:“……他怎么跟您说的?” “昨天我找他,跟他聊了聊这些问题,这个臭小子脾气一如既往地臭,直接让我别多问,还说‘再问就是不生’。” 陈明珠:“……” 所以昨天她在帮忙做饭的时候,陆淮安其实在书房跟他爸爸顶嘴。 可是明明他出来吃饭的时候,又是一脸的平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他还说不生孩子,明显是想拿来堵住父亲的嘴。其目的,当然是为她考虑,不想让她受太多压力吧。 陆海阳淡淡地笑了笑,看向陈明珠:“几年前我回去探亲,他奶奶让我跟他好好谈谈,他也是这样一副臭脾气,说‘再劝就是不找’。这小子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我也没教过他几天,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当时他说他在等,我也不知道他在等谁,现在才知道,是在等你。” 陈明珠听着如坐针毡,陆海阳却已经起身,走向了更柔软一些的单人沙发,坐下来的时候,顺便把烟掐灭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 还招呼着:“坐过来吧,你在那边,离我太远了。” 陈明珠只好站起来,又坐到了长沙发上。 此时他神色仍然有些凝结,但是已经缓和了许多。 呵笑了一声,陆海阳说:“也是好事情,有人能让他变得固执又柔软。” 陈明珠说道:“可是,他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陆海阳意味深长地笑出了声。 “也是,可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对他缺少了解和沟通,远不及你了解的多一些。” 陈明珠眨了眨眼睛,一向做惯了权威的领导及家长,这是要主动承认错误了吗? “只是——”他的话锋一转,尖锐的目光看过来,“有些往事,他肯定没跟你说……但我觉得你也有必要知道。” 陈明珠心下一沉,试探着问:“是不好的事吗?” “差不多,至少算不上什么好事。” “……”难道,他犯过错误?有过很黑的历史? 一刹那,陈明珠脑海里翻过了无数种可能性的错误,什么杀人放火,什么生活作风有问题,有私生子…… 不不不,陈明珠拼命地予以否认,他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 * 陆淮安出门时步履匆匆,直觉自己被打发出来买烟,老爷子肯定是要借此机会单独跟她聊天。 打小起他对父亲的概念就是很模糊的,只知道父亲非常严厉,要管很多人与事。他从小生活在爷爷奶奶身边,无人管束,所以他的性格有些嚣张,对这位父亲也从来不惧怕。 这次带她过来见父母,并不是完全没有担忧。结婚生子一向被绑在一起,过了结婚的坎,下一个问题就是生子。他最担心的,就是父母抛出生育问题,而他从来没有跟她谈论过。 重逢后连相爱都没有多少时间,就马上要考虑这些,人生一直在步步相逼,真心无趣。 何况,只要提及这个问题,就必然会给她压力。 无趣至极。 昨天,他被老爷子叫进房间,谈及结婚生育。他的回答十分明确:“暂时不谈这个话题。” “你已经有了三个孙子孙女,就算我们选择不生孩子,也不是什么事儿。” “总之这个问题,你们别管也别问,我们自己解决就好,如果再问,我的答案就是不生了。” …… 现在,买完烟回到家,客厅里只有妈妈在看电视,书房的门紧闭。 妈妈说了句:“回来啦。” 陆淮安没有应声,径直走向书房,杨亚青察觉到他要进去,便说:“你爸在跟明珠谈话,别打扰。” 他毫不理会地走向书房,没有敲门,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门未反锁,开门的一瞬间,只看见陈明珠跟父亲坐在沙发上说话。 听见动静,陈明珠一脸沉重地回看向他,眼睛里带着些许悲伤,好似受到了什么打击。 陆淮安心中沉沉地走过去,把烟扔在书桌上,跟原先那包烟挨着。 随后,他弯腰一把拉过了陈明珠的胳膊,拉着她直直起身。 “烟买回来了,我们该走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陆小津的CP是出来了,不过好像单独开一篇新文又有些难,所以他们俩的故事可能会放在番外~~~总之如果写,肯定也会张力满满【尽量】,毕竟陆小津可是看着他哥恋爱的,想要的爱情不会平淡~~~ 正文还是会着重放在男女主的身上~~~ 第108章 三叔的少年往事 毫无敲门的预示, 他就这么直直走进来。 陈明珠愣了一愣,看着他走向自己,随后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 这才顺势站起了身。怔怔望向他,发现他的脸容略显肃敛, 夹杂一丝担忧,开口说话的声音又好似挟了一阵风雪。 瞬间, 有些理解他的心思, 他一定是怕她受了委屈,或者受到了精神摧残……但是, 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刚才他爸爸跟她说的,也不是她猜测的那些乱七八糟不堪的事情。 陆妈觉得不对劲, 很快跟在他身后,说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多坐一会儿?” 陆淮安没有回话, 与刚站起身的父亲面对面站着, 互相看了一眼,一语不发, 仿佛在对峙一般。 半秒不到的时间,陈明珠感觉非常不妙, 父子俩好像是在冰天雪里地拔剑相对的刺客与杀手,马上就要开战。 真是可怕!陈明珠赶紧本能地晃动了一下, 语气尽量轻松地对他说:“我们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能不能待会儿再走,没事的。” 陆海阳跟儿子对视了一眼, 随后又把视线移至陈明珠身上, 眼神柔和了起来, 语气缓和地说道:“既然这样,明珠,你先跟淮安回京吧,改天有空再聊。” 第一次听见陆爸爸叫她的名字,之前都是叫小陈的……陈明珠又顿了一下。 称呼小陈,多少有点儿疏离,有点儿像上级对下级的公事公办。 现在叫她明珠,就拉近了一些距离,像是认可了她一般。 她并不在乎这位严肃的爸爸认不认可,但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像是发自内心想说的,只是碍于一位老父亲的脸面,不好当面跟儿子讲。 于是,陈明珠微笑了一下,顺着话说:“那我们走吧,明天几点的飞机来着?” 察觉到面前的人心理并没有崩溃,一切都是正常的,看来刚才是自己想太多,陆淮安这才舒了一口气…… 很快,他的语气归于平静,说:“十一点的出发时间,我们回去早些休息,明天要提前两小时抵达机场。” 原本几秒之前还感觉剑拔弩张的,现在发觉是虚惊一场。 无事发生……陈明珠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感觉背后都起了虚汗。 拉着陆淮安回到客厅,跟陆家妈妈说了一会儿话。 他们俩出门的时候,陆家爸妈也像寻常父母一样,把他们送到了楼梯口,叮嘱了几声。 楼道里的灯光是明亮的,陆淮安走在前方背着光,陈明珠却感觉他的脸有些阴暗。 直到走下楼,才抓住他的胳膊,故作轻松地说:“这儿晚上还挺凉快的,可能是近海城市的缘故吧。” 他低低啊了一声,没有再多言。 刚才那一幕,能把人吓死。 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子对决吗? 真是可怕,而且还能明显感觉到陆淮安的锋芒比他爸散发的还要锐利。 后来走到拐弯的道路上,完全看不到陆家爸妈家的阳台窗户,他才止住脚步。 二人她面对面地站在一棵果实累累的的芒果树下,旁边一盏路灯,照得树影斑驳,落在他们的衣衫上。 料想他是有很多话想问的,偏巧陈明珠也心有千言,只是一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便主动张开双臂:“那先抱抱吧。” “……” * 他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垂着。 随后,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若有似无地从心底沉出了一口气。 “刚才我爸叫我买烟,我猜到他肯定是要跟你谈话的。”他顿了顿,“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我也想看看他们真实的意思,所以我没有拒绝。” 陈明珠没有回话,只安静听着。 “昨天他找我谈过一次,我不想给你压力,所以没跟你说。我的想法很明确,我想要的,只是一份纯粹的感情,我希望它能持久且永恒,其他的,诸如工作、名利、血脉……都不值一提。” “我知道的。”陈明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啊。” 他轻轻地呵了一声。 “其实,你爸刚才把你的意思告诉我了,他说他才不管我们呢……” “毕竟,”陆淮安换了种语气,“他也管不着。” 这下,轮到陈明珠笑出了声。 “那你刚才还摆出那样的脸色,我都以为你们父子俩要打一架还是怎么着。”陈明珠无语道,“这下我总算明白那天你妈的心情了。那时候,小津火速跑下来,说你妈妈怕你们爷俩打架。” 陆淮安更无语一些:“……我敢揍副司令?” “呵,我还想好好活着。” 陈明珠:“那不是大家都吃不准嘛,你们父子二人单独在一起,确实有种谁也不服谁的劲头。” 他轻笑着,换了个姿势搂着。 “听过弗洛伊德提出的理论么?” “什么理论?” “理论的原始意义有些血腥和扭曲,但是现代意义大概就是,男人在成长过程中,总要在精神上打败父亲,才能真正成长。” 陈明珠反应过来,确实有这样的理论,“那你应该很早就打败你父亲了吧。” “此前只能算胶着,但是——”他带着一种戏谑的语气,“刚刚打败了。” 陈明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臭不要脸地问:“是因为我而打败的吗?” “啊。”陆淮安用开玩笑,却又是肯定的语气说,“当然是为了你。” 陈明珠却无语地抬起了头,看着他,“可是,你爸没有为难我,刚才只不过是在推心置腹地跟我说你的一些事而已。” 他的手都松了下来,奇怪而疑惑地看着她,“我的事?什么事?” 陈明珠很认真地点头:“你爸跟我说,他误会你了。” 陆淮安仿佛听明白了她说是什么事,自嘲般笑了笑,“是说我去当知青前的事?” “嗯。”陈明珠点点头,“他说当时对你疏于管教,又因为听了一些事情,才把你弄去乡下插队,还说你当时也才十四岁,又生了病,受了不少苦。” “真是神奇,他居然会说误会了我,还可怜我?”他听着,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这事我可没怪过他。” “这,可能就是陆家老父亲深藏不露的关爱吧……他觉得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导致你们关系一直挺紧张,都不能正常对话。” “……”陆淮安沉默,开玩笑式地道,“那不是挺正常的么。” 陈明珠拍打了一下他,“还正常,刚才我都有被吓到,你们两个人对峙着,简直要决斗了。” 他哂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跟他对话,我也挺别扭的。” 这种别扭感,陈明珠亦能明显感觉得出来。但她有些不满地说:“那我刚要详细地听听你之前的事,你就回来打断了。我都没听完……” 陆淮安无语地笑,“你想听我的陈年旧事?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当时形象跟现在相差有点儿大……” “那也未必,可能只有你觉得吧,我就当听故事了。” “行!那就跟你说个故事。” * 彼时,百废待兴,但也有许多人还没挣脱出迷茫、困顿,陆淮安也不例外。初中毕业那年9月,高考其实已经恢复了全国招生,但是他一时没方向,产生了厌学情绪。又因为年龄还没到,参不了军,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大院里也有一帮跟他差不多的孩子,所以大家凑成了堆,成天在街上乱窜。 陈明珠插话道:“你爷爷说过。所以你也当过街溜子。”说罢忍不住发笑。 他无语地薅薅她的头发,“还想不想听了?” “听呀,快讲。” 有一天,陆淮安跟几个院里的孩子在街巷乱窜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人在打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近了才发现,他们在打一个智力有所缺陷的人。” 出于少年的正义感,他们呵退了那几个人,并且带他找到了家。他家住在巷子里,他父亲看起来还是个老知识分子。对方道了谢后,他们几人就离开了,也没当回事。 后来不久,陆淮安第二次看到那个有智力缺陷的年轻人坐在街边哭,好像又被人打了。 陆淮安说:“我便再次把他送回家,他爸认出了我,请我去家里坐了坐。我们便聊了聊。那位老知识分子,曾经公派去苏联学现代建筑,后来苏援中的时候,他也参与了一些建设。可惜后来中苏交恶,专家撤走,他负责的一个建筑项目停止,他本人也受到了影响,经常挨斗。” “我认识他的时候,社会陆续在恢复正常,但老人之前身心都受到了折磨,又年事已高,身体很不好。他妻子又带着孩子走了,没人照顾他,相反,他还要照顾那个收留的傻孩子……” “那个人是他收留的?!”陈明珠讶然。 “对,收留的。一来二去,我跟那个傻孩子熟悉了起来,少年意气使然,决定要罩着他。但我也被当时那一带的混混盯上了,导致我们大院这拨,跟那一拨的人经常……” 陈明珠:“打架?” 又若有所思了一番,感觉一切都合理了起来,“怪不得你爷爷当时那么担心你,当初我被人讹钱,猴子他们说你经常带他们去打架。” 他简直觉得耻感十足,速度给自己找补:“也没真打过几架,只敢做做样子,当时他们都挺怕我。” 陈明珠瞥了瞥他,想象一下这厮少年时代做街头霸王的情景,哼,真心看不出来啊…… “我爷爷得知我在街头打架,担心我出事,便告诉了我爸。我爸二话不说,拜托了人,让我去偏远点儿的地方插队,说要好好改造我。我当时是拒绝去的,我说可以去好好读书。但我爸不听我解释,认为是我不学好,主动做混混,现在说读书是逃避惩罚……最终我还是被按着头去了。”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半年后,我爸又把我弄回了城,而我也开始读书,参加高考。” “……弄了半天,是这样的误会?”陈明珠有些无语,“那现在那位老先生还健在吗?” “我插完队回城,才得知他已经去世了。那个傻孩子送进了福利院。” 陈明珠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你是受这位老先生的影响,选择的建筑专业?” “冥冥中有点儿关系。当时老先生家里还保留了一些建筑模型,也有线条很美的图纸,我当时挺感兴趣的,他便教我搭模型,也和我说中国的榫卯结构很棒。老先生还劝我应该好好去读书,将来总有机会,给国家盖出高楼大厦……” 说罢,他耸了耸肩,“但是如你所见,我后来根据自己的兴趣,去研究古建筑了,没盖高楼大厦。” “……” 听完他的少年旧事,陈明珠突然静默。 原来,很多看似不需要理由的行为,背后却隐藏着一定的渊源。 意气风发的少年想守护一方安宁,却被家人误认为是在学坏,还被发配到了偏僻农村去,生了一场大病,无人管顾…… 怪不得他爸后来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会觉得自己对儿子有所亏欠。 而遭遇打击的少年,居然没有埋怨任何人,反而从老先生那里汲取到了养分,选择了通向光明的路。 …… * 陈明珠突然感叹起来。 “你叹什么气,”他问,“是不是觉得我的年少经历,有些过于荒诞不经?” “没有的事。我觉得还挺精彩的。” “精彩?” “对啊,感觉那个老先生,是来渡你的。” 他浅笑了一声:“可惜他走得太早了,要是能多熬几年,我来赡养他也不是不可能。” “可能他完成了自己的人间使命,渡化了你,就回去了呗,而你现在能教出更多的建筑人才,这也算一种传承。” 陆淮安顿住,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再次薅了一下她的头发。 “呵,真会说话。” “还有,你爸跟我说,他挺为你感到骄傲的,他和你两个哥哥都是从武的,只有你从文,还干得有模有样。” “……”陆淮傲娇起来,“堂堂副司令跟你说这个,他没觉得脸红?” “这话有什么呀?我怎么觉得是你在脸红。” “扯淡,没有的事!”他予以否认,还说,“我不仅从文,我还从商,他怎么不夸这个?” 陈明珠道:“对啊,提起这个,你的商业头脑确实很不错。当时是因为来这里探亲,看到了这里的歌舞厅,才想着回去开一家的?” “差不多,当时这里的歌舞厅发展势头很猛。”说罢还故意卖乖,“没办法,不好好赚钱,怎么能让媳妇过上好日子?” “你才扯吧,你赚钱的时候,还没跟我在一起呢!” “等在一起才赚,不就晚了?” “……” * 四下俱寂,走在路上,夏夜的风十分凉爽,出大院后,陈明珠稍慢了半步,看向这个尽管已经是青年,但仍然充满了意气风发,充满了骄傲的人。不禁莞尔。 他回过头:“怎么走这样慢?” 陈明珠突然站定,在路灯下,眼睛里带着笑意认真地看着他。试图从他星子一般的眼眸里,找到当初那位意气少年的影子。 “干吗?” 笑眼弯弯:“没怎么,只是突然觉得你很帅!” 他扯了一个笑:“在这里勾引我不好吧。”望了一眼身后不远的大门,语气依旧懒洋洋,“还没有脱离大院范畴呢!” 陈明珠无语,“夸你帅也不行啊,反正你就是帅!” 他若有所思,嫌弃脸地说:“想让我抱着走就直说,还学会拐弯抹角了。” 陈明珠笑嘻嘻:“好,那你抱着我走吧。” 在街上熊抱着走了几步,他感叹:“我爸把我扔去插队,也是好事,要不然我怎么会遇到你?命运还挺神奇的。” 陈明珠:“……嗯。” 却在心中默默地说: 即使你没有插队,我们也可能会因为有别的机缘相遇。 我会以其他的身份与你相识,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的! 然后,我也会努力地,让你为我着迷! * 一早出发去机场。 之前过来的时候,还有一些焦虑,却要装作轻松,现在是完全轻松了。有种了结了很多大事的感觉。 回京之后,陈明珠距离去报到还有一些日子,而陆淮安忙碌得很,一方面要准备期考试,一方面也要写各种材料、论文。 陈明珠不想成为街溜子。 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得到有效练习,她回到了北舞。 班主任顾文洁看见她直说:“明珠,还是舍不得这儿呐?” 陈明珠:“那当然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好打发去报到前的这几天。” “事情多了去了。”朱晨插过话说,“现在都在忙着期末各种考核,要不你这个大师姐去排练室指导指导他们?” “行,”陈明珠应声说道,“那我顺便蹭用这儿的把杆。” 朱晨听罢,十分无语:“你这是为了蹭把杆,才来帮忙的?” “差不多哦,已经有几天没练了,一天不练,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朱晨:“你这情况,将来最好在家里装修一间练舞室。” 之前好像也听陆淮安提过这事。现在房子虽然比后来便宜,但是现在收入也不高啊……所以很懂他想赚钱的心情了。 不过,这些都是慢慢可以解决的,不用急在这一时,再说,她还没有正式领工资呢! 跟着朱晨走向排练室,几个小师妹因为早就认识陈明珠,这会儿全都热情不已地打招呼。陈明珠自己锻炼的同时,也帮他们纠正一些动作。 朱晨说:“你还挺有耐心。” “我不是一直都有耐心么?”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 蹭完学校的器械,陈明珠又和陆淮安商量,去他公司帮忙接接业务电话,接待一下客人之类的。 陆淮安挑起眉:“你堂堂舞蹈家要去公司打杂?” 怎么,看不起人还是怎么的,她当年怎么说也是一个社畜,上过两年班的。 罗佳宇是很欢迎的,他笑着说:“公司最近的业务越来越多,前几天招了刚毕业的大学生,人手还是不够。” 他们公司接的业务以装修设计一些店面、公司为主,也有装修住宅或者其他的。另一个合伙人主要负责联系、监管施工这块,时常不在公司。 有一天,罗佳宇感叹着:“要不说还是你家属能力强,他前段时间接了一个大单子,负责装修设计别墅。” 陈明珠讶然:“别墅?” “别墅区就在市区三环内,一栋别墅的价格就不菲,住进去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装修设计也不差钱。”罗佳宇叹道,“当然也跟陆总有这方面的人脉有关,像我们就拉不来这样的单子。” 他的能力她一向都不怀疑,只是这厮低调得很,即使接了什么大单子,也不会跟她透露太多。 后来问起他,他只淡淡地说:“这不过是诸多订单中的一个,微不足道,有什么可说的?” 罗佳宇咬牙切齿:“嗯,小明珠,有没有想打死他?” 陈明珠:“没有哎。那他就是这样有魅力,有什么办法呢?” “……行!怪不得你们会在一起。”罗佳宇郁闷起来,“我发现你俩是真的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陆淮安在一旁幽幽地道:“多谢褒奖。” “……” 有次陆淮安不在,罗佳宇又问:“听说你们前几天去见家长了?” 陈明珠笑笑:“嗯啊。” “我们读书的时候,就隐约听说他爸很厉害!现在好像又升了级?虎父无犬子啊!”罗佳宇感慨,“他以前在学校从来不提他爸的事,但是我们全都知道,然后又不理解他为什么不去参军啊?” 陈明珠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各有缘法、各行其道吧。” 罗佳宇听着这颇有哲理的话,说道:“也对。但是他干什么都有模有样,佩服,佩服!” …… 有事情干,日子就过得特别快。 7月,陈明珠带齐了证件,穿了一条得体的裙子,正式出发去中国歌剧舞剧院。 再次站在它的大门前,微微一笑,不由感慨: 终于,走到了这一站!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旅行的小玺糕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正式进入国家队 已经来过很多次, 但是这次的心情格外不同。 这次,她正式加入,成为国家队的一分子, 户口也要挂在这儿了! 孟雨欣和几个其他校友陆续到来后,有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办好了报到手续, 还说:“以后你们就是咱们中歌院的一员了,可要好好努力才行啊!” 陈明珠不住地点头应声, 这里是她一个阶段的终点, 却也是另一个阶段的起点。 办好手续快十点钟,陈明珠来到舞剧团的排练室。 由于团里也刚结束一次大型的演出活动, 很多人都在调休。带陈明珠的老师仍然是之前实习时的宋晓韵,今天她也调休了, 所以陈明珠便在排练室里自己恢复基础训练,偶尔看看他们在排什么剧目。 陈明珠和孟雨欣顺便分享了一番最近的一些活动。 得知她已见过家长,孟雨欣不住点头说:“真不赖, 我这还没报到呢, 家里已经在催我找对象了,真是能被他们催死。” 陈明珠:“急什么啊, 先稳住工作,个人问题自然而然就能解决。” “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明珠发现跟她摒弃前嫌之后, 关系相处起来自然了很多,加上另一个同班男生赵轩也是个爱说话的, 三人凑一起商量着哪天联系留京的同学聚个会啥的。 下午, 人事安排了新员工培训学习。在大会议室里,众人被科普了一些知识、规章制度, 知晓各团的领导人、知名老师等。 虽然此前她实习时已经知道了一些基础的信息, 比如整个中歌院拥有歌剧团、舞剧团、民族乐团、管弦乐团、创作室、演出中心, 此外还有一个完整的舞台美术工作部,在北京南面有个占地三十亩的基地,一流专业的灯光、音响、服化道等部门都在那儿…… 但是这次培训有影像和图片展示,这使得感知更丰富多元起来,尤其是舞美部分的展示,让人不得不感慨国家队就是国家队,远远不是什么普通的歌舞团可以相比的。 一流的技术支持,一流的舞剧编排,一流的演员,所有加在一起,才能为观众奉上一流的演出。 陈明珠最近略显懈怠的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她也想置身于绝美的布景前,站在一流的演员中央,成为那个最耀眼的存在! …… 新人现在是可以申请宿舍的,孟雨欣就有去申请,陈明珠只能眼巴巴看着,心生羡慕。 也不是不能申请,只是即使申请了,也不大好住宿舍,都要成家了还分居,估计那人要黑脸。 不过,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剧院真的有些远,二十来公里的路,这会儿又没有地铁,全靠公交车,晃一晃,感觉体力就被晃去了大半。 至于买车,暂不作想。现在这个年代,有买车的钱,不如赶紧去买房,哪怕买个一居室,将来也能飞升。 * 今天整体过得轻松,陈明珠跟几个新老同事有说有笑地准备下班。 刚出大楼的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仍然是一身干净合身的白色衬衫,站在路边的树下,身姿挺拔地背对着他们。 孟雨欣也很快发现他的存在,笑着说:“明珠,你爱人来了。” 旁边几个没有见过陆淮安的同事全都叽叽喳喳起来: “你这么快就结婚了?!” “那岂不是一毕业就结的?!” “这也太迅速了吧!” 陈明珠一头黑线:“还没领证呢,你们别听雨欣瞎扯,是对象!” 孟雨欣:“那不是早晚的事么?” 听见身后的喧闹声,身姿笔挺的男人转过身,朝她淡淡地笑:“下班啦。” 转身的一瞬间,几个女孩子全都被惊艳到,光看背影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正脸居然还长得这样帅,周身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清贵之气。 陈明珠有些惊喜,也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这儿距离他的学校、公司都远得很,他像是故意来刷脸的。 他先是目光清和地看了看那些同事,示意着颔颔首,尔后才把视线尽数落在陈明珠的脸上,笑容温煦地说:“下班得早,便过来看看你。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还行,主要是在接受一些培训。” “第一天么,常规安排。” 旁边的同事带着或惊艳,或感叹的心情逐渐离去,陈明珠这才无语地问他:“你会想到要过来呢,才不纯粹是为了接我下班吧。” 他嘴角流露一丝狡黠:“怎么就不能纯粹来接你呢?正式上班第一天,过来给你一些支持,你还嫌弃了?” 看他一副玩味的神情,陈明珠才不信,“直觉呗,觉得你藏着一点儿别的小心思。” “先坐车回去吧,想吃什么?还是在家里煮?” “回家煮。” 开始上班后,要认真思考存钱买房的事了,能节约一点儿是一点儿。 他笑:“成。” 公交车上挤满了下班的人,还有好多放暑假的学生,以及一些老人……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坐公交车,破天荒头一回。此前只要一起出行,都是打车来着。 两人先是站着,他丝毫没有不耐烦,只笑着说今天监考时的一些事,陈明珠则跟他讲培训时看到的舞美工作部的情况,感慨他们的技术现在是最先进的,一些布景的审美也非常大气、漂亮。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比较小,像是情侣在窃窃私语…… 陈明珠笑吟吟看着面前这个为了她奔波过来的人,莫名产生久违的心跳。他没有多说话,只偶尔对她回笑。 明明身处在拥挤狭窄的空间,暧昧迷离的气氛却环绕在彼此周遭,反而给陈明珠一种他们在进行首次约会的错觉。 车子坐到后半段,后面终于有个座位,陆淮安让她去坐。 陈明珠摇头道:“都快到了,给需要的人吧。” “也行。” * 下车的附近有个菜市场,陈明珠买了鱼头、豆腐、新鲜蔬菜,挑了水果等,乐呵呵跟他一人拎了一些东西回家。然后十分自然地分工做饭、吃饭、收拾……一切都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感觉比平时好像更温馨一点。 直到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陈明珠感觉有些困,便在他腿上枕了一会儿。 他像往常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说:“上班来回的路程实在太远了,车上还这么挤。” “是有点儿,但我之前实习也是这么来回的,还好,适应几天就好了。” 他捏了一下她的下颌,说:“那就再坚持坚持吧,我们尽快搬家。” “搬家?!”陈明珠被刺激得一下子没了困意,躺着看向他。 他微垂着头,笑道:“你紧张什么?这个房子是租的,难不成你想住一辈子?”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陈明珠说,“我是考虑到你公司在这儿,如果搬家,岂不是离你公司又远了。” “公司也差不多要扩张,搬是早晚的事。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办公地址。” “那我们住的地方呢,你想好合适的地段了?” 他十分笃定地点头,简直像是已经去踩过点了。 于是,陈明珠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早就看好了地方,所以才坐着公交车,顺便去接我下班的?” “你真聪明,但是呢,” 他笑笑,“你猜错了。我只是坐着公交车,去感受感受你上下班的滋味。这样也好有更强的说服力,决定搬家。” 果然,她就觉得他不是纯粹去接她的。 陆淮安平静地说:“新家的地址,选择在离你单位近一些的地方,将来我上班,先开车直接送你去单位,我再开车回学校。” “……”陈明珠终于躺不住了,坐了起来。 他顺势靠在了沙发背后,犹疑地看着她。 “怎么了,有问题?” “不用离我单位太近,其实也可以折中的,这样你也不用太累,我也不用太累。”陈明珠说,“还有,你要买车啊,现在车可真不便宜,又是消耗品,有钱不如买房呀,看将来这趋势,大家总得要住房子吧,房价已经在涨了……” 看她这么焦急,他笑着捧了捧她的脸颊,“房子当然要买的,只是车子也非常需要,我们的工作性质,还要谈客户,奔波来去,没有车很不方便。不过车子本身也是以公司的名义购买。” 为了吸引外资,进一步改革开放,现在有执行一个政策,以企业名义是可以免税购买进口轿车的,有的车型算起来还挺划算。 也对,陈明珠点点头:“那好吧。” 随后又说:“其实我也可以在单位申请一个宿舍的床位,要是实在太累,我就直接住在宿舍也行。” “那怎么行。”他无力地笑,抱过了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好像是在撒娇似的,说道:“还是别申请了,也就前面这段时间要辛苦一些。等车子一买好,我就可以送你上下班了。我勤勤恳恳经营了这么久,就是想跟你天天住在一起,你要是住单位宿舍……” 他战术性地停顿下来,陈明珠看向他。他这才说:“那么留我独守空房?你忍心?” 独、独守空房???!!! 听这声音,还委屈巴巴。 他说这话也不觉得羞耻的嘛! 陈明珠无语又觉得好笑,耐不住搓了一下他的脸:“你这小语气、小腔调,怎么还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抛弃了你的负罪感?” 他笑着继续说,“你要是住宿舍,我不就被你抛弃了。” “你还变得柔弱起来了。”陈明珠无言以对,“谁教你这招的?” “是你忘性大。”他笑,“记得我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也很弱的。” “什么时候?” “在你第一次生病,我去照顾你的时候。” 陈明珠认真想了想,隐约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在宿舍里,他开玩笑说:“我怎么不弱,我也弱得很”…… 这些记忆都已经很久远了,他却还记得点滴。陈明珠故作姿态起来:“行,看在你娇弱的份上,我不会住宿舍,行了吧。” 会撒娇的人,真的不好招惹!!! * 搬家换房子这事暂时搁置,二人商量着等他放了暑假,有空闲时间了,再去寻找合适的房源。 翌日继续上班,由于二人单位上班时间各不相同,早上他要起得早一些,陈明珠醒过来后还有时间给自己弄个早餐,顺便把昨晚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阳台晾晒。 上班第二天,此前调休的员工都上班了,负责带她的宋晓韵还直白地说:“明珠,你怎么说也是个老员工了,我省事省心。” 陈明珠笑着说:“我才实习了两个月,怎么能算老员工啊?” 宋晓韵:“两个月还不算老员工?我觉得已经很老了。你得拿这个标准要求自己。” 行吧,老员工就老员工。 宋晓韵继续说:“我们刚结束《文成公主》的大型演出,接下来会重排一些老的剧目,但是具体要排什么,还要等开完会才能确定。所以这几天你也没什么事,就先练练基本功,等下就跟着排我们这组一起跳《昭君出塞》的群演吧。以你的资质,上手是很快的。” 陈明珠问:“是去年我实习时参与讨论的《昭君出塞》吗?” “是的。” 去年没讨论出个结果,后来又因为临时插了别的剧目,这个剧目就推到了现在。 陈明珠答道:“好嘞。” 有活儿干,总是让人觉得格外充实,时间也过得很快。 陈明珠跟着大家做《昭君出塞》第一部 分的群演,跳的是宫女的戏分,难度几乎没有,练了一会儿就上手了。 宋晓韵说:“说了,你是个老员工,还谦虚什么啊,再稍微增加点儿演出经验,都能直接做主演了。” 休息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聊天闲扯。 有人提起了昨天陆淮安过来接她下班的事,宋晓韵挑挑眉:“大家都说你对象很帅啊?还十分贴心地来接你下班。什么时候再让他来接接,我也见见,不然大家都见过,我没见过,总觉得亏了。” 陈明珠哭笑不得:“也没有大家传的那样夸张啦……” 有人不服地说:“那样都不叫帅,什么才叫帅?” “还有,听说你对象在清华教书啊?太厉害了!” 宋晓韵跌了跌下巴:“这么牛逼!你们是才子佳人的组合啊!” 一旁的同事听见牛逼这个词儿,无力地说:“晓韵,你能不能用词文雅点儿?” 宋晓韵无语:“这个词都不能用,那你人生真没乐趣。” 宋晓韵是当地人,骨子里有飒的一面,说话做事都非常直爽,没什么心眼。之前实习的时候,就因为认可陈明珠的实力,有什么机会都会推荐她,力撑她,所以陈明珠非常喜欢宋晓韵。 听见大家叽叽喳喳,陈明珠反而笑开了一些,感觉团里氛围整体很不错。 …… 下午四点的时候,古典舞编导老师姚梦佳,也就是实习时把陈明珠分给宋晓韵带的姚老师,突然召集大家开会。 姚梦佳拿了几张单子,说道:“今天开会有几件事情宣布,首先要欢迎几位加入我们古典舞组的新成员,念到名字的成员走到前面来,跟大家做做自我介绍。陈明珠、孟雨欣……” 陈明珠等人走到了前面,面向大家,和大家正式做起了自我介绍。 介绍完毕后归队,姚老师又说:“接下来几个月,团里的重点会放在《昭君出塞》的编排上,这支舞本来去年就要排,因故暂时搁置了,现在重新排演,之前分好的几个小组已经开始在排,这非常好,请大家抓紧时间。另外,团里决定,下半年复排的剧是两年前排过的《窦娥冤》。” 经典的舞剧,时不时会拿出来复排,不光古典舞这边这样,芭蕾舞那边也一样。复排的舞剧比较容易,因此往往会启用新人,搭配老人一起完成。 姚梦佳说道:“这次《窦娥冤》的主角,按老规矩,有意愿参演的人挑取片段进行表演,经考核后确定。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都可以报名表演,希望大家好好配合……” 紧接着,她念了一长串要参演《窦娥冤》的演员名单,几个新人赫然在列。 这样,也意味着自己可以报名去竞演窦娥了。 孟雨欣私下问她:你要竞演窦娥吧?” “有点想,你呢?” “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合适扮演这种需要情绪爆发的角色,但是你可以,所以你好好准备准备。”她说得非常诚恳。 陈明珠也点头,这种选拔机制是公开竞争,她一个新人,要是可以表演好来,当然要好好抓住机会。 “那么你好好准备准备吧……”孟雨欣又道。 …… 下班后回到家中,也跟陆淮安说:“我们要排《窦娥冤》,我想去竞演主角。” 他蹙蹙眉:“六月飞雪的那位苦命人?” “嗯。” “去吧,你的情绪爆发力很强,有这个实力。” 陈明珠瞧向他:“看不出来,你的点评还挺专业,谁教你的?” “实事求是的点评,需要人教么?” “……” 话说不错,但陈明珠发现自己这一年来,在生活中的情绪已经变得平稳了,可能是生活太幸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苦痛伤悲,因此隐隐担心自己发挥不了。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她表面上看起来也十分平淡,情绪全都积压在心底,一上台,爆发的情绪感染力就超强。 现在很久没有出演过需要强烈情绪起伏的角色,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不过,想太多亦是无用,行不行,要试了才知晓。 * 上班时,众人在影像室看之前排练和演出的带子。 复排剧的走位、动作大致都是按旧的编排进行模仿,因此如果要参加竞演,选择表演的片段,最好是高.潮部分,也就是窦娥在刑场喊冤的这一片段。 带着有些复杂的心情开始排练。 她以为自己过惯了好日子,可能难以激发出悲伤的情绪,结果,陈明珠发现她低估了自己。 拿到剧本的时候,陈明珠就有些受不了,窦娥也太惨了!被诬陷毒死了人,含冤上刑场,虽然最后她父亲中了科举,为她申了冤……但是人都已经死了,都六月飘雪,三年大旱了,即便还了清白,她又不能死而复生。 光是想想,陈明珠就觉得很郁闷,心情无比低落。 排练的时候,她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竞演那天,有六个人来竞争主演,新人只有陈明珠。 不过大家都是公平竞争,不分新人老人。 因此在表演的时候,陈明珠放开了跳,对人物命运的同情,对命运的抗诉,转化为肢体动作和表情,情绪激发出来,令人感同身受。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音乐太凄惨,她太投入,太入戏了,跳到最后,即使音乐停止,她也跳完了,退了场,但就是泪流不止…… 然后,所有观看的人都傻了,面面相觑…… 演员要学会放,但也要学会收。要是收不住,对接下来的表演就会有影响。 陈明珠很快被孟雨欣带着去了洗手间,孟雨欣说:“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哭成这样,收都收不住。” 陈明珠却擦着眼泪说:“可能是生理期快到了。哎完犊子,肯定没有我的份了。” “不一定的,我看她们没有一个跳得比你好。” “那我不是犯错了嘛……要是在舞台上,就算事故了。” “……” 虽然其他人都觉得这不算什么,宋晓韵还说这是她看过的最像窦娥的窦娥。 但是……陈明珠郁郁寡欢了半天,决定不管了,就当是个教训。 上午跳完,下午宣布名单。 姚梦佳说:“这次竞演,大家都表现得很好,各有千秋。综合来看,表演得最好的是陈明珠,毋庸置疑。” 陈明珠刚想高兴,又听见一声:“同样,表现最差的也是陈明珠。” “……” 众人完全听不懂了,不知道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经过编导组商量,决定这次《窦娥冤》中窦娥的A角由陈明珠演出。” 陈明珠讶然! 不过其他人还是表示佩服的,鼓起了掌。 姚梦佳却严肃地对陈明珠说:“舞台上没有暂停,没有重来,希望你汲取教训,做一名合格的收放自如的舞台演员!” 陈明珠看向老师,郑重点头。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周末两天会万字更哈,分两章~~~ 第110章 别墅房子 短短几秒, 让人的心情大起大落,陈明珠感觉自己这只小鸡崽被领导拿捏得死死的。 不管多少起伏,最终还是得到了这次主演机会。 陈明珠暗下决心, 一定会把这个角色跳好演好。虽然真的蛮消耗情绪,但是她也一定会在表演当中提升业务能力, 做到收放自如。 解散之后,孟雨欣过来祝贺她, 说道:“我就说肯定没事的, 这个角色的情绪表演非常重要!” 陈明珠点点头。 “好好干!” “嗯嗯。” 陆淮安今天要做期末成绩的录入,总结相关材料, 出门时说估计会晚点回,所以她下班回到家, 懒得做饭,只切了一些黄瓜丝,剁了肉末, 给自己做了一碗简易版炸酱面。 随后在楼下走了走, 散步消食。准备回屋时,恰好看见他的身影从路灯下走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看见他在笑。 原本陈明珠也兴高采烈地想飞扑过去, 转念一想,改成了一脸沮丧地走到他跟前。 他停在原地, 皱眉看着她:“今天不顺利?” 她摇头, 张开手就要抱,“我跳的时候, 情绪崩溃了, 要是在正式演出, 就算演出事故了。” “这么严重?” 抱着的人点点头,故作委屈地说:“老师说六个人里,我跳得最差。” “扯,没有的事。”他极肯定地说,“都六月飘雪了,情绪不到位根本塑造不了人物。” 他还表示质疑:“这是专业老师的点评么,这样下去,舞剧团不得关门?” 陈明珠暗暗发晕,这人真是,眼睛真的太毒了,分析一针见血,简直像个处在大气层的上帝。 “情绪一时没收住,多练练就好了。”他说着,还松开了怀抱,就着昏黄的路灯,凑近一些观察她的眼睛。 “不是上午表演的么?”他的脸贴得十分近,鼻子都要碰上她的鼻子了,还摸了摸她的眼廓周围,“这是哭了多久?眼睛还没完全消肿。” 陈明珠:“……” 这人温柔且睿智,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感觉再这样下去,她都要不好意思说出真相了。 赶紧往后退了一些,喃喃道:“还好,没肿。毕竟——”陈明珠一扫委屈,弯了个笑,“我拿到了主演。” 他像是意料之中一样,一点儿也没有惊讶,反而嘲了嘲:“这么快就招了?” “演技,还有待提高。” 陈明珠郁闷了。 “一点儿也不好玩,你都不担心我落选了嘛。” 他笑:“你要是落选了,还能这么淡定地跟我说这些?” 哼哼唧唧,“那你都不能装作紧张紧张嘛。” 他一脸的平静如水,“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紧张,你就主动招了么?” 上楼的时候,他却有点儿感慨:“这可如何是好,演个这样吃情绪的角色,以后不得天天哭着鼻子回来。” “不会的,我要学会控制,收放自如。” 他揽了一下她的肩,说道:“过几天就能提车,到时候我也放暑假了,可以接你上下班。” 陈明珠愣了愣:“这么快?” “不快了。”他十分笃定地说,“到时,我只要有空,都可以开车接送你,你不用挤公交了,轻松点儿……” “嗯!” 时常想,要是他们没有再相遇,她会变得怎么样? 肯定依旧会努力地朝着想要的人生不断进发,只是沿途大约只能看得见荆棘、泥泞,那些散落在路旁的小花小草,那些荆棘上绽开的鲜花、结出的果实,还有天边多彩的云霞,她或许看不见…… * 排练了两天,陈明珠逐渐进入状态,也逐渐适应了这种上班下班的生活。 有天,姚梦佳把几个新人依次叫到办公室谈话,主要是了解新员工的适应情况,把握他们的思想动态。 陈明珠进去的时候,姚梦佳很直白地说:“你这几天有进步,我也有看到,希望你勤加练习,不要辜负了靳副团长的期待。” “靳副团长?”陈明珠有些错愕。 当初在学校面试的时候,面试她的靳红靳副团长?她对自己的期待? 因为副团长要顾及的工作非常多,陈明珠等人自从进来后,只是偶尔与副团长匆匆打个照面,并没有交流过。 姚梦佳见她一头雾水,非常直接地说道:“在讨论窦娥的角色时,靳副团长刚好也在场,听了我们的说法,直接拍板让你去试A角。” “!”居然是靳副团长拍的板?! “你不用想太多,我们也对这个决定没有意见,只是希望你能更精进自己的水平,胜任这个角色,不要辜负了她的眼光。” 陈明珠抿唇点头,“我会尽我所能演好这个角色的。” “这部剧到时候会在9月份演出,就看你的表现了。”姚梦佳又问,“你之前实习期是有登台的经验吗?” “有。” “再早一些时间是在地方歌舞团工作?” “是的。” “那就行,你的舞台表演经验比其他新人都要丰富,把演出当成你之前的表演那样去演,肯定没有问题。”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领导们如此器重她,并且明摆着要栽培她。 想想之前在北华歌舞团里遭遇的那些不公平,越发感叹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越小的地方越多猫腻。而这里,演员的演出代表的是国家形象,倘若水平不足,整个国家形象都会受影响,所以那些团友,也少了很多勾心斗角,多了一些自知之明…… 于是,陈明珠彻底放下心来,郑重其事地说:“老师放心,当初我面试时,在靳副团长面前说过的话不会更改,我一直记得的!” 姚梦佳欣慰地笑笑,并没有问她说了什么话,只道:“希望你对舞蹈贯彻始终。” “嗯!” …… 有一说一,演窦娥时,除了情绪上消耗会比较大一些,其他的舞蹈技巧动作真的不难。 相对她之前跳的那些,尤其是跳《紫藤》时,当时她设计了接连三个空翻的动作,效果惊艳全场,但实际上在练习的时候,老师非常担心,万一扭到了腰,就全废了……而现在动作要求难度降低了许多,因此她把侧重点,放在了表演上面。 这也是一种全新的学习,一开始她对比录像带里的表演,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地抠。但是指导老师说:“只需做到相似,但没有必要一模一样,你也可以演出自己的特色与风格。” 于是慢慢地,在老师的指导之下,陈明珠一天天地吸收养分,一天天地进步着。 * 与此同时,陆淮安放了暑假,车钥匙拿到手,迫不及待地开着车在城里转悠,给车子磨磨缸。 回来之后像个刚买了新玩具,玩了一通的孩子,兴奋地说:“自己开车的感觉就是舒服。” 陈明珠笑,幽幽地道:“有种说法哦,男人都把车子当成情人,你是不是也……” 他反应极快,“还有这种说法?可我开车的时候,却感觉它是我的长工。” 陈明珠:“……” “毕竟赚钱都得靠它。” 于是,这位万恶的地主,更忙了。 之前接了几个别墅装修订单,都是他在亲自跟进,车子一到手,他就跑得更勤快。每天早早地出门,送她去上班,再去见客户、盯装修、选材料…… 陈明珠觉得有点儿奇怪,这几个别墅的业主都是什么大佬么,他这样亲力亲为!不过她也没多想,只用心地练自己的舞蹈。 7月下旬的这天,孟雨欣和赵轩约了留京的几个同学,说整整毕业一个月了,出来聚一聚,庆祝庆祝。 陈明珠听罢直笑:“庆祝毕业一个月!聚会的由头,还挺别致。” 赵轩说:“那不然呢,就凑一起聊聊天呗,还联系了几个隔壁舞蹈班的,也都认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傍晚,陆淮安把她送到了聚会的地点,还交代着:“别喝太多酒,我刚好在附近见个客户,九点半来接你。” “放心吧,聚会的女孩子多一些,不会喝太多酒的。” 现在这会儿酒驾查得不严,但陈明珠还是嘱咐他:“倒是你,要记住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他安慰地笑,“遵命,有你这句话堵客户,再好不过。” 聚会的地方就酒吧餐饮一条街,大家挑了个热闹的餐馆先吃饭,吃罢饭,又有人提议说再去酒吧里坐坐。 这两年,歌舞厅的招牌逐渐变成了酒吧,而当下的北京,摇滚乐队、摇滚青年、摇滚粉丝超级多,随便逮一个酒吧,要是没有乐队驻唱,那顾客就少了大半。 并且这会儿酒吧的氛围,比之前的歌舞厅的氛围还要好一些,摇滚的气息非常浓厚。 闲坐着聊天扯淡,偶尔喝两口饮料,有个民族舞班的同学问:“明珠,你对象几点来接你?” “九点半,不过他不知道我们转场了,所以我到时候要提前回那家餐馆等他。” 她点点头,笑道:“以前我们班班长,贼喜欢你,但是你一开始不是说不找对象嘛,对谁都拒之门外,后来突然又找了个陆老师这样的对象,把他给打击得。” 这……陈明珠有点儿尴尬,好在那个同学只当个笑话,还说:“不过当时他已经找女朋友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受打击。” 孟雨欣接过话:“被打击的也不只他一人,还有清华的那个谁,蒋同学。” 说到这儿,孟雨欣好像发现了不得的八卦,便问:“明珠,蒋同学不是又找了个大二的女生吗?我听江婷说他们分手了。” 陈明珠有点儿小小惊讶:“分手了?没听说过啊。” “好像是江婷有次在宿舍闲聊时说的,你不在,可能是因为蒋同学毕业分配回省会工作了,就分手了。” “行吧。” 有人道:“毕业就分手,也挺正常的。” 都是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聊聊也无伤大雅。 大家一起谈天扯地,几个同学觉得摇滚乐队唱得还不错,气氛也好,便跑去围着嗨了嗨,陈明珠看看时间,快到九点半了,遂起身跟大家告辞。 站在餐馆外边显眼的地方等陆淮安过来接她,四周人来人往,或茶余饭后散步,或跟友人一起相聚,也或者和客户谈生意…… 霓虹闪烁中,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精气神,各自享受生活,或为了生活奔忙。 心中不由感叹:时代真的不一样了。 * 8月下旬的一天,明明开了空调,陆淮安洗了澡嫌热,没窗上衣,光着膀子靠在床头看一份资料。 陈明珠看了看他,蹙着眉陷入思考。 这人好像瘦了很多。 这种瘦,并不是突然之间的暴瘦,那样的话,整个人会羸弱不堪看起来毫无美感。现在看上去,他的身材仿佛进行了有效的健身锻炼,身体各处的线条比放暑假前,在学校上课得到滋养的阶段匀称了不少,跟他那段时间天天晨跑的成果差不多。 “你的线条好像更好了!” 不禁伸手去捏了一下他结实的手臂,又摸了一把他腰腹上硬硬的肌肉,按捺不住问:“你该不会是在工地上搬砖搬了一个月吧!” 他整个人哭笑不得。 “跟你描述的也相差无几,唯一区别就是不用晒太阳。”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在室内工地搬砖,也算搬吧。” 陈明珠终于不解地问:“可你是负责业务的,设计都有专门的设计师来做,施工不都是由那些工人师傅施吗?你怎么事事亲力亲为?” “有的业主要求比较高,他们出钱爽快,我也不能砸了招牌,所以盯得紧了一些。顺便也会亲自动动手。还有一个是归国华侨回来做投资的,对室内的用材非常挑剔……” 陈明珠叹了一口气,揽着他的腰:“虽然知道有钱挣,但我还是不希望你这样辛苦。” 他笑,“怎么会辛苦?有时候还挺有成就感。” 他又想了想,“等这个暑假结束,房子的硬装修就会告一段落,通通风,再添置一些软装修……”说到这儿,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彩,“到时候就可以入住新房子了。” 陈明珠无语道:“说得好像是你要住新房。” “即便不是我住新房,看见业主满意的笑容,我当然也是高兴的。” 这倒是。 “那我们的租房呢?这周日我有空,要不我去找找房源?” “不着急,难得你周末休息,我带你去看看我最近忙碌的成果,顺便逛逛那个小区。” “逛别墅小区?也行,去开开眼界。” * 这个名为“水韵庭园”的别墅小区,就在离陈明珠单位四公里的地方,三环之内,地理位置优越。 也只有这个年代,处于大开发伊始,才能在这儿盖起别墅。 陈明珠感慨万端。要是有钱就好了,趁着这会儿房子便宜,买它个四五六七八套,别墅、高层洋房、低层楼房、公寓,都可以入手,若再有钱,再买二三环内的四合院。也不自己住,就留着升值。哇呜呜…… 可惜她没去搞钱,所以现在就指着退而求其次,先买个能过渡的房子,将来努力存点儿再买一套升级的房子,要求不能太高…… 进入小区之后,陈明珠透过车窗往外看,环境清雅,独门独户,果真气派!有的人家庭前小院做成花园,有的人家则更喜欢铺了地板,摆了石桌椅,用来闲坐。 在一户别墅门口停下来,陆淮安说:“这一家业主就是华侨,要求比较高,西式的装修风格,材料都是我亲自挑的。进去看看吧,已经快完工了。” 陈明珠跟随入户时,有几个工人在一楼铺设木地板,这差不多是最后一道工序了。 看见陆淮安后说,有个工人说了声:“陆老板,今天就能铺完地板了。” 随后又望一眼陈明珠,疑惑道:“你就是老板娘吧?” 老板娘……陈明珠笑笑,点头说:“辛苦了师傅。” 陆淮安领着她楼上楼下,到处走了走。 三层楼的别墅,室内空间大,庭前屋后都有院子,看得人心中发痒,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富婆! 但是再痒也要忍耐。 陈明珠不住点头:“这个户型真不错!设计也非常科学合理,二楼的小露台很有设计感……果然,别墅就是大气!” 他笑,“既然你喜欢这样的户型,有钱了我们也买一套。” 陈明珠呵了一声:“不着急呀,等有钱了再商量。” 他点头,十分自然地说:“这是根据业主家需求设计的,如果是我们的房子,我肯定会亲自设计得更用心一些。” 陈明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他拉回现实:“我们的租房还没找呢!真不打算搬了嘛。” “不着急,现在有车了,感觉住在那儿也没什么不方便,现在找到合适的租房也难,我可不想将就着住。” “行吧。” 她在那儿住了这么久,习惯了那儿的生活环境,搬家也很辛苦……暂时不搬也行。 后来,陆淮还带她去了另一栋还在做基础装修的别墅,因为灰尘特别大,他只让她在门口扫了一眼,便匆匆拉着她走了。 现在盖的商品房多是毛坯,只有外墙是统一装修的,所以室内装修的需求量很大,这使得他们合伙开的建筑装修公司业务蒸蒸日上。 走在路上,陈明珠看着身边这个最近奔波操劳的人,扯了一下他的手腕。 他不解地看过来,“怎么了?” “衣服上有灰尘,给你拍拍。” “……” 作者有话说: 惊喜啥的下章见~~~~三叔给媳妇的都是最好的~~~~ 下章可能晚上七八点发吧~~~~尽量早点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訾仓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我们的家。” 为了让生活更美好, 每个人都在努力且辛苦地奋斗,陈明珠感觉自己更加不能倦怠。 因此,她每天都勤恳地, 不知疲倦地练习,拉着人给自己抠细节。 最近排练的效果越来越好, 各种情绪拿捏得更加精准,转变亦更自然, 用指导老师的话说, 演技提高了不少。 虽然这次的复排演出有很多新人加入,但是主演这样努力, 自然而然地带动了群演。这使得整体节奏十分流畅。 孟雨欣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也看清了在这个单位当中自己能发挥的作用, 变得越来越信赖陈明珠。 还说:“明珠,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充满了干劲, 让人不知不觉想要向你看齐。” 陈明珠:“我压力大呀, 那只能努力练习才能缓解了!” 指导老师听闻后,说:“向她看齐就对了!都打起精神来, 有天赋是一回事,有天赋不努力, 也照样会玩完。” 后来,他们的舞剧渐渐进入彩排阶段。 起初只在排练厅里彩排, 宋晓韵看过完整的一次表演之后, 说道:“现在看,成熟完整度非常高, 已经具备登台的实力了。” 后来去要表演的某个剧场进行实地彩排, 身临其境, 更加有感觉一些。 指导老师说:“你们也不用紧张,等上了妆,灯光音响布景全部就位,会更好看!发挥平时训练的水平就能顺利完成。” 9月初,中歌院的经典古典舞剧《窦娥冤》在某剧场开演。 陈明珠第一次作为主演,登上这样大的舞台。 在化妆的时候,孟雨欣问她:“紧张么?” 陈明珠摇头:“没有。” “也对,没啥可紧张的,跟平时一样。” 又问:“你家属会来观看么?” “我之前问他要不要来观看,他表示一定会买票支持,就是今天刚好回学校开会,马上要开学了嘛,不知道开到多晚……” 孟雨欣沉寂了片刻,最后说:“我想了想,还是得去找个对象。” “???”陈明珠有些听不懂,“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了。” “那样至少有演出的时候,有人会来给自己支持。” 有亲近的人支持自己,感觉确实会不一样,陈明珠不由说道:“那你有眉目么,有什么条件么?” 孟雨欣:“首先不找同个单位的,天□□夕相对,多没意思啊。” 陈明珠想了想:“那也不一定啊,舞美部也是我们单位的,但他们在基地工作,你想见也不是能天天见面的。” 服装老师在准备服装,听见她们的聊天,笑着说:“想找我们舞美部的啊,那找对了,真的有不少优秀的技术型小伙子,还有不少也是央美出身的,赶明儿我给你物色物色……” 孟雨欣羞得不行,陈明珠笑得乐不可支,“说缘分,这不就牵上了么!” * 正式演出的时候,陈明珠一心扑在舞台上,毫无心思去管顾台下的观众,也完全不在乎陆淮安有没有过来观看演出。 只心无旁骛地进行表演。 在服化道、灯光、音响等的配合之下,陈明珠的感觉非常美妙! 这就有点儿像在玩游戏的时候,给游戏角色换上了手感好的皮肤,特效拉满,每一个发出技能的动作都会精准踩在点上,百发百中的感觉棒极了! 舞台上整体呈现的效果,也给台下的观众带来极致的体验。 陈明珠跟随剧情的起伏,认真完成跳舞动作的同时,情绪也不断转变,最后在刑场上表演哭诉的那一段,气氛达到顶点,动作的张力最满,情绪的爆发最强,让观众看得也泪眼婆娑。 指导老师在舞台侧方看着,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欣慰离开。 一百来分钟的表演很快结束,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陈明珠跟其他舞蹈演员一起集体登台致谢。 …… 退场之后,大家在后台卸妆,有个工作人员捧着一束花走了过来,说道:“明珠,这是你的舞迷朋友送来的鲜花。” 这种级别的演出,后台收到鲜花是很常见的事,大家都没怎么惊讶,陈明珠料想是陆淮安送的,所以也非常平静。 接过那束鲜花,看见他写的贺卡,熟悉的字迹,写着“祝贺小鬼头首演成功”。 陈明珠看得直发笑。 孟雨欣凑过来瞄了一眼。 “小鬼头?你家那口子平时都这样称呼你么?” “以前我还小的时候这样称呼,现在很少这样叫。” “真有情调。” 服装老师再次顽强地插话:“小孟,考虑得怎么样了,要是你觉得可以找个基地小伙,我真帮你物色了。” 孟雨欣囧得不行。 陈明珠笑着说:“老师,你就放心物色嘛,要介绍个相貌、身材、年龄、学历都相当的!” 服装老师应声:“哎,先帮看看。成不成另说,就当认识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 走出剧院,看见他的车就停在路边,人则坐在里面。 陈明珠抱着花走过去,探向窗子问道:“师傅,捎一程吗?” 他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调皮,赶紧上车。” * 回到家里,陈明珠把那束花拆开了包装,松散在一个水桶里,醒醒花。 随后,被某人拉扯着去洗澡。 次日调休,不用上班。但她和往常一样的时间醒了过来。 翻了个身,惊扰了身侧的人。 那人照旧把她搂了过去,呓语般说道:“不用上班,再睡会儿。” 陈明珠侧转过来,面对面地看他。 这些时日,两个人都很忙,陈明珠也半个月没休息。昨晚回来虽然已经很晚,但是两个人都在兴头上,所以玩得久了一些。 许是还未恢复元气的缘故,陆淮安眼睛仍然眯闭,安静地睡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形似鸦羽,细看还能观察到轻微的抖动。 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细细地看他睡颜了,但只要这般仔细地看,心跳还能像往常那样牵起一阵悸动。 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他恍然睁开双眼,勾起笑,“看来是昨晚不够尽兴?” “也好,清早再战一次,尽尽兴。” 晕。 陈明珠郁闷道:“不是啦,我只是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亲吻过你的眼睛了,突然想亲亲。” 他唔了一声,抱紧了身边的人,“最近实在太忙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开学之后,会好点儿。” “嗯。要不你再睡会儿吧。” “你要起床?”他有些不依似的,“那我一个人怎么睡?” “我不起床,就眯着陪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他像个要哄的小孩,分了一点儿薄薄的空调被给她,带着得意的神情说,“昨晚似乎大声了一些,又引起了邻居不满?” 陈明珠:“……” 忍不住推了他一下,“那还不是你故意的!明知道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他继续得意笑着说:“反正早晚要搬走,他们再不满也不用熬多久了。” “那这段时间总要注意一下吧,路上遇到都不好意思,楼下那位阿姨又是个爱打听八卦的人,嘴还挺碎。” 他臭不要脸地说:“我觉得挺好意思的,像是获得了群众的肯定。” 群众的肯定?陈明珠真的无言以对。 大哥,你穿件衣服吧! 真的,每回两个人勾肩搭背,只要遇到楼下那位阿姨,她就要用一副锐利的目光审视一番,有时候还调侃说:“你们小两口是咱们小区最恩爱的了吧!得让居委颁发‘最佳模范夫妻’的荣誉给你们。” 陆淮安丝毫没有羞耻地说:“那劳驾阿姨去居委给我们提个名儿。” …… 只眯了一眼,陈明珠对着身旁的人说道:“你睡会儿吧,都八点了,我起床弄点儿早餐,等下叫你起床。” “也行。” 嘴上说行,实际上手仍然搂着不放。 “松手呀,不然我怎么给你煮早餐?” “……” 今天的早餐是煎鸡蛋、炒面、牛奶,洗净了若干颗巨峰葡萄。 待他洗漱完毕,陈明珠已经吃好。便把昨晚醒的花取出来,坐在餐桌的另一侧,拿着剪刀斜着剪掉部分花茎,再插进花瓶里。 他坐下来后喝了口牛奶,望了一眼这个娴静美好的人,说:“要不今天跟我去别墅那边再走走?” 陈明珠插好一支红玫瑰,不解地问:“还要去别墅那边?上次不是参观过了么?” “主要是我要去验一验收尾工作,你陪我一块儿去,然后我再陪你去王府井,感觉很久没有和你逛过街了,今天放松放松,后天就要开学了。” “也行,刚想去王府井买双单鞋,马上也要换季了。” * 十点多,抵达别墅小区。 今天的阳光非常好,9月初的风有点儿凉,陈明珠看了看路两边别人家的庭院,说道:“要是能在院子里栽上秋天叶子会变红的小乔木,更有秋天的感觉,再栽种蔷薇,春末初夏花开的时候,满墙都是花,美爆了!” 越幻想就越想拥有一栋别墅…… 觉得这样会给人压力,赶紧住了口。 彼时车子恰好停下来,他意味深长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按你的设想设计,当然是美的!” 说罢解下安全带,“到了,下车吧。” 陈明珠走下车子,跟着他走进了一栋别墅院里,之前她也来过这儿,当时他嫌装修的灰尘太大,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就把她拉走了。 别墅的院门未装,庭院是块空地,还没有添补上绿植,但是室内大门已经装好,看起来有些气派。 陆淮安站在原地,让陈明珠看看这个空地园子,说道:“你要是有这样的院子,能种些什么?说来听听,我好给业主提些建议。” 陈明珠饶有兴趣,认真地说着自己心中的构想,什么东南角要种哪些宜阳的花,草要用什么样的草,要铺一条鹅卵石小道,蔷薇要搭在哪里最好…… 他抿笑着点头:“嗯,可以慢慢思考,先进去看看吧。” 门一打开,便是一个大客厅,非常开阔,只吊了顶,刷了墙,灯具、墙纸、沙发等家具还未入场,也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是上二楼的楼梯设计她非常喜欢,弯度和样式一点儿也不沉闷死板,楼梯两侧是装饰铝板雕刻镂空花格,浅金色一点儿也不土,反而透着一种典雅和大气,扶手的木板是深橡色,压了压浅金的浮华。 陈明珠看着楼梯,十分赞叹地说:“这个楼梯设计得真是太好看了!原本不爱上楼的人也会喜欢爬楼梯。” 楼梯一侧设计了一个小小的吧台,靠着一面酒柜墙,刚好把楼梯带来的突兀感消除,再旁边是厨房、餐厅…… 正欲上楼,他却说:“先看一楼吧。” “可是这个户型不是跟华侨那家一样的么,软装还没入场,也看不出什么。” 他却神秘感十足地说:“那至少,这个房间你得评价评价。” “行。” 跟着他的步伐,折回到客厅大区域,推开了旁边一家房的门。 陈明珠原本没有在意什么,直到进去后,看着眼前的一切,整个人愣住。 “啊这、这这这……” 愣愣地看向他。 他笑了笑,没说话,只问:“还满意吗?” 这是一个小舞蹈排练室啊! 已经安装好的一排把杆、明亮的镜子墙、光滑的木地板、嵌入式衣柜…… 陈明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死死揪住了他的衬衫袖子。 “这是——”陈明珠感觉胸腔里的气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舞蹈训练室。”他浅笑着,望了望四下空间,“小是小了点儿,但是你一个人应该足够用了。衣柜可以用来放训练服、舞蹈道具之类。” “那这栋房子是?”陈明珠整个人都呆掉。 他用温和清隽的眼神看着她,再气质卓然地缓缓说道:“当然是——” 他停了停,像在思考用什么话来回答最好,随后摸了一下她的头,“我们的家。” “我、我我我、我们的……家!” 这栋别墅,居然是他买的!!! 陈明珠惊得无以复加。 可是细细地回想,这一切都无比合理。正因为是他们的家,所以他才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才会“瘦”得肌肉线条更加美好,才会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透露着房子的信息,才会说没有必要再找租房!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给她最好的东西,却又悄悄地,偷偷地把最艰难的那部分工作做完,再在一个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告诉她! 陈明珠回想起种种,感动不已,但是该死的眼泪蓄不起来,只好干嚎了两声,往他怀里扑。 “呜呜呜,怎么突然就买房了!”顺便还不满地捶了他的背,“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啊!又瞒着我干了一件这么大,这么天大的事!” 这不是去街边随便买件衣服买个包这么简单,现在即便房价便宜,买这样一栋别墅,也要花很多钱! “可是,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陈明珠离开他的怀抱,抓着他的胳膊,“借的?还是贷款了?” 他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掉眼泪了呢,看来情绪控制得确实不错。” “哎呀别管这个了,你哪来这么多钱啊?你不是说公司要扩张,所以盈利还不好分么?” 他淡淡地说:“歌舞厅的股份我卖给崔兴了,加上这两年赚的,存的,勉强凑够。” 陈明珠顿住:“卖股份了?!” “唔,这几年我的重心都在北京,那边我也顾不上,一直让他们打理,我也有些愧疚。加上歌舞厅现在也要逐渐更改经营方式,崔兴股份多的话,能按他想要的方式去经营。” 话虽然说得没错,但是想想为了买房子,卖掉了股份,陈明珠感觉他还是付出了很大的牺牲。 不禁有些难过地继续抱住他。 “那里你好歹也经营了这么久,肯定难以割舍吧。” “其实也没有全部卖完,”他平淡地说,“还留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点,就相当于过年去领个红包……崔兴觉着多少留个我的名字,心里会踏实一些。” “……” 陈明珠心中发出幽微地叹息……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却仍然期待地问:“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 “我们的家,你喜欢吗?满意吗?” 陈明珠认真环顾一眼这个排练室,看向明净的窗户外,仿佛已然看见了未来四月里爬上院墙、攀上窗口盛开的粉色蔷薇花。 极肯定地朝他微微笑:“别墅也好,狗窝也罢,我都喜欢,都满意!” “……”他神色微顿,稍后恍然悟了一般,“哦,还要养狗狗造狗窝么,这个简单。” “……”陈明珠扑哧一笑,再次抱住了面前的人。 他啊他…… 总是这样…… 让她心中感动之余,转瞬开怀,然后,继续充满感动。 ……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宠妻无度的三叔~~~~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訾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斯文禽兽” 初秋的阳光如金似蜜, 照在二楼客厅外宽大的露台上。 陈明珠在铺设了木板,用以闲坐的地方歇了歇,前方别墅成排, 绿树成林,再看向远方, 是逐渐拔起的高楼。 秋风里依稀送来桂花的香气,她不禁说道:“真香。桂子花开, 十里飘香, 我们也可以栽棵桂花。” 陆淮安点头微笑,“园子虽然不是很大, 但是设计好层次,也可以栽不少的植物, 到时你把我们的小花园,打扮成小区第一园,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眼馋。” 陈明珠轻声呵笑, 情不自禁坐着搂住他的腰。他是站直的, 她的脸刚好贴在他的胸前。 “可是我想起个事儿,有些郁闷。” “什么事?” “我之前还打算着, 等我存点儿钱,我们就一起买个房子, 可能我出不了多少钱,但至少有参与感。现在你悄无声息就把房子买了, 我都没出资……” 他笑:“谁说你不出钱了, 你当然要出啊!” 陈明珠:“你是说装修的费用?” 他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房款。” 陈明珠微微惊讶道:“……什么意思?你没付清全款?” 他笑了笑,“还差一点儿。” “差多少?” “让你耗尽存款的数。” 陈明珠觉得他在忽悠自己, 拍了他一下, “可是, 你怎么知道我存了多少钱?” 他懒懒散散地说:“你的存折,又不是什么秘密。” “记得你说,希望两个人一起买房子,所以特地留了尾款让你支付。” “……” 陈明珠心中感慨不已,他每一步的安排,都是那样用心。 有一次他们讨论房子的事,陈明珠说她的工资会存一半,等攒够了一些钱,就一起买个房子。 当时他还笑她:“你的工资就留着自己花,房子我来买就好。” 陈明珠当时极认真地说:“不行,我还是要出点儿钱的,多少总要意思一下,这样显得我有参与感,显得房子我也有份。” 他起先是笑,后来又答应着:“成。那我们一起买。” 现在,他真的留了个尾巴给她! 可是想想,又觉得有些奇怪,问他:“那你没付清,人家就让你进来装修了?” “只是个零头,再说公司跟他们公司有业务往来,当时就是接了这个公司的装修单子,才想着顺便在这儿买房的……” “怪不得。” 在露台处怔忪了一会儿,陆淮安催道:“楼上还有一层没看完,每个角落都要通过验收才行!” “嗯,走吧。” * 带着惊喜、感动,还有一丝惭愧的心情,楼上楼下每一间房,每一处空间都仔细地看过。 陆淮安见她没有什么意见,不禁道:“领导来视察工作,不提提意见么?” 陈明珠说:“都想要给你颁发一面锦旗了,还能提出什么意见。” “锦旗么当然好。不过还有很多软装的工作,我希望你拿主意。” 陈明珠点头说道:“不如,一些空间先空置,比如二楼的客厅,次卧等,我们先把一楼客厅、二楼的主卧布置好,住进来了再慢慢地添置,怎么样?” “真好,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还有,主卧旁边的小房间,我想用来做衣帽间,做成定制的衣橱,整体风格是走简欧式,要白色的,面板上压出花纹,简洁美观,还百搭……” 他听着直笑,疑惑道:“你怎么这样了解?” 陈明珠:“那不是在你公司的时候熟悉了解的么……” 好险,差点儿穿帮!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其他家具直接去宜家买好了,人家甚至帮你搭配好了,都不用你费脑子。 但是现实是,宜家这会儿还没有在国内开设商场,只在几个大城市有设采购办事处。所以通常是需要采购的话,先去他们办事处预订,然后航运过来,再入户安装。 所以陈明珠说道:“剩下的一些家具,我想去宜家采购办事处看看,觉得合适就先订下。” 她就喜欢这种简洁大方的风格,先定下室内基调,自己后期再慢慢地布置。 也许是在沙发旁添置一盏温暖的落地灯,也许是哪天再铺设一块偶然看中的客厅地毯……一步一步地让屋子变得温馨。 不需要那么华丽,也不需要那么复杂…… 如果没有钱添置这些家具,甚至可以简洁到,只要有他在这间屋子就好。 听着她的构想,陆淮安十分温柔地把她揉进了怀里:“跟我想的差不多,这几天帮客户搜集家具的时候,我有整理一些也许能合适你心意的,不过把家具的宣传图放在了公司,这几天拿给你看看。” 两个简单的人碰在一起,在装修方面几乎没有冲突。 不过在一楼有一间他的书房,他说这一间他已经落实好了,过几天就可以安装书柜、书桌等物什。 至于前□□院要种什么花草,陈明珠决定可以搬过来再慢慢打理。 余生日子,她想要和身边这个人,共同亲手打造这个美好的家。 …… * 因为想着要付尾款,从屋子里走出来准备离开时,陈明珠站在院子里说:“要不我们别去逛街吃饭了,先把尾款结了吧。” “说好的今天放松放松呢?你鞋子不买了?”那人懒洋洋地问,“早知道,先不跟你说这房子是我们的。” “等我中旬发工资了,我再买!” “但我认为至少得去吃饭庆祝一下。” 陈明珠顿了顿,“那好吧,我们去吃饭,再回家拿存折去取钱,付清尾款。” “……” 饭毕回到家里,陈明珠翻出了存折,看着上面的余额,又犯起了愁。 其实上面的钱,大头都是他给的压岁钱。 羊毛终究出在羊身上。心底不禁发出叹息。 他笑:“真要全部贡献了,就舍不得了?” “当然不是。” “那你感叹什么?” 陈明珠郁闷地说:“早知道,以前不应该乱花钱,上次也不应该花那笔钱给你买礼物的,这样还能多存点儿,刚好凑成整数。” 陆淮安疑问不解:“给我的礼物?” “对啊,教师节不是快到了么,想送你件礼物。” “难道花了很多钱?” “也不多……”陈明珠说道,“这不显得我没那么败家嘛。” “你这心思,百转千回哪。” 他不由气乐了,“所以是什么礼物?” “教师节才给你。” 然后去取钱,再去那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财务室交付尾款。 一共还有3267元的尾款没有付,这也差不多是陈明珠的所有积蓄。 财务大姐认识陆淮安,笑眼问:“陆老板,这就是你对象呐?” 陆淮安点头:“显而易见。” 财务大姐笑呵呵:“那是的,天造地设一般。” 陈明珠不好意思地把钱递给她。财务大姐接过钱,笑道:“刚开始我们还觉得没必要留个尾款让你付,事后又觉得,还是有必要的,自己出了钱买的房,底气都要足。” “可见,你对象真的很为你考虑。” “……”陈明珠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交完钱,陈明珠一身轻松,走出公司,这才看向身旁这个一直噙着微笑的人。 她把头一昂,傲娇地道:“好了,现在我穷得叮当响,工资要过些天才发,这几天,你得养我了!” 他终于笑出了声,拖腔带调地道:“这不是,一直养着的么。” “别乱讲哦,我也是在国字头单位上班的人,吃的是国家粮,有国家养的。” 他懒洋洋眯起了眼睛:“那,将来你养我吧。” “可以的。” * 匆忙的一天转瞬即逝,陈明珠次日起床都感觉仿佛不是真的。 突然就有了房子,房子还不是普通的小房子,而是别墅大房子。 不过这事儿还是尽量低调,陈明珠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回单位上班。 现在《窦娥冤》演出完毕,陈明珠现在被分配去了《昭君出塞》组,做一个群演宫女。 由于这个组之前就在排练,相关主演都已经确定了。 陈明珠和孟雨欣等人算是跟组学习,也不一定会上台,但是相关的走位、节奏、仍然要熟练。 这对她而言,几乎没有什么难度,也刚好算是一个难得的休整期。如此一来,她可以把空余的时间用在装修房子上,需要的时候还能请请假。 因为排《昭君出塞》的时间十分宽松,大家闲着没事,又凑在一起聊天八卦。 有天在食堂闲扯起了个人问题,有个管后勤人事的大姐问:“雨欣,之前管服装的同事不是说要介绍基地的小伙子给你吗?” 孟雨欣点点头:“是有这样说,但可能是开玩笑吧。” “谈谈你有什么要求?我帮你留意留意,我爱人的单位也可能会有合适的年轻人。” 原本以为没戏的,但是服装组的老师有天过来,又说:“小孟,还真有个人符合你的要求,我跟他提了提,你要觉得行,就找时间见个面。” 说完又吐槽:“都是一个单位的,也没见过面,还得专门约着见面,真是稀奇。” 有人说:“这下可好,大家都排着队给她介绍对象。” 然而孟雨欣一脸郁闷地跟陈明珠说:“这跟我想的又有点儿不同。” “你之前还嫌弃没有人给你介绍对象,想找对象,现在排队给你介绍对象了,你又不满意了。”陈明珠无言以对。 “也不是不满意,只是觉得尴尬,都没见过面,见了面也不知道能聊什么。” “就想到什么聊什么,去看看电影,逛逛街,吃吃饭,聊聊平时的兴趣爱好,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陈明珠无语道,“孟雨欣,你别整得自己不会跟男生交流啊,你之前可是有不少男性朋友的。” “那是建立在熟悉起来的基础上,突然以相亲的形式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虽然她说的也对,但是感情的事,外人真不好掺合,陈明珠便让她自己琢磨。 这几天,她都在跟组练习。《昭君出塞》的编导老师是李清霞,对新人特别有耐心,因为陈明珠几乎没有戏份,上场的可能性又几乎为零,所以经常抓她过去帮忙盯细节。 有活儿干,陈明珠感觉更充实。 * 教师节那天,陆淮安下班回来后,陈明珠拿出一份包装好的礼物给他。 “节日快乐,陆教授。”陈明珠有些坏笑地说道。 他瞟了一眼:“真有礼物?” “说了有的。”陈明珠解释道,“之前单位附近开了一家新店,刚好做活动,我就顺便买了,觉得你用上一定会更帅。” “呵”的一声轻笑,他半信半疑,打开了包装盒。 里面是一个眼镜盒。 “难道是墨镜?”他猜测。 陈明珠:“猜错了。” “不是墨镜,还能是什么?我视力正常。” 最后打开眼镜盒,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幅精致的金丝眼镜。 陆淮安有点儿惊讶。 “……这……这是什么说法?” 陈明珠兴奋起来:“快戴上!” “可我并不是近视人群,需要戴眼镜?” “放心吧,镜片是平的,换句话说,这只是一个耍帅的道具。” 面前的人有些古灵精怪,陆淮安不好扫了她的兴,只好取出眼镜戴上。 在暖黄灯光的照映下,富有金属质感的眼镜框架闪烁金色光芒,透明的镜片十分明净,架在他白皙的鼻梁上,只是稍稍一个看向她眼神,便增添了一丝锋利与刺激。 陈明珠看得简直要疯! 捂了一下嘴,控制不了地说:“我的天啊,这就是我理想中的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陆淮安满头黑线。 “不,斯文禽兽!”陈明珠继续毫不遮掩,情绪继续高涨。 戴着眼镜的男人突然有点儿理解了她的意思,朝她挑了挑眉梢,“这么说,你的癖好其实是斯文禽兽?” 陈明珠点了头,又摇了头,一点儿也没有羞耻地说:“是,但不全是,我可以有很多种癖好的!” “你这花花肠子,可真多。”他有点儿无语。又觉得戴上眼镜不是很适应,便扶了扶镜腿,想把眼镜取下来。 陈明珠赶紧制止了他取下眼镜的动作:“别摘呀,我还没看够呢!” “可是,戴上这个跟你玩,对我来说并不方便,甚至担心它会扎伤了你。”他一副认真的表情。 陈明珠才是无语呢! “不是啦,是想让你戴上眼镜去上课。我想让大家都为你着迷。” 他更玩味地看向她:“你这么大方?” “嗯!我觉得有这样的帅气的对象,就应该晒出来,让人家羡慕羡慕。” “但我很小气。”他推了一下眼镜,直勾勾看着她,用一种平淡却暧昧的语气说,“我的好,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瞧。” 陈明珠内心继续花儿怒放。 妈呀,就是这个味儿!!! 他就是这样一个漫不经心的斯文败类! 色气、勾人而霸道的眼神,根本让人抵挡不住! …… 男人虽然很无语,但是对象要跟他玩花样,不陪着玩实在说不过去。 便垂眸低低地呵了一声,“你想怎么玩?我陪你。” 说罢,朝向她一点一点缓慢逼近。 陈明珠下意识地往后退,配合着退至墙壁,但是她丝毫没有惧怕,只有满心的期待,微抬着头,看向他。 他低着头,热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看不出来,你喜欢这样?” 陈明珠舔了舔唇,点点头:“是喜欢的。” 凑过来,几乎要贴脸了,问:“有多喜欢呢?” 靠得太近,五官都无限放大,陈明珠脸颊微烫,喃喃道:“反正觉得这样的你跟往常不一样,会有新鲜感,有新鲜的诱惑力。” 淡淡的一声轻呵,随后下一秒,他却抬手薅了一把她的头发,干脆利落地说:“喜欢归喜欢,但现在就让你得逞,未免太早了。” 之后还摘下眼镜看着它,装作茫然地说:“现在的小姑娘,都藏着一些什么歪心思啊?” 陈明珠继续厚起脸皮问:“那,什么时候才不早啊?” 他眯起眼睛想了想:“还不知道,看你表现,把我哄高兴了,我吃点儿亏让你得逞也不是不行。” “……” 哼,走着瞧。 原本,陈明珠觉得他累了一天,可能今天不在兴致上,便没有多想。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洗了头发,又要护肤,所以挺磨蹭的。 进房间后,却看见某人坐在床头,戴着她送的那幅眼镜,认真地看一份资料。 那种专注的神情,丝毫看不出来是装的,而是真的有看进去! 泛着光色的眼镜,让人显得越发俊雅无双,唇角自然微勾,明明未动,却撩得人心神不宁。 陈明珠被戳中心扉。 心中大呼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妖孽! 他就是故意要勾引她的! 也不知道等下会出什么招! 救命! 之前还明目张胆地说自己的嗜好,这一刻,陈明珠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坐下,背对着他,然后动作诡异地顺势躺了下去。 但是很快,她感觉到他的身子倾下,软软的唇覆了过来,温柔地亲了亲。 不禁惊讶地睁开了双眼。 “怎么,”他勾起了笑,“都送上床了,你还不要了?” 隔着一层镜片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的魅惑光影,如同不染尘埃的琉璃色。 她没羞没臊地道:“要的要的!” 我全都要!!!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还是你们会玩~~~ 晚上见 三叔本来就是个禽兽~~~~~嘤嘤嘤~~~~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卷云舒 15瓶;燕、子瑜、狐王才是真绝色 10瓶;玖玖要闷声发大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狗粮向的一章 说起来, 陈明珠也弄不清楚自己的这一性.癖是怎么升级成这样的,以前看过一些类似影视形象的视频剪辑,尽管认可那些人很帅, 但也就是意识里觉得帅,并不至于难以自持地嗷嗷直叫。 原本买眼镜的时候, 她的想法也非常简单,只是想象他戴上金丝眼镜的样子, 一定会很好看, 她只要能静静地看着他这斯文败类的模样,心中感到愉悦就好。并且, 再幻想一下他在学校戴金丝眼镜,风度翩翩的那股子气质, 心里就有些满足。 可是面前的人一戴上眼镜,这是怎样的气质出尘,风采卓然? 她整个人就不可受控。 尤其是见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地陪她玩, 甚至变着法儿满足她这一嗜好的时候, 她真的很遭不住。 现在,感觉心脏分分钟要爆炸了似的, 并且有些不敢直视向他。 这厮还故作不解,故意地挑她: “怎么呼吸这样急促?” “脸还红了?” “还不敢看我……” 陈明珠心里瞬间就有无数只羊驼在呼啸而过。眼下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展开行动, 身体还有些发僵,又担心自己行动起来, 会破坏了他的这种无可形容的美感。 他就像一盏易碎的琉璃灯, 只要被她这个俗人碰一碰,就会破碎。 救大命!!! 最后, 陈明珠只得坐起身, 抱了过去, 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这样眼睛就看不见他了,也不用接收他那深情又撩拨的眼神。 瞬间,她整个人也自然了许多。 男人却万般不解,扶着她的肩膀,还摆正了她的下颌,让她看向他,用低沉暧昧的语气问道:“不是你喜欢这样的么,怎么反而不想看到我似的?” 陈明珠郁闷地吱唔出声:“是因为太好看了,不敢亵玩焉……” “呵——”他更不解了,“你这是什么高级的玩法?” “欲擒故纵?” 陈明珠:“……不是。” 真不是。一言难尽,说不清楚。 但是心里觉得无辜死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还带点儿小委屈。 “就是突然觉得容易碎掉一样。” 他浅笑地用两只手揉了揉她的脸,“现在的小孩真难懂,说的话也听不懂了。” 尔后,肃敛了表情,低垂了头凑至她的耳边,声音低低:“那么,我来教你怎么玩,好么。” 说罢顺了顺她的头发,淡淡道:“禽兽这两个字,不是光说说就是的。” “得靠做。” …… 翌日,醒过来的陈明珠感觉有些后悔。 非常后悔。 真的,下次不要这样作了,否则被玩坏的是自己。 因为起晚了一点儿,两个人又还要去上班,起床后二人如同打仗一般,也没空去回味昨晚是怎么个玩法。 只是在车里的时候,问他:“你没带眼镜去学校么?” “没带。”他十分果断地说,“你又看不见,戴上也没意思。” 点点头:“行吧……” 告诫自己他要认真开车,不要在车里说这些有的没的。 只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玩味地撇过头,问道:“你昨晚怎么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是头一次。” 陈明珠双手捂了捂脸。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那样反应,就有点儿像性格内敛的迷妹见到了痴迷的偶像,自然呈现出无法控制的少女娇羞。 “不过,还挺有意思——”他笑,“我挺喜欢。” “……”陈明珠郁闷道,“好好开车啦!” * 接下来的工作,除了参与排练,也有参加一些学习。在中歌院,也有一些文化方面的课要学习的,以及,还有一些剧本创作方面的分析、训练。 陈明珠此前在学校上过这方面的课,但是这儿的表达方式有所不同,创作的一些主题,会更加宏大深刻,所以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剩下的时间,都在忙家装。 由于不便在同事跟前晒太多,怕引起别人的反感,陈明珠只是低调地跟几个走得近的人说在装修房子,并且没有透露房子是别墅。 近年国内的商品房逐渐兴起,并成为一种市场趋势,尤其是大城市,越来越被大众接受。使得家具工厂也越来越多,定制家具也成为很多家具厂的业务,并且他们推出的款式,也会参考发达国家的家具风格。同时一些高档的海外品牌也看准了中国市场,纷纷过来投资…… 因此,即便可选择性没有后来那么多,但是依然可以找到、制造出自己喜欢的款式。 陈明珠现在最感兴趣的一处空间是衣帽间,其他的空间,都没有这处空间用心。 她还笑着说:“我最想装修的就是衣帽间,其他的都不重要。” 陆淮安问道:“衣帽间比卧室还重要吗?” “那当然!对女生来说,衣帽间的吸引力真的很强!在我这儿是最强的。”她还嚣张地表示,“别墅里可以没有床,但不能没有衣帽间!” 于是陆淮安微微一笑:“唔,可以没有床么,也好,还没试过跟你在地板上……” 陈明珠:“……” 好……烦……呐。 这样也能接上话的吗? 很快,陆淮安约了一个经常合作的工厂设计师过来量尺寸,陈明珠则把自己画的草图拿给他看,几番修改调整,确定好设计方案之后,就交由工厂先去生产了。 设计师说:“生产工期也要一定时间呢,既然是陆总家的,争取帮你们插队生产,下了生产线,就会运送过来安装的。” 后来,他们还一起去国外品牌办事处预订了客厅、卧室的若干家具,也是没有现货,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运过来。 办完这些大头,问他:“我们还有钱买家电吗?” 陆淮安还没来得及回复,陈明珠就说:“电视就用这台旧的电视机吧,还有空调、洗衣机什么的也可以搬过去重装。” 他轻笑:“总觉得新的房子,都要配新的大家电才好,旧的摆在里面,有些奇怪,尤其是这台电视机,尺寸也小了,现在有更大的尺寸。” 虽然陈明珠也想新的房子配全新的家具,可是…… “我们不是没钱嘛……最近花太多了……” “那就宁可缺着。”陆淮安掷地有声地说。 “那洗衣机总可以用吧,外人又看不见。” “洗衣机可以搬过去。至于电视机和空调……”他想了想,“我问问房东要不要,折旧卖给房东,这样他的房子也能租贵一点儿。” “也行……” * 中秋节连着国庆节,再连着周末,一共有四天假。 原本之前计划的是今年中秋可以回一趟北华,陪爷爷奶奶一起过节。现在因为家装琐碎事情,留京过中秋。 不过,依然感觉时间不够用。 中秋节当天上午,陈明珠拖着陆淮安去挑选窗帘,窗帘的花色、布料,要贴合各个空间的功能,真的头疼。 那个市场又大,逛了半天,看得眼睛都花了,最后总算选择了几款合适的窗帘布。 挑选完毕,陈明珠还有些担忧,万一不合适,不好看怎么办! 看向气定神闲的他,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你丝毫没有觉得厌烦?我都挑烦了。” 他笑:“你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窗帘布上,一直在用同一片大脑区域,当然又累又烦。” “那你呢?难道你不是?” “我时而看看布料,时不时又看看你,交错调节,怎么会烦。” 陈明珠:“……”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捉弄她。 “况且,做决定的是你,我几乎不费脑子。” 简直想打人,“鸡贼!” “那我万一看花了眼,挂上了不搭的窗帘怎么办?” “这种窗帘布随时都可以更换,所以你没发现我在挑选窗帘杆的时候,更用心一些?” 陈明珠愣住,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也对,既然已经选好了,就不去想七想八了,不行就换。” “先去吃午饭,你不饿我还饿呢!”他扯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你以为我真不烦呐,几次都想拖着你走了。” “……” * 吃完饭,累得七荤八素,下午说什么也要在家好好休息。便回家睡了个午觉,再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晚上在家里做了丰盛的晚餐,庆祝过节。 在外面过节着实没有什么氛围,何况是两个人在租的小屋里,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吃了饭,去外面转了转,消消食,顺便赏赏月。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微微泛着浅黄色,很值得一看。附近的小公园里,赏月的,玩耍的,散步的人极多。 他还是习惯地穿着一件长袖的衬衫,陈明珠穿了个薄薄的外套,挽着他漫步前行。 中秋的夜风是有一些凉的,陈明珠用力地吸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突然想起个问题,便问他:“在你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中秋是哪一年的中秋?” 他想也不想,直接开口:“当然是你在电视台参加中秋晚会的那一个。” 那年中秋,他决定要追她。 “一点儿也不意外,就知道你会说这年。” “当然的。”反问,“你呢?” “跟你一样。” “这么敷衍。” “哪里敷衍了,我记得我还把那件事写进日记了。” “日记?怎么写的。” 陈明珠想了想:“其实,并没有详细地描写那晚我们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只是摘抄了你说的那一句话。” “哪一句?” 陈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那句‘那我等你长大’。” 他浅笑吟吟,“原来你当时有想法啊!” “又不是傻子,当然会有想法啊!你那么明显,我差点儿都要把持不住。”陈明珠实话实说。 他笑着手从颈后伸过来,摸了一下她的下巴,“那你当时还表现得那么害怕,害我都不敢前进。” “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也对,你当时那么小。” 陈明珠继续莞尔:“我写完你的那句话之后,我还回应了一句。” “你有回应?” “嗯,就写在你说的那句话的下面。” “怎么回应的?” 陈明珠:“只回了一个字。” “好?”他问。 “嗯。”陈明珠点头。 陆淮安听了,虽然面带笑意,但还是按捺不住地说:“你个小没良心的!” “怎么又没良心了?”陈明珠很不服。 他停下了脚步。 “既然你那么早就有了答案,却只写在日记本里,不愿意告诉我。”他弯着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么不想让我高兴么?” 陈明珠无语道:“那不是怕你高兴得过了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啊,收都收不住……所以,我就自己写在日记里偷着乐。” “哪天答应的?” “中秋第二天,那晚你不是提前送了我口红当作生日礼物么,我就写上去了。” 他这才冷静下来,回忆了一下,说道:“生日么,也对,马上又是你的生日了。” 陈明珠有点儿担心他给自己准备一些费心思的生日礼物,便说:“今年的生日就简单过吧,装修的很多地方都要用到钱呢!” 他一副“怎么可以简单随便”的表情,说道:“那也还不至于一个生日都过不起。” 他若有所思起来,深深的目光好像在作什么思考,过了一会儿,勾了个笑,对着她说:“不过你放心,不会铺张浪费的,但起码要过得特别一点。” 陈明珠没有再说话,只信任地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抱了抱他。 想想自己马上就过23岁生日,而他也即将30岁了。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好想拉扯住光阴的脚步,让它走慢一些…… 可是,自己抱着的人,想必不管是多少岁,都会一如往昔,永远对生活和生命充满热情,对事业充满激情,对她充满爱意。 想到这儿,好像没有这么怕老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陈明珠松开怀抱,看着他说。 他却轻浅地笑,挑起了眉梢:“亲亲我?” 在中秋月下亲吻是一件浪漫的事,陈明珠没有拒绝,十分温柔地迎了上去。 眼睛自然眯着,小小地亲了亲他软软的唇。但是很快,她的身子被他掌控住了,亲吻也变成了由他掌控。 ……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街头拥抱亲吻了。 搂着她的腰肢,依然是那般细而软,亲向自己的人,明明技术动作已经熟练了很多,但不管亲过多少次,他还是会感觉到嘴唇刚触碰时产生的那种触电感。 就像当年在紫藤花下,她笨掘地亲过来的感觉。 所以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搂得紧一点,吻得深一些。 身畔依旧有人来人往,但是月色缱绻,不应辜负。当年要不是种种原因他克制住了,那个中秋,他早就要亲她的。 现在依然是这轮皎洁明月,照着的颀长挺拔的人,终于偿愿。 绵长的亲吻结束,陈明珠睁开双眼,看见面前的人眼神有些迷离,笑容依旧清隽,他好像有些满足地牵过了她的手:“回去吧。” * 可回去之后,洗漱完都躺着准备睡觉了,这人还不相信似的,怂勇她把自己的日记本翻出来。 “日记本还在吧,我想看看你当时写的字迹。”他说,“只看那一页就好,其他的不看。” 这么重要的日记本,这些年一直陪伴她,搬来搬去,从未遗失。只不过,这几年她的日记写得越发少,只在重要的,有感想的日子简要写几句。搁到现在,她已经不写这玩意儿了。想对他说的话,直接都能说出来,所以那一个厚本子,还有很多空白页。 陈明珠有些嫌麻烦地说:“下次有空再看,现在懒得翻找!” 说完还补充:“我真没有骗你啦!只是不想动弹。” “不是不信你,只不过,”他淡淡地笑,“现在就很想亲眼看一看。” 某人撒起娇来,真的很可怕!不答应他这个要求,可能这一晚都休想睡个安生觉。 陈明珠无语凝噎,在被又揉又搓之下,只好气哼哼地翻身去隔壁的房间,从自己的一堆书里,找到了那个日记本。 因为知道他不会翻看她的物品,上次的存折是个例外,所以她不会刻意锁起来。 这会儿找到日记本,翻到那一页,递给某人看。 那人笑眯眯接过日记本,只见上面的娟秀的钢笔字迹仍然十分清晰—— 1987年10月8日天气晴朗 “那我等你长大!” “好!” 就是这般简单,只是比他想的,多盖了一个“掌上明珠”的印。 他好像很满意,合上了日记本递给她。 “还盖了你的个人公章,果然很庄重。” 陈明珠哼道:“那是当然,我才不是轻易许诺的人呢!” “这么巧,”他嘴都咧开了,“我也是。” 稍后—— “今晚想用什么姿势?我都可以满足你。” “……” 作者有话说: 哎哎哎~~~~你们注意点,邻居大妈有意见的!!! 明天的更新可能会在下午5点左右~~~两章合一~~~ 是时候,俩人得升升级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玖要闷声发大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陆小津失恋? 现在来京旅游的人越来越多, 国庆节的街上、旅游景点到处都是人。 陈明珠没空去凑热闹,一些家具今天会到,所以他们节日当天仍然在别墅那边干活。 小花园在开始建设, 今天会种植一些花草树木,鹅卵石的小径也将铺好。 客厅已经摆好了沙发桌椅, 干累了可以坐着歇歇。 起初还是空空的房子,在自己的手下, 一点点地有了模样。还是挺有幸福感的。 只是晚上七点回去的时候, 车子开进了小区,车灯照到前面有个人披头散发, 正蹲在路边的一个花坛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小津?!”陈明珠惊讶了。 “这个死丫头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陆淮安也惊道。 匆匆把车停好,陈明珠很快下车跑了过去。 “小津,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小津看见他们, 站了起来, 很不满地说:“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半天了!” “……” 陆小津下午抵达后,按着地址过来, 可惜没有人在家,四处磨了磨时间。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还有, 你不会呼我?”陆淮安责备道。 “我哪知道我今天会过来……突然就来了,你们最近不是在装修嘛, 我就懒得呼了。”陆小津神色有些疲惫, 还有一些黯然,手上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行李袋。 陈明珠感觉有些不妙, 便问:“你吃饭了没有?” “三四点吃了碗面, 现在不饿。” 陈明珠又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看起来这样憔悴?” “可能是坐飞机坐得吧。” 见她不想多说,陈明珠也没再多问。 三人一起回了家,陆小津一进屋,就瘫坐在了沙发上,跟往常元气满满的状态相比,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陈明珠忽然想起了这个词,小津也用来形容过她哥,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我们今天在新房那边忙了一天,都是吃的快餐盒饭,你饿不饿,我可以简单做给你吃?” 陆小津摇头:“不饿,我饿了再自己找东西吃。” “哦,那你放几天假啊?” “四天。后天我就飞回去。” 陆淮安道:“怎么不提前做好计划安排,29号晚上飞过来最好……” “说了我也是临时起意飞过来看看你们的。” 陈明珠觉得不对,赶紧朝陆淮安递眼色,轻微地摇了摇头。 陆淮安这才看了陆小津一眼,起身去倒水喝,顺便问:“陆小津,渴不渴?” “我自己会倒。”她有点儿气哼哼,又说,“有地方睡吗。” “有客房,就是只有硬板床,有时候我睡上面恢复腰力。”陈明珠说着,带她进了客房。 “你的行李这么少?” “嗯,只想住两天,所以没带什么行李。” “……” 陈明珠翻了一床新的床单、被套,帮小津把床重新铺好。陆小津说头有些晕,直接倒在了床上。 “那你先眯会儿吧,我去做点儿吃的,用你熟悉的话说,打边炉,吃不吃?” “可以。” * 从冰箱里翻出了一些食材,还把腐竹、黄花菜这类干货翻了出来,泡发好。 客厅里的电视机在响着,陆淮安被叫到厨房打下手。 陈明珠说道:“小津大约是失恋了。” 陆淮安嗯了一声,“十有八九。” “会不会是跟上次相亲的那个贺长洲啊?” “十有八九。” 陈明珠:“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个词了?” 陆淮安:“十有八九。” 无语。 他笑道:“早说了,让她尝尝感情的苦头也没坏处,不然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三人围着餐桌的电锅子吃东西,陈明珠吃了些青菜喝了些汤,聊起明后两天的安排,陆小津好像对游玩也没兴趣,但是难得过来一趟,总得逛逛最知名的地方,所以决定一起去故宫。 后来,洗漱完睡觉的时候,觉得还是不大放心,便进了客房,坐在床边对躺着发呆的陆小津笑了笑。 “有心事啊?跟我说说?” 陆小津这会儿的气色已经好了一些,声音有些低地说:“没事了,我已经不再去追求得不到的东西了。” 陈明珠:“是跟相亲的那个贺连长?” 陆小津没有回应,只是哼了哼:“我这么优秀,肯定能找到更好更疼我的人,而不是处处被人嫌弃。” “那肯定,不过很多事情都有峰回路转的时候,摆平心态,万一他又回头了呢?” 陆小津听毕,先是有些松缓,但很快又咬牙说:“就算他回头,我也不想要!” “话别说那么死,有机会就把握把握吧,要是有缘分,走不掉的。” 陈明珠发现陆小津大概是真喜欢那个兵哥哥,这会儿性子跟她哥一样,都不喜欢说太多对方的事。 也不好强行让人家说出来,所以只顺着她的意思,安慰了好多话。 “不早了,快睡觉吧。”陈明珠说道,“明天我跟你哥陪你逛故宫,回来再去新房子那边看看。” 陆小津点头,在陈明珠起身要走的时候,她又叫了句:“明珠,你当时跟我哥分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还会在一起?” 陈明珠继续坐下,朝她笑了笑。 “我当时的心态很奇特,完全放空了。” “什么意思?” “就是所有的烦杂心思都抛开了,没有去想我们还会不会见面,是不是算结束了。一心放在了考学上。” 陆小津听了,若有所思,但还是很烦地说:“你们又不一样,我反正知道我哥到时候肯定会不顾一切去找你的。” 陈明珠滞了滞,问她:“……你哥当时是不是也跟你现在差不多?失魂落魄的。” 陆小津:“……”想想就更郁闷地说,“那我是女的他是男的,不一样。我也想对方来找我。” 陈明珠道:“其实,我也想等我变好了,他不来找我的话,我就去找他的。” 陆小津更郁闷了,“你们情况跟我不一样。” “你说说你的情况,我帮你分析分析?” “算了,一言难尽。” 陈明珠心里有点儿无奈,主要是她不愿意说细节,这还真难安慰。 “这样吧,有句话肯定是没错的。” “什么话?” “努力提升自己,把自己变得更好,肯定不会有错!也许哪天他觉得你好就回头了,也许哪天你又能遇到更好的人。” 陆小津眨了眨眼睛,终是点了点头。 * 回到房间。 陆淮安正靠着床头看闲书。 头也不抬地问:“安慰好了?” 陈明珠吁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小津不肯说太多她的事儿,我也只能瞎安慰。” “她能想到过来找我们,肯定就是觉得能找到安慰,瞎安慰也没准说对了。” 陈明珠爬上床坐着,碰了一下他,他的身体微微摇摆,不解地看向她。 “你是她哥,怎么都不安慰她?” “我跟她不对付,去安慰她估计只能帮倒忙,我随口说句话,估计她就气得要跟我打架。” “那你挑她喜欢听的说嘛,你又不是不会说好听的。” 他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好像好听的话,只想说给你听。” “贫嘴。” 陈明珠躺着,展了展被子。 他也合上了书,把灯熄了,将她搂了过去。 黑夜里,陈明珠忽然说:“你妹妹讲,当时她觉得你会不顾一切去找我。” 身侧的人触了触,低低道:“她没说错啊。” “我后来想,要是你一直不过来,我就去找你了。” 他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又笑:“只要别刚好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又来找我,两人恰好错过就行,像上次那样。” “……” 黑暗中狠狠掐了他一把。 “毁气氛。” 他没有疼得叫出声,只是抱过了她,说道:“还算你有良心。” 时常被他说没良心,今天难得,被说有良心了。 “我不是……”陈明珠学着他的语气,“一直都挺有良心的么。” “……” * 次日陪陆小津逛了人山人海的故宫。 陆淮安虽然是古建筑专家,但是一路上懒得解说。陈明珠让他说说这些建筑的精妙,他也懒洋洋的,“说了你们也很快就忘,你跟着导游听听故事就行。” “那是别人团队的导游。” “他们说,你们听,谁也没亏。” 陆小津受不了地说:“明珠,也就只有你能忍受她。” 逛到下午,驱车回别墅看了看。 陆小津四下参观了一番,说道:“屋子设计得真不错!” 陆淮安:“那是,也不看看谁设计的。” “我说结构造型,没说室内设计。” “承认你哥厉害就这么难么?” “……” 哎,陈明珠在心中发出叹息,这对兄妹,怕是老了都要互怼下去。 不过有小津在的时候,格外热闹一些,大概被怼多了,陆小津也忘了难过,心情好了许多。 她买的是3号下午的飞机,上午的时候,陈明珠陪她去逛了一下街,扫了一些特产等东西回去。 送至机场,陈明珠还说道:“回去开开心心地提升自己,把自己变好了,喜欢你的人,自然会找到你的。” 陆小津点点头,然后对陈明珠说:“哪天我哥要是欺负你了,你也可以去找我,让我哥干着急。” 陆淮安:“陆小津,你多虑了。” 陈明珠笑了笑,“快去安检吧。” “……” 作者有话说: 呃,算了,这两章还是分开吧~~~~不二合一了 陆小津的恋爱故事到时候放番外 大概下午6点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梵雪 12瓶;从心呀、爱舔酸奶盖的麦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领证前奏 小津过来的事像个插曲, 将他们原本的计划打乱了一点。 还好,反正再多活儿都会做完,下午继续在别墅里忙碌, 他的整间书房已经完全装修好,书架墙十分稳固, 陈明珠琢磨着可以把家里的一些书先搬进来。 随后又看了看那张书桌,好是挺好的, 很大, 而且质量看起来非常高档。 只不过,突然想起来没有考虑电脑的事, 现在虽然电脑还没有怎么发展,但过几年就大不同了。 也罢, 以后若有需要,再摆一张电脑桌,也不是不行, 刚开始的电脑可占地方了…… 见他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左顾右盼,似乎挺满意。不禁笑着说:“陆老师, 该上课了。” 他朝她扬了扬下巴:“过来。” “干吗?” 他的手伸向她,将她一把扯了过去。 陈明珠顺势坐到了他怀里, 戳了一下他的脸:“看你这得意的小表情,估计你最喜欢的空间是这间书房吧。” “怎么会。”他予以否认, 随后说, “有你的空间,我都喜欢。” “我现在知道你说这些甜言蜜语的套路了, 觉得你越发不真诚。” 他没有说自己有没有套路, 而是道:“你要不喜欢听, 我也可以说点儿别的。” 陈明珠吱着声摸了摸他的下巴:“那你还是说套路的甜言蜜语吧,起码不气人。” “怎么好像没刮胡子。” “今早小津占着洗手间,来不及刮。” 陈明珠盯着他的下巴,后来又摸了摸,“有点儿扎人,但也有点儿好玩,哈哈。” “抱你出去歇会儿。”可能是这几天都有些累,他抱着她起身,回到了客厅沙发上眯了眯。 陈明珠精神还行,在他身上玩了一会儿。 想起个事儿,不禁问他:“你都开学一个月了吧,不是要开始上公共选修课了么?” “嗯,怎么了?” “一定有很多女生选你的这门古建筑艺术的课吧。” “我要是你的学生,一时不知道是该听课,还是该看你。” 他无语地睁开眼睛,“你的小脑瓜里天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思想怎么这么不单纯呐。” “不是,女孩子当然也爱学习,何况是你们学校都是全国优秀的学霸级人物,但是呢,学习之余,也是可以分分心的。” “看看美好的人和物,有帅的老师上课,心情更好,学习也更有精神!”陈明珠说道,“才不是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睨了睨,脸一沉:“倘若哪个学生抱着去看老师的目的去上课,我一定让他挂科。” “好险,幸好我不是你学生,不然我肯定是要挂科的。” “你要是哪天有空,去上上我的课,也不是不行。” 陈明珠想了想:“那等我有空吧,一定去看看你的风采。” * 现在肯定是没空了,都要忙家装。 过了几天之后,陈明珠发现,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空。 这日,姚梦佳老师召集了大家,说道:“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宣布。由于明年要随□□的团连续去国外进行文化交流,院里让我们舞团这边选出合适的剧目进行排练。我们经过开会探讨,觉得《丝路》是最合适的。” 《丝路》,顾名思义,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描述丝绸之路上的一些见闻,展现各民族的风情。这个剧目所承载的历史、文化,对邦交的意义非常重大。 早在十几前,团里就有编创过古典民族舞蹈剧《丝路》,六年前又重新编排过这个剧目,因此现在已经有两代版本。 姚梦佳说道:“现在,团里开会决定重新编排全新的第三代《丝路》,它的主题、形式,都要重新再定,一些服化道,也要重新再做,毕竟现在时代在变化,之前的东西太过于老旧也不适用。” “我们希望你们即便是舞蹈演员,也可以参与到编创队伍中来,而不是一味地照本宣科,让你抬右手就抬右手……谁有好的方案,都可以提出来。” “……” 虽然姚梦佳的出发点很好,也鼓励大家积极参与编创。 但是说实话,团里的大家,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参与。 因为很多舞蹈演员的文化基础,真的很弱,孟雨欣摇头说道:“明珠,我看你还能去拼一拼。” 陈明珠却皱眉:“可是团里的编创老师更专业啊,我哪里能跟资深的老师相比。” “不一定的,我估摸着是这些老师也没想到好的主题,才会开放征集。毕竟前面已经有两代了,现在又要创新,能创出什么花儿来?” 现在的情况是,陈明珠也没有什么好的点子。 回到家里,跟陆淮安提了提这事。 他问道:“这么说,接下来你们都要投入到这支剧目中去?并且明年要随团出国演出?” “若是能选上的话……倒是个好机会,至少能出国开开眼界嘛。” 他点点头。 “那就努力选上。” “要么不演,演则演最好的角色。” 陈明珠见他的表情如此坚定,心里却有一些打鼓。 “上次我能拿到《窦娥冤》的主演,主要还是我们那个团是复排,一些大主演,有很多经验的演员都没有竞选,所以我脱颖而出,而且据说是副团长想锻炼新人,才让我演的。” 他却笑:“你有这个实力,不分新人老人,把你放在老人面前,你也照样是最出色的。” 有人肯定自己当然是好事,只不过这事儿真不容易。 这次不光要考量舞蹈的部分,还要考量编创的部分。 这么宏大、隆重的演出,才不是她以前写的那种,两相对比,之前创作的简直像过家家。 陈明珠在影像室里看了一些表演的资料,也拿到了最初的剧本,发现第一版和第二版的主题都定得极有意义,很符合当时那个时代的背景。 第一版的主题是奋斗。讲的是一个女孩子因为战乱,和家人踏上丝绸之路讨生活,后来她与家人失散了,于是她女扮男装,在丝绸之路上凭借自己的努力,与恶人战斗,与善人结缘,最终成为丝绸路上的商人,并最终找到了家人,当然她最后也变回了女装,不用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第二版的主题是守信。讲的是一个女孩子小时候家里招待过一个西域来的商队,商队里的一个人因为身体不适留在了长安。他在去世前,将自己的东西送给了女孩一家,并且让她家人如果再次见到商队,就把一件信物交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家乡。女孩一家信守诺言,但一直没有等到商队,于是她长大之后,机缘巧合,跟随做生意的人,一路上去寻找那个逝者所说的家乡…… 不论是第一个版本,还是第二个版本,讲的故事都非常契合当时的背景,并且主题展现的,正是中华民族的美好品德。 因此,第三版,必然也是朝这个方向发掘。 …… 孟雨欣这天吐槽着:“我有抽空去相亲,但是发现不是很合适,后来对方上周日约我,我就拒绝了。” 陈明珠道:“觉得不合适就拒绝,不钓着人家,也挺好的。” 她又叹:“我也不懂我是不是太懒散了,进来之后有点儿不求上进,读书的时候还觉得不服你不服她,现在这儿全都是跳得很棒,很有想法的人,我连不服气的念头也没有。” 陈明珠无语地说:“那,要不然你这次也交点儿东西吧,原地踏步就是退步,咱们团也有考核的。” 尽管考核末尾的人不至于被辞退,但逐渐也会沦为边缘角色,要是不能再跳了,可能就做幕后工作。 孟雨欣:“我试试吧。你都看了一些什么啊?” “就前两版的一些资料,影像室可以看到舞台资料,文本资料我手上有,你要的话可以复印一份给你。” 孟雨欣:“行,我先去看看。” * 搞创作真的容易头秃。 听老师说:“这次的是公平竞争,不存在谁的创作资历深、经验丰富,就选择谁的本子,关键还是要看内容。” 而且最终拍板的人是领导层。 只不过,经验丰富的人,确实更容易成功一些,他们对故事的把控,对主题意义的挖掘,都会更得心应手。 因为住的地方离国家图书馆比较近,陈明珠下了班,还去图书馆泡着,阅读大量与丝绸之路、剧本创作相关的书籍资料。 陆淮安陪着她在图书馆里翻阅浩瀚书海,这天闭馆后开车送她回家,转着方向盘调侃:“这可怎么得了,原本以为是舞痴,没想到还是书痴。” 陈明珠没有生气,“多看点儿嘛,这次用不上,将来也能用得着。” 他摇摇头:“有没有想过明天什么日子?” 陈明珠:“今天14号,明天15号。” “我生日!” 那人更无语了,没来由叹了一声。 陈明珠笑道:“就这段时间忙点儿,明天下班后,我就直接跟你去庆祝生日,不去图书馆了。” 他像个能掐会算的先知,笃然说:“我却觉得接下来这一年,你都会很忙,很忙很忙很忙。” “至于么?” “相信我的判断,”他腔调十足地说,“从未出错。” “铁口直断啊!” 翌日一早,陈明珠悠悠醒过来,原本上班日是没有时间在床上赖着的。但是今天,身侧的人醒过来后,很自然地把她抱了过去。 在她脑门上印了一记。 “生日快乐!” 陈明珠笑着说:“谢谢。”随后催,“起床,上班啦。” 他像个不想去上学的小学生,耍赖说:“哼,不上班了。” “你不上班,但我得上哇。下班了再庆祝生日好不好?” 他把她扳了过来,侧着身子,一只手撑起脑袋,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继而弯出一抹笑意。 他的眼睛,一扫往日刚醒时的朦胧,此时明亮又有神,还夹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期待。 “我们——”另一只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懒懒地说道,“去领证吧。”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终于要领证了~~~要做合法夫妻了~~~ and事业也在搞起~~~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law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今日宜领证 领证? 相对之前猝不及防的求婚, 这次听见说领证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许多。 因为既然已经接受了求婚,扯证就是迟早的事。 只是最近实在太忙了, 一毕业,她就开始适应工作, 接着是一心投入装修中,近期又在为了《丝路》而奋斗…… 之前偶尔也会一闪而过这个念头, 但是琢磨着至少等房子装好, 再商量不晚。 所以这几天,她是完全没有想领证的事。 现在抱着自己的人说:“去领证吧。” 也不是不行, 在她生日这天去领证,还挺好记的。 只是…… 陈明珠禁不住微微笑, 眨了睡眼睛看向他。 “你是打算让我的生日和结婚纪念日一起过么?可是这样的话,一年就好像少了个节日,少庆祝了一次, 不能这么鸡贼的!”【注释①】 他轻轻地呵了一声,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过农历生日, 新历生日就用来纪念结婚。只是你也知道我年近三十,韶华飞逝, 容易健忘……” 陈明珠无语道:“不是还没到三十么,怎么就飞逝了。” 他没有回应这句调侃的话, 却用了很认真的语气说:“你生日这天就是最好的日子, 是上上吉日,再适合咱俩扯证不过。” 娇矜地道:“哦, 原来还翻了老黄历啊!” “但我还得去请假, 好像还要打证明吧。” 他坐起身, 扬了扬眉,“假我都帮你请好了,你单位的证明我也打好了,派出所的户籍证明我也弄好了,不领个红本子回来,好像没办法向你领导交差哎。” 陈明珠:“……” 因为结婚证是要在男女任一方的户口地领取的,而陈明珠的是集体户口,所以这会儿还要弄个户籍证明…… 陈明珠惊讶死了,也坐起了身,“你什么时候做好这些的?昨天?还是前天,怪不得你这两天去接我的时候,都去那么早,还在我单位里面乱窜!我还真以为你是闲得没事做……我们单位认识你的同事,比认识我的还多。” 有一次,在门口遇到有个上了点儿年纪的老领导,他叫不上陈明珠的名字,干脆说:“你就是陆老师的对象吧。” 陈明珠简直无语凝噎。 他都已经刷脸刷到这个程度了? 现在他还帮她请了假,办好了各种证明! 哼了一声,“你蓄谋多久了呀?” 他神色夹杂得意地说:“不必在意这些细节问题。” 套上拖鞋站起来,他哗一声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 窗外天气晴好,有凉爽秋风入室。 他转过头,笑着看向她:“多好的天气,快起床,咱俩去扯证!” * 洗漱完毕,陈明珠开始翻衣柜里适合拍结婚照的衣服。 他是轻松的,衬衫很多款,白色的最多,特别正式的、适合打领带的,还有休闲款的、有设计感的,单拎一件出来都可以。但陈明珠还是帮他找了一件偏休闲款式的白衬衫。 而她自己,也终于找到一件领子有点儿设计感的衬衫,不那么死板。 他穿上衣服时问:“不用打领带吗?” 陈明珠赶紧说:“不需要,你这样寻常地穿着就很好。”撇了他一眼,他领口第一颗扣子随意地松着,领子散向两边,优雅却又性感。 陈明珠过去帮他理了理。 感慨这人真是……穿啥都好看。 两个人在镜子跟前照了照。 “咱俩还是挺登对的。”陈明珠笑眯眯。 “那走吧。” “证件带齐了没?” “带齐了,就差你的身份证。” “我翻包确认一下。” “……” 早饭都还没吃,二人先去民政局旁边的照相馆拍照,这种照片有快取和慢取两种,他们赶时间,拍的是快取照。 照相师傅看见他们二人时直点头:“你们俩都长这么标致,随便拍都行。” 陈明珠:“不能随便拍哦,角度拍好点儿。” “没问题,包我身上。”拍照师傅打包票地说,“我拍了多少结婚照啊,你们这对一看就是要恩爱到白头的。” 陈明珠:“……” 真会说话。 拍完照,二人才去附近吃早餐。 吃完早餐,再等了一会儿,取到了洗好的照片。 话说拍照时,陈明珠说要不把头发扎起来吧。陆淮安拒绝:“你披着就挺好。”还帮她捋了一下,把两侧的头发挂在耳后。 不过,照片挺好看的。 两个人都好看。 手续齐全,人也到场,领证的过程并不复杂。只是大概当天确实是好日子,有好多人来扯证,所以排了一会儿队。 现在,两本红本子拿到手,陈明珠翻了翻,在手上拍了一下。 “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像是一个很寻常的日子,做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陈明珠看向身边嘴角勾笑的人,“你有吗?” “有啊。” “什么特别的感觉?” “特别想让那几个说我三十岁之前结不了婚的家伙看看……” 说的是崔兴他们吧……陈明珠无言以对。 走出民政局大门,二人在车旁停了停,陈明珠问:“去哪儿?” “当然是去买戒指。” 买戒指! 陈明珠惊讶道:“可我们现在哪里还有钱买戒指,戒指不便宜哎。” “不便宜也得买。”他笑,“我们两人都觉得结婚摆酒、办婚礼很无趣,所以不会摆酒。” 陈明珠点头:“嗯。” 有次偶尔聊及这个,陈明珠觉得这个时期办婚礼,与自己理想中的梦幻婚礼相去甚远。毕竟现在整体经济水平还是很低的。二十年后,平民百姓也可以租到好的场地,举办理想中的婚礼,现在的婚礼则更接地气一些。 反正陈明珠不看重婚礼,觉得繁琐,所以不想摆酒,连婚纱照,也想等再过几年,让经济再发展发展,审美提高了才拍。 虽然再过几年,大家就真的更老了,不过看看他的颜值,陈明珠觉得还是挺抗打的…… 陆淮安不知道是真不想办婚礼还是纯粹顺她的意思,反正主动表示不摆酒了。 “但是婚戒,肯定要有的。”他十分确定地说,“砸锅卖铁也得买!” 陈明珠心中发笑:“虽然现在是很穷啦,但我刚领了工资,一般的戒指还是可以买的。” “当然不能让你来买。”他看向她,神神秘秘地说,“这笔钱我一直留着的。” 他居然还预留了这笔钱? 陈明珠有点儿困惑,“你这么看重戒指啊?”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点点头:“天天要戴的东西,当然看重。” “!” 这人…… 陈明珠心中不禁触动。 想想他戴着婚戒给学生上课的情景,面对客户时有意无意秀一下无名指上的东西,跟同事老师、兄弟聊天时也一边漫不经心转动它,一边戏谑气对方的骄傲表情…… 蓦地,陈明珠反思自己太不看重了。 挽住了他的胳膊,“那我们现在去挑婚戒吧!” * 跑了好几家店,不是她不满意,就是他觉得差点儿意思。也想要不随便挑一对就算了,但是时间还足,就先逛着。 最后终于,在一家香港品牌的珠宝店里,陈明珠看中了一款设计感很特别的对戒,像是根据莫比乌斯环设计出来的。 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陆淮安若有所思:“有点儿像莫比乌斯环。” “是的。莫比乌斯环能循环往复,象征着永恒、无限。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他点点头,“设计在戒指上,意味着永恒的爱,永远牵绊。” 他问导购员:“能拿出来看看么?” 戒指确实很不错,有设计感,也赋予了婚姻很强烈的意义。陈明珠两枚戒指都看过,说道:“我发现对戒方面,男的容易吃亏。” “怎么说?” “女方这枚戒面上嵌了很多碎钻,更贵重,男方的这枚几乎就是光面,看起来像是买一送一的,哈哈。” “这样才好,”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地道,“既然是买一送一,就绑定在一起了,以后你休想抛下我。” 于是,他执着戒指,帮她戴好,而陈明珠也把另一枚戒指缓缓地推进了他的修长手指中。 仿佛是量身定制的一般,尺寸大小刚好合适。 两只手并在一起,陈明珠笑吟吟地细细观赏了一番,“觉得怎么样?” 他笑道:“只是我嫌你这枚的钻石太小太碎了。” “晕。” “将来再给你换大的。”他说。 “那我可记牢了。” 导购员在一旁听着也直发笑,问道:“就这款了吗?” 陈明珠点头:“就它们了!” “好的,还需要再看看别的吗?” “不用了。” “好的,请来这边结账。” “还要取下来吗?” “都已经戴上了,就是属于你们的。”导购员也很会说话,“过来这边,给收银展示一下就好。” 今天遇到的人都好会说话! 走出珠宝首饰店,正午时分的太阳也正好温暖,陈明珠走在太阳底下,伸出手,突然说道:“好重哦。” “什么?” 陈明珠示意了一下,“原来是手上多了一枚婚戒!” “……” 他淡淡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仍旧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记,在阳光下抱了抱她。 抱着的时候,陈明珠伸着左手看了看那枚婚戒,它在阳光的照射下,碎钻闪闪发光。 陈明珠不禁莞尔。 如果她的人生有一本日历,今天的这一页,大概写着这几个字: 1993年10月15日 今日晴,秋风飒飒。 宜晾晒,宜清洁。 宜领证。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傍晚二更~~~~ 【注释①】 “少了个节日”这个梗是网友【狐王才是真绝色】在上章评论里提的,特此说明,哈哈~~~ 第117章 “叫老公。” 买完戒指走在洒满阳光的大街上, 饿得咕咕叫。 陆淮安说道:“我们先去吃午饭,待会儿还要去买点儿糖。” “买糖?” “领证这么大喜事,酒虽然不摆, 但喜糖总要分给你和我的同事吧,我去打证明的时候, 你领导可是直说了要吃喜糖的。” “哦,派发喜糖是吧, 这容易, 比摆酒轻松多了。”想了想,又道, “那楼下楼下的邻居也要送点儿喜糖。” 好歹住了这么久,上下楼遇见都会打打招呼。 “嗯。我昨天还订了个蛋糕, 晚上想去哪里庆祝?” “就在家里吧,今天已经在外面庆祝了一天了,我们用领证庆祝生日, 用买戒指庆祝领证, 也该回家庆祝这一天了。” 他笑,“这话说得, 一环套一环。” 吃完饭,先去超市买了一些糖果, 牛奶糖、软糖、巧克力……都有。 再直接驱车回公司。 罗佳宇见陈明珠也过来了,说道:“哟, 有日子没见你过来了, 最近忙什么呢?” 陈明珠:“要排新的节目,又要装修。” “那是真的忙。不过你的房子快装修好了吧, 到时候可得去暖暖你们的新房。”说到这儿, 他又问, “不过,你俩到底啥时候扯证结婚啊?” 陆淮安看了看他,笑了笑,只是像故意一般,抬起左手,折了折袖子,顺便把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秀给了罗佳宇看,疏懒道:“你是不是过于关心这个问题了?回回见面都要问。” 罗佳宇看见那枚戒指,眼睛都好像张大了一圈。 “哟,这是?”他停顿着,又看了一眼陈明珠的左手,“这都戴上结婚戒指了?” 陈明珠手里拎着一个白色不透明的塑料袋,说道:“谢谢佳宇哥的关心,我们今天刚领证,来请你们吃喜糖。” “真领证了?!”罗佳宇比他们俩还要激动,“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事!喜事!” 至于这么激动么? “快吃糖吧。”陈明珠抓了一把糖放他手里。 “……” 他收下糖,对陆淮安说:“真不容易啊,你这个老大难终于结婚了。” “当初是谁说我很难找对象?成天诅咒我这辈子要孤独终老。”陆淮安一副要秋后算账的节奏。 “跟我无关啊,都是舍长他们几个在那瞎起哄。前几年又是崔兴在造你的谣。” “……也就我大度,不跟你们计较。”他一副极有气度的表情。 陈明珠催道:“先打电话跟家里的老人说说,不然又要说我们不懂事了。” “……” 陈明珠把喜糖直接放在了办公区域,让他们自己拿着吃,她则跟陆淮安进了办公室,准备打电话。 问他:“先打给谁?” “老爷子。” 电话接通,只听见陆淮安很自然地说:“爸,我跟明珠今天扯证了,特地跟你说一声。” 不知道他爸在电话里怎么说的,总之陈明珠感觉自从上次陆淮安说把他爸打败之后,他跟这位威严的父亲就和解了似的,打电话时自然了许多。 后来他们聊了一下房子装修的事,大概是他爸想出笔钱给他们装修,但是陆淮安拒绝了,只说:“您的钱自己留着吧,或者回北华买个房子,我那小区就挺好,将来逢年过节大家都回去要是不够住,分开住也在一个小区,方便。” 看一眼这个曾经跟他父亲对话全是尖刺的人,如今越发成熟稳重,因为已经打败了父亲,所以锋芒锐利,不必再展示了。 陈明珠微微笑。 少年终究还是长成了男人。 后来陆淮安把话筒递给了陈明珠,陈明珠清笑了一声,用了一种娇憨的语气打招呼:“喂,爸爸——” 电话那端十分罕见地笑出了声:“哎,明珠,你们领证了啊,哎好好好……”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感觉他仿佛湿润了眼眶…… 可见再威严的副司令,也不过是个有爱不懂表达的父亲。 因为还要打电话给爷爷奶奶等人,以及告知一声陈家的人,便只聊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 回去之后,二人一起楼上楼下敲门派发喜糖。得到的回答都是恭喜恭喜之类的话,只有楼下那位大妈开玩笑说道:“原来你俩才领证呢!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回我真的可以去居委给申请一面模范夫妻锦旗送你们了……” 陈明珠笑着回:“阿姨你要是申请回来了,我真的会收。” “那是自然,这是多好的事儿,家庭幸福安宁,事业才会进步,国家才会富强。” 听听这大妈的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 * 今年的生日,果然和他中秋那晚说的一样,过得极特别。许愿的时候,陈明珠感觉最大的心愿已经实现,除了希望能就这样生活下去,大家都平安健康之外,她还许了一个很务实的心愿:希望自己在工作上能有突破,可以在梦寐以求的大舞台上,尽情地绽放自己。 睡觉时,他漫不经心地说:“过两天,我得去房管部门办理房产证。” 陈明珠微微惊讶:“还没办?” “没结婚证,所以一直拖着。” “……” 他要在房产证上写两个人的名字,所以需要结婚证。 陈明珠只轻轻地应了一声,把头靠在了他肩窝处,笑着问他:“是不是觉得娶我还挺费钱的?” “这是什么傻话。要不是你,我估摸就真的跟他们说的那样,一辈子孤独终老了,成为学生眼里十分古怪的终身不婚老教授,你真舍得我这样啊?” 陈明珠扑哧一声笑,“可是,你怎么会终身不婚?” 他想了想,声音有些低:“说不上来,那时候隐隐也觉得自己这性子,估计是难遇到能让自己瞧得上的。” “你是真眼光高啊?” “嗯。没开玩笑。确实谁都看不上,长得再漂亮,也觉得俗气。” 陈明珠无语了。 “那我当时可是保姆哎!给人洗衣做饭,照顾老人的!成天去菜市场,围着灶台转,还不够俗气吗?!” 他极肯定地说:“不,你不一样。你很特别。” 很特别吗? 陈明珠忽然想起个事,在原书中,他不是跟黄子晴拉扯过感情吗?既然他说自己眼高于顶,清高傲世,可能会孤独终老,又怎么会跟她拉扯呢?拉得自己的人设都崩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并且只能是这个答案。 那就是:原书中的他,没有打败父亲,而是屈服了,大概是那年他父亲回家探亲,他被父亲说服了,才和黄子晴尝试处一处的。 但是相处时发现二人实在不合拍,因此才拉扯纠缠,导致他的人设崩掉,最后男二上位了…… 想到这儿,陈明珠有点儿感慨。 “也许,我是看你可怜,特地出现来拯救你的吧。”陈明珠不禁说道。 他笑,“肯定是。” “事后想想,可能老早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了,但当时没察觉,没放在心上。” “怎么个特别法?” “这么说吧,很多人跟我说话都觉得很费劲,尤其是女孩子。她们不知道跟我聊什么,我说话确实气人。但是你一个小丫头,涉猎实在太广了,刚出现什么新事物,你都能知道,而且什么话题都能接,还能说到点子上。” “虽然你说自己阅读面广,但是我也认识很多阅读面广的人,就不如你……”说到这儿,他若有所思起来,“总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像这个时代的人,总有一些超前的意识。” 陈明珠心中一停。 感觉背后隐隐发凉。 真想说:那啥,我确实不是这个时代的。 “可能有天赋的人,对一些事物有着不一样的感知,对时代的变迁,对事物的变化,嗅觉很灵敏。”他带着几分玄学的色彩说,“你还记得你之前管歌舞厅叫酒吧,现在它真的渐渐改叫酒吧了。” 啊这……陈明珠只得给自己找补:“在国外,英语确实都叫bar嘛。” “对,还有你的英语,我无法想象你一个农村来的孩子,中途还辍了学,口语能流利到这个地步。” 陈明珠:“……” 可怕,感觉再仔细分析下去,她就只能承认自己是穿越来的人了。 陈明珠笑了笑,但是很庆幸,自己穿越进来了。 遇到了他。 他的人生得到改变,自己的人生亦同样获得了改变。 原以为他还要再深入挖掘,但他没有再挖下去,只笑着说:“所以你对我而言,简直像个谜。充满了巨大的吸引力。” 陈明珠窃喜地问他:“那你现在解开谜团了吗?” 他沉顿:“估计得花一辈子才能解开,但我现在只想解开别的。” “什么?” “你的衣服。” “……” 人在床上扭作了一团,陈明珠郁闷无比: “陆淮安!”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突然转折!!!” “突然就从严肃认真的话题直奔下三路,让人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他轻呵一声看向她,腔调依旧懒洋洋:“还直呼名字?提醒你,该换个称呼了。” “什么?” 他的脸一沉:“叫老公!” …… 作者有话说: 擦擦擦~~~~~~ 明天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 80瓶;狐王才是真绝色 20瓶;从心呀 10瓶;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新房入火, 《丝路》剧本入选 次日各自带了一些喜糖去单位分发。 不管是领导还是同事,全都欣喜祝贺,靳副团长还开玩笑:“明珠, 听小陆说,你们二人也算长跑了五六年?” 要是从他确定目标, 开始追求自己起算,确实是六年。 “算是六年。” “那你当时才多大啊。” 陈明珠:“我当时17, 在地方歌舞团跳舞, 工龄都两年了。” 她点点头:“这样看,也还行。要不然, 我都要怀疑他在诱拐妇女儿童了。” 陈明珠窘之又窘。 “别介意,开个玩笑。”靳副团长说。 “嗯我知道的。” 跟靳副团长的交流不多, 不过她性格是十分爽朗的,要不然也不会直接跟姚老师说想锻炼锻炼她了。 接下来,《昭君出塞》会连续演出三场, 但陈明珠只是个替补群演, 几乎不可能上场,她反而觉得挺好的, 有更多时间去构思剧本。 不知道是不是领了证,被喜事冲了一下, 也可能是之前也经过了一些积累,陈明珠的思路突然就打开了。 当她设想的《丝路》主题一确定, 整个人的心就被攫住, 脑子里不光展开了剧情,甚至连哪一幕场景全都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陆淮安过来接她下班, 陈明珠说:“不去图书馆了, 我要回去写舞剧剧本。” “有点子了?” “嗯。” 这次打算提供方案的舞蹈演员好像不多, 即便有,陈明珠白天要忙别的,只能利用在家的时间写。 也可以写个概览,不呈现细节,但是陈明珠想趁着这会儿灵感满满,尽量把自己的创作思路,具体几幕几场都呈现出来。 所以一回到家,她就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拟草稿。 “我要忙活儿哈,你随便煮个面也行,我不挑。” 陆淮安中途路过门口,瞄了一眼伏案写作的人,止不住摇头。 待他把晚餐做好,喊她吃饭,她应是应了声,但丝毫没有动。陆淮安只得再次过来敲了一下开着的门。 陈明珠这才说:“还有几个字,马上。” “记得洗手。” “嗯。” 洗净手来到餐桌,看着桌子上碗里舀好的排骨淮山汤,惊讶道:“你还煲了汤?还放了枸杞?” 他一脸的漫不经心,“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看你做了两次就知道了。” 陈明珠笑眯眯:“看起来就很美味。” “赶紧喝。” 陈明珠边喝汤边称赞汤好喝,他淡淡地道:“我还以为你要聊聊自己的创作。” “还没有创作完,今晚想把草稿写出来,明天再细细打磨。” “听起来像是稳操胜券。” “也不一定,主要是这个主题很触动我,所以想写出来。” “……” 后来收拾洗漱完,陈明珠又坐在书桌前继续奋斗,直到他提醒说已经十一点,得睡觉了。 陈明珠:“我再写半小时,你先睡吧。” 半小时后,那人像是受不了似的,在门口懒懒道:“废寝忘食啊!但我劝你呢,还是好好睡觉。” “否则你明天精神不济,是打磨不了好东西的。” 确实也有些困,陈明珠只得搁笔。 走向门口的时候,在他身后哼了哼:“其实是没有我在旁边,你睡不着吧。” 他回头笑,“没办法,都是你惯出来的。” “讲点儿理呀,怎么还变成是我惯的了。” …… * 这几天,灵感就位,如同水到渠成了一般,剧本也写得无比丝滑。 方案写完,陈明珠直接提交给了编导姚梦佳老师。 她还没有看,只说:“好样的,我还以为我们要全军覆没。” “咦?不至于吧,我不是听说还有人也要提交?” “只是口上说说,没有下文。” 陈明珠不解地问孟雨欣:“你不打算写了?” 孟雨欣摇头:“编创这块我本来就很弱,没什么灵感,写出来也觉得不是很好,不去丢脸了。” 于是陈明珠感觉自己有点出头鸟的意味,她还以为大家都非常有热情地参与呢。 问询了几个老同事,她们都说:“一般这种剧目,还是得由编剧老师把握,我们要是有这能力就好了。” “……” 团里的编剧老师都是资深专业级别的,陈明珠感觉自己这次注定班门弄斧! 不过剧本方案都提交上去了,陈明珠也懒得再想这么多。 这周日,衣帽间彻底完工。 陈明珠看着这个衣帽间,差点儿老泪纵横。 Dream中的衣帽间啊! 哪个女孩子会拒绝啊!!! 陆淮安在一旁看着她几欲起舞的节奏,笑道:“你这兴奋劲儿啊……” “那当然高兴啦……我以前就做梦都想有个自己的衣帽间。” 他若有所思:“这么说,我自己的衣服还得另找地方摆放?” 陈明珠抓着他的手臂笑眼弯弯:“当然不用,你是我的家属,这就意味着你的也是我的!” 他没说话,只是笑:“那,感谢收留?” “不用谢。” 陆淮安这才认真说道:“现在差不多能装的都装好了,剩下的住进来再添置。我们找个好日子入火吧。” 陈明珠想起了什么,说道:“之前奶奶不是说帮我们看日子,再过来帮我们入火么?” 陆淮安:“现在天太冷,他们又这么老了,两个人挤火车都怕摔跤,我说明年夏天,等我放暑假了,再亲自接送他们过来住段时间。” “也行,那自己入火。” * 陈明珠的方案提交上去,过了很久也没有一个说法,她以为是没被毙掉了。 但是周一去上班的时候,事情又峰回路转,正在排练厅里练着,姚梦佳走过来说:“明珠,过来开个剧本研讨会。” 陈明珠心中一沉,让她参加剧本研讨会,这是有戏的意思? 来到会议室,坐着听主持会议的统筹主任王老师说了说最近收到的几份剧本,然后她说:“现在有两份剧本完成度比较高,而且主题意义也比较深远,比较适合,考虑从这两份当中挑选一个,一份是新人陈明珠的,一份是孙老师的。” 孙继涛今年45,是团里资深的编剧,很多舞台戏都是从他手上编创出来的,包括第二版的《丝路》。 他有文人相,听见自己的竞争对手是个新人小姑娘,还朝陈明珠点了点头。 陈明珠也僵僵地回应。 王老师继续说:“今天初次碰头会,主要是想再听听两位老师在创作时的一些想法和灵感,大家看看剧本,提提意见。” 孙继涛谦谦有礼地说:“青出于蓝胜于蓝,那先上小陈老师来谈谈吧。” 陈明珠吓得怔了怔,赶紧说:“我还是个刚进来两个月的新人,不敢称老师,大家还是叫我小陈吧。” “我的剧本大家都看过了,故事的主题就是‘报恩’。” 这个主题当时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是几个女孩子在食堂吃饭,讨论一部琼瑶剧,然后又说琼瑶阿姨的笔名很好听。 陈明珠就自然想起了琼瑶阿姨笔名的出处,是《诗经》中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于是突地一想,自古以来,中华儿女都是非常注重报恩的,如果以此为主题,创作一个女孩子,为了报答那些曾经帮助过在丝绸之路经商父亲的人,一路上寻找恩人表达感谢,以此串起丝绸之路……不就行了吗? 想法一产生,陈明珠就觉得一路丝滑到底,很快就把剧本写了出来。 “……” 陈明珠当着这么多资深的老师,也不敢卖弄自己,只实话实说地把创作经历,故事的脉络,大致讲了出来。 王老师问:“那么小陈,你觉得这个主题,适合用在这次出国交流中吗?” 陈明珠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清楚这次要去哪个或哪些国家,但是我们国家的发展刚刚起步,在过去的数年里,我们也得到了一些国家的帮助。中华民族骨子里是有恩必报的,如果以这个主题进行交流,不管对方有没有帮助我们,一定会感受到我们中华民族的善良或感激。” 听起来好像有点儿空,但是从未来者的眼光看,我们确实做到了。 我们对他国给予的帮助,时刻牢记在心,在人家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也施以援手…… …… 她讲完自己的想法后,大家都为她鼓起了掌。 陈明珠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的一点儿浅见,请大家多多指教。” 王老师:“你说得非常好。那么孙老师,要不您也给我们分享一下自己的创作思路?” 孙继涛点点头,先说了两句场面话,还夸:“小陈作为一个新人,思想这么深远,是值得大家好好学习的。” 随后,他讲了讲自己的创作思路。 孙老师创作的主题是“融合”。 这个主题也非常符合当下的时代发展。主要构思了汉族女子和丝绸之路上某族小伙相恋,勇敢嫁过去之后,相互包容,相互融合,努力经营生活的故事,为我们展现了一幅丝绸之路上繁荣的画卷,同时又暗示着我国是个包容的国家,我们各民族相处也非常融洽…… 陈明珠听完,不由对孙老师投之以敬佩的眼神,他的构思更大气,更能展示大国风采。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后来,会议主持人请各位与会人员讨论两个剧本的优劣,提出意见。 陈明珠毕竟是新人,她本身创作这种大型舞剧的经验就不多,之前毕业大戏,也是集体的智慧。因此,这一次对比一下孙老师的,她创作出来的东西,一下子就浅了许多。 不过她本身也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并没有认为自己的最好,所以大家提出的各种建议,陈明珠虚心接受。 而孙老师的作品,成熟度非常高,陈明珠几乎挑不出毛病。 …… 初次研讨,也不会马上就要决定用哪个本子,所以会议结束的时候,王老师说:“你们结合一下大家的意见,把剧本再修改精进。” 陈明珠忙不迭地点头。 头晕脑胀地走出来,孟雨欣来问情况。 陈明珠只能说:“孙老师的本子比我的更成熟、更大气。” 然而孟雨欣听了之后说:“但我觉得你的主题很鲜明啊!” “孙老师的也鲜明啊,多民族大融合。” 她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我觉得你的点是人物个性非常鲜明,孙老师的则是整体基调非常大气。两个本子各有特色……” “你不是还要根据意见修改吗?改出来后就更好了。” 陈明珠笑了笑:“能把我的跟孙老师的放在一起比较,我觉得都是一种荣幸了,改归改,其他的不作多想。” * 晚上回到家,窝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陆淮安听完她的陈述,思考道:“这个得看来年去交流的国家是什么国家,要是与我国关系渊源很深,且确实有恩于我们的,采用你的本子的概率反而更大。” 陈明珠:“真的吗?” 他点点头:“不过两个主题都挺好的。” 他还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的小脑瓜,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陈明珠笑吟吟:“没办法,有天赋的人都这样嘛。” “对了,奶奶帮我们择定的入火日子是这周六。” “这周六?那我得请假。” “入火的吉时还是凌晨5点,老人交代了一堆的细节。” “哦,那我周五也请,我们就把这里的家具全部搬过去。” “……” * 年轻人对什么入火仪式并不看重,但是老一辈非常看重。而且新房居住,最重要的就是把火引进厨房。一般是在夜里请火神入厨房,所以选择凌晨合适的时间入火。 周五,陈明珠在家里把一些家电、书、衣物等东西收拾好,上午,陆淮安从学校赶回来,让罗佳宇和几位同事一起,帮忙把家当搬上了卡车,再搬进新房。 整个过程真心劳累,幸好有这帮子靠谱的人帮忙,罗佳宇看见别墅布置得极有模样,不住地称赞,尤其是看到陈明珠的个人舞蹈训练室,止不住地笑着说:“陆总的心思,我等望尘莫及。” 晚上,出租屋里空荡荡的,就连沙发也搬到了陆淮安的书房,两个人洗漱完直接在床上歇着。 陈明珠一眼看到了墙上的画、照片,说道:“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明天过去时一起搬,还有遗漏也不着急,房子还有几天才退呢。” “也行,搬家真的太累了。”陈明珠说着,但还是起身把照片和那幅《紫藤》取了下来,放在一个箱子里,打算明天凌晨搬上车。 弄好后,她才放心,说道:“《紫藤》我仍然想挂在卧室。” 陆淮安却摇头:“那边的卧室很大,层高也高,挂卧室就显得小了,我们再找人画一幅大点儿的吧,我还想把上面的人物改成我们现在成熟了一些的模样。” 听着他的构想,陈明珠觉得很赞,认同地说:“这个想法好。那这幅挂哪儿呢?” “当然是——”陆淮安勾了个笑,“挂我书房。” 陈明珠不由无语:“你的书房有时要接待客人的,别人不是一眼就看到了?” “看到正合我意。” 见他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陈明珠虽然觉得有点儿难为情,但他一向就是这般明骚的人! 抿唇而笑,问他:“那你办公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这幅画,还会有心思干活儿?” “怎么没心思?”他骄傲道,“更有动力。” 妈呀,这个人真的,随时随地都让人受不了。陈明珠认为自己可能七老八十了,也还是会对他产生少女般的心动。 趴在了他身上,眼眸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主动说道:“亲亲。” 她凑过去轻浅地亲了亲他柔软的唇,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枕头,“晚安。” 陆淮安熄了灯,躺下,在黑夜里睁了睁眼睛,又把她给抱到了身边…… 翌日凌晨四点,两个人爬了起来。 驱车抵达院门口,四下寂静一片,只有路灯相伴。 陆淮安按奶奶的要求,不知道从哪里找了盏煤油灯,点亮,然后两个人,一人提了碗筷和灯,一人拎了米面,把火引进了厨房。 已经是五点多,陈明珠直接在厨房里煎了鸡蛋煮了面,用了第一餐。两个人这才算是完成了老人家要求的入火仪式。 困得不行,于是又回卧室补觉。 下午,罗佳宇等公司的同事过来暖房子,大家去外面的餐馆吃了顿饭热闹热闹。 原本,陈明珠也想请歌舞团的大家来新房坐坐的,但是仔细考虑考虑还是作罢了。 现在大家都是职场中的同事,她又刚上班没多久,请了这个落了那个,左右为难,干脆一个都不请,这样谁也不得罪。 而且她从来没透露住的是别墅……感觉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忙碌困乏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陈明珠瘫在沙发上,说道:“租房那边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明天再整理了。” “不着急,房东也没空。” 住的这些时间,房东很少来管事,家里有什么问题,都是他们自己解决。 不过房东看见他们把房子差不多重新装修了一遍,还是很满意的,加上最近房租在涨,他也打算增加家具,提高租房价格。 …… * 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妥,租房也退掉,陈明珠表示:“我不想再搬家了。” 那人淡淡地道:“将来有更好的住宅选择,恐怕还得再来一次。” 陈明珠有气无力地看向他。 “行,到时候你全权负责,我只负责住进去。” “你无条件接受,没有意见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现在他们住的地方安装了电话,各种设施更加方便,庭前的小花园,也会陆陆续续栽满花草……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已是11月,寒冷即将到来,陈明珠觉得自己的人生,正式进入了崭新的阶段。 并且希望工作 ,能有明显的进步。 修改好的剧本交上去,过了几天都没有回应。 陈明珠觉得这次应该是没有机会了,所以还是专注于舞蹈,没有新的舞蹈要排,就练基本功,并且把一些老的剧目拿出来看,学习学习。 但是令她根本没有想到的是,这天再次召开剧本讨论会。 王老师说道:“两个剧本都是非常好的,大家也一致认为孙老师的更胜一筹,但是根据□□相关领导反馈的意见,明年要去交流的几个国家,都是建交后对我们助益极大的国家,所以‘报恩’的主题,会更贴切。” 陈明珠傻眼,果然跟陆淮安猜测的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采用她的本子! 孙海涛虽然无奈,但这是主管部门的领导定下来的,他只能接受。 王老师说:“不过呢,小陈的剧本还是有一些瑕疵,需要孙老师等老师再打磨打磨。小陈你跟着孙老师好好学学。” “好的。”陈明珠点了点头。 王老师继续说:“由于明年2月就要随团交流,我们的时间有些紧,现在就要进行前期的分组编排。下面我说一下分工……” 居然,就采用了她的主题。陈明珠觉得跟做梦似的。 陆淮安来接她的时候,她懵懵地说:“部里的领导说用我的主题好一些。” 他笑:“是么,果然跟我猜的一样。” “有种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的感觉。” 他却道:“不要妄自菲薄,一些看起来像巧合、幸运的事情,实际上也是你的大脑根据各种信息综合做出来的分析。” 是吗?也许是吧。她创作的剧本,确实是贴合这个时代的步伐。 这个时代,一些国家跟我国的关系还不错,有的甚至可以用“蜜月时期”来形容,毕竟他们用的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帮助我们。只是再过二十年,大国崛起,不可阻挡,傲慢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所以,也要谢谢这个时代。 陈明珠看向陆淮安,不由点头笑道:“你说的对!我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呵,高兴得……” “嗯,想请你吃饭,庆祝剧本采纳。” 他舒适地笑。 “难得你请客……同事说有家涮羊肉不错,要不我们去尝尝?暖暖身子。” “好!” ……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二合一哈,明天见~~~ 晚上会修一下前面的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ar7home 13瓶;坑货 10瓶;嘟噜噜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第三代《丝路》女主演 这两天, 陈明珠在跟着孙海涛老师修改剧本。 起初她有些担心,毕竟毙掉了资深老师的剧本,采用了她这个新人菜鸟的主题, 所以担心在相处过程中,老师会不会对自己有意见什么的。 后来她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这位老师十分热情, 而且能力非常强,对整个舞剧的框架结构, 人物的情绪转变, 主角、配角之间的关系联结……都有着很深厚的理解,创作功力一流。 需要修改的地方, 大家开会研讨时,他也会给足合理的理由, 而不是一味用强权压制。 陈明珠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所以虚心地学习。 最后剧本修改完毕,除了主题、主线脉络是陈明珠的东西, 细节已经大不相同。但是这样的作品更完善, 也更有灵魂。 孙老师还说:“小陈,你这孩子有才学又踏实, 哪天不想跳舞了,就跟我来创作剧本吧。现在好的本子也是难求的!” 陈明珠笑笑:“好嘞,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跳舞。” 剧本确定,便进入紧张的排练阶段。 这次的主演一开始还没有确定, 几个编导老师每天都在开会, 与此同时,音乐、布景、服化道等也要进行制作, 整个团忙得不可开交。 陈明珠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跟几个新人一起, 时常感叹国家队就是国家队,忙碌紧张,但一切都有条不紊。 宋晓韵已经身经多战,笑道:“出国交流的事很寻常,你们习惯习惯就好。” “晓韵姐,团里每年都会出国交流很多次吗?” “应邀出国演出的机会很多,咱们团的作品,在国外还是很吃香的,就算在国内大城市做商业演出也是一票难求。不过这次是随□□出征,意义会更重大一些。”她说道。 确实,这会儿,很多外国人对东方文化充满了好奇。 宋晓韵:“要我说,出国太多了,有时候也懒得出国。” “为什么啊?” “很辛苦,而且语言不通,交流的时候得带翻译,团里规定很严,即便有机会出去逛街,又不认识路,也不敢走远,只能逮着酒店附近薅。” 有人说:“明珠的英语很厉害。” 宋晓韵讶异地看向她:“你英语很牛啊?” 陈明珠笑了笑,“也不是,就一般对话还行。” 她点点头:“已经很不错了!英语还是挺好用的。” “……” * 这个周六晚上,陈明珠闲坐在客厅看电视,陆淮安在书房写什么东西。 陈明珠坐着坐着,觉得外面太空荡,便索性把院门关了,大门反锁了,自己也钻进了书房,半躺在沙发上翻着一本订的时尚杂志。翻了几页又觉得索然寡味,发呆时,一眼就看见了那幅画。 就挂在办公桌对面的墙上,坐在书桌前的人一抬眼就会看见。 关于重新再画《紫藤》,陈明珠有自己的想法。 不由说道:“我想重画时,让画上的我们换身衣服。” 他头也不抬,几乎没有思考地说:“换吧……不穿更好。” 他现在说这类话,都不用经过思考就能脱口而出,简直天赋异禀。 真是,习惯了。 过了一秒,他又问:“想换什么衣服?” 陈明珠从躺着的姿势,改成了坐直身子,看着他说道:“穿婚纱和西服,怎么样?” 伏案执笔的人刚好写下最后一个句号,与此同时抬起了头,看向沙发上笑颜绽开,明眸善睐的人。情不自禁也弯起了唇角,起身走向她说:“当然可以。” 陈明珠继续说:“动作么,就改成你伸手来牵我怎么样?” “你设计的都好。” 他把搭着的外套取下,搁在沙发上,弓了弓身子,一副要抱他的姿势,“走吧,我们睡觉去。” 陈明珠立刻会意,顺其自然地攀上了他的腰。 这会儿还没有开始供暖,她穿着暖暖的睡衣,小棉拖鞋就趿在脚上,像一只树袋熊挂他身上。 见他只穿了件薄的睡衣,问他:“你不冷吗?” “冷。这不是来取暖了么?” 陈明珠笑着贴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还挺懂得取暖。” 来到客厅把大灯关了,上楼梯之前,还故意声音慵懒地刺激他:“老公,待会儿爬完楼梯,腰疼了可怎么办?” “呵——”他冷哼一声,“那一定是你索取过度,欲求不满。” “……”郁闷地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明明是你毫无节制,我可是有节有制的。” 因为某个人换了新环境就会有新鲜感的刺激。 就格外地……野。 刚入火的那几天,她生理期不方便,所以相安无事。 解禁后,这厮就撒开了野蛮性子。由于翌日还要上班,陈明珠不敢玩太晚,但是某个人,并不理会她的诉求。还带着几分玩味说:“反正在这儿大叫,也不用担心扰邻,你可以尽情释放了。” ……释放个锤子。 后来他大概是体会到了“岁月不饶人”?总之,休息了两天。 “明天是周日,你是不是觉得又可以了?”陈明珠继续笑着刺激他。 他哂笑:“这两天不过是工作有点儿多,你皮痒了是么?” “唔,皮不痒。”她也学会了他勾人的这一套,慢条斯理地附在他耳边,“是心痒。” “!”他轻哼,“今晚别喊求饶。” …… 至于她有没有喊求饶,没有旁人听见。 翌日醒转过来,她反正是不认账的。 坚决咬牙不认。 * 周日,陆淮安通常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陈明珠闲着无事,也跟去公司。在等客户过来的间隙,他还把素描草稿画了出来。 “你要的构图是这样的效果?” 陈明珠点头:“差不多,只不过婚纱再改改细节,还有,你的表情看向我的时候,要带点儿笑,但又不能笑太开了。” 陆淮安极有耐心:“这只是草图,细节你不如写在纸上,到时一并拿给画家看看。” “也行。” 所以他在忙工作的时候,陈明珠就在一旁写一些细节。 下午,处理完毕工作,二人便去了之前那家画像店。 还好,画像店还在开,陈明珠和陆淮安一起过去的时候,店主还愣了愣,犹疑地问:“您二位是不是熟客?” 陆淮安懒散地道:“熟客的话,打折么?” “那要看多熟。”店主画家是个实诚人。 陈明珠把草图和要求拿给他看,他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你俩眼熟。只不过之前你们是单个儿来的,这会和一起过来,我还不敢认了。” 听完他们的要求之后,他说道:“这次紫藤花廊不变,只是人物衣着动作变一变对吗?” “嗯,画的尺寸也要大点儿。”陈明珠道,“写在上面了。” 画家点点头:“这没问题的!” “……” * 经过一段时间的统筹安排,《丝路》前期编导工作总算大致完成,接下来团里正式安排角色演员进行紧锣密鼓的分组排练。 编导老师姚梦佳说:“这次的演出任务十分重要,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因此对演员的要求也很高。这是根据平时的考核、表现情况拟定的名单,角色不分大小,都很重要,大家排练时都清醒一些……” 几个主要角色的演员是一起排练的,届时通过排练情况,才确定主演、次要演员的AB角。 而陈明珠,赫然出现在了这支队伍里。 有人猜测她是编剧的缘故,对角色的把握肯定会比别的演员强,不过跳得好不好,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所以陈明珠不敢松懈,每天都跟着编导老师练习舞蹈动作。 她的竞争对手,都是团里响当当的人物,她们都有丰富的表演经验,而陈明珠是个新人,但年轻也是一种优势,毕竟年轻意味着身体条件可能会更好。 很快,就有一个演员退了出去,原因是——怀孕了。 陈明珠得知的时候,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怀孕了……就算不想要孩子,身体也要经过休息才能恢复。这对舞蹈演员来说,真的无比要命。 陈明珠越想越焦虑不堪,甚至嫌弃某个人。 虽说他们的防护措施向来做得很好,但万一呢……最怕的不就是万一吗? 加之女主角是她创作出来的,最近练习了女主角的一些戏分,陈明珠就开始入了戏,内心非常渴望想要拿到这个角色!排练也格外用心。 陆淮安见她精神紧张而焦虑,虽然无语,但也没有强行地说没事,只是笑着抱了抱,安慰道:“那么不着急,等你慢慢走出这种焦虑了再说。” 还语气稍欠地道:“反正之前玩得那么野,够本了,休息休息也好。” 陈明珠无语:“这种事也能说‘够本’吗?” “那当然,我之前还以为要三十岁……对比一下,是不是赚了很多时间?”随后拖腔带调,“科学研究说,这几年是男人最后的黄金时期!当然我觉得我还能再往后延一延。” 这个自信又臭屁的男人!逗得人哭笑不得。 他一向淡定且睿智,耐心且宽容,是她最好的缓解焦虑的药。 过了些天,自我产生的焦虑感,随着逐渐进入角色的境界,变得无影无踪。 考核的时候,事实胜于雄辩。 已经经过无数次角色考核,陈明珠有些麻木,感受趋于平淡。这是一种更高的境界。 当你的水平抵达了这样的高度,当你拥有了这样的实力,做什么都信手拈来,旁人也无从挑剔。 这就是绝对实力! “第三代《丝路》女主演,A角,陈明珠!” 听见老师公布的名单,陈明珠的心情十分平静,面色从容。 姚梦佳看到后直点头:“你现在的状态是最对的,好好把握!” …… 作者有话说: 加油加油~~~~ 二更大概下午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笋丝儿 16瓶;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 陆淮安下班来接她回家的时候, 陈明珠坐上车,十分平静地扯过安全带,道:“跟你说个事儿。” “嗯?” “我被选上做《丝路》的女主演A角了。” “哦。”他的语调亦很平淡, 随后笑了笑,“意料之中的事, 要去庆祝么?” “不用。” 他弯了嘴角点点头:“那我们回家。”调侃她,“你现在终于进入宠辱不惊的状态, 看来境界提升了不少。” “宠辱不惊”这四个字用得极贴切, 陈明珠意味深长,又充满了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他总能精准地说到她的心坎上。 “我也说不好我现在的心态,我感觉团里有人是有微辞的, 或者说至少心中是不服的,毕竟她们资历、经验都比我丰富,还有她们也知道副团长有意想栽培锻炼我。但我好像真的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怎么看了。” 这次能入选, 除了自己是创作者, 更了解人物外,还有更直接的原因是, 她确实跳得好。 这就是她的底气,所以不在乎别人的微辞与不服。 陆淮安浅笑着看向她, 说道:“真欣慰,你终于变得强大了。” 确实, 确实是发自于内心的强大。 他发动着车子, 漫不经心地道:“就算团里领导有意栽培你,那也是你值得栽培。你可是桃李杯古典舞组的第一名, 三年来只有一个, 不服也要憋着。” 陈明珠不住点头。 也许就是所谓境界吧, 心情反而不像之前拿了什么奖,获得了什么角色那样高兴,就十分平静,认为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回到家,照样要淘米做饭,切菜炒菜,闲散地看电视。 只是睡觉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这岂不是意味着你明年时常在国外?” “差不多,还不知道具体的行程安排,听闻是要去几个国家。我们副团长说,也有可能会受其他国家艺术剧院的邀请去表演。” 他搂着她,说道:“成,只能在《新闻联播》和各大报纸上看你了。” “这话说得,”陈明珠满头黑线,翻过身,跟他面对面,揉一下他的脸,“出访交流完了,总会回来的嘛。” 卧室暖黄的床头灯,照得他的皮肤如同开了滤镜。 马上就是三十岁的人了,皮肤状态仍然是那样好,清晰、白净,丝毫不显疲态。 她又笑着说道:“那我去认真搞事业了,你自己玩儿吧。” “小没良心的,谁还没个事业了?” 其实这几年,他的事业也在逐步推进,之前的敦煌项目取得了重大突破,发的几篇论文刊登于很重要的杂志,现在在研究的一个项目又得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支持……明年他的人事关系就正式从北华大学脱离,加入清华了。 陈明珠点点头,开始逗他:“老公你做学问研究,会不会经常掉头发啊?” 然后伸手抓了抓他软软的头发,再观察了一下发际线,“还行,没秃。” 陆淮安:“……” 他丝毫没有在意,反而玩味十足地说:“想惹火我,对你霸道一些啊?再努努力?” “……” * 进入状态之后,12月份,陈明珠除了练舞,就是练舞。 心无旁骛。 每个人都在努力前进,她真是太喜欢现在的时光了。 带着热爱,充满激情,却又平静地喜欢着。 1993年最后一天来得十分快。 舞团由于要赶进度,元旦两天假只能放一天,不过有一天假已经很不错了。 陆淮安下了班驱车过来接她,还在院里等了一会儿,陈明珠下班走出来,还看见他在大厅处,跟一个歌唱家聊天。 仔细看看,对方还是上次她做实习生的时候,去那场晚会表演时,遇到的那位高音歌唱家庄秋露庄老师。当时庄老师还叫她小朋友来着。 走过去礼貌地唤了声:“庄老师。” 庄秋露应该是不记得她的,点点头,问陆淮安:“她就是你对象呢。” 陆淮安说:“是的,现在在舞剧团里。” “哎那好,好好干,我先走了。”她说着,朝外面走去。 二人道别:“庄老师慢走。” 庄老师一走,陈明珠就惊讶起来:“你怎么认识庄老师?” “这不是庄老师家的新房子也要装修么,上回你们副团长推荐了我们公司……”他闲闲地道。 陈明珠有点儿想笑:“原来你来我们院,其实是来拉业务的!” “当然是来接老婆,”他不正经地道,“顺便拉业务。” 自然地搂过肩,带着她往外面走,然后才正经地说:“上次偶尔聊天时提及我还开了个装修公司,客户听闻后自动就找上了门。” “嗯,这种上门生意不能拒绝的,赚钱又不寒碜。但是之前都没听你提过。” 他懒懒地道:“不知道你认识她,加上我也不怎么喜欢接这种熟人单。” 陈明珠不解:“为什么?” “工程体量小不说,熟人单要格外费心思。” “……” 确实,他这性子,向来都只是嘴上欠欠的,实际上非常注重维护人际关系。 上车后,他问:“今晚可是今年最后一晚,想吃什么?” 陈明珠想了想:“豆花烤鱼。” “那我们找家川菜馆。” 吃罢饭,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陈明珠想起有个小吧台不用起来,总觉得很浪费。今晚是跨年夜,不如调两杯酒助兴。 于是说:“我们去买几瓶洋酒回去调着喝吧!虽然我喝酒很菜,但是我想学调酒啊!” 他语调闲闲:“想学调酒?我教你啊。” “你还有这个技能?” “怎么说我也是开酒吧出身。” “不是舞厅么?” 手心被他紧紧一攥,语气也哼哼,“你说是酒吧,那就是酒吧!” 二人很快去买了一些基酒、果酒等,加上之前入火的时候,罗佳宇也有送洋酒,所以还是能调两杯的。 坐在吧台前,支着下巴,星星眼地看他把冰装进雪克壶,把基酒、果酒等倒进去,动作帅气、姿势潇洒地摇着雪克壶。 在冰块撞击的沙沙声中,陈明珠弯着眼睛问:“你之前跟吧台的小哥学的?” “差不多,有时候无聊了,自己创新调新的配方,喝着玩儿。” 陆淮安其实不怎么爱喝酒,然而家庭遗传的基因很不错,所以陈明珠一喝就上脸,他除非是真的喝太多了,一般都能控制住。 但是他今晚顶多只愿意调两杯给她,还是那种度数高的基酒特别少,果酒多一些的私人配方…… 陈明珠双颊开始泛红,两眼含着水光地看着他说:“再来一杯。” 他脸一沉:“不调了,再喝多一杯,你又要耍酒疯。” “小气鬼。” * 1994年说来就来。 因为昨晚不依不饶闹着要喝酒,最后被狠狠“修理”了一顿,醒得比较晚。 陆淮安赖床的功力实在太深厚,拖到十点半才起床,收拾完干脆直接去某个评价还不错的酒店吃自助餐了。 这两年北京的酒店越来越多,来旅游的人也越来越多,满大街都是人。 陈明珠想到他生日在即,自己还没准备生日礼物,扯了一下他的胳膊。 调侃道:“你要过三十大寿了哎!”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陆淮安被刺激得脸都要黑了,锋利的目光看向她,简直要扔刀子过来。 良久才冷笑着说:“男过单数,女过双数,你想做给我大寿啊?告诉你,你晚了一年。” 好像是按这样的习惯过大寿,没毛病。 但是可能是“大寿”两个字惹到了他,逛街时都不怎么理人,跟他撒娇时,他还说:“老男人需要清静。” 陈明珠叽叽喳喳地说:“我还没有给你买生日礼物,不如你说你想要什么,我倾尽全力也会送给你?” “呵,”他停下了脚步,挑起了眉梢,“还有几天慢慢想,我三十岁的生日礼物要是不满意,我会记仇的。” “……” 这个小气的男人。 闲逛着买了些衣服之类的,然后去取画作。 果然,画出来的极尽浪漫。她侧着身子穿着白色的婚纱,头纱垂下,一手拿着捧花,一手伸向他,由他牵着。 而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装马甲,回转身子淡淡地笑,眼睛里有藏不住的深情。 两个人在如瀑布般的紫藤花廊下相视。 陈明珠十分满意地说:“这就算我们的婚纱照怎么样?” 他说:“其实也可以故地重游,再拍一张还原。” “也行,等过两年想拍了就去拍。” * 话说,三十岁的生日礼物,陈明珠实在想不出来。 最近又忙得很,没工夫想。 最后,只得祭出了大招。 等陆淮安洗漱完毕,推开房门。 里面并未开灯,只有若干支彩色香薰烛装在透明玻璃杯里,分散摆在床头柜、飘窗、地板上,散发出朦朦胧胧的光线和幽幽的香味。 在暖暖光芒的照衬下,曲线玲珑曼妙的那个人光着脚,披散着头发,露着的每一寸皮肤都散发荧白的光,美得如同一幅油画。 她缓缓转过身,丝毫不怯地慢慢走过来。 “送你的这件生日'礼物',独一无二,你满意吗?” 男人摒住了呼吸,生怕将这丝暧昧的氛围吹散,尔后喉结滚了滚,低声喑哑,“那要细细把玩、好好品味过了才知道。” …… 不管再过多少个生日,他仍然会对她的身体、她的一切着迷。 作者有话说: 鼻血。。。 明天见。 PS。有的小伙伴猜得没错,《丝路》主演都拿到了,文案上的那段很快就要写到了。 真的快了。。。 第121章 1994, 事业之年 陆淮安的生日一过,便马上迎来春节。 今年春节在2月,这意味着一过完年, 他们就要随团出国。 《丝路》的排练仍然在进行,快放假的时候, 几个分散排练的组汇在一起走了两次全场,已经有模有样了。但是一些细节、节奏仍然要抠。 年前放假时, 姚梦佳集合了大家, 说:“今年过年假期不会太多,大家初六就要提前归队练习。” “另外过年控制一下饭量, 别光顾着吃,把体形毁了。” 说得大家呵呵笑。 初六就要归队, 意味着至少初五就要回京。有的同事家里特别远,坐火车都要两天,干脆就留京过年。 陈明珠问陆淮安:“要不, 我初五过来, 你在家多待几天?” 他摇头道:“公司初七上班,我早点儿回来也行。” “可是北华大学那边不是还要处理人事关系吗?” “等学校开始上班, 你差不多也出发了,我再回去处理不迟。” “行吧。” * 确定了行程, 二人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回到了北华。 一年过去,爷爷奶奶更老了, 只是看见孩子们回来的笑容依旧灿烂。 今年过年格外热闹, 除了陆枫、陆杨,二哥一家三口也有回家过年, 陆小津也飞了回来。 陆杨、陆枫两个少年的个子蹿得极快, 陆杨成了高中生, 还特地用变了声的鸭公嗓跟他三叔说:“三叔,来和你比试一下,看看我有没有你高。” 陆淮安坐在沙发上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不用比,想长成你三叔这样,有点儿难度。” “不可能,”陆枫带着少年气,“怎么说我也有178了,还会长高的。” 陆淮安看着少年脸上冒出来的痘痘,闲闲地道:“先把你下巴、额头的几颗痘治好再说吧。” “就两三颗痘,这是正常现象,过几天就消了。” “嗯,此消彼长。” 陆杨:“……” 陆小津:“小杨,是不是想揍你三叔一顿?我支持你揍他。” …… 众人齐聚家属院,饭点的时候,忙坏了李秀英。 陆淮安说:“这么多口人,要不年夜饭去外边订一桌?” 被陆爷爷一口拒绝了。 “外边的年夜饭哪里有过年的味道?早些年你二叔还能回家过年,你妈也没调走,那会儿家里人更多,都照样做年夜饭。” 话说这位陆家二叔,陈明珠只听过,没见过,他也是因为在部队任职的缘故,后来极少在过年时回家。 陈明珠接过话:“那就在家做吧,我们一起帮忙打下手。” 由于家里住不下,二哥一家三口也住在陆淮安的房子里。 陆柠已经是个读三年级的小学女生,很喜欢黏着陈明珠,一行人去逛街,陈明珠便忍不住就想给小女孩买新裙子新鞋子,打扮打扮她。 除夕前一晚,陆小津也过来闲坐,大伙坐客厅看电视,陆柠一直缠着陈明珠,让她跳舞。 陈明珠哭笑不得说:“在屋子里跳不起来呢,鞋子也不合适,太滑了容易摔跤。” 她妈妈说:“陆柠,怎么之前送你去学跳舞,你一点儿也不想去?现在又对跳舞这么感兴趣。” 陆柠:“都是听你们说三婶很会跳舞,我不是想看看嘛。” 陈明珠摸了一下她的小辫儿,“你要是想看三婶跳舞也容易,下回你去北京玩,我可以跳给你看。” 二嫂又笑道:“你这样喜欢小孩,打算什么时候生一个?” 陈明珠摇头:“还没考虑过,至少近几年是不可能的。” 陆淮安在一旁说:“不生也行。” 关于生育话题,他们都知道小两口的意思,也就随口说说。 二嫂忽又想起了个事,说:“你知道么,其实当年我就怀疑淮安说的那个对象就是你。” “……” 她果然看出来了。 陈明珠不好意思起来,“我当年也觉得你应该看出来了。” 她点头说:“毕竟过来人嘛。” 陆小津十分不满:“嗯,你们都是火眼金睛,就我跟个傻子似的。” 二嫂笑了笑,“那是因为你没经历,所以没有这个心思,也因为他们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就大意了。” “话说小津,你现在找对象没有啊?” 陆小津窝在沙发里,脸一沉:“没有,不找了。” 陈明珠感觉她在说负气的话,不由问:“真的跟那个谁吹了?” “真吹了,都没联系了。” 二嫂:“哪个谁?” “上回相亲的一个军校生,下放到连队锻炼。” “哦。”二嫂说,“吹了就吹了,还会有更好的,你离爸妈这么近,他们肯定会操心你的终身大事。” 陆小津继续气气地说:“不用了,我也没这心思。” “陆小津,你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啊?”陆淮安原本在认真削苹果皮,听罢呵了呵, 陆小津听了就上火:“陆淮安,你别会几句诗就来卖弄!真烦。” “吃么?”陆淮安没再怼妹妹,而是问陈明珠。 “切一块给我就行,我们领导让我们别吃太多。” 二嫂笑吟吟:“明珠,那岂不是明天年夜饭都要少吃?” “就正常量,别吃太多,吃完去消耗消耗就行。” “要保持身形,果真不容易。” …… 今年过年,时间实在太紧凑了,大家也忙,陈明珠连朋友都没空见。 陆淮安也只去了一下歌舞厅,跟崔兴等人聊了聊,还说:“现在北京那边已经渐渐改成酒吧了,要不这块招牌也换个名字呗。” 崔兴道:“我也正有这个想法。” 离开时,陈明珠挽着他的手走在大街上,耳边时不时听见夜空中的烟花。左右环顾街上的夜景,她不由说道:“也才一年而已,北华就变得繁华了好多。” “以后会更繁华。” “就像那位搞建筑的老先生期待的那样。” “嗯。” * 初五他们就回京了。 上班后,又恢复了紧张的训练。 2月下旬就要出国,他们真的没有多少时间排练,所以盯得格外紧。 孟雨欣对出国十分向往,高兴说道:“我回家这几天,家里人知道我要出国,一个个都羡慕死了,有的还让我帮忙购物买东西。” 结果这话被姚老师听见,严厉地说:“咱们这次出国是去执行任务的,可别带着旅游的心态去,要是表演出了岔子,谁都担待不起。” 孟雨欣吐吐舌头。 出发前一晚。 陈明珠收拾了行李箱,把兑换的外币、证件收进包包。 陆淮安先把箱子拎到了一楼。 她试着拖了拖,弯起嘴角说道:“好了,我要出发喽!你别太想我。” 陆淮安坐在沙发上,浅笑了一声。 “这么高兴?” “当然,孟雨欣高兴的时候,被姚老师逮到,但其实她说出了我们的心声,尤其是我们这拨新人的心声。” “过来。”他伸了手。 他一把将她拉到了沙发上 ,搂着亲了亲她的头。 “还没出发呢,就开始舍不得我了?” “之前只有我出差的份,你出差我在家还是头一回。” 陈明珠:“对啊,你出差这么多次,我都习惯了。现在你也要开始习惯起来。” 他语气懒懒:“不习惯呢,怎么办?” “那我交代你一个任务,我在国外的时候,刚好是春天,记得在小花园里栽种几样花草。” “行。” “要是种不好就算了。” 陆淮安冷哼:“我怎么说也研究过中式园林,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不,我质疑你是植物杀手,之前在出租屋你不是买了两盆花么,就死掉了。” 某人气得脸黑:“那是意外,那两棵花本身存在问题,况且样本数据太少,怎么能乱下结论?” 陈明珠笑着坐在他腿上,手勾着他脖子:“行啊,我回来的时候,要是看见小花园没弄好,要打PP的。” 陆淮安沉顿着,忽而一笑。 “不如,现在?” “…………” * 这次出访的时间是一个多月,众人随团乘坐专机,率先抵达纽约。 行程看似不赶,但事实上非常辛苦。 他们除了要开会交流,参观一些项目,还要适应他们的场地,重新彩排之类的。并且要克服饮食等习惯的差异…… 才待了几天,孟雨欣等人做梦都想着家里的饺子、面条、米饭、炖汤、猪肘子……陈明珠也吃不惯,她喜欢喝牛奶,吃蔬菜之类的,也会想家里的饭菜。 然而,当灯光、音响、布景就位,专业的表演者会抛下一切不适应,努力进行表演。 由于修改剧本的时候,还添加了一些敦煌的元素,编导老师编舞也呈现敦煌舞蹈。老外对丝绸之路+敦煌元素的文化就是无法抵挡,所以首场演出观众席就爆满。 这是陈明珠第一次登上海外的大舞台,已经排练了无数遍的她,丝毫没有怯场,用生动、优美的舞姿,与同事们一起,完成自己的使命。 舞蹈艺术,一向有它独特的魅力,不用说话,也可以得到观看者的认同。而属于中国独特的古典舞艺术,更是承载了上下几千年的文化底蕴,它值得后辈们继承并发扬。 演出结束时,面对如雷般的掌声,陈明珠的心中涌起了之前从未产生过的情绪。 这是一种很强烈的民族自豪感,从心底迸发而出,谢幕时,她自然而然地抚在了心口处…… 这一台舞剧,在当地掀起了一阵轰动,不仅得到了外国人和华人的热烈称赞、支持,一些媒体也进行正面的报道。 □□的领导已经结束了交流回国了,但是舞剧团仍然留美,因为除了纽约,还有洛杉矶等地的艺术剧院,邀请他们去巡演。 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点,准备工作做得非常足。陈明珠和演员们一起,展示中国古典舞的魅力,所到之处,掀起了一股中国古典舞热。 …… 话说,在北京排练的那段时间,陈明珠除了排练舞蹈,也报了个口语训练班,练练口语,特地请老师辅导古典舞蹈的专业表达。 所以在交流沟通的过程中,只要对方说英语,语速慢一点儿,陈明珠不说对答如流,起码能听得懂,并且可以简单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使得陈明珠是除了翻译之外,最受欢迎的人。 尤其是空闲时间,大家好不容易得到批准去逛街的时候,陈明珠就是个香饽饽。 这儿的商业十分发达,尤其是市区的一些奢侈品牌聚集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陈明珠真恨自己不是个富婆。 给自己买了包包、服饰,顺便给陆淮安买了套某奢侈品牌的西装,这个品牌的西装有口皆碑,他穿起来,一定帅爆! * 回来时,正是最美的4月天。 上午十点抵达机场。 坐大巴车回单位,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来迎接他们的副院长,表扬了一通大家的表现之后,话锋一转:“接下来4月底还要再随部里去欧洲的几个国家交流,大家再接再厉,将中国古典文化传播出去。” 众人都非常淡定,4月去欧洲的行程他们都知道了。 陈明珠打车回到了自家门口,再将行李箱从后备箱中取出来,透过栅栏,一眼就看见了这个芬芳美丽的小花园,嘴角的弧度不由勾起。 尽管舞蹈房间窗外的蔷薇可能明年才会开花,但是栽种的一些月季、茉莉、杜鹃、矮牵牛、朱槿、酢浆草……层次感非常好,有的花已经开了,红紫粉白,颜色交错,清香扑鼻。 此外他还在书房窗外种了棵紫藤,假以时日,淡淡紫色开满窗前…… 陈明珠欣喜不已,暗叹这人真不愧是专家。 回到家中,舒服地洗澡洗头,头发还有点微湿,但人已经困得不行,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隐隐觉得有人走了过来,似乎还摸了一下她的脸。 陈明珠迷迷糊糊醒转过来,睁开眼睛,在暗淡的光里,见到他朝自己轻笑。 “醒了?” “老公——”她笑着坐起了身,抱住了面前的人。 窗外已经天黑,室内没开灯,只有走道上的灯照过来。 “饿不饿?” “饿,这一个多月都没吃过饱饭。” “这么惨呐。”他呵呵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那么,赶紧起来吃饭。” 开了灯,穿着拖鞋,披头散发出去的时候,鼻子里全是饭菜的香味。 砂锅炖的汤在另一个灶上,陈明珠打算去端的时候,他说:“我来吧,有点儿烫。” “用布包着就行了。” “……还是我来吧。” 陈明珠先喝了汤,赞道:“真好喝,你不知道,天天在国外吃那些东西,大家都受不了。我回来的时候,原本也想先做顿饭吃的,但我实在太困了。” 又问他:“你是不是一回来,就进过房间?” “你都睡得那样熟了,也能感觉得到?” “那当然” “……” 饭后把给他买的一套西装拿出来,穿上,合身不说,版型也巨好看,里面只是配简单的一件白衬衫,就帅得没边。 陈明珠咧嘴道:“感觉你整个人上升了一个level。” 他看了看穿衣镜,笑问:“才上升一个档次?” “那是因为你的档次本来就高,穿上这件,就到最高档了。” “看来出国一趟还是有用的,”他点头,“会夸人了。” 晚上,极尽热烈与缠绵。 问她:“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陈明珠小小讶异:“你怎么知道?我还不想跟你说的,怕刚回来就扫你的兴。” 他淡淡地道:“毕竟我已经算是你们院的编外工作人员了。” “大概能待两周。” 他还有些满意似的,说:“那挺好,我还以为顶多一个礼拜。” 陈明珠趴在了他的胸口,脸贴了贴,问道:“你是不是很想我啊?现在越洋电话又那么贵,又有时差,我们都不能像之前你在敦煌时,有固定时间可以聊很久。” “你说呢?” 陈明珠抬起头,看向他的脸,“哈哈,你不是也有事业要搞么?” 他冷哼一声,“没良心。” 陆淮安现在已经正式入职了清华园,开始以讲师的身份在建筑学院授课,并且做研究项目。但是他之前借调的时间也算在工龄内,所以下学期,就可以向学校申请副教授的职位了。 毕竟是TOP2,副教授职位申请条件很严格,他懒懒地说:“要不是学院着急,我才不急呢。” “为什么学院着急啊?” “要培养青年骨干,现在也缺人带研究生,副教级别的才能带研究生。” “那你为什么又不急呢?” “因为我懒啊。” 陈明珠无语凝噎。继续趴在他身上呢喃,“我还挺希望你能升升职的。” 捉着她的手指玩着,“为什么?” “唔,因为陆教授听起来很苏。” 他啧了一声,郁闷了,“所以你说的这个su,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很苏,你可以理解为我觉得这个称呼,会让我骨头发酥。” 他冷冷地“呵”着:“我身体其他地方,就不令你酥?” “嗯???” …… * 翌日醒来。 不是骨头发酥,是感觉骨头要散架了。 也或许是最近真的太累太累,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么久、这么好的觉了。 他今天只有下午的课,才敢那样肆无忌惮。 陈明珠端着牛奶杯,去门外看那些花,夸赞个不停。陆淮安得意洋洋地坐在庭前的藤椅上,说道:“说了,我是专业的。” “等明年这时候,一定会更好看。” 她把空牛奶杯放在了小桌子上,继续说道:“多头玫瑰可以多种点儿,等我不这么忙了,我也在家里莳花弄草,开花时剪剪玫瑰,插在花瓶里。” “至少得明年吧。” “嗯,估计下半年也会很忙。”陈明珠道,“不过还好,下半年是在国内巡演。” 陆淮安意味深长地说:“行,那今年咱们俩都一起忙起来。我去拼一拼你说的那个苏的职位。” * 事实证明,欧洲那边的老外对这台舞剧更加热爱、痴迷,甚至有舞迷辗转跨国来看第二场。 整个上半年,陈明珠几乎都在国外巡演。 好不容易回国休整了一段时间,下半年,院里趁热打铁,启动了国内的巡演。所以陈明珠又跟打游击似的,不是在这个城市,就是在那个城市。 这一年,她24岁,这一年堪称她的事业之年。 本命年,好像是有点儿驿马星动的意味,人特别容易像马一般奔波,运势要么贼顺,要么贼不顺。 她很幸运,是属于贼顺的那类。 越来越多的演出经验,让陈明珠迅速地成长起来,团里的领导也不只一次地对她给予表扬。 也因为她的英语灵光,在欧美半年时间,口语得到锻炼,越发流利,下半年欧美的艺术团来中国做演出的时候,她还会陪在领导左右,跟他们友好交流。 靳红有次直截了当地说:“明珠,当初毕业面试你之前,我也只看过你比赛的影片,听你说的那样有志气,就对你印象深刻。” 陈明珠当时还有一些少年意气,所以话说得十分高大上: “我想尽我所学,尽我所能,创编、表演古典舞剧,用古典舞蹈传递中华文化,并且将之推广到海外,用古典舞文化架起双方沟通的桥梁。” 回首一番,她真的做到了。 仅仅用时一年多。 “很难得,我的眼光没看错人。” 姚梦佳道:“那当然,副团长你看人的眼光一向欻欻(chua)的。” 靳红:“梦佳你别嘚瑟啊,你也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但我看明珠比你能力还要强,好好培养这孩子,别让我失望。团里年轻人一拨接一拨,年轻人都会老,也要培养一批中坚力量。” “好的,老师。” * 在她24周岁生日这天,她刚好处在回京休整,继续去下一个城市巡演的空闲阶段。 陆淮安给她庆祝生日,让她许个愿。 看了一眼身旁又隔了一个月没见的人,陈明珠交握着双手,眯着眼睛十分郑重地许了个实在的愿望。 “希望来年留京的时间比今年要多。” 听团里的口风,来年要编创新的剧目,《丝路》这个节目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会暂时封停。 所以,应该没这么忙了吧。 虽然在舞台上接受观众掌声的感觉无与伦比,但是她也想花一些时间,陪陪身侧的这个人。 他亦重要。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明后两天都是万字更哈 要写文案的内容了。 视角会变一变,毕竟最近写的都是明珠的事业,也该看看三叔怎么迷倒众(学)生的了~~~~~ 陆教授,你好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玖 134瓶;玊尔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校园流言 在他们努力奋斗, 或者你侬我侬的时候,菁菁校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学生们都在纷纷私下传言:“陆教授的新婚妻子,原来是农村小保姆上位啊!” 追根溯源, 时间要倒退到1993年5月。 大学毕业季。 彼时,陈明珠的毕业论文推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中国歌剧舞剧院的面试也比较顺, 还有一个英俊的男人……人生堪称巅峰。 若干公里之外的清华园内,本月是学校文化月, 那个英俊的男人即将在今晚举办一场“领略敦煌壁画中的建筑美”的讲座。 这种讲座对陆淮安而言,如同小菜一碟, 他都没放在心上。吃过午饭,便懒洋洋地在项目研究办公室里闭目养神。 而外表形象、个人能力、家庭境状都不差的蒋靖云,正跟自己的女朋友, 大二新闻系的学妹邵菲菲一起走。 路过宣传栏, 看见了讲座的海报。 邵菲菲扯住了蒋靖云的脚步,犹疑地问:“主讲人陆淮安副教授, 不是你们学院那位很帅的老师吗?这么英俊,这么年轻, 还是副教授。这么厉害啊!” 蒋靖云瞥了一眼海报上主讲人的名字,收回了视线。 当初他想追求北舞的那个人, 结果被老师“截糊”……这件事, 令他男人天生的自尊,天之骄子的骄傲受到了一定的折损。 尽管听江婷说过他们二人的过往, 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 即便老师不出现, 自己追求也会失败。 但是,心中就是不服。 因此听邵菲菲这样说,他更不服了,冷哼道:“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副教授,只是借调来做研究的,我们学校的副教授,是那么好评上的么?” 邵菲菲嗯了嗯,“但听说他人很帅总没错吧,晚上去听听讲座?” “没工夫。” 邵菲菲早就听闻建筑学院有位年轻帅气的老师了,只是一直没有机缘看见。既然这次有机会,她当然是要去看看的。 于是,邵菲菲叫了几个室友,一起去亲眼鉴定鉴定这位老师,究竟是怎样的惊为天人!是货真价实,还是以次充好。 顺便听听讲座,长长知识。 结果还未进去,沿路好多同学,都是慕名去看陆教授的。 且有好多女生。 不少人开口便是:“听说这位陆教授很帅啊!平时也不怎么去建筑学院那边,都没见过。” 邵菲菲不禁腹诽:咱们学校,怎么说也是响当当的TOP2,某种程度上还超过隔壁大学。学生都这样肤浅么? 室友笑吟吟:“她们也是去看陆教授的啊?!我也听闻他很英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比一些男演员还要好看。” 邵菲菲:“有点儿追求行不行,隔壁的人知道了,还不鄙视死咱们?” 室友:“你也实事求是成不,难道你不是去看老师的?” “我是本着新闻人求真的精神去研判研判的,别把我底线拉那么低。” * 总算到了多媒体大阶梯教室,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七点开讲,六点四十人就坐满了,前后望一望,好家伙,一大半都是女生。邵菲菲敢打包票说,女生几乎都是冲这位帅老师来的。 不一会儿,有个助理学长走了进来,帮忙把多媒体微机打开。 这会儿虽然没有开放互联网,但是微机在90年得到了更大的发展,多媒体微机也逐渐在各大高校运用开来。 邵菲菲拿着笔记本,随意地写着什么,忽然感受到全场不一样的气氛,抬起了头,正好看见一位个子颀长,身材笔挺的人走进来,直奔讲台。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西装裤,仅仅是不看脸,都感觉这人很特别,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就是与其他老师不同。 衬衫与西裤的质地,一看就不是寻常货,衣服面料定然不便宜,他的身材又堪称完美,衣服仿佛是量身定制的,那样贴合。 而且这步伐,这身姿,像是T台上的模特,绝对不是其他佝偻着背溜着肩,或者五短身材,或者过于瘦削的老师能企及的。 更何况,衣领往上的这张脸…… 邵菲菲情不自禁咽了咽,与其说他五官出众,皮肤好得惊人,不如说他整个人散发的清贵气质更让人难以忘记。这种明明目下无尘宛如高傲贵族,却又给人一种闲庭散步、稳操胜券的拿捏感,邵菲菲反正是从来没有在谁身上瞧见过。 她觉得自己找的对象蒋靖云已经是在一众不注重外在的理工男同胞里脱颖而出的了,没想到他们学院的老师是这样的俊雅卓绝,清隽无双。 在老师面前,蒋靖云都会立即化成灰。 呵,怪不得他刚才说话那样酸里酸气,说他是借调来的教授。 都这样了,你管他借不借,调不调呢! 清华园里,不能没有这样的老师! 不光她一个人这样想,从刚才他走进来,到现在的举止仪态,都深深抓住了学生的目光,尤其是女生的目光。 大家都是女人,心照不宣…… 回过神来,助理已经调试好了仪器,投影布上,出现了这次讲座的主题——领略敦煌壁画中的建筑美。 陆淮安淡淡地笑,拿过扩音设备,声线宛如提琴,磁性却又夹杂一丝慵懒。 “好,那我们开始今天的讲座,首先自我介绍一下……” 才起了个头,邵菲菲就有些感慨,连声音都这样好听,吐字如此清晰。 这人真的是受造物主特别偏爱的吧,女娲捏人的时候一定对他精雕细琢过…… 将近两个小时的讲座,邵菲感觉自己学到了很多知识,又好像什么也没学到。 走回宿舍的路上,室友感叹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了之后发现比传闻的还要有魅力得多得多得多……” 问她:“菲菲,你觉得怎么样?不是要亲自研判么?判定出来的结果如何?” 邵菲菲:“还行。” “这样长得帅,又有学识,专业能力过硬的年轻老师,你说还行?” 邵菲菲:“主要是,这老师怎么回事啊,老提他未婚妻。” 室友点头:“确实。感觉他一直在炫耀他未婚妻。” 明明是要结合照片讲敦煌壁画上的建筑很美,稍带提一提他之前在敦煌考察研究时的亲身经历,这没问题,但问题是,他怎么会把话题一扯,就扯到了帮他未婚妻整理了一些壁画上飞天舞者的形象,供她写论文啊? 又说:“我未婚妻的毕业论文恰好也是写敦煌舞的审美风格,和我今天的讲题一样,都是写美的。” 还说:“当然,我未婚妻也是很美的……” 虽然大家的反应都是在笑,因为他说起来的时候,一脸的骄傲,并且丝毫不顾忌他是老师的身份,而她未婚妻是北舞的毕业生。 虽然不是一所学校,但好歹是师生吧…… 这么张扬高调。 不过,既然是跳舞的,大概确实是好看的吧。 但是再好看,能有他好看? 存疑。 这次讲座,大家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老师的身上,他未婚妻那一部分,出于各种心理,大家更喜欢无视。 * 接下来,邵菲菲跟蒋靖云聊天的时候,情不自禁就会提及陆教授。 听得蒋靖云心中颇不是滋味。 “还有,你们陆教授是有个未婚妻的啊?还是学生?讲座里提起他未婚妻,就是满心满眼的爱意,真受不了。” 蒋靖云越听越烦躁,最后索性说:“嘚瑟什么啊,一个老师,也不注重一下自己的身份。” 邵菲菲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他未婚妻真的有那样优秀漂亮?”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觉得有多优秀漂亮?” “我不好说。但跳舞的嘛,肯定是好看的,两个人在一起也会很美好吧。” 蒋靖云确实是有几分妒忌的,加之先前听江婷聊过她的一些事,不由冷哼了声:“她是农村小保姆出身,还没满十八岁,就跟他在一起了,你觉得还美好吗?” 邵菲菲讶了讶。 农村小保姆出身??? 虽然说现在大家往上数三代,谁不是农村出来的,但是吧,现在这样听上去,感觉陆教授的未婚妻,就低了好几个档次。 把劲爆八卦消息带回宿舍,室友们也全都呆住。 纷纷构思了一个富有心机的农村小保姆,勾引了英俊帅气的高校老师的故事…… “我觉得可能她也没多漂亮,顶多就是会施展媚术。有的人不一定要多漂亮的,也能勾住男人。你看电视剧、小说,还有咱们身边都有……” 于是,一来二去,大家纷纷认为陆教授被农村小保姆勾了魂…… 至于她在哪里,做什么,有什么成就,没有人关心。 大家仍然只喜欢看陆教授本人。 * 6月,栀子花开,毕业伤感的日子终究到来。 有天晚上,蒋靖云和邵菲菲在学校里走了走,然后说:“我单位确定了,毕业后,会回家乡去工作,咱们没有好结果,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邵菲菲是不同意的。 “为什么?将来我又不是不可能去你所在城市的地方做新闻。” “你觉得可能么,你们家可是希望你去一流媒体,央视或几大报纸的,你本人的意愿也是留京的,可是我的单位,家里已经帮忙落实好,相隔那么远……” 大概也没那么喜欢。 那年跟着卢家耀去北舞找江婷,偶遇陈明珠,算是一见钟情,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打听,人家有很多人追求,但是她性子冷淡,说不会找对象。 结果,某老师横空出现……虽说即便老师不出现,自己也追不到那姑娘。但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小小打击,回头发现身边也是有不少好姑娘的,会答应邵菲菲的表白,可能也是空虚无聊。现在工作确定下来,思考良久,还是分手更好。 毕业季,分手季,好像也不差他这一个。 经历了一段单纯的校园恋情,也算圆满。 然后回家找个适合过日子的。 …… 邵菲菲也是有骄傲的人,难过了几天。不死心的她,感觉对方对自己很淡,就那种平平淡淡的相处,回忆起曾经相处的点滴,隐隐觉得他当时应该是在追求其他人,没追到,才选择的自己。所以自己不过是一个备选。 于是情不自禁调动起了自己新闻人的直觉与能力,暗戳戳地做了一些调查。 却发现,蒋靖云一开始想追求的女生,正是陆教授的未婚妻。 她整个人都傻掉。 这是在演什么琼瑶剧吗? 可是一切又都合理起来。怪不得提到陆教授,他就会有一些不屑,强调他是借调来的副教授,不是本校的副教授,对他未婚妻,更加不想提。 …… * 费了点力气,总算把蒋靖云约出了宿舍。 邵菲菲笑了笑:“怕我缠着你啊?我可没这闲工夫,只是有点儿话想跟你说。” “行,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么没人情味儿,哈哈,什么时候离校?” “一周后吧,还没买票。” “嗯,我不去送你了。” 蒋靖云点头,面前的女人是睿智的,不是那种执迷不悟的人。 “不过,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了。” “……什么意思?” “当初你喜欢的女生没追到,才答应我的吧。”邵菲菲感觉自己的自尊也受到了折辱,“你可真行啊蒋靖云,追求的对象居然就是陆教授的未婚妻。” 蒋靖云忍了口气,说道:“人都要毕业了,你说这些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 “你这样心高气傲,是要拼一口气吗?有必要吗?” 有必要。 很有必要。 你有骄傲,我就没有? …… 几天后,毕业生们风流云散。 没有想到自己的校园初恋,是这样不欢而散,邵菲菲更郁闷了。 6月下旬闷热无比,邵菲菲虽然想起这事儿就闹心,但是还能怎么着,都分手了……当初她追求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并不是那样喜欢自己,否则根本不用自己去倒追。况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怎么着她,只亲过她,还是她主动的……外人眼里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但大概很多感情,都会有意难平,她现在就属于意难平。 中午和室友去食堂吃饭,正吃着,室友小声道:“啊啊啊,陆教授!” “旁边那个就是他未婚妻吧!” “好漂亮!” 邵菲菲抬眼看去,五官明艳,身姿袅娜,真不愧是北舞的校花。一双含情的眼睛,一直都注视着她身边的男人。 室友已经要疯了,小声地问:“谁瞎扯的,说她不好看,只是会勾人啊!” 邵菲菲:“你看我干什么?我不也是根据事实进行的合理推测?那人家确实是农村来的小保姆啊。” “这样的小保姆你给我再找个出来?” “懒得理你。” 看见他们二人打了饭,端到一旁坐下来用餐,只有说有笑地正常吃饭,自然又大方,丝毫没在意旁人的目光,并且眼睛里只有彼此,邵菲菲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人家这么相爱,而自己像个笑话。 吃完准备回宿舍的时候,邵菲菲有点儿闷,便说去买点儿东西,让室友先回去。 去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陆教授跟他未婚妻走在前方。 邵菲菲细心观察着,心中羡慕无比,又有一些妒忌。 他们的脚步停了下来,等等,他们居然亲吻了起来???!!! 她还没看见过有哪位老师敢大白天跟自己的对象在校园里如此亲昵。学生可能会有,但也大都是在晚上嘛,还得是在没什么人的角落里。 他们却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伤风败俗。 邵菲菲在心中抨击完毕,却感觉更加不是滋味。 那个女人究竟是有多大的魔力?居然让这样优秀的陆教授死心塌地,也让自己追求的蒋靖云念念不忘…… 明明出身这样低微啊…… 邵菲菲的意难平,终于凝结成了心头的一个疙瘩。 * 1993年9月,开学季。 新一拨学生进入校园,很快,这些新生,尤其是女生的目光,也集中到了陆教授的身上。 这会儿陆教授在建筑学院工作,但由于仍然是借调老师,所以没有带班,只是兼任了一些课,顺便做项目。 领证后,英俊张扬的老师,偶尔也会跟学生说说自己的妻子,还秀一秀婚戒,但是近来做项目的任务更重,加之对方也忙得很忙,没空过来秀恩爱。 建筑学院男生多,一个班里的女生屈指可数,大家对教授的情况了解不多。 可是在外系,女生多的地方,八卦是非就格外多。 原本一开始大家传递的信息没有跑偏,都说陆教授的未婚妻是跳舞的,很漂亮。慢慢的,某些意难平的人,不屑的人,泛酸的人,偶尔添加一些容易误导人的关键信息,信息就逐渐变成了:“陆教授的新婚妻子,其实是农村小保姆上位,长得也就那样吧,给他家做保姆勾搭的他……” 于是从外系产生的传言,传到了本系,天之骄子们,尤其是为数不多的女生,纷纷不屑起来,嗤之以鼻地说:“那她怎么配得上陆教授啊!” “陆教授一定是被下迷药了吧!” “估计结婚后就醒悟了,都没再秀他妻子了!” …… 作者有话说: 陆教授:我有以下六点要说:…… 话说,我们大学老师的八卦也是这样传的~~~~ 哈哈哈~~~ 晚上7点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时 10瓶;橙子 8瓶;柠月如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这是师母?! 1994年, 流言四起时,陈明珠正在国外演出。 至于陆淮安,他的人事关系转了过来, 正式成为清华教师队伍的一员。春季这学期,他被安排了一些课程, 每周要上满若干课时,其他时间则投入“北京传统合院式建筑”的研究项目中, 说浅显些, 也就是研究北京胡同、四合院。 这个项目是市政府牵头的,得到了国家相关基金的支持。因市政规划, 有的四合院、胡同需要保留,有的则会纳入旅游规划中予以开发, 有的没有什么必要的,则会进行拆除…… 这是一项非常大的工程,每一处地方都要由小组成员进行细致的评估测量, 再出示详细报告。 与此同时, 陆淮安又在无形中给自己的装修设计公司带了一些业务…… 总之一句,忙得根本没有耳朵去听这些流言蜚语。 9月, 又是一年开学季。 建筑学院迎来一批新学子。 此时社会越来越开放,经济发展速度更快, 海外许多流行的东西也传入进来,校园里的文化也越来越多元。 建筑学院这届新生中, 有个女生格外引人注意。 她叫关思敏, 京城本地人,家境不错, 特别喜欢追星。什么四大天王小虎队张国荣金城武, 一些不关注的同学可能还认不全这些明星, 她就已经觉得腻了。 她们专业总共就五个女生,一个宿舍都住不满,但是感情很不错,非常团结。关思敏是个爽朗的女孩,平时会带大家去游玩,回家了也会带一些吃的分享给大家,所以宿舍相处和谐。 一次,关思敏在去上课的路上,偶然见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陆老师,惊鸿一瞥,整个人傻呆住。 这是何方妖孽啊?居然能长成这样!比她追过的任何明星都要帅! 这是学校的老师?不对不对,他进建筑学院的大楼了哎,他是建筑学院的老师?! 找大二的师姐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他的身份。 奈何大二的师姐接收的信息,也是那些流言蜚语,虽然师姐也保持怀疑态度,但她也没有多少兴趣。所以一些信息再传至关思敏的耳朵,就只剩下“陆老师的妻子是小保姆上位”了! 关思敏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他的课啊?” “下学期去了。” “那还成,我还以为要等到大三大四。” “你要是想蹭课,也可以去蹭选修课,不过选修课的时间安排要么在周日,要么在晚上,而且去蹭课的人巨多,也不好蹭。” 关思敏:“这么多人去蹭课?” “嗯,很吸引学生。他给大二、大三的同学上的专业大课就蹭不了,因为教室太小,去得晚了的本系同学都只能坐坏的位子……好像是他故意选的这么小的教室。” “为什么啊?选个大教室不好吗?” “空的座位太多,就会有外系、甚至外校的女生去蹭课,她们都是奔陆老师去的,连隔壁大学的女生也知道他……我估计老师是不想扰乱课堂秩序才选在那儿,卡好了座位。” 关思敏:“……” 越听越觉得离谱,但是离谱中又显得这位老师魅力越发大起来。 只是,宿舍里的同学听完关思敏打听到的消息,已经彻底理解为:一个农村来的小保姆,给老师做家务时引诱了英俊潇洒的老师。 这一拨天之骄子们集体嗤之以鼻。 * 这年10月,陈明珠过完生日后,在一次排练中,终于因为腰部疼痛,去了趟医院。回来后,把巡演的任务推给了B角,自己请了假,在家休息。 陆淮安很不放心,要带她多去几家医院看看。 她则笑:“没有这么严重,只是很寻常的扭伤,可能还没上次严重,我只是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歇息一段时间,让B角去演。” “真没事?” “嗯,只是腰肌劳损,加小扭伤。”陈明珠解释着,“反正是外市最后一站巡演,演完就会回京。明年在京还不知道要演几场。演完就要封剧,排新的。” “最后一站留在本地还不错,那我应该可以去现场看了。” “嗯,这段时间,刚好我也有一些事想做。” “想做什么?” 陈明珠抿了抿,趴在了沙发上,笑道:“你给我揉揉腰,我就跟你说。” “膏药要不要撕?” “撕,揉完再换一块贴上就行了。” 小心翼翼撕下那片膏药,再学推拿老师的手法,给她揉着。 陈明珠的下巴支着一个小抱枕,说道:“真舒服。” “说说你接下来的伟大计划打算?” 陈明珠吱着声:“也没什么大计划啦,无非是想写点儿东西发出去,明年开春评级用。” 有编制的演艺人员,是可以评职称级别的。这次陈明珠的目标十分明确,那就是“一级舞蹈演员”。 评这个职称,需要具备几个条件: 一是在专业级别的比赛中获二等以上的奖,桃李杯她是一等奖; 二是在专业文艺团体中的一系列大中型舞剧中担任主演,她也做到了; 除了这两点艺术实践,还有一点就是理论知识指导能力,换句话说,至少要在省级专业报刊发表过2篇以上舞蹈专业理论的文章。 她曾经看过一些老师发表的文章,发觉并不难,理论水平也不高深。她怎么说也是一路卷过来的,文化水平本来就比较高,加之这段时间的大量实践,有些新鲜的想法与经验,所以就想趁这段时间休息的时候,多写两篇文章投出去。 陆淮安听罢,故意挑起了眉梢,“要写论文呐,我指导你啊?我可是专业级的,已经写得想吐了。” 陈明珠笑吟吟:“那你的称职评审材料提交了?” “11月提交。” “有把握吗?” 他一副如同探囊取物的神色,说道:“我有没有把握不重要,院里领导一个劲儿催,说现在刚好有空缺,我在本校的工龄又刚好满三年,让我别错失良机。” 陈明珠点点头:“那刚好啊。” 所以近期两个人都在为了职称而奔波,还挺有默契的。 陆淮安撕了块新膏药给她贴着,摇头道:“你这腰身,时不时被狗皮膏药贴着,跟打补丁似的。” “哈哈,补丁摞补丁。” 他冷哼:“你还笑得出来。” “职业病难免的嘛,你们当老师的也经常吃粉笔灰,呼吸系统大多不好。” 他却叹:“话虽如此,我还是不希望你伤到毫发。” “……” * 展眼又是一个多月,陈明珠跟个卷王似的,打铁就趁热,参考了无数的资料,结合自己的实践经验,写了三篇理论文章,寄到了专业报刊的编辑部。 其中有两篇是特别用心写的,另一篇是写这两篇时临时钻出来的想法,有点儿粗糙,但是观点很新颖,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被采纳。 1995年很快到来。 某个人已经31周岁了,岁月似乎对他格外留情,虽然褪去了青涩,磨平了棱角,却蜕变得越发优雅清俊,在学生眼里,也更加迷人,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他这一年,其实比陈明珠还要忙,都是一些非常琐碎、细致的工作,非常耗费脑力,而陈明珠是属于奔波万里,耗费体力的忙碌。 好在,他们的忙碌,终于得到了回报。 1月中旬,好消息纷至沓来。 陈明珠两篇用心写的稿子采纳了一篇,而另一篇临时想出来写得非常粗糙的,居然更受编辑的推荐……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也没有想到啊。 至于陆淮安,他顺利地通过了学校评审,职称再次从讲师升格为副教授。 * 冬去春来。 新学期开学之后,陆淮安要给关思敏所在的系上一门建筑基础课程。 第一节 课,关思敏等人全都惊讶住。 这是什么神仙下凡的老师!长成这样,人站在讲台上,就自动会形成一个光环似的,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有这样的老师,哪怕是再枯燥的课,学生也愿意听吧。 至少女生们全都这样想。 更何况,他的逻辑条理非常清晰,板书也非常漂亮。 …… 关思敏等人越想越不值。 这样一个魅力弗边的人,年纪轻轻就位列本校副教授,既长得帅,又富有才华,言谈举止,亦是有着说不出的优雅。 怎么就娶了个根本配不上他的人呢? 某天跟室友吃完饭后边走边讨论,关思敏说:“他那样的副教授,当然要配个更好的啊!怎么会找个保姆!我越想越觉得不通,亏得他还天天戴着婚戒,一副不离不弃的样子。” 有人说:“我好像也有听说她之前是跳舞的,也许当保姆是有什么苦衷吧。” “小学初中各种学校晚会上我们都跳过舞吧,这有什么?” “那就不清楚了,反正这两年也没有人见过她,她也没有来过学校。” “难道是怕给陆教授丢脸?” …… 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后,关思敏发觉陆教授也有好相处的一面,于是在这节课的课间,关思敏和几个同学终于按捺不住,围着陆淮安聊天。 关思敏大胆地问:“陆教授,我听说您现在住的地方是别墅吗?” 陆淮安点头:“怎么,想去参观吗?” 关思敏:“可以参观吗?” “老师家又不是什么秘境,去年也有学生过去玩过。”他闲散地道,“不过当时我在整小花园,叫了几个男生过去做花匠。” “没事,我们也可以做花匠。” 陆淮安淡淡地笑,“花园已经整好,不必劳烦你们。只不过我家位置离学校有些远。” “不要紧,再远我们都能过去。”关思敏说,“爬也要爬过去。” “那行,周日我可以在家里等你们。” * 难得的周日,两人醒得有些晚。 陆淮安说:“今天那几个学生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陈明珠问他:“你今天有事吗?” 他摇头,“没事,怎么这样问?” “你要是有事,我来接待他们也不是不行。” 他把她搂过来抱着,笑道:“这么快就有师母风范了。” “那当然。”陈明珠喃喃,“我已经快有两年没去过你们学校了,一直想去学校看你的。但去年忙成那样,马上4月又要在京连演三场《丝路》,票都卖完了,所以我可能要5月才能去见识见识我们陆教授的风采了。” 他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要是想去,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不必急在这一时。” 陈明珠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该起床了,要不等下你学生都来了,我们却还没起床。” “再赖一会儿。” …… 这个春天,陈明珠的空闲时间,几乎都给了这个小花园。 3月天里的气温还有一些冷,各种颜色的月季,粉粉嫩嫩的大丽花等还未开放,不过还好有风信子、郁金香和春兰绽放。 陈明珠的小花园布置得极有层次,有地栽花,也有盆栽花,搭在花架上,或者挂在栅栏上。 吃过早餐后,陈明珠随意地半拢了大波浪卷的头发,穿着薄荷浅绿的春装棉布裙子,拿着一把水壶在花架前浇花。 陆淮安坐在廊子下的藤椅上,看着今天送过来的报纸,偶尔再瞟一眼给花浇水的人。 春日里的光景闲适美好,泥土花朵的芬芳盈满花园,面容姣好的朝他轻浅地微笑……之前所有的疲劳都能一扫而空。 …… 关思敏领着几个女生和几个男生一起,进入了这个小区。 众人不禁啧舌。 “天啊,教授家住在这么高档的别墅小区啊!” “怪不得要请保姆了!” “……” 按着门牌号循过去,关思敏说:“再过去一间就是他们家了!” 才走了几步,众人就噤了一声,抬眼看过去,小花园内有个身着淡绿裙子的长发女子,正在浇花。 这个女子皮肤白皙,脸容美丽,气质尤其高雅,淡淡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如同仙女降临人间。 有人嘀咕了一句:“好漂亮啊!” 她发现他们一行人后,朝他们淡淡地笑了笑,主动打着招呼:“早啊,你们就是陆老师的学生么?快请进来。” 众人全都傻掉。 尤其是几个女生。 她她她,她就是师母? 可是,没有人说过师母长得漂亮又有气质啊,嫣然一笑,人比花娇。 在她们的潜意识里,大家已然把师母想成了又土又丑的农村保姆!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沉静美好,素质极高的贵族小姐般的人物啊! 她的身姿还这样曼妙!手指还这样细长白嫩!浇花必然是出于兴趣,怎么可能会是干粗活的人啊!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也许,她不是那个保姆,而是老师的妹妹或者亲戚什么的! 院子大门是打开的,他们来到门口时,陆教授此时也站起了身,跟浇花的女子站在院子的小径处,朝他们微微点头道:“这么早,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们师母陈明珠。” 关思敏感觉自己头顶的天空划过了一道闪电,响起了一记闷雷。 居然真的是他们的师母! 那小保姆的事,究竟是谁在造谣啊? 陈明珠哪里知道这些孩子有这么多想法,只以为他们怕生,便热情大方地招呼说:“快进来坐,随意点儿吧,我们都没这么讲究的。” “!”花园弄成这样,屋子里布置得这么有品位,还叫没这么讲究?! 于是一边称赞室内布置一边问:“教授,这间屋子的摆设也是您设计的吗?” “我当时负责硬装,你们师母负责软装,这些落地灯、沙发、小茶几、挂画……都是你们师母亲自挑选的。” 这么有品位!!! 关思敏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摸着良心说,这是她见过的最舒适的家居布置。 师母有这样好的品位,怎么会是农村保姆啊! 是哪里出了问题??? “师母的品位真好,冒昧问一下,师母的工作是?” 陆淮安闲散地疑惑起来:“你们不知道吗?” 众人只能全部摇头。 “也不怪你们,我近年很忙,只顾上课,很少提你们师母。” “她在中国歌剧舞剧院上班,去年一直在国外国内满世界巡演,所以去年你大二师兄们过来,也没见到她。” 中国歌剧舞剧院!!! 国字头的单位!!! 还出国巡演?!!! 关思敏努力地说服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信息传来传去就出错了。 “那师母您具体是做什么的啊?”关思敏再次问,“是舞蹈演员吗?” 陈明珠端了一些洗净的水果、零食等东西过来,笑道:“我现在像个打杂的,什么都做,舞也跳,有时候也搞搞创作,有时候还陪领导接待一下外宾……你们随便坐吧,吃点儿水果零食。” “好,谢谢师母。” …… 众人带着来教授家里看看热闹的心情,她和几个女生还想过来一探保姆究竟……结果没有想到,事实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参观闲坐了一个小时,他们就起身告辞。任凭教授和师母挽留吃饭,他们也执意要离开。 关思敏受到的打击最大,整个人灰头土脸。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揪头发!!!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明天继续打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燕 15瓶;玖玖要闷声发大财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命都给她了” 一行人刚与陆教授和师母道完别, 走到拐弯的路上,几个室友便纷纷看向关思敏。 有关师母的传闻,就她上蹿下跳, 闹得最欢。 “当时我们问你的时候,你还言之凿凿说不会有错。” “结果错得这样离谱。” 此刻关思敏就像是一只被拔光了毛的鸡, 有些无地自容,却依然咬牙说:“我哪知道啊, 师姐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室友A:“可是师姐也说她觉得传闻太离谱, 只是她不感兴趣,没去细究。” 室友B:“我当时还听人家说师母会跳舞, 是你不愿意相信。” 关思敏瞬间无言以对。 几个男生更不理解了,他们本来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 这次过来纯粹是来教授家看看,来的路上听她们聊的这些,直言不可能。 这会儿不禁奚落:“你们都不经大脑思考的吗?陆教授智商这么高, 才华这么横溢, 是那种会随便被什么农村保姆忽悠住的人吗?这逻辑就站不住脚啊!” “是啊,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你们天天净瞎传一些没影的事。” 还有人说:“所以关思敏你是来确认师母是不是真的又土又丑的?” 关思敏噎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但至少是抱着不良的心态来教授家里玩。因为追星的缘故,不自觉会认为他如同神一般, 谁都配不上。如果对方确实是个不怎么样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想,怎么做…… 有个室友说:“好了好了, 感觉思敏也是追星追疯了, 只听得进自己相信的信息, 其他的一概不信。我们几个也有错,助长了这种捕风捉影的歪风。” “……” * 在院门外把这群孩子送走,陈明珠和陆淮安对视了一眼,唇线拉直,抿了个笑。他转身时顺便牵过了她的手,拉着走回院内,顺便把院门给关上了。 “进屋去过咱们的二人世界。” 早餐吃得晚,这会儿两人都不饿。 陈明珠坐在沙发上,拿着指甲钳剪了一下指甲,又问:“老公,要不要帮你剪指甲?” “行。”他笑着伸过了手。 陈明珠对比了一下他的手指,“你的手真长啊。” 陆淮安十分安静地任由她把玩,过了一会儿,陈明珠说:“我像在跟一只乖乖的小猫咪剪指甲。” 他轻声笑着,用另一只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你才是小猫咪吧。” 剪完指甲,突然无事可做起来,陈明珠顿了一下,终于按捺不住地问:“其实,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啊。”他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字。 “不想告诉我?还是,不能告诉我?” “你要是不想说,不说也行。” 他却神色淡淡地说:“没有什么不能说,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猜测。” 陈明珠想了想,“感觉你是故意叫他们过来的,尤其是那个叫关思敏的女孩子,格外主动,好像是要确认什么,我的身份、职业?” 陆淮安轻哼了一声笑。 “你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他半躺在沙发的宽扶手上,顺便把她也带着躺了下去,“是我太不小心了,居然纵容了谣言流传这么久。” “???什么意思?” 由于去年一整年都在忙,陆淮安正式成为清华的教师之后,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在学生面前提及自家老婆,不似从前那般秀恩爱。甚至想着好歹已经三十,为人师表需要低调稳重一些,这才收敛了许多锋芒。 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收敛会让宵小之辈趁虚而入,倾巢而出。 等他听见学生们都在传自己最爱的人是家里请的小保姆上位的时候,已经是今年的事。 还是那次从食堂出来,无意中在关思敏身后听见的。 陈明珠听毕,看了一眼平静脸容中蕴藏怒意的陆淮安,顺了一下他的胸口,说道:“真的这样传啊?虽然说我确实是小保姆出身,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这个‘上位’真是……” 有些难听。 “你知道我听见她们说那些话的时候,我除了愤怒,还想做什么吗?”他问。 “想做什么?”陈明珠有点儿担忧地坐起了身,“不会想揍人吧。打人可不行。” 他哭笑不得地也坐着,靠在沙发上,说道:“我还能克制自己,再说打人也不符合我的风格。” “那你想做什么?” “做她们最害怕的事。”他淡淡地道,“她们是学生,学生最害怕什么?” 陈明珠:“考试挂科?” “对,不管期末考多好,我都挂掉她们。”他懒洋洋地说,像是戏谑,又像是认真。 陈明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你这算不算公报私仇啊?我真为你的学生捏一把汗。招惹谁不好啊,偏偏招惹他们的师母。” “不过感觉他们才大一,什么都不知道,估计也是一进校园就听到传闻,受了误导,好好引导就行了。” 陆淮安点点头,“我正是考虑到这一层,才没有直接对质,觉得那样也没意思。” “所以你让他们过来亲眼见见他们师母?” “怪不得刚才那个女孩问得比较多,还十分惊讶,仿佛受到了莫大刺激。” …… 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手穿过她后背,又搂着躺了下去。 “生不生气?” 陈明珠摇了下头,十分平静地说:“我没什么可生气的。但你很生气。” “我的确很生气。如果别人造我的谣,我丝毫不在乎,但因为流言的主角是你,我才愤怒。也有点儿气自己没有尽早发现这些传闻,还生气自己做错了决定。” 其实陈明珠也是这样的,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也经历了得失,如果别人说自己的坏话,现在的她才不会生气,根本都不在乎。但如果有人说自家老公不好,她一定会发火。 不解地看着他:“你做错了什么决定?” 他没有直说,只是笑了笑,“他们对你知之不多,看来以后,我得把你挂在嘴边,刺激刺激他们才好。” “跟你学生说我?” “不光学生。” 陈明珠能想象得出来,他在给学生上课,跟同事闲聊的时候,提起她时脸上呈现出骄傲的神色。也能想象得出来,他说这些的时候,听的人有多受不了。 可是,相比他迫于年龄而刻意低调与收敛,她更爱这般张扬的他。 永远带着少年风发的意气。 不管多大,永远是那个自信疏狂、清绝傲然的少年。 陈明珠往他怀里拱了拱,有点儿害羞似的,说道:“好的呀,我其实挺喜欢你这样。嘿嘿。” “喜欢我怎样?” “就是你说把我挂在嘴边。” “哦,这样?”他咬了一下她的唇。 “……” 啊这,还能这样理解??? 某人真的天赋异禀,她自叹不如。 * 回校后,关思敏躺在床上闷闷不乐。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嗤之以鼻的事情居然是假的,自己构建的想象瞬间破灭,还因为室友觉得她应该做些弥补。 室友说:“你不是还把这事到处宣扬了么?我觉得有必要给人澄清一下,四处散播这种子虚乌,破坏人名声的事,真的不好。” 但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传了几代了,她有些不服气。 室友说:“像我们几个人听了这事只在宿舍聊聊,没有到处乱说,但是你很喜欢跟人讲这些。” 关思敏哼哼唧唧,不说话了。 不过师母这么优秀,几个室友还是挺高兴的,隔壁宿舍的人造访,她们也跟人说:“我们师母真厉害,长得漂亮不说,品位还好高,在中歌院跳舞呢!” 女生惊讶:“之前你们不是说她是农村小保姆吗?” “都是别人造谣乱传的。” 女生:“对啊,我当时也觉得太夸张了,不可能。” “陆教授真的好疼爱师母啊,还在家里给她装修了练舞的房间。” “他们真的很般配,我当时人都看傻了。” 女生:“……” 有时候说太多,关思敏就哼唧:“差不多了,都把人吹到天上去了,中歌院那么多艺术家,也没听说她的大名呀。” 室友:“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有些拈酸含醋的啊?” “谁拈酸含醋了!” 室友一针见血地问:“思敏,你不会是因为喜欢陆教授,所以不管谁是师母,你都不喜欢吧。” 关思敏怔住,赶紧矢口否认:“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喜欢,我那是把他当偶像一样崇拜。” “你这种思想也挺危险的,赶紧扭转扭转吧,真的崇拜自己的偶像,难道不是爱乌及屋?” 关思敏:“……” 虽然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是不想这样轻易认错。 最近陆教授时不时开始提及师母的事。 比如:“教授,你剪头发了?” 陆淮安淡淡地笑:“啊,你们师母让剪的。” 比如有人问:“师母真的是中歌院的舞蹈演员?” 他亦淡淡地道:“若是你们不相信,最近舞剧《丝路》会上演,自己去看看她跳什么角色?” 关思敏心中有些不屑。 * 4月份,三场《丝路》会在周五、周六、周日连续上演。 陈明珠最近忙着排演,这出剧已经演过无数遍,这次她亦认真对待。 因为这次会有相关领导来观剧,也有媒体报道,所以还是由A角进行表演,整体质量以期达到最好的效果。 私下里聊天,孟雨欣说:“好像这次三场票都很快就卖完了,首都还是有舞剧氛围的。” 有人回答:“也有一些票是黄牛买走,高价卖出去。” “嗯,黄牛最可恨了。” 陆淮安买了周五第一场的票,他像往常欣赏她的演出一样,谢幕之后送了束花到后台。 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每次接到他的花,陈明珠还是很惊喜,看着花上附着的小卡片,不由发笑。 孟雨欣凑过来瞄了一眼,受不了地说:“你们夫妻俩能不能别这样肉麻,叫什么小猫咪啊。” 陈明珠没回应,只笑而不语。 宋晓韵听后也笑:“还是你们年轻小夫妻有情调。” 还有人说:“雨欣,你还没谈对象,赶紧谈一个,没准你比他们还肉麻。” “去年忙到今年,哪有工夫谈对象。” “接下来不会这么忙了,可以考虑去找个。” 孟雨欣点头:“是得找个了。” …… * 虽然心中不服,但是关思敏在周日的时候,还是来到了大剧院,还没去售票处,就有黄牛拖住了她。 “要看《丝路》吗?便宜卖你啊?” “这剧很火,票早卖完了,不骗你。” 关思敏虽然不是舞台剧爱好者,但也知道这台舞剧很出名,已经演到第三代了。她摆脱了黄牛,先去售票处问询了一下,得知确实没票了。 偶然看到了外面贴着的海报,有些惊讶。 剧照上师母的位置,居然在最中间,看起来很重要,下方的主演名单,师母的名字在第一位。 她的眼睛不由睁大。 师母是主演??? 她原以为师母是做群演什么的,如果是那样,她根本不会想去看……或者顶多做个次次次要角色,毕竟她才毕业没多久,团里有的是能人,哪里能轮得到她做主演。 大家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只好去找黄牛买票。黄牛起先漫天开价,关思敏不是第一次跟黄牛打交道,所以努力地砍价,最后才成交。 感觉自己的心态都有些扭曲了,像是个死不承认错误的人,非要挖点儿别人的错误,证明自己错得没那么离谱。 却没有想到,这次被打得鼻青脸肿。 尽管是第一次看舞剧,但看完之后,她整个人呆若木鸡。整台舞剧的主题、立意,让人心中涌起点儿无法言喻的情绪。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贯行的准则,她不禁反思自己之前真的太狭隘了。 以及不得不承认,国家级别舞剧带来的震撼与感动,是那些商业明星偶像唱歌跳舞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 而她腹诽过的师母,是第三代《丝路》的主演,是领舞者,她的舞姿、表演,无可挑剔,她站在舞台上,就是最闪闪发亮,最耀眼的那个,让旁边的人都沦为陪衬。 演出结束,谢幕的时候,所有演员都上台致谢,台下的观众也掌声雷动。旁边有个中年妇女是个票友,她看了一眼关思敏。 “你这么年轻就喜欢看舞剧,真不错,这比那些什么流行歌舞好看多了。” 关思敏:“嗯,是吧。” “我现在特别看好主演的这位年轻演员,表现力特别好,情绪爆发强。” 关思敏:“你是说陈明珠?” “对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团里的首席舞蹈演员了,前不久还评上了国家一级舞蹈演员……” 关思敏讶异地看向这位中年票友:“这么……厉害吗?” 之前还说自己是个打杂的…… “那可不。我还听说她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桃李杯古典舞的一等奖获得者。” “桃李杯是?” “全国最专业的舞蹈比赛。”中年妇女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这个比赛?” 关思敏只得摇头:“我刚入门,很多东西都了解不多。” “……” * 看完这次的舞台剧,关思敏认真地进行自我反思。虽然心思有狭隘的一面,但是她的性子也不至于偏执到底。 回到宿舍,便跟室友承认自己之前太先入为主,相信谣言了。 室友笑她:“怎么突然又反思了?” “主要是被师母的艺术品格深深折服了。” 室友瞠目结舌:“……” “你们没有亲自去现场观看,真的很震撼,师母还是主演,是中歌院的首席舞蹈演员……” “这么牛!” “还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国家一级演员的职称,再过几年是可以申请享受□□特殊津贴照顾的。”关思敏说道,“我听家里人说,钱不是不多,重要的是这种荣誉本身。” “那真的厉害!” “嗯,所以我现在都有点儿想去弄清楚,究竟是谁造的谣了。” 室友摇头道:“这很难弄清吧,万一始作俑者已经毕业了呢?” “也对。” …… 这日是陆教授的课。 下课时,关思敏和几个同学跟随陆教授的步伐一起下楼。 她情不自禁地说:“陆教授,我去看了《丝路》的表演,太震撼了,原来师母这么厉害啊!她还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 陆淮安神色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您当时怎么追到她的啊?”关思敏问。 这个八卦大家都很想知道,附近下楼的学生突然全都静止下来,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准备听。 怎么追到她的?某教授停顿了片刻,随即微微一笑:“为了追到她,差点儿进了火葬场。” 大家哑然。 “什么意思啊?” 连后面的同学也全都好奇起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某教授闲闲地道:“字面意思,当时费了很多心思和力气……命都给她了。” 命,命都给她了!这种戳人灵魂的回答! 大家又都噤了声。 几个女生简直都要疯了。 “怎么个给法啊?”关思敏问。 这次某教授没有再多言,只是脸容突然一沉,说:“想知道啊?少听点、少传点不靠谱的传闻,我自然会跟你们说。” 可能不懂其中的人听起来觉得教授在开玩笑,但是关思敏心头一跳。她惊讶地看向这位眼神有些锋利的老师,恰好老师的犀利眼神也看向了他。 他刚才的表情和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极认真,又仿佛是在给予警告。 于是心中不禁发起了毛,教授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脸上讪了讪,点头嗯声,随后厚着脸皮说:“不会的啦教授,我们现在都觉得师母超级厉害,你们是一对神仙眷侣……” 陆淮安扯了个笑,没再说什么。 下到一楼后,他径直走到了路旁,说道:“走了,得去接你们师母下班。” …… 作者有话说: 师母:别瞎扯,火葬场那是他自己作的~~~~ 晚上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杜蠹 3瓶;弟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蝴蝶骨 历时二十个月, 第三代《丝路》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暂时搁置了。 陈明珠跟其他同事一起,参加了团里召开的总结表彰大会。这种总结表彰大会也没有那么正式, 大概就像是公司开个会,总结大家的辛苦付出, 取得的成绩,再奖励若干优秀员工。 点名表扬的优秀演员有若干, 陈明珠是其中之一, 但是没有奖品,大家听着高兴就行。不过所有演职人员, 都有一个印了“1995年第三代《丝路》舞剧纪念”小字的保温杯作为纪念。 因为归根结底,这是集体创作的结晶, 所以大家都有份。 大会还说了说接下来的一些工作安排,大概就是仍然要复排一些老剧目,并且同时也要创作新剧目。具体还没有商定好, 但是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明珠拿着保温杯来到外边时, 车子停在老地方,陆淮安没有下车, 懒洋洋地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车里正在播放Beyond的歌。 坐上车后, 陈明珠秀了一下保温杯,笑着说:“送你个保温杯吧, 可以泡枸杞养生了, 哈哈。” “这么年轻就要养生?”他笑着摇头,“除非你帮我泡, 那我就喝。” “还要人伺候啊。” 车子发动了, 他说道:“五一之后, 政策规定,正式开始实行双休制,对我来说,睡觉休息就是最大的养生。” 陈明珠:“那当然,双休真的会轻松很多很多,单休一天跟没休一样。” 随后她又道:“五一我能调休出来几天假,不然我们去旅游?” “想去哪儿旅游?” 陈明珠想了想:“海边。” 他沉吟:“那么,三亚?” “可以的。” 和他在一起之后,最远的地方是去南方见父母,但那不算旅游。 后来两个人都在忙,过年回家几天,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度假。 因此这次度假旅游,算是奖励他们通过努力,取得了好成绩。 由于两个人都不喜欢去赶景点,所以不用做攻略,便订好机票与酒店,打算去海边发个呆,吃吃海鲜,游个泳就行了。 * 在等待五一假到来的期间,陈明珠还接受了某青年报的采访。 这家报纸针对即将到来的青年节策划了一个专题,采访的人物是近年来在其工作领域有突出表现的优秀青年代表,行业偏向于高端,比如航天、医学、法律、文艺、时装设计……等方面的。 之所以文艺领域选择了陈明珠,也是因为前段时间的舞剧《丝路》广受好评,记者便决定来采访主演兼创作者的她。 那位女性记者朋友除了问一些常规的专业性问题,也会问问生活问题。 陈明珠想起他一向不会吝啬在他人面前夸自己,于是也大方地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提了一下他。 比如:“那么你这一年来在国内外参加了这么多巡演,家人支持你吗?” “非常支持,我爱人是我事业上最有力的支持者,也是我最信任的伙伴。” 后来她们又在私下聊了些别的。 比如“陈老师,你这么年轻就已经结婚了啊?”“你爱人是做什么的?”这类问题,也不是什么隐私,双方又都是女性,陈明珠就把实情大方地说了出来。 “我们恋爱长跑了六年,我毕业不久就领证了。” “我爱人也刚升为大学副教授。” “……” 于是在记者的笔下,就变成了: 【刚在不久前被评为国家一级舞蹈演员的陈明珠,不仅事业有成,是舞蹈领域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爱情也十分圆满。据悉,其丈夫是一位优秀的高校青年副教授,二人经过六年爱情长跑,终于修成正果……他们在事业上互相支持,互相成就,也为当代青年人、青年家庭做出了榜样。】 陈明珠看着这段文字,陷入思考。 居然还挺有意思,像被官方盖章了的模范青年夫妻。 陆淮安一般不看这份报纸,但是下班后特地去买了一份。回家之后,看着这段话,笑眼眯眯。 “我得把这段采访剪下来,再找个相框裱起来。” 陈明珠哭笑不得:“至于么?” “至于,平时都是我念叨你,没有想到你念叨我一回,就直接见了报。了不得,极有历史意义。” “……” 这人说归说,倒也没有真的剪下来,而是收好放在了书架上。 * 由于青年节临近,各媒体都在做青年节的宣传,很多高校把这些内容展示在报纸宣传栏里,以期用这些优秀青年的事迹,勉励莘莘学子。 建筑学院的学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篇采访报道里的人是他们师母,而最后那段话说的就是陆教授。 还有人课间调侃此事,问道:“陆老师,你看报纸了吗?报纸采访师母了,还提了你,你怎么想的呢。” 某教授淡淡地道:“看了,你们师母接受采访还不忘让我出出名,我还能怎么想?”随后停了停,“当然是抱紧大腿啊!” 学生:“……” 喷笑。 以及,受不了。 这一个月来,某教授提起师母都是满口的骄傲。 而见过师母的学生,也把师母说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漂亮又有气质,还有精湛的舞蹈技艺。 虽然也有人觉得会不会太夸张,但是至少,有这篇报道的加持,曾经的谣言不攻自破。 * 校园里的这些事,陈明珠真没在意。她最近一心想着去旅游,去看大海,喝椰汁,游泳…… 距离出发还有三天,陆淮安有最后后两节的课,不会来接她。她便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坐车到了他学校。 安安静静地在他上课的那栋楼外等他。 由于很多同学都看到了报纸上她的照片,一下课,人来人往,建筑学院的学生一眼就认出了这位优雅美丽的师母。 有些社交经验比较丰富的同学干脆直接开口就叫:“师母。” 陈明珠虽然不认识这些孩子,但是感觉他们认识自己,便优雅应声点头:“嗯,下课啦。” 还有同学说:“陆教授马上就出来了。” “好,谢谢。” 陆淮安在一楼的阶梯教室授课,下课之后走出来没几步,就看见了她。 她穿着浅黄的裙子,立在路旁,温柔地看着人来人往。路过的学生时不时跟她打招呼,她时不时点头,看起来已然为大家熟知,不禁扯了个笑,快步走过去。 陈明珠见他从人群里走向自己,挺拔出众的身姿,十分惹眼,不禁也莞尔笑着直视他。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呢?”他抬起手,替她捋了一下根本不乱的头发,“头发都吹乱了。” 陈明珠抿直了唇:“晚上想跟你去买点儿东西,就提前下班过来了。” “嗯,买什么?” 陈明珠有点儿不好意思,用唇语说了两个字。 他没听清,“什么?” 这人真烦,陈明珠只好凑到了他耳边,小声地说:“泳衣。” 他忽地发笑。 “旧的也行,但我也想换换新的。”她说。 “还是买新的吧,这两年也没见你游泳过。” “嗯。” “走,车子在那边停着。” 说罢十分自然地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牵过了她的手。 四周不有不少学生,陈明珠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感觉大家的目光都在盯着他们牵手而行。 笑着说:“我感觉好像大家都认识我似的。” “你的报道在宣传栏那边展示,他们看过你照片。”陆淮安不以为意道,“学校把那几篇青年采访都贴了出来,以此激励大家。” “这样吗?怪不得。” 他看了她一眼:“现在总算见到真人了,估计他们都觉得,真人比报纸上的照片好看百倍。” 陈明珠笑,“报纸上的照片模糊嘛。” “先去吃饭再逛街?有点儿饿了。” “好呀。” “想吃什么?” 陈明珠想了想:“想喝汤来着。” “那我们找个粤菜馆?” “嗯……” 吃完饭,在泳衣店里逛了逛,拿了两套游泳给陆淮安看,一套偏向正常,一套是性感的比基尼。 “你说我如果带比基尼去?会不会太露了?” 陆淮安懒散地道:“公共泳池的话,有些人的目光很猥.琐的。” “对啊,我也担心,我有点儿不敢穿出去。” 但他还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没事,两种都买吧,我虽然占有欲强,不希望别人觊觎你的身体,但你要是喜欢,大胆展示,我也没意见,只是会想戳瞎他们的眼睛。” 陈明珠:“……” 他订的酒店已经是当时最好的度假酒店了,就在景区内,自带沙滩,占地非常大,泳池就有几个,里面各种俱乐部、会所都有,但毕竟现在还没有带私人泳池的别墅度假酒店,陈明珠也不喜欢一些人的凝视,所以穿比基尼压力也挺大的。 但是最后,陈明珠把看中的两套泳衣都买了,万一没什么人游泳呢?她也能去放飞自我。 …… * 假期如约而至。 飞机抵达后,去酒店的一路上都是高大的椰树,二人顺利入住酒店,窗外就是蔚蓝的大海,细白的沙滩,开窗有咸咸的海风吹过来。 还是很兴奋的!她玩得不亦乐乎。 这会儿整个亚龙湾片区还没有开发完全,在附近还能看到非常原始的那种棕榈枝搭成的小屋子。在周边转了转,原本还想深入当地,去看看“原始”点儿的风景,但是陆淮安担心安全问题,勒令不让去,扯着她往回走。 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在酒店里自带的俱乐部和会所,还有沙滩玩,这儿除了住宿、餐饮,还有酒吧、健身馆、射箭室、娱乐活动馆等,以及SPA的会所。 挑人少的时间去泳池游泳,陈明珠实在不敢穿比基尼,便穿着很常规的泳衣,裹着酒店浴巾,和他一起去泳池。 她的游泳技术一般般,不过陆淮安很厉害,时不时还游过来故意捉弄人,打打闹闹倒也有趣。 后来陆淮安游累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跟她说话。 他的身材还是很好的,腹部也没有多余的肉,只是大概最近没这样累了……陈明珠说道:“你先前累出来的腹肌沟沟好像又没那么明显了。” 陆淮安懒懒地道:“要不再买个房子,再装修一回,让腹肌累出来?” 陈明珠喃喃道:“也不是不行。” 他无语着,“你对腹肌是不是有什么执念啊?” 陈明珠趴在泳池边,看着他,笑呵呵道:“并没有,只是有腹肌就有点儿说头嘛,没有八块,有六块也行,没有六块,有四块也行。” 他低头看了看,“我这儿,勉强也算有吧,只是不太明显。” 随后摇着头,懒懒地问:“那以后只有一块了行不行啊?” 陈明珠咬牙狠狠地说:“当然不行。” “要求这么严啊?” 陈明珠没再理他,兀自笑着向前游了游,姿势是随意自由泳。只不过,岸上坐着的那个人,看着她游泳时的背部,若有所思。 待她游过去,又游回来时,他也跳下了水,站在了她的后面,摸了一下她背上的两块肩胛骨,说道:“这俩块骨头刚才游泳时动起来还挺好看。” 陈明珠:“嗯,跳舞时会更好看,像蝴蝶扇动翅膀,所以又叫蝴蝶骨。” “蝴蝶骨?名字真美!”他说道,“怎么我没看过?” “因为你看我跳舞的时候,我都是穿着衣服嘛。”陈明珠无语地说。 他呵了一声,“也对,回房间再给我瞧瞧。” “可以呀,再游会儿,我们就去吃饭吧。还有,晚上我想去做SPA。” “行。” …… 美美做完SPA,回到客房。 这种日子实在太舒服了! 护了一下肤,准备睡觉的时候,他懒懒地枕在几个枕头上,说道:“蝴蝶骨、蝴蝶骨。” 跟个小孩似的。 以前他也看她的背,但都没有对背部产生过特别的想法,只是说她的背好光洁之类的,更没聊过什么蝴蝶骨。 这会儿莫名还有想法了,也是奇。 陈明珠穿了一件丝绸吊带睡裙,把头发随意扎起来,半坐在床上背对着他,做了一下伸展手臂的动作,连带着背部的肩胛部分也开始动起来。 但这人还嫌吊带睡衣遮了一部分,说道:“衣服遮住了,看不全。” 陈明珠耐着性子说:“那我脱了,露出背,总行了吧。” 他得意笑着:“本来就该这样。” 褪了带子,让睡裙滑落在腰际,再背对着他,半坐在床上,再次舒展着手臂。 房间内灯光并不明亮,却恰到好处,打在她光洁的背上,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这会儿更加莹白如玉。 舞动起来时,背部的肌肉和蝴蝶骨一起动起来,形似一只白色玉蝶展翅欲飞。 陈明珠舒展着舒展着,感觉到他凑了过来。 他一手圈在她柔软的腰间,一手勾着她的纤细的前颈,没有说话。 陈明珠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也是半坐着的,粗重的喘息传递着热气,呼在她的背部皮肤上。 尔后,感觉发烫的唇,贴在了她左边的肩胛骨,湿湿润润的感觉传来,他好像在细细地品尝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勾着前颈的手渐渐移到了肩上,随后唇也游移着到了另一边的肩胛骨。先是轻轻地亲了亲,再是细细品尝着。 陈明珠觉得好笑,之前那么多次,他又不是没看过、亲过她的背,也没见他这样啊。 “你怎么突然还对它们产生兴趣了?” 他没说话。 随后陈明珠感觉一记轻咬的疼痛传来,正好咬在右边的肩胛骨处。 也没有多用力,但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疼痛。 她叫了一声,气得回转过身,却看见他哂笑着:“还你的。” 你也曾经咬过我一次,这次我还给你。 这个小肚鸡肠的狗男人。 陈明珠打了一下他,哼着声,打算把睡裙穿上,但是很快手被他按住了。 “别急,还没品尝完!” “……”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明珠感觉自己的背部已经被他全部占有了。心中不禁感慨,这人真的仿佛是个小孩。 他大概是终于玩够了,这才离开。 但她没有获得自由,身体仍然被禁锢住。他从背后抱着她。 由于当时他也没穿上衣,这会儿感觉后背牢牢贴着他。 他的头也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一记低沉喑哑的声音传至她耳内: “我真的——” “好爱你!” 作者有话说: 真抱歉,这章纠结了挺久,没存稿就是麻烦。。。 不过我觉得这版还行。。。蝴蝶骨后面要考的。。。【哈哈】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矮冬瓜就没陪她玩 40瓶;璨夜、清浅浅 20瓶;__淡然、九爷、卡卡滴啦 10瓶;酸甜苦辣 5瓶;杜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同获奖章 听见这三个字, 陈明珠原本被玩得有些敏感的后背,瞬间僵了一僵。 一个人爱不爱你,他的眼神, 他的行动,你可以感受得到, 因此陈明珠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说不说出来根本不重要。 而且她本身也不喜欢把这三个字挂嘴边, 所以即便他从未说出来, 她也并不在意。 可是,他突然就直白告诉她。 这是要干啥呀? 他好像觉察到她肢体的僵直, 忽而一笑,“这三个字果然有魔力, 呵,你都傻住了。” 陈明珠意欲转身,奈何感觉不对, 揪起睡裙遮了遮。 这才转过身, 郁闷地打了他几下,有些不依地扭了扭, “好端端的,就这么说出来……我又从来没听过, 让人怎么反应嘛……” 他继续笑着,把她揪着睡裙的手松开了, 顺势抱着她往枕头那边倒下。 语气平淡却温柔:“突然想说给你听, 就执行了。” 陈明珠趴在他身上,看向他, 感觉这个人多少有点儿毛病, 突然就对蝴蝶骨产生了兴趣, 还被激发得表了白。 那两块骨头的魅力有这么大么? 他亦直直看着她,眼眸深深,突地伸手帮她把头发解开,散落下来,还顺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你要是喜欢听,我以后可以天天说。” “天天说就不新鲜了。” 也显得你逼格都降低了。 这三个字有很多种表达,我还是喜欢你往常不可一世拽上天的表达方式。 他却话锋一转,语调欠欠,“真危险,你要是答应了可怎么办?我天天说也会腻的。” “……”陈明珠支撑着身子,捶了一下他,“你就会忽悠我!” 这人捉住了她的手,得意地笑,随后修长柔软的手仍旧抚了她的脸,指腹轻轻刮着皮肤,声音一秒变得嚣张。 “毕竟,相对于说,我更擅长做。” “……” 感觉他眼睛里好似勾出了火,陈明珠心中顿住。 完了,小命难保。 窗外便是碧波万顷的大海,夜晚正是涨潮时刻,海水卷起浪花拍打着沙滩,复又退去,下一波继续涌上来。 室内一片旖旎,他像往常一样,又比往常更暴烈,如同涨潮的海水,席卷而来,力道渗透每一个毛孔。 翌日,海水退去,海面平静。陈明珠睁开惺忪睡眼,看了一眼身畔的人,淡淡地弯了个笑,主动抱着他,继续睡。 * 旅游归来,继续投入工作之中。 陈明珠近期参与复排《文成公主》,饰演文成公主。这也是一场大型的演出,仍然要经过十分努力的练习才行,只是最近任务不似去年那样紧张,所以一般周末都能在家好好休息。 她有了更多时间打理小花园,在家也每天都会在小排练室里练习一下基本功。 天气逐渐热起来,陆淮安有天从外面回来时,见她练得一身汗,不解地问:“怎么不开空调?” “没事,特地想出出汗。” “加洗的照片洗出来了。” “我看看。” 他们在旅游时拍了好多照片,在沙滩上的,在椰树下的,在大街上的……挑了一些好看的加洗,打算分别寄给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 问陆淮安:“你也有两年没见过爸妈了吧,暑假有没有时间去探亲?” 陆淮安想了一下工作安排,说道:“怕是没有时间,胡同四合院这个项目,持续时间非常长,都是一些细致得不得了的工作,小组打算暑假集中考察评估几处最紧急的地段……要不我们今年过年去探望他们。先去南方,再回北华,两边各待几天。” “也行,南方过年要逛花市,我还挺想体验的。” * 腊月二十八,飞机一落地,陈明珠便热得不行,把羽绒服脱了,换上事先准备的秋天薄外套。 “南方冬天真暖和,怪不得小津每次回去过年,都嫌家里太冷了。” “你听她扯呢,家里有暖气她也说冷,但我看她出门蹦哒得比谁都欢。” 陈明珠说道:“可惜她被外派到国外了,今年在国外过年,不然她在的话多有趣。” “你是想看她跟我吵架吧。” 陈明珠笑着点头:“是啊是啊,看你们兄妹俩互怼的场景,我简直能看一百集。” 他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没好气地搂过来,箍了一下她的脖子:“我说你的兴趣爱好,是不是有点儿跑偏了?” 安顿好宾馆后,去了大院,家里只有妈妈杨亚青在。 杨亚青道:“你爸越是逢年过节就越忙,得去慰问基层部队,除夕也一般在部队跟战士们一块儿吃年夜饭,估计你们只能在大年夜看到他。” 陈明珠好奇地问:“那妈妈你除夕怎么过啊?” “之前没退休的时候,我会被安排值班,也有的时候跟你爸一起去下连队,看望去过年的军嫂家属,或者在大院里和这些小战士一起过除夕,也挺热闹的……现在退休了,在家过平常日子也不错,你爸除夕通常要晚上十点才会回来。” “……” 除夕那天,早早吃罢年夜饭,杨亚青带着儿子、儿媳妇去逛花市,粤语叫“行花街”。 他们去了最大的花市步行街。宽阔的街道中央,是帐篷搭起来的临时小铺,一盆盆金黄的果实累累的年橘摆在铺内、门口,还有各种颜色的水仙、蝴蝶兰、百合……长长的一条街,也不独只卖花,还有寓意着转来好运的风车、南方特有的提线醒狮木偶、玩偶玩具、灯笼楹联、零食之类的商品。 耳畔传来各种欢乐吟唱新年的粤语歌,陈明珠不由跟着哼唱,暗叹几十年后,流行的还是这几首歌。 由于很多市民都和他们一样,吃了年夜饭就一家人出街逛花市,所以这会儿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陈明珠说道:“像不像那会儿北华的庙会?” 陆淮安:“可惜这两年庙会已经变得越来越工业制造,没那个味儿了。” 他们这两年也没再去逛庙会,不过今年逛花市的感觉很不错,陈明珠挤在人堆里,看大家都在买红桃,而家里只有年橘和蝴蝶兰,便也买了两枝红桃。 她举着两枝红桃,不解地问:“妈妈,红桃有什么寓意吗?我看大家都买。” 杨亚青解释说:“粤语里‘红桃’谐音‘鸿图’,也是图个吉利。” “原来如此。” …… 回到家里,恰好是十点出头,陆海阳已经忙完工作,回到了家中。 推门而入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陆淮安叫了声:“爸。” 陈明珠也道:“爸爸,我们逛花市回来了。” 陆海阳点了点头:“花市好玩吗?明珠你是第一次逛花市吧。” “嗯第一次,逛是挺好逛的,就是人好多好拥挤。” 他笑笑,“这边的人过年都喜欢逛花市,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集体出动。” “是啊,这是我挑的两枝红桃,找个花瓶插起来。” 杨亚青:“你等等,我拿一个空花瓶给你。” 陆淮安坐在沙发上陪他爸看春晚,顺便聊了聊工作上的事情。陈明珠把花插好后,摆在电视机旁边。 一起闲聊了一会儿,气氛和寻常人家无异。陆淮安起身去洗手时,陆海阳还笑呵呵问:“明珠,结婚两年多,淮安这个臭小子没给你气受吧?” “没有啊。” “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别不好意思,一定告诉我们。” 陆淮安走过来无语道:“爸,这就要让你失望了,我虽然气你们,但还真没气过她。” “你看你看,气父母还引以为荣了。” 他笑着没再回应,只对陈明珠说:“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明早再过来。” 杨亚青拿着两个红包递给他们,还说着:“给你们的压岁钱,大吉大利。” 陈明珠爽快地接过来,“谢谢妈妈。” 陆淮安却疑惑:“我也有?” “你不想要的话,可以给我。”陈明珠笑道。 “给你拿着吧,帮我保管。” 正要走的时候,陆海阳也起身,掏出了两个红包,陈明珠惊讶着:“爸爸也要给啊?” “怎么,你还嫌多?” “当然不嫌多!”陈明珠笑嘻嘻接过其中一个,“谢谢爸爸。” 陆淮安接过另一个,笑着说了声:“真难得啊,谢谢爸。” 刚下楼,陈明珠按捺不住地看了看二老给的红包。 两个人都是一张一百块的红包。 陈明珠说道:“这么多啊!” 陆淮安:“一百块能把你惊讶成这样,我给你的红包,你可从来没说多。” “不是,我以为他们会入乡随俗,按本地的习俗给红包,毕竟这儿的红包是全国各地当中最少的,再有钱也不会太多,一两块之类的图个热闹,五块十块已经算巨额。” 他笑了笑:“大概是把前面那些年漏掉的都补上了吧。” “……” * 大年初一这天,家里不时有人过来串门,但都是坐坐就走,不会带礼物。 简简单单,恰到好处。 陈明珠翻了翻老照片,看见陆爸有许多照片胸前佩戴着好多勋章,不禁饶有兴趣地问:“爸爸,你现在一共有多少枚勋章奖章啊?” 陆海阳想了想,“大小勋章、奖章、纪念章,所有加起来……不是很清楚。” 陈明珠:“看来是太多了,才记不清!” “也不算多。”他说着,进了书房,不一会儿,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一些地方发的纪念章,意义没有这些大,就没放进来了。这里的几个勋章还行,给你看看。” 陈明珠和陆淮安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明珠是听着陆爸这平淡的语气而惊讶,地方发的纪念章都没啥意义……可是多少人想得却得不到。 陆淮安是根本没有想过爸爸会大方地把勋章拿出来,不禁不满地说:“爸,这些东西你从前碰都不让我碰,真偏心呐。” “你那时候没个轻重,碰坏了怎么办?” 陈明珠此前也在谢妈妈那儿看到过许多勋章,现在一一辨认了一番,一边看,一边听他说这些勋章背后的故事。 最后问:“爸,那你最喜欢哪枚勋章呢?” 他想了想:“每一枚。” “……” * 开春之后,要继续努力奋斗。 此时已经是1996年,城市面貌变化更快,各行各业欣欣向荣。 陈明珠在今年的主要任务是出演《长恨歌》。原本论长相外形,她并不是那么适合演杨贵妃,就连她自己也根本没有打算要去跳杨贵妃。 但是几轮选角下来,适合的人又演不出那样的效果,所以姚梦佳直接说:“明珠,你增肥吧。” 陈明珠:“……” “也不用增多少,就再增三五斤,有点儿肉,好上妆就行了。这部剧是要去日本那边交流的,日本那边喜欢《长恨歌》……你过年吃胖点儿,演出完了再减下来,年轻人瘦下来很快的。” 陈明珠整个儿一郁闷。 但是论舞台表现力,综合实力,她现在确实是团里的顶梁柱,之前几个优秀的演员随着年龄增大,生娃的生娃,受伤的受伤,总需要年轻人顶上。 她只得接下了这个苦差事,在过年时放开了吃,尤其是在南方时喝了好多汤、糖水。 回京后的这个晚上,睡觉时陆淮安搂着她,突然笑:“好像,胖了。” 陈明珠简直要疯,直接掀被坐了起来:“是不是很多肉?在哪里,肚子上?腰上?” 他懒洋洋道:“你紧张什么?是抱着的时候,整体的感觉,平时穿上衣服也看不出来。” “可是我也感觉我胖了好多,我那纤细的身材……呜呜呜。” 陆淮安陪着坐起了身,抱着安慰:“这不是为了艺术牺牲么……三五斤,五六斤,饿两顿就瘦下来了。” 陈明珠还是很受不了,委屈道:“我本来不想接这个角色的。” “那,要不我陪你一起胖个几斤?” 陈明珠果断摇头:“不要,我胖也就罢了,你长个五六斤,就不帅了,我看着更来气。” “这么严重,那我瘦个腹肌出来,让你高兴高兴?” “这个可以有。” 他还是笑吟吟,抱着她躺下,盖好被子,“你这委屈小样儿。” “我明天就去健身房练块儿。” 幸运的是,并没有胖太多,上妆的效果也不错,陈明珠感觉二十来岁这样干还行,过了三十,只怕胖上去,瘦下来就难了。 所以这会儿陆淮安被她逼着去健身房撸铁,还挺艰难的? 不过撸铁的效果又挺好,不出一个月,某人身上的块儿就呈现得很明显了。 赴日交流前,陈明珠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结实的腰腹撒娇:“万一我瘦不下来了,你能一直有腹肌吗?” 他站在她面前,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能是能,就是有点儿费老公。” 陈明珠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肯定会瘦下来的,但那时候,你的腹肌也不准消失。” “成。” 演出交流是成功的,陈明珠之前看日本动画,会几句简单的日语,交流的时候,还能说几句你好谢谢之类的,惹得大家惊讶连连。 接见他们的一个日本官员还问她:“你会说日语?” 陈明珠只得硬着头皮,用日语回道:“是,但只会一点点。” 然后他说:“这样,有学过日语吗?” “是的,自学的。” 然后该官员说竖起了大拇指,称赞着:“好厉害!加油哦!” 事后,同事无语地问:“明珠你怎么什么都会?还会哪国语言啊?” 陈明珠:“真没了,全都展示给你们看了。” 回国之后,在首都的剧院里演出了几场。 接下来,努力地减肥。 幸好年轻,身体抗造,瘦下来之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所以仍然体态轻盈地去跳舞。 至于陆淮安,他索性拉上罗佳宇和另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师,一起去撸铁,身型稳定下来之后,时不时去练一练。 所以身材和体力,呵呵…… 某女人想捂在被子里偷笑。 …… * 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冬去春来。 1997年,注定是很重要的一年。 4月份,春暖花开,花园里的紫藤也好,蔷薇也罢,全部炸裂般盛开,让路过的人无不惊叹。 陈明珠在舞蹈室练舞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外面绽放的粉色蔷薇,心情实在欢喜,连带着肢体也越发柔韧起来。 另一边的书房内,陆淮安正在捣鼓着新买的电脑,以期跟世界连接,电脑桌就在窗边,窗外是瀑布一般的紫藤,与电脑前越发清雅的人交相映衬。 4月下旬,陈明珠在单位排练室练习时,被副团长叫了过去。 靳红朝她点点头:“明珠,3月份的时候,咱们团里有给你报名共青团中央评五四奖章的事儿,还记得吧。” “记得啊,我递交了材料,但当时说评选的竞争很激烈,因此我也没抱希望。” 靳红说道:“确实非常激烈,评选的评委也比较严格。” “嗯,结果没选上吗?没事的。” 靳红笑了笑:“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陈明珠:“……” “五四奖章”是共青团中央、全国青联授予中国优秀青年的最高荣誉,陈明珠哪里敢抱希望?各行各业那么多优秀的青年,她在自己的岗位上,感觉也没做什么大贡献。 靳红站起身,走过来拍着她的肩膀,“恭喜你,已经通过了今年‘中国青年五四奖章’初评,明天会在报纸上进行名单公示,一般没问题的话,这项荣誉就是你的了!” 陈明珠:“…………” 她整个人呆怔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靳红呵呵笑着说:“你不用说自己配不上,你都配不上,谁配得上?咱们单位像你这样的青年实在不多,去国外交流,连□□的领导都夸赞你。名额给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况且我们只推选人上去,能不能选上,又不是我们决定的。” “以后,你可一定要带着咱们团继续努力向前才行。” “好的副团长,我一定会的!” 这一刻,陈明珠有点儿想哭。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获得这样的殊荣……想起当初触摸到谢妈妈那些勋章时的感受,眼睛情不自禁就泛起了泪。 然而,还没有正式确定,陈明珠只能忍住了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等正式确定才告诉他。 回到家里,一切如常,没有提这件事。 翌日一早,她就去报刊亭买了公示名单的报纸。 翻到了公示名单的那一页。 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再然后,第二眼看到了陆淮安的名字。 陈明珠:“…………” 啊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并没有,没有看错!会不会是同名呢?可是,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根本坐不住,但是今天的排练任务有些重,她不得不坐住。 一直到下班的时候,陆淮安过来接她,和往常一样把车停在门外的空地上,懒洋洋地靠着椅子背,闭目养神听歌。 外表倒是一点儿端倪也看不出来,会不会是这人压根就不知道公示了? 但是有可能吗?如此张扬的一个人,会不关心这么重要的事情? 坐在车上,瞄了他一眼。 他捕捉到眼神,笑道:“怎么了,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你有话跟我说?” “有啊。” “什么?” “去哪里吃饭庆祝?” “!”陈明珠决定沉住气,“庆祝什么?” 他扯了个笑:“当然是庆祝咱俩的大好事!” 陈明珠的双脚不由在车里跺了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笑:“也没有很早,就上午看到公示名单后,打电话问了一声你们副团长。” 陈明珠:“上面那个人真的是你!不是重名?!” 他无比高傲地道:“全国还能有几个陆淮安能像我这般优秀啊?我现在负责的项目,都是国家支持的项目,左右城市规划发展的,动不动就是几亿资金的建设项目。何况之前研究敦煌的成果,是要上教科书的。” 随后不满地说:“对你老公有点信心行不行?” 陈明珠哼了哼:“我们单位系统里突出拔尖的技艺肉眼可见,可是你们学校,也有大把优秀教师、研究人员吧,研究方面谁的最重要最牛逼,很难评判的。” 他淡淡地道:“可惜,比我优秀的已经超过年龄了啊。” “没办法,谁让我年轻。” “……” 这日,二人穿着得体的衣服,一起去团里受领导接见,领取荣誉证书和奖章,还见到了若干其他优秀的青年。 一开始,没有人知道他们俩是一对。 等候开座谈会时,这厮还老不正经地走到她跟前,伸手跟她握了握:“你好,我叫陆淮安,很高兴认识你。” 那一瞬,真的好想打他一顿…… 座谈会快结束的时候,有个领导说道:“另外有件事挺有意思,今天共同获得奖章的有一对夫妻。” 大家面面相觑,谁啊? “来,请陈明珠和陆淮安两位模范夫妻,站起来跟大家见见面。” 众人:“……” 作者有话说: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明天见~~~ 大家看出来了哈,正文确实快完结了。。。 不过剩下的这点不多的内容也很重要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278786、蕤蕤今天早睡了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女夭儿 10瓶;__淡然、玖玖要闷声发大财 5瓶;流岚、魔王、28509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买四合院 领导都这么说了, 陈明珠只得尴尬地露出笑容,和坐在旁边的陆淮安一起站了起来,跟大家打招呼。 此时, 众人才恍然大悟。 领导说了好些官方客套的话语,陆淮安表现沉稳, 跟陈明珠一起,顺势应了声。 晚上招待宴的时候, 还有人开玩笑说:“没有想到你们是夫妻, 当时我看见陆老师跟你说话,说什么很高兴认识你, 我以为他是要问问你找没找对象,顺便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还有人说:“不过你们确实也有些夫妻相,两个人在一起倒像明星夫妻档。” 两个人都穿着得体的西装,他的西装是她之前在国外买的, 非常贴身。陈明珠穿的是有些设计感的女式小西装, 里面是一件白衬衫,裤子版型也十分贴合。站在一起非常惹眼。 陆淮安洋洋自得, “处久了,不自觉就会像。” “你们处了几年了?” 陈明珠还在费劲地算时间, 陆淮安淡淡地道:“十年。” 那人惊讶起来:“十年了!你们从小就认识啊?” “差不多。” 原来,已经有十年了么? 确实啊, 从那年中秋算起, 已经十年了。 相爱十年的时候,一起来领奖章, 意义好像更大了起来。 刚才那位领导也特地走到了陈明珠跟前, 说道:“小陈呐, 我爱人也喜欢看舞剧,看到报纸上的公示名单,还问我陈明珠是不是中歌院的……” 陈明珠愣住,居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你们二人这么年轻,这么优秀,一定要好好干!往后互相理解,在岗位上做更大贡献。” 二人点头微笑道:“领导放心。” 这次两个人的资料,都会经过评委仔细翻阅调查,资料上都会写家属姓名,他们看到二人是夫妻,一定也有些惊讶吧。 除了他们自身优秀,有实力,会不会评委们也想弄一对夫妻出来,给评选增加一些亮色呢? 回去的路上,陈明珠把这个疑问说出来。 陆淮安说:“一切皆有可能,但我们绝对实力强大,才是说服力。” “嗯。” 现在,陈明珠手里有奖章,拿着把玩了一番,笑着说:“咱也是有奖章的人了!” 陆淮安开着车直发笑:“这么喜欢奖章?” “嗯,那当然。” “我这块也给你。” 陈明珠娇矜起来:“可是,你的本来就是我的……” 他望了她一眼,呵了一声:“也对,都是你的。” “……” * 带着这份难得的荣耀,陈明珠继续奋斗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 1998年,网络迅速发展起来,一些门户网站陆续建立。家庭电脑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因为陆淮安要用到电脑做一些工作,所以他们去年就早早买了电脑。 但是这会儿网络上的资源并不是很多,晚上闲着没事,陆淮安在办公桌前干活的时候,陈明珠就坐在电脑跟前刷刷网页,玩玩蜘蛛纸牌、扫扫雷。 有一回两个人去逛电脑城,买了一些游戏盘,仙剑和超级玛丽之类的,于是闲暇时光,陈明珠便乐呵呵地打游戏。 秋天来临,院子里的桂花散发清香,红叶树的叶子逐渐转成了红色,为花园增添几缕秋色。 周五晚,陈明珠闲着无事,蹲电脑前看《大话西游》。 陆淮安正在整理一份材料,电影看到一半,他的资料整理完毕,懒洋洋地靠着椅子背,看向她的身影说道:“要不这周六我们去看房子?” 头也不回地答:“好啊。” 这几年,受基建的投入、发展,他的公司盈利情况应该非常不错,车子也换了一辆更好的。但是家里一共有多少存款,她并不清楚,只十分信任地把赚钱的事交给他去做。 所以又十分自然地问他:“去看洋房吗?哪个楼盘?” 他淡淡地道:“看上一个四合院。” 陈明珠禁不住回头看向他:“……四合院!” 他神色笃然,“在二环,地段非常不错,离我们这儿也不远。那个片区是不可能会拆的,所以想尽早买下来。” “买!”陈明珠毫不犹豫地说,“钱不够的话,贷点儿也值得。” “咦?”他有些讶异,“你支持买四合院啊?” 陈明珠心中呵了一声,这种四合院,在未来的价格是以亿为单位计算的……你说支不支持?你说支不支持? “但我们买了,不会住进去。” 陈明珠:“不用住进去啊,就用来投资,现在已经连年涨了,未来有价无市的东西必然大涨。我们住这儿就挺好的,四合院生活其实没有现代的小区方便。” 陆淮安笑道:“你还能想到这层。” “那不然呢?” “只不过。”陆淮安又淡淡地说,“我想翻修了,建好现代的厨卫,室内也做好冷暖设施,再让爸妈搬来北京。老爷子退休在即,爷爷奶奶也年事已高,接下来怕是得进疗养院的,大家住一起方便照应。” 陈明珠不住地赞成:“嗯嗯,住在四合院,他们肯定高兴的,我们也时不时能去看望,顺便蹭个饭。将来在四合院过年,氛围一定很好。” 他笑着起了身,走过来按鼠标。 “不看了,回房睡觉。” “好吧,抱我去。” 耍赖着挂在他身上。 因为有健身的习惯,这会儿某人的身体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说当然不能跟20来岁的时候比,但是比起同龄人,超出一大截。 他边走向客厅边说:“看来你的想法,跟我设想的差不多。” “???”陈明珠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不禁问,“你之前是怕我不同意买四合院吗?” “也不是。”他解释道,“原本之前想按你意思先买洋房,后来看中这套四合院,更想买这套。” 陈明珠晕了,郁闷道:“我说等我们有钱了再买洋房,是觉得四合院很贵嘛。要是能买四合院,当然是四合院好呀!以后你就看着它涨吧,躺着数钱。” 他轻笑:“小财迷。” 虽然表面上她要做没钱的舞蹈艺术家,实际上她对钱财也是有渴望的。 “我要不是选择了跳舞,也没准是个女老板。”她笑吟吟,“比如照顾完谢妈妈就带着存的钱,去南方做生意。” 他蹙起了眉,不满起来:“那你彻底不考虑我了?” 陈明珠没心没肺道:“如果我当时没跳舞,我当然要先努力奋斗,赚钱发财啦。” “然后呢?” 陈明珠呵呵笑着说:“等我发财了,我就养着你呗。哈哈哈。” “你养我么,也好,我没那么累,可以更好地伺候你。” 他抱着她走到了二楼,把她放在了床上。 眉梢挑起:“今晚想怎么伺候?” 陈明珠抿唇,“没想好,要不你自由发挥?” “……” * 翌日去看他相中的那套四合院。 地理位置果然优越,虽然只有一进,进了广亮门就是影壁,绕过影壁就是内院,但是内院比较宽敞,种了石榴,一些花草;此外,正房及左右两间耳房、院子的左右厢房也挺大……整个格局布置都挺好。 房主是个地道的北京人,大约五十岁,特别能侃。 他说自己是想卖了房,跟儿子去国外生活。 陈明珠心下嘀咕,以后有你后悔的啊。 但是心中又希望房主赶紧利索地出售,不要后悔。 陆淮安哪里知道她的这么多小心思,只是用专业的眼光,跟房主谈着,她便陪在一旁,只应付一两句无伤大雅的言语,以免说错话导致谈崩。 房主还说:“上回您过来的时候,我还没认出来,后来才想起来,之前你们工作组过来,规划了附近一些基础设施,也使得这一片儿的宅子身价都涨了,还得感谢您来着。” 陆淮安用谈生意的口吻说:“您是感谢我了,但我家属可不这样认为,觉得我是给自己挖坑,高价跳进来。” 房主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是要出国,儿子在国外绿卡都拿到了,要不然也不想卖的。” “……” 一番商议,谈拢了价格,房主还特地找了认识的律师做合同。 陆淮安十分爽快地付了定金,签了合同。 陆淮安说:“这个院子也不是我们住,主要是想圆我们老爷子一个四合院的梦,我想赶在他退休前把屋子翻修一遍,重建厨卫……这也是个大工程。” 房主夸赞着:“陆老师,您真是有孝心哪,老院子确实,年轻人都不爱住,但我们就住不惯楼房,觉得闷。还好我儿子在国外帮我看好了大别墅,前后院都特宽敞,环境又漂亮……” 忙完这一切,陆淮安道:“那么周一我来接您,咱们去银行打款,再来律师所拿正式合同,再把房本换了。” “哎好嘞,回见。” …… 回去的路上,陈明珠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眯眯道:“四合院啊四合院!” 他笑:“把你给乐得。” “我就怕他反悔。” “他急着出国,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我这样的买主。” 陈明珠直点头,问道:“爸爸不是很多战友在北京么?” 陆淮安道:“是挺多,有的战友已经退休了,还有一些他带过的兵,也在京工作。” “老爷子知道退休了来住四合院,肯定要乐坏了,到时他时不时和战友聚一聚,打打扑克下下棋,喝喝北京二锅头,日子惬意着呢。” 陆淮安开着车,淡淡地点头,“他之前也想调进京,但一直没能如愿。现在能在京过退休生活,肯定是乐意的。” 周一,银货两讫,房本更名。 陈明珠晚上的时候,催道:“打个电话给老爷子吧,让他高兴高兴。” 陆淮安道:“不如你来打,就说你买的。” 陈明珠想了想,拨通了电话。 “喂,爸,淮安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陈淮安:“……”无奈地接过话筒,“也没什么事儿,就买了个四合院,位置地段挺好,到时候您退休了,就和我妈来北京养老吧。爷爷奶奶也接过来,过两年他们就得进疗养院了。” 陆海阳:“出息了你啊,还买四合院了,花了多少钱?” 陆淮安战术性咳了一声,往低说了个数。 “花那么大价钱买个四合院做什么!” “还没退休呢,就花那冤枉钱把你老子的退休生活都安排妥当了?” “……” 陈明珠凑在话筒旁听得直发笑,这个傲娇的老父亲。 后来跟妈妈通电话的时候,杨亚青爆料说:“明珠你不知道,你爸嘴上骂淮安糟蹋钱,实际上跟他的战友都是乐呵呵地说,将来退休了去北京投靠儿子,到时候你们进京了,记得去喝茶。” “我家老三买了个四合院给我们住,说是清静,还有院子可以养养鱼,种种花。” 陈明珠说道:“是吧,我就知道爸爸心里肯定是高兴的,就是当他的面不喜欢说心里话。” “私下里我都叫他老顽固。” 把这些料传达给陆淮安,他漫不经心地道:“老爷子就这性子,也就我不跟他计较。” “那边已经在施工了么?” “过几天就进场,正屋耳房做厨卫,倒座可以在外面开条门,做车库。” “真不赖!” …… * 这些年,陈明珠的排练、演出任务一直都有,有时候会出国做交流,或者纯粹商业演出,有时候会在国内进行巡演。此时她的心态比前两年已经松快了不少,再艰难的任务,她也能从容以对。因此事业游刃有余,生活没有落下。 团里每年都有人员退休,或者有的人到了一定年纪就申请转组,新的演员每年都会补充进来。以此,生生不息。 诚然,她仍旧是年轻的,但是这几年也逐渐感觉到了岁月的不饶人,尤其是当看到新人小姑娘进团时,那脸容嫩得能掐出水来,心中就不禁感慨万端——年轻真特么好啊! 这几年,陈明珠的身体累积了一些伤,虽然幸运的是大伤没有,但小伤在所难免。 更觉得幸运的是,她跟他的感情一直好得不得了,不管多熟悉,只要一看到他,脸上仍然会漾起微笑,心动不已,以及产生非常原始的本能——想睡他! 哈。 待到1999年夏天,四合院翻新重建完成。验收时,陈明珠表示老爷子看到了肯定会非常高兴! 今年国庆有大阅兵,陆家老爷子作为副指挥之一,进京负责训练的相关工作。 这年的阅兵十分盛大且隆重,故而陆海阳一直在训练基地,没有空闲时间来见儿子儿媳。 直到9月初的时候,老爷子终于抽了空见面。 陆淮安带着他去已经翻新好的四合院里走了走。 老爷子一如既往地傲娇,在路上说他糟蹋钱之类的,自己在哪里退休养老都成。 陆淮安得意地说:“反正四合院已经买下了,装修好了,你们不住进来就闲置了,先去看看翻新的情况吧。” 翻新之后,屋瓦都加了防水层,以前没有吊顶时屋顶十分高,冬天不易保暖,这会儿也做了吊顶。 正屋十分宽敞,分了餐厅和客厅,还能隔断一个空间作老爷子半开放的书房。一间耳房是厨卫,另一间耳房是一个小客房,左右两个厢房则是卧房…… 院子里,有搭一个天棚,留了一块空泥巴地,可以种葫芦或者葡萄,爬满天棚,之前那棵石榴树还留着,此外影壁后面挖了一个小水池,还买了太湖石立在水中。 “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这是以前描述四合院小康人家的惬意生活,除了现在没有“胖丫头”,其他都可以有。 陆淮安道:“爸,您不是爱养鱼么,就在这儿养着,连了进水管和出水管,清洗很方便。” 陆海阳极难得地点了点头:“池子设计得还不错。” 原本还要去吃饭的,但是陆海阳说:“我只有两小时外出时间,还要回去开会,留着下次吧。” 要离开时,他还去看了看车库,点头说:“这个车库也挺好的。到时候退休也会给我配辆小车。” 陆淮安道:“那当然。您不是挺喜欢自己开车么,就可以开车去拜访拜访您的战友。” “……” 后来,司机去倒车,陆淮安进屋去检查熄灯,陈明珠陪着老爷子站在门外。 老爷子说:“这个臭小子,布置得还挺有模样。” 随即感叹:“原本我也不知道退休了能做什么,这下全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陈明珠听了止不住地笑,可是看见他的神色,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令人觉察他大抵是有退休焦虑的,便说道:“爸爸,您就在这儿惬意地过退休日子吧,将来我们也时常过来吃饭。” “嗯。”他点了点头,“阅完兵,就回去办理退休手续。” “已经六十多了,干不动了。” “该退休了。” “……” 在门外,两个人看着老爷子的车子驶出路口,陆淮安与她对视了一眼,淡淡笑了笑,“我们也回去吧。” 陈明珠想起了个事儿,说:“等会儿,我再进去看一看。” 说罢又走进了院子里。 他也跟了进来,发现她在水池边弯着腰,仿佛在研究那个水池。 于是不明白地问:“怎么,你也对养鱼感兴趣了?” 陈明珠直起了身子,抿直了唇线,“也不是感兴趣,就进来再看看。” “你要是想养鱼,我们那儿弄鱼池有点儿麻烦,或者可以建鱼缸。” 陈明珠道:“还是不要麻烦了,我只是觉得这个鱼池弄得挺好,多瞅一眼而已。” “行,等你瞅好了,再回去。” “已经瞅好了,我们回家吧!” “古灵精怪的。” * 国庆节,上午的阅兵仪式会在电视中进行直播,两人窝在沙发里观看。由于路段有封控,市民是进不去的,只有受邀请的一小部分人员能在现场观看。 镜头一扫而过这部分观礼人员时,陈明珠道:“刚刚好像看到老爷子了,他胸前挂着好些勋章。” 陆淮安:“有么,我怎么没看到。” “镜头一下子扫过去的,我也不确定,反正有好多挂着勋章的军人同志,旁边还有一些受邀的老外,几个群众……” 陆淮安笑笑,没有再聊这个,只是搂了搂她。 “待会儿去做什么?” “也没什么想特别去的地方,老爷子又没空。” “他肯定是没空的,估计明天就要带队回去。” “那我们中午在家做饭,午睡之后出门,晚上去看烟花吧。通告上说,今天晚上市里有十一处地方燃放烟花呢。” “嗯。” 搂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身上,声音软软地说:“我现在就有些困。” 他浅笑吱声:“昨晚没睡好?” 陈明珠无语。本来是说好早点儿睡的,但是这人好像没有玩够,半夜突然醒过来,就莫名翻转睡不着,最后干脆把她也弄醒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一边脸颊,“要不你现在去睡觉,中午我来做饭?” “算了现在肯定睡不着。” “成,午休我再陪你睡会儿。” 午睡过后,去逛街、吃饭,买了一些东西,搁在车里。 后来开车去了广场那边,和大家一起观看烟花。 已经是1999年10月,再过不足百天就是新的世纪。整座城市已经变得越来越现代,国家也越发繁荣强盛。 广场上人潮涌动,有好多父母带孩子出来,有的小孩骑在大人的脖子上,各色烟花绽放在幽蓝的夜空之中,璀璨、美丽,光影照在每一张洋溢微笑的脸上。 在拥挤不堪的人潮中,欢声笑语包围着,陈明珠抿直了唇线,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叫了句:“老公——” 随即停下,没有说话,只是睁着喜悦的眼睛看着他。 “嗯?”他低垂着头看过来,眼神中有些疑惑,“累了?” 陈明珠摇摇头,“要不我们——”感觉嗓子有点儿发干,不由咽了咽。 “???”他一头雾水。 她停下片刻,继而咧嘴甜笑,“生个孩子呗。” 作者有话说: 是的,我们终将有个孩子。。。 哈哈哈。。。 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玊尔 15瓶;刘、(‘女夭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造娃记 生、生个孩子? 高大挺拔的男人心头一促, 感觉四周空气好像瞬间被抽离,过了许久才感觉到有流动的风将空气再度送过来。 突出的喉结不觉轻滑,如潭的双目折射着烟火的光, 灼灼看向这个正朝自己扬起清甜微笑的女人。 心中有千万个问号,想要让她为自己一一解答。 但是最后只是努力地保持平静, 挤了个笑,玩味地道:“现在?”看了看四周, “会不会太仓促。” 陈明珠郁闷道:“谁说现在了, 是计划!” “哦,三年还是五年?” 他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用戏谑的腔调,来回应这样严肃认真的议题。 生孩子啊。 当爸爸啊。 哪个男人不想当谁的爸爸? 何况这次要当的是他们俩亲生孩子的爸爸。 结婚之后是生子, 这是寻常夫妻循序渐进的事。可是,他们不一样,搁在他们之间就无法那么顺理成章。所以他早早就把这个计划抹除了, 这几年从没想起过。即便没有孩子, 他也有信心能和她幸福地过一辈子,人生不是非要孩子才圆满。 而今, 她把这个已经抹除了的计划重新写在黑板上,摆在他面前。 …… 陈明珠感觉这人真是, 她都已经主动提出来了这样重要的话题,才不是开玩笑。他却戏谑地回答, 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重视, 不禁有点儿生气,好煞风景啊。 面容一沉, 哼了一声, 转过身子, “不想生就算了。” 轻轻的一声笑传来。 尔后,她的胳膊被捏住,人被拉回,往他怀里扯。 “当然想。”他揽过她,按着她的背往胸口贴,脸靠在她的脑袋侧方,毫不犹豫地说,“怎么会不想。” “那你还这么不正经。” “怕烟火声音太大听错了,怕我产生了误解,也怕你是一时兴起。” “才不是一时兴起,已经想了很久了。”陈明珠抱过了他,委屈巴巴地说道。 是那天陆爸爸过来,一起去看四合院的时候,产生的念头。 当时看着那个水池,陆爸爸说:“这个鱼池好,过年也能放鱼这儿养着,让小孩来捞鱼吃。” 陈明珠瞬间想起先前自己家附近有很多吸引小孩玩的摊子,其中金鱼的摊子,每回都有很多小孩拿个网兜在那儿捞金鱼,兴奋劲儿上来了,小孩们把衣服弄得一身湿,却玩着小鱼不亦乐乎。 于是,不由自主幻想出了一个毛头小孩蹲在池子边,拿着小网兜捞金鱼的画面。 很真切,仿佛就在眼前。 陆爸爸离开前叹着自己老了干不动了,想起今年陆淮安已经35,明年就36了,自己也将30岁。 心中便想着,是不是,也要考虑生育了? 所以才在陆爸爸离开后,又回去看了看那个鱼池,挺好的,在地面挖了个坑,又用砖围着,加高了一些,将来种些鱼草浮萍莲花,再养一些金鱼锦鲤,小朋友也能拿个网兜来捞鱼。 这个院子是极好的,小朋友可以时常来爷爷奶奶家,夏天夜晚在棚子底下乘凉听故事,冬天下雪时可以在院子里堆个雪人…… 他们现在住的别墅固然也很好,但还是希望小朋友小时候的记忆里,有这种古朴的院子,有门前高大的槐树,院里的葡萄或葫芦架子,还有满池子的鱼…… 陆淮安听毕,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好,就按你说的办。” “那刚刚你都傻住了。” “嗯。已经傻住了好多年,突然告诉我可以不用傻。”他笑了笑,低低道,“还挺不适应的。” 他说着松开怀抱,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拇指摩挲了一下脸颊,带着一种感动又愧疚的表情和语气,说道:“原谅我这个傻老公好不好?” 陈明珠咬了咬唇,点点头。 莫名有点儿想哭,再次扑进了他怀里。 因为这个决定,真的不是小事。 团里的那些同事,有的生育之后几乎就不能再跳舞,有的即便恢复很好能跳,但也要顾及小孩,自愿放弃了一些出国或者巡演的机会。 她也不知道生孩子对自己的影响会有多大,她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去做编导等幕后工作,再也不能登上舞台。 整个9月份,她都在考虑这件事,并且考虑得很清楚了,这些年该得的、想得的荣耀都已经得到,似乎也没有遗憾。即便登不上舞台,但是自己可以培养出更优秀的后辈,将古典舞发扬光大。 但是抱着的人,为了成全她,主动作出了很大的牺牲与让步。 是时候,她来作出一些牺牲了。 毋庸置疑,他是喜欢孩子的,虽然以前表面上对陆杨陆枫很头疼,嘴上凶巴巴的,实际上这些小孩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 他也想有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只是因为她的职业理想,不得不断了这个念头。 现在提出这个话题,看到他用一贯的戏谑的姿态来掩饰内心的澎湃,陈明珠就有点儿心疼。 好傻的人。 当然是真的,她从来就没有说过不要小孩,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才干脆不提这事。 但是现在知道了。 …… 二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在璀璨烟火里,静默伫立地拥抱着。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拥抱,忽尔一笑。 扯过了她的手。 “走,不看烟火了。”他咬牙冷哼,“咱们回家——造人去。” 陈明珠不由发窘,郁闷地跟在他身后,说道:“今晚也造不出来吧。” 这种事,又不是上一秒说完,下一秒就真的能造出来的。 也可能有的人机缘巧合会实现,但她觉得自己此时根本不在那个适合的周期。 他才不管造不造得出来,拉着她就钻进了车里,随后驱车回家。 …… 次日醒过来的时候,陈明珠感觉自己的手被抓着玩,不由睁开了眼睛,发现他已经醒过来,正在把玩她的手指。 “你不会都没睡着吧。”陈明珠讶异道。 “醒得有些早,怕还是在梦里。”他淡淡地笑着说,“确认一下。” “老公,你不会一直这样傻下去吧……”陈明珠不由担心起来。 他没有为自己开解,只是笑着,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你昨晚说什么来着,要去做检查,科学生娃么?” “嗯,毕竟我们都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检查,我也是大龄产妇了……” 昨晚他还自信满满地道:“就凭咱这身体条件,只要不做措施,还不是一击即中。” 这会儿却温和地说:“那我们尽快去做吧。” 这么配合了? 他继续道:“让小朋友出生在千禧年,在你三十岁、我三十六岁这年做家长,挺好的。”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朋友是个00后。” 于是他心里算了算,“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做了一些基础的检查,两个人的指征一切正常。 医生说陆淮安:“你的年龄虽然是35,但身体机能是年轻的,平时不怎么沾烟酒,又锻炼身体,有活力着呢。” 至于陈明珠,医生在听了她的职业,听闻她的腰受过伤之后,便交代着到了孕后期,可能也会导致腰部方面的疼痛,需要小心一些。 这一点她自己也有考虑到,感觉问题不大,心情轻松地从医院回去。 * 正式进入造娃的阶段。 陈明珠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平时能玩得飞起,这会儿反而束手束脚起来,而且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老是推算适合受孕的时间,又觉得也可能会算错,毕竟医生也说不能完全依赖日期推算…… 于是乎,时不时就会走神,还会胡思乱想。 “如果是这天做的话,会不会太早了,那不如第二天,可能中的概率更大?” 他闷声道:“那我这晚熬个夜?还是那晚加个班?” “好像这个月都不大好,太仓促了。” “……” 终于,这种焦虑一多,陈明珠就体会不到快乐了。 无比郁闷地道:“我不想做了,感觉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乐趣都没了!” 男人松了一口气:“我以为只有我觉得不对。” 两个人一起郁闷。 “总不能为了造人而造人吧,多没劲。”陈明珠说。 男人冷哼了一声,“别去管这事了,小孩爱来不来,老子的体验更重要!” 于是两个人索性都不管了,该怎么的就怎么的,继续放飞自我。反正两个人生活习惯都是健康的,身体也是健康的,就随缘吧。 中途他有出差,她又要出演舞剧,彻底不管了。 01、02年,也是00后嘛。 …… 这天,刚好有舞剧要上演。 陆淮安出差去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说是明天才能回,所以陈明珠演完剧,自己打车回家。 洗完澡吹了一下头发,裹着浴巾出来。 听见楼下有开门的动静,不由有些担忧,在楼梯口继续小心地听了听,这才听见熟悉的钥匙扔在盘子上的声音。 便放心地走下了楼梯,看见他正在倒水喝。 “不是说明天才回么。” “看到还有经停机的机票,就买了。”他喝了口水,见她披着的头发还有一些湿润,脸上没有护肤,却显得更加水嫩,眸子也更加乌黑。不由笑着过去抱了抱,亲了亲她微湿的头发。 “快去洗澡吧,风尘仆仆的。”陈明珠抱着他,手臂动了动,拍了一下他的背。 男人没有应声,他垂着头正好看见她浴巾上方露出的恰到好处的背,从这个角度上看下去,蝴蝶骨微微凸出来,偶尔动一动,显得愈发迷人。 冲动之下,把人抱离了地。 “一起洗澡去,我帮你搓背。” 陈明珠囧道:“我已经洗过了。” “再洗一遍!” “……” 作者有话说: 嘤嘤嘤。。。小孩就是这样洗出来的。。。 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ar7home 90瓶;阿毛的叔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取名记(正文完结) 他在氤氲的浴室里, 亲了亲她的背。 陈明珠不懂这个男人的癖好。 怎么会迷上那两块骨头啊? 不过,他也真的有帮她轻轻搓背,手法还不错。 搓着搓着, 顺便把公粮也交了。。。 又由于隔了几天没见,解禁了就容易疯一些……于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等陈明珠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 已经是二十天后,这几天她时时犯困, 天天想冬眠, 同时生理期延迟了。 此时此刻,她在卫生间里, 看着那两道红红的杠,整个人不由呆怔住, 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尖叫。 “老公救命!” 陆淮安以为出了什么事,利落干脆地拧开门把手进来。 “怎么了?” 随即看到了她手里的两道杠。 “……” 他先是惊了惊,随后瞬间带着莫名的笑意, 接过来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 懒洋洋道:“这是中了啊?哪天中的?” 陈明珠感觉眼前有些黑:“极有可能就是你提前回来那天!后面两天我们不是说休息休息嘛……” 他得意地笑:“这么精准么?” “搓个背而已,搓出个娃?” “……”陈明珠笑不出来。 有些郁闷还有些乱, 吱声抱着他不安地道:“怎么办啊?” 虽然早就做了准备,但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 还是有些慌乱与害怕。 “别怕,先去医院。” 抽血化验, 下午再拿单子。 医生问了问一些信息, 又说:“数据还是挺好的,也不用担心什么……” …… 从医院出来, 陈明珠感觉还是有些茫然。 他倒是挺乐的。 “我陪你去单位吧, 医生可是交代了, 不要做强度高的动作。” “……” 看了他一眼,莫名就是想要抱抱。 他耐心十足,在太阳底下抱着她。明明没有说话,但陈明珠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个即将“老来得子”的男人。 陈明珠不由抿唇。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研究怎么照顾孕妇和婴儿吧。” 他笑,“做研究啊,我本行。” “哼。” * 1999~2000年的跨年夜。 白天陈明珠从医院拿到的报告显示一切正常,胎心胎芽茁壮成长。虽然打印出来的报告黑糊糊一片,根本分辨不出,但医生说OK,那就OK。 她现在的身体只有自己能感觉得到变化,外表其实看不出来,不过医生说已经算稳定了,所以把心态放稳了就好。 晚上问他:“希望小家伙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的答案一直都是:“都行,小孩有自己的人生,我们才是相伴一生的人。” 陈明珠想了想:“我希望小家伙健康长大,如果是女孩,除了漂亮,还有最好继承我的舞蹈天赋,如果是男孩,就像你一样帅,性格也要像你一样张扬闪耀。” 他轻呵一声,“要是性格也像我这样,那这个家就有得瞧了。” “嗯???” “一山不容二虎,等到他叛逆期,估计分分钟想把他老子灭了,你舍得我们爷俩天天大战啊?” 陈明珠笑:“我又无所谓,反正他疼爱他妈就行了。” “没良心的,那我也想办法让他去插队改造。” “???” “比如初中起就送出国去锻炼,老子完美避开他的青春期。” 于是陈明珠感觉万一是男孩……危。 * 在世纪之交的这个夜晚,陈明珠睡着之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回到北华文工团的家属大院,按着原路走,直直走到谢妈妈住的屋子。 屋前的小花园仍然盛开着鲜花,蔷薇爬满了红砖廊柱。 谢妈妈坐在椅子上晒太阳,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宝宝,白色的棉质襁褓里,小小的人儿在安静地睡觉。 陈明珠走过去的,和往常一样,叫了一声:“谢妈妈。” 谢妈妈笑呵呵地绽开笑脸,看着陈明珠,“嘘”了一声,随后把宝宝递给了她,自己却走进了屋子,把门关上了…… 陈明珠身体抖了抖,惊醒过来,发出一声呓语,气息有些紊乱地坐起了身。 “做梦了?”身侧的人也醒了过来 因为梦见了谢妈妈她老人家,陈明珠有点儿黯然,懵懵地看着他。 陆淮安把暖黄的床头灯点亮,窗外灰蒙蒙一片,黎明即将破晓。 他也坐了起来,抱着她抚了抚她的背,问道:“要不要喝水?” “嗯。” 陆淮安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喝完水之后,陈明珠平复一下心情,说:“老公,我梦见谢妈妈了。” 他接过杯子,疑惑问:“梦见什么了?是恶梦吗?” “不是,反而有点儿温馨,只是我有点儿不解。” “说来听听?” 陈明珠把走到谢妈妈家门前的内容说出来,然后又道:“她没跟我说话,只是说了个‘嘘’,像是要我小声一点儿,怕吵醒了睡觉的小宝宝。” “但是这个‘嘘’的发音有些奇怪,发音不是很轻的第一声,更像是第三声……” 陆淮安:“第三声?许?” “嗯。”陈明珠点头,“然后她老人家就把宝宝交给我,自己回家了,还把门关上了,也没让我进屋……我刚想叫她,就醒过来了。” “她老人家一向善良,待你又和亲孙女一样,当然不会想要吓你啊。”他不住地安慰,却若有所思地滞了滞。 陈明珠疑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要解梦吗?”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这我可不擅长,可能是老人给你托梦,表示这个孩子她看过了,没问题,她很放心,可以安心地‘回家’了。让你好好过日子,照顾好宝宝吧。” “这样说,好像也有点儿意思。” 今天是元旦,不用上班,他把她搂到了自己这边,哄着睡说:“乖,再睡会儿吧。” “嗯。” 再次睡着,没有再做梦。 只是起床后,一副还没有从梦里走出来的神情。 吃早餐时陆淮安说:“你要是不放心,我去托人找个解梦先生解一解。” “那倒不用,他们也是挑好的话忽悠,让人放心。”陈明珠笑了笑,“我没事的,能梦到她老人家,已经很难得了,况且老人还提前让我看到了宝宝。” 陆淮安饶有趣味地问:“宝宝长什么样,像你还是像我?” 陈明珠努力回想:“当时宝宝在睡觉,我也没看太清。” * 今天阴冷天气,好像要下雪,陈明珠在室内走了走,做做小家务代替运动。 陆淮安在书房忙活,先是翻了翻字典,后来又在电脑前捣鼓。 已经是2000年,此时聊天室、论坛正在蓬勃发展,上网的人素质文化水平大多非常高。 陈明珠走到书房门口瞟了一眼,看见他在电脑前一会儿看资料,一会儿在聊天软件上打字。 笑道:“新世纪的第一天拿来上网,很浪费哎。” 他却回看向她,站起身,走过来。 双手先是扶着她的胳膊,头低低垂着,抵在了她的额头,好像很高兴。 “怎么这样高兴?” “我好像破解出谢妈妈说的那个字的意思了。” “嗯???嘘?” 他带着她走到了电脑前,展示了一张两片叶子刚长开,中间有更嫩小叶子冒出来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嫩芽刚破土而出的照片。 “有个汉字专门形容这种草木的嫩芽嫩叶刚长出来的状态。” 陈明珠懵懵的,“什么字啊?” “栩栩如生的‘栩’字。” 陈明珠:“……” “我只知道栩栩如生是用来形容生动、传神的意思。” 他点头:“对,‘栩’字的本义就是形容图片上这两片叶子状态,后来人们觉得这两片叶子神似蝴蝶的翅膀,风一吹,振动起来,像是要飞一样,才说‘栩栩如生’。” 陈明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你刚才又是翻字典,又是上网搜查、问询,就是在查这个吗?” 陆淮安点头,得意道:“还有个网友回复说——” 【《庄子·齐物篇》中有‘梦为蝴蝶,栩栩然蝶也’的记载,佐证了“栩栩”这个词就是形容静物像活物一样生动传神。】 他弓着的身子直了起来,离开电脑后揽着她的腰,低垂头看着她。 随后抿直了唇线,说道:“我们的孩子,就叫陆栩,怎么样?” “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叫这个名字。” 陈明珠讷住。 “所以谢妈妈才用的第三声?”她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很好听,很有内涵,也很有纪念意义。” 陆淮安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不仅仅是这个字本身的内涵、梦到谢妈妈的意义。还有——” “还有什么?” 他抱着她,下颌抵在了她的头上。揽着腰的手上移,直到她的肩胛骨处停下。 声音低沉而平静:“孩子的母亲,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她是个天生的舞者,有一对傲人的蝴蝶骨,动起来栩栩如蝶……” “你知道么?”他停了停,“我给了他姓,而你,赐予他骨血,赐予他名。” 陈明珠:“…………” 她的手揪紧了他的衣服,鼻子不由抽了抽。 干吗呀这人,新世纪的第一天,非要把她弄出眼泪。 “哭了?” 咬牙否认:“才没有,是孕妇的荷尔蒙作祟。” 他轻轻笑着,松开怀抱,捧了捧她委屈巴巴的脸,细心温柔地帮着擦净眼角溢出的眼泪。 随后眼眸深深,笑容缱绻,“明年这个时候,陆栩该动不动就哭得吱哇乱叫了吧。” “要是他哭了,你负责哄吗?” “当然。” “要是你哄不了呢?” 他冷哼一声:“送他去爷爷奶奶家,别吵咱们睡觉。” 她破涕而笑。 “好狠的爹。” “。”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谢谢大家的陪伴。 555,其实也挺舍不得,希望他们在故事的世界里一直爱下去。。。 当然还会有番外。。。奶爸教授的篇章也会安排上。。。【但其实我也没想到要咋写==】 剧透一下,陆栩小朋友性别是男,方便在番外跟他爹干架【不是】。。。 另外今天评论有点儿抽,大家不要慌哈,过一会儿又会抽回来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